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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 * 五、 劝宴&询婚* *

      接下来厅中是怎样混乱一片在展昭的记忆中有些模糊,记得最清的只有白玉堂冰冷的目光,卢方悲伤的面庞,其他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他蹲在白玉堂身边,伸手为他顺着背上之气——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然而白玉堂此时周身无力,躲不开他手,眼却再也未向他的方向望过一眼。

      这一下目光转处,却正好落在一旁蒋平身上,双目微睁,复又闭上,半晌冷笑道:“好病夫啊!淹得好!淹得好!”说罢,“哇”地一声,又吐出许多清水,心内一阵清明,一阵空茫。似乎有无数话可说,但是冲到唇边,尽数化作冷笑。

      不久睁眼再看,又一次对上展昭双眼,见那其中满是说不清的味道,微微一怔,认识他这段时间,这双眼中刚毅见过,怜悯见过,桀骜见过……就是没见过此时这般。又见卢方在那里拭泪,惟独徐庆、蒋平二人,一个是怒目横眉,一个是嬉皮笑脸。白玉堂见他两人这般神态,恨从心生,挣扎着要起。展昭忙伸手扶住,急道:

      “白兄,此事皆由展昭而起,如有责备,你就责备展昭就是了!勿再伤了兄弟和气,不妨先到厅上去,沐浴更衣后,有什么话再说不迟。”丁家弟兄在旁听了连忙称是,白玉堂低头见自身连泥带水,好生难看。本身洁癖发作,又觉着处处皆湿,遍体难受得很,也不再言,而是深深看到展昭眼中,将他眼底神色尽数入目,才道:

      “展兄好大的能耐!”

      言罢生推开他,深吸口气大步入庄门,进了厅房。那边丁兆惠忙叫小童掀起套间软帘,请白玉堂进内。只见澡盆、浴布、香肥皂胰子、香豆面俱已放好。床上放着绸布汗榻、中衣、月白洋绉套裤、靴袜、纯白大氅、月白衫袄、束发头巾,样样俱是新的。白玉堂见了也是一言不发,顺手放下门帘,将所有人隔在帘外,砰的一声关了门。

      展昭不好跟上,在旁怔怔看着,门帘晃动几下后停稳下来,旁边俱是其他人窃窃私语,他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拳:白玉堂是什么意思?他刚才的目光,还有那句话,是不叫我说出韵琴之事么?若我说了,事情定当明朗,他们兄弟和解不是正好?为什么……

      ……

      不知不觉一天时光又过了一半,众人在白玉堂洗漱过后整了酒席,在席上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这回事情解决之法。卢方兄弟始终认为白玉堂此事做错,一个白脸一个黑脸唱和劝说,白玉堂却只顾冷笑。展昭在旁看着,知道这人已被激起逆性,卢方他们再说下去,这兄弟怕就真的做不成了。当下二话不说起身揽了他们话头,端起酒杯只道了句:

      “卢大侠,徐三侠,蒋四侠——这回这事皆因展某而起。其中却有因由不便明说,但是今日当着众位大侠的面,展某只立下誓言:倘若白兄肯随展某到开封府去,无论何事,我展昭与白兄荣辱共之——白兄若信得过,就饮此一杯。”

      他说着面向白玉堂,将手中酒杯举起,目光一瞬不瞬看着他——他这是快刀斩乱麻,不管谁对谁错,只求将双方话头压下:白玉堂若还愿意信他一次,他们一起去开封府,就算堵住其他人的嘴,而白玉堂若不信,展昭也拼着就算白玉堂怪罪,也要将这些时日的事情尽数说明,横竖绝不再让这个傲气青年受半点无由委屈!

      一旁几人呆了一下,俱称赞起来,催促白玉堂接下酒杯。然而展昭对那些话闻也不闻,只是看着白玉堂双眼——他这是将所有都交付在白玉堂手中,如何选择,都看白玉堂接下来一举了。他相信白玉堂能明白他的意思,就凭这几天前的交情,就凭着“白玉堂”这三个字。

      而结果,白玉堂在看了他半晌后,伸手接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 * *

      如是酒宴继续进行,白玉堂胡乱喝了几杯就推说身体不适入内休息了。展昭在旁瞧着,心中知晓白玉堂终究心结没解,无心吃了几杯酒,就跟着离席,想去找白玉堂将今日之事解释清楚,却又不知当从何说起。

      他心如明镜,今日之事虽然是有误会而起,但是种种事情已经发生,就算他向白玉堂解释清楚也于事无补,弄不好白玉堂还会愈发厌恶起自己为人——他心中轻叹,又听到背后传来一人脚步声,警觉回头,竟是双侠之一的丁兆兰。

      “展兄何以早早离席?可是饭菜入不得口?”

      丁兆兰说着,已走到近前,面上神色关切中带了疑问。展昭不着痕迹化去面上忧色,转身笑道:

      “丁大侠哪里的话!展某已饱,而且确实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倒是累的你离席,过意不去。”

      丁兆兰闻言笑道:“客气什么!你我又不是初识——不过展兄既然无事,我们不妨去见见我娘吧!一年已过,展兄可考虑好了?”

