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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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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从上海飞往武汉的飞机落地,时辰取了行李走出出口,新翻修的航站楼再难找到曾经的感觉,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他陌生不已。
左边传来欢喜的惊呼,一个少年从后面跑来,擦过他身侧,扑到一对夫妇怀中,一家人沉浸在欢聚的喜悦中。时辰皱了眉忍不住打量了下少年,跟他差不多的年龄,白卫衣黑裤子加一双价格不菲的运动鞋,浑身散发着青春特有的朝气蓬勃。
可能是哪家少爷出去旅游然后回来了吧,时辰想。
一同出来的人都有人接,只有他孤零零拖着一个拉杆箱站在大厅里,时辰翻翻手机,上面有母亲发来的一条消息,看时间应该是飞机起飞后发的。
“房子的地址发给你了,钥匙在物业那拿,东西都有直接住就好了,每月生活费直接打你卡里,爸妈不在身边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真够啰嗦的。
时辰抿抿嘴,面无表情地关了手机扔回包里。
大概走了几分钟,他出了航站楼拦了辆的士,报了地址,然后便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灼热无比的阳光下,窗外马路上扭曲的空气清晰可见,路边的树全都晒焉了叶,的士车内开着冷气,放着不知是哪个歌星唱的歌,时辰闭上眼往后靠了靠,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长。
一年前时辰的父母离婚了,在时辰小学时父母移居上海,后来因父亲常年在外,经常是母亲独自在家带着他,日子久了感情破裂。父母离婚那段时间时辰,时辰刚上高一,放学回家后经常能听到父母的争吵,家里的东西都被砸了各遍,他默默看着,心里却烦躁无比。
夜晚,他关紧房门躺在床上,漆黑中才能平静下来,去掉心中的烦闷。这样的日子长达一年,他知道自己会越来越自闭,终于忍不住提议离开,父母没怎么反对,大概都寻了新的家庭顾不上他,他们在曾经居住的武汉给他寻了新房子新学校,时辰就这样脱离了这个破碎的家。
哪有这样的家庭,三个人,分道扬镳,各走一路,时辰心中嘲讽。
的士司机提醒他善水小区到了,时辰回过神,付完钱,拖着巨大的拉杆箱走进了这个他也许会住很久的小区。
这小区临江而建,面积很大,设施完备,种了很多很高的树,大片的阴凉使路面不那么烫脚,行走在路上,随处可见乘凉的老人。
拿完钥匙,时辰紧了紧背包开始寻找楼栋,箱子很沉,时辰废了些力,转悠几圈后终于在繁茂的树枝间看见自己寻找的十五栋,擦擦汗,喘了几口气,时辰取出水杯刚想喝口却发现一滴水都没有。
有点丧,他苦笑。
这时,对面楼前驶来一辆车,车上下来一个白衣少年,时辰看了眼,蓦地愣住,这不正是他在机场看到的那个少年吗?原来他也住这里。
少年剪着寸板头,眉眼生的俊朗,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整个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此刻他正打开后备箱准备搬行李,而他的父母也下了车来帮忙。
看了一会儿,时辰收回眼,他不是消极悲观的人,可是还是会不由自主羡慕他人的幸福,那也是他曾拥有过的。
十五楼电梯门开,时辰四处看了看,这层楼似乎只住了他一人。好像有点孤单,时辰想,不过他也不是怕孤单的人,曾经身边人再多他也始终觉得只有自己一人。
走到新家门口,时辰打开房门走进屋。大概七十平米的屋子收拾的很整齐洁净,家具都是新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唯一的厕所在主卧里,凉台挺大,正好与对面楼层遥遥相望。
还行,能住就行,其他的,无所谓了。
时辰将箱子托进屋,拉上窗帘,解了衣服扣子,整个人往床上一躺便不想动了,困意袭来,他只想好好睡一觉,然后……告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但,手机在这时正好响起。
“小辰,到了吗?房子怎么样?”是父亲小心翼翼的声音。
“哦,很好”时辰不咸不淡的说。
“那就好,”父亲似乎松了一口气,“学籍已经办好,学校没什么问题,你要是差什么就跟爸爸说,钱够吗,用不用请个阿姨照顾你……”
“你说的我都知道,没什么事就挂了,”时辰不想再听他絮叨下去,关了通话,心中冷笑,他走了才知道关心他,平时干什么去了。
接了通电话后,时辰睡意全无,烦躁的揉揉头发,起身开始清理行李箱。
九月1日,江临高中开学报到,骆瞻去的很早,一到教室就扔下书包飞似的奔到篮球场打球,当然,顺带秀一下他新买的篮球鞋。
等他回到教室已是满头大汗,准备抖抖衣服凉快一下,却突然瞥见教室最后一组坐着一位陌生少年。
新同学?骆瞻有些意外。
少年衬衫雪白,额前的刘海修理的十分整齐,侧脸看着有几分冷漠,正正襟危坐,桌上收拾的一丝不苟。
骆瞻走回位置,坐下便一把拽住前面人衣服上的帽子,往后一扯,前面人正在抄作业,冷不丁被他一抓边倒边发出一声“卧槽”,然后转过头瞪他:“干什么?干什么?! ”
骆瞻抬着下巴朝,最后一组那个方向一扬:“今儿,那人是谁?”
