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摇艺术顾问》刘狗花

3、第 3 章

　　秦导演还记得，自己上一次看一部片子看得坐立难安、几欲先走的时候。

　　那次是一个颇有家世的“导二代”文艺片导演，拍了一部意识流文艺片，邀请秦导演去看首映。秦导演就坐在观众席上，看着片中的男主演双目呆滞地蹲在高粱地边上，在马头琴声中，啃一个玉米棒子啃了十分钟，啃得泪流满面。

　　后来，这部片子扑街扑上了热搜。秦导演当时只觉得大快人心，破天荒地申请了好几个小号，给这个片子打一星差评。

　　但是今天，秦导演觉得，比那天的首映会还要难熬。

　　他坐在自己的咖啡馆里，开着最大音量的公放，看了十来个土味段子。

　　秦导演魔音灌耳，看着在“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的BGM里，霍老板哭喊着“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拉开了手里的啤酒罐，浇了自己一头。

　　再不然，就是霍老板从他那辆骚气的限量布加迪威航中走下来，踩着DJ舞曲的节奏，一把推开那个欺负农村人的小混混，对他说：“社会让你呼风唤雨，可大哥我不惯着你。”接着撒下满地人民币，哈哈笑着走了。

　　秦导演：“……。”

　　这不就是傻逼么。

　　看到第不知多少个，霍老板正带着一众水彩笔扭头甩胯，在不同场景里，放着DJ版“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跳社会摇的时候，秦导演终于忍不住了。

　　就在他决定，不在洗脑神曲中爆发，就在洗脑神曲中灭亡时，耳边响起了一道清脆的、怯生生的女声。

　　“秦……秦渊导演？”

　　秦渊抬起头，便见一个小姑娘拿着小本本，两眼冒星星地看着他。

　　“真的是你呀！秦导演！”小姑娘兴奋地说。接着，她目光迟疑地看了一眼秦渊面前的手机。

　　手机里，霍老板正在秒十串爆辣的大鱿鱼。

　　“如果我把这个鱿鱼秒掉了，老铁啥都不说了，给个双击！”

　　语毕，他便一手比了个“六”，一手把那一把鱿鱼怼进了自己嘴里。

　　秦渊：……。

　　小姑娘：……。

　　两个人将目光从视频上挪开，尴尬地对视在一起。

　　“啊……啊哈哈……。”小姑娘率先打破了沉默，原场道。“秦导演这是要拍一部反对三俗土味视频的公益片呀？我支持您！”

　　说着，小姑娘把手里的小本本摊开在秦渊面前：“秦导演，我是您的忠实粉丝，您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能不能请您……”

　　就在这时，土味视频戛然而止。

　　那个红水彩笔不耐烦地提醒道：“秦导演，麻烦你快一点。你不好好观摩，怎么给我们大哥拍出火遍全网的段子呢？”

　　秦导演：“……。”

　　小姑娘：“……。”

　　“……签名是吧。”从来都拒绝粉丝签名的秦导演，颤抖着手结果那个小本本，在上面签下了名字，递回给那个小姑娘。

　　向来冷脸的秦导演甚至在递还小本本时，对着小姑娘温和一笑：“谢谢你喜欢我。”

　　……希望今天之后，你还能喜欢我。

　　那小姑娘愣了愣，感激地接过小本本，连连说谢谢。

　　小姑娘走后，视频继续。

　　几分钟后，有个服务员走过来，递给秦渊一张纸条：“秦先生，这是那边那位女士递给您的。”

　　秦渊转过去，便见方才那小姑娘郑重地冲他点了点头。

　　他垂眼，便见纸片上写着——

　　“秦导演！你要是被绑架了，就冲我眨三下眼！！！”

　　三个大感叹号，把纸都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