      他指的却是一年之前一桩旧事。当初展昭出来游玩,正好路过这茉花村,与丁氏兄弟结缘后彼此谈笑投契,受邀来这丁家做客。谁知这丁氏兄弟投缘过了头,动起为妹妹招亲的心思,明借比剑的名头让丁月华拿了他家祖传湛卢和展昭的巨阙比上一场,借机牵线,

      可惜那丁家小姐虽然才貌得宜,展昭心中只觉得并无成家想法,便想以家母新丧守孝的缘由婉转退了这门亲事。不想丁家上下此时都已中意他这个女婿,盛情难却之下展昭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用缓兵之计说,待上一年后彼此如尚未有所牵挂,再提此事不迟。

      如今一年已过,展昭原已忘记这件事情,直到见了丁家兄弟才忽然想起。此时算是避无可避,丁兆兰摆明了等他给个答案,才特地跟出来,所谓“见见家母”云云,正是指要他前去提亲,应下这门亲事。

      然而展昭心中并无此意,加上心烦白玉堂的事,再无心拖延下去,且毕竟女儿家的青春不可耽误,想想咬牙道:

      “丁大侠,不瞒你说,展某实在是无结亲之想。令妹气质婉约,大家闺秀,展某一介江湖过客,加之又身入朝廷之中,人在庙堂身不由主,这婚事——还是作罢吧!”

      丁兆兰是何等样人?听展昭此言就知道,展昭这是明摆着在拒绝了。他不由得呆了呆,想起自家妹子心中对展昭的牵挂,面色冷了两分:

      “展兄此言可是真心?要知道我家妹子可不是一般人般配的上的!月华那丫头心里有你,你如何——”

      却在此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嗤笑:“你如何这般不解风情!笨猫啊笨猫,丁家妹子哪里配不上你,你拒绝这么干脆让丁大侠如何下的了台!”

      竟是方才推说身体不适先回房的白玉堂!

      他这话连损带扁,明面上是在数落展昭,实际上却在说丁兆兰无理取闹——人家摆明了不想娶你妹子,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作甚!莫不是当真撩不下那点面子不成?

      展昭见是他,心中莫名一松,又听他此言是在偏帮自己,心中竟有些百味杂陈起来——他此时能帮自己,莫非已不生气了么?忙拿眼细瞧他面色,可惜对方一径孤傲不逊,唇边微笑还是冷的渗人。只是目光闪过,隐含了几分让人读不明白的意味。

      “白玉堂,你什么意思!”先前被困螺蛳轩的恼怒加上此时的不满混在一起,丁兆兰再好的脾气对白玉堂也是气到极点,转身一握拳上前半步,道,“这是我们茉花村的家事,与你何干?我们自说自话,你却多耳的听了,跑来多嘴作甚!”

      白玉堂状似无辜一笑,随手掸了掸自己那不太合身的衣袖:“丁大侠哪里的话?五爷不过出来吹吹风,却又碍到你哪里了?再者展昭似乎还不是你茉花村女婿,你又愿在这开阔之地说话,我听去有什么法子 ?至于插嘴——竟还不许旁人说实话了不成!”

      他今日本就满腹闷气,此时干脆将没能发泄的情绪尽数参杂着丢出来。反正他现在看这茉花村处处不顺眼,说话当然客气不到哪儿去。

      “你——”丁兆兰不似丁兆惠能言善辩,听他这么一说,双目一瞪就要发作,一旁展昭忙拦着道:

      “丁大侠勿恼!白兄也是有口无心——只是展某确实无意再耽误令妹青春,此事还烦请丁大侠告知丁老夫人,展某无福,只盼丁三姑娘早日觅得好姻缘,展昭实非良人。”

      “展昭!你——好!罢了罢了!我丁家要不起你这个女婿,你好自为之吧!”丁兆兰说着重重哼了一声,怒气冲霄,一咬牙将话说死,甩甩衣袖忿然走了。展昭微愕,随即苦笑着摇摇头,心中松了口气,才又转口望向白玉堂,

      不想这一转头却正对上白玉堂有些奇异的、仍是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展昭,说句实话,月华妹子不管外貌人品还是性情都是一流。就这么放过——你当真不动心?”

      展昭没料到他再度和自己说话语气竟然这般平缓,惊喜之下微微苦笑道:“白兄莫拿我打趣,展某与丁三姑娘实是无缘——白兄,你——先前之事……”他斟酌了一下,却不知当如何说才能不让白玉堂反感,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白玉堂见他这般却忽然哼了一声,目光一冷:“展昭,你莫多言,我只问你,我兄长今日之事,你究竟知晓么?”

      展昭郑重道:“展某绝对不知。”

      白玉堂一直看着他眼,此时忽然便笑出几分:“也罢,我这次就信你这猫儿——回去收拾收拾吧!不是要去开封府么?趁着现在天还未黑,你我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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