陆子今夺回帽子,没好气道;“新来的。”
“哦~”骆瞻悠长的回答一声,摸摸下巴,新来这小子把自己收拾的挺干净,看着到是万分顺眼,好学生乖乖儿吧。
就在他感叹时,那个少年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他,转过头,两人视线正好相撞,俱是一惊。
那少年眼神锐利且沉稳,似藏着惊涛骇浪又似藏着万丈深渊,像极了狩猎时的豹子,眼中全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邃和犀利,骆瞻忙移开眼,这人怎么看着也才十几岁吧,他怎么感觉这人仿佛能将他看透,目光之下所有人无处遁形。
时辰则眉毛微挑,有些诧异,这不是先前看见两次的少年吗,不仅跟他一个小区还是他以后的同学,这缘分有些……妙不可言啊。
骆瞻拿笔戳戳陆子今,后者差点一本书砸过来:“能不能让我好好抄作业?抄不完你负责?”
骆瞻自动过滤他的话,问道:“墩子和阿翔呢?”
陆子今头也不回道:“路上。”
墩子和阿翔原名徐乔和谢愤。徐乔很壮,骆瞻说他往门那一站跟个大墩子似的,和老院子门前的石狮子有得一拼,他这么一说,谢愤和陆子今越看越觉得是,于是他们三人一同开始叫徐乔“墩子”。
谢愤的“阿翔”来历可把他们给笑死。也不知他父母如何想的,可能是这名叫起来比较顺口,后来给他们仨叫着叫着变了味儿,“谢”成了“泄”, “愤”成了“粪”,谢愤听了想打人,愣是追着他们三个跑了几层楼,那三人才改口叫他“阿翔”。
他们四个人直接没有一点相同之处,高一时还针锋相对,后来因为四个人都爱打篮球,打了一个学期打出了感情,一下子觉得一定是上辈子的缘分,再加上高一的一场篮球赛,于是四个人很自然的成了兄弟。
整个过程跟闹着玩儿似的,虽然偶尔还是会唇枪舌战,但过后一起上个厕所就好了,现在想来也是挺神奇的。
时辰是新插入班的学生,按惯例要自我介绍。等他站上讲台,骆瞻才看仔细他。很高不过比自己要矮一点,有些瘦,脸庞光洁白净,鼻梁高挺,下颚紧绷,是一张男生看了都会觉得好看的脸,站上讲台整个人略显紧张,眼中的锐利却不减分毫,骆瞻往后一靠,心道,还真像一只小豹子。
下面早已有女同学红了脸,大家窸窸窣窣一阵议论。
陆子今直接转过头叹气:“这个看脸的万恶的世界!”
一旁的谢愤感叹道:“骆少,这人跟你比,似乎还略胜一筹。我要是能有这张脸,男,女,通,杀。”
骆瞻两眼一翻,赏了他们一个大白眼。长相都是天赐的,不服不行。
坐第一排的班长站起来示意他们安静,班长名叫张雯,成绩好,运动细胞发达,跆拳道黑段,市里得过奖,一系列光荣历史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毕竟是高中,女生若没点实力,真的很难镇住班上那一群妖魔鬼怪。
“时辰,时光的时,星辰的辰,很高兴见到大家,”声音温润,有恰到好处的抑扬顿挫,可还未细细聆听便没声了。
“……”
张雯等了半天,却没有听见下句:“没了?”
时辰点头,一时间大家都笑了。于是骆瞻又发现一点,这个时辰是个话不多的人。
下午放学,校门口立刻被堵的水泄不通,晚自习七点开始,大家都急着回家吃饭。
骆瞻拉了谢愤和徐乔打篮球,转头看向陆子今时,那家伙连连后退,骆瞻眉毛一挑,奇怪的问:“你转性了?你不是为了打球可以废寝忘食吗?”
谢愤把球往地下一拍,随意耍了几个帅气的动作,惹得路过的女生不停侧目:“他妈正好回国,抓了他回家试菜。”
骆瞻“哦”了一声,眼神略带同情:“好好回家吃饭吧,球我们替你打了。”刚说完他便看到时辰正走出教学楼,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他的背挺直,整个人形只影单。
骆瞻抱着球眯眼看了会,完全没听到陆子今在说什么,当他回过头时,陆子今已经行远,顺便朝他竖了中指。
“卧槽!”骆瞻差点一个球砸过去。
徐乔抱着三瓶水走过来扔给他们,谢愤接住开了瓶:“明天的水谁请?”徐乔大拇指朝骆瞻一指:“他。”
骆瞻捂胸口,做心痛状:“穷……”
“少扯!”谢愤一下子跳起箍住骆瞻的脖子,“你会没钱?我信鬼都不信你。”
骆瞻被他箍的一个趔趄,球给掉了:“社会主义,不能信鬼,诶,球球球!”
“哈哈哈,自己捡!”
三个人闹做一团。
时辰路过校门时被笑声吸引,抬眼看去,三个大男孩在校门口你推我,我撞你,熟稔又自然,如此阳光,如此朝气蓬勃,很美好,是他期盼的样子,但是……一点也不适合他。
收回目光,时辰拉紧了书包。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修修改改,终于决定发了,希望没错别字_(:?」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