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忧杳然去

6、哼一首歌

　　惊天动地地闹了一场，一家人坐下来谈判。

　　霍家铭道：“现在立刻给我搬回家去。”

　　霍敏揉着屁股：“我不去。”

　　父亲一瞪眼就要起身，唐明玉连忙拉住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姜竣站在一旁：“情侣关系，我爱他。”

　　霍敏目瞪口呆地看向他。

　　唐明玉蹙起眉头，霍敏本能地反驳：“不是……”

　　姜竣笑：“他就爱口是心非，实际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霍敏杀人的目光刷刷射过来，姜竣置若罔闻，唐明玉不禁更加忧虑：“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姜竣道：“当然是住一起啊，同居、见家长、结婚，本就想拜会一下伯父……伯母？”

　　青年富有深意的目光看过来，唐明玉羞惭地低下头，霍家铭冷声道：“我不同意。”

　　姜竣笑：“这好像是每个人的自由吧，父母也无权干涉。”

　　霍家铭道：“他是我儿子，我要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他做出这种事，我还没打死他。”

　　“您真是霸道。”

　　“哼。”

　　“不过您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您和伯母这种情况……好像也没资格怪敏敏吧。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您再想动手，我可就不同意了。”

　　霍家铭喷火噬人的目光看过来，姜竣微笑地对视。漂亮的男人搂了一把儿子的腰，低声耳语：“要不要先搬到我那边去。”

　　“嗯？”

　　霍敏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在霍家铭眼里更加气愤。

　　“霍敏，你还想认这个家就给我滚回来。否则，永远都别再进家门了！”

　　霍家铭起身忿忿离去，唐明玉紧跟着追出去，又倒回来：“敏敏，你不该气你爸爸。”

　　两位家长风风火火地赶来，又一阵风一样的离去。霍敏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挪动着疼痛的身子缩在沙发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姜竣蹲在他身前，上前吻了吻他的唇：“还疼吗？”

　　“你要和我结婚？”
　　霍敏匪夷所思地问道。

　　姜竣道：“你想吗？”

　　“你有病吧。”

　　“那你就当假的吧。”

　　男人无所谓地笑着。只是那眼眸里一片清冷，若有所思望着他的目光让人发毛。霍敏一时被他搞混了：“你真的有病了。”

　　他挣扎着要下来，被父亲抽的小腿上一阵剧痛，跌进男人怀里。

　　姜竣趁势将他抱起来：“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

　　“你还来？？”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谁和你谈恋爱了！”

　　“啊……我好伤心，我们都见了家长的说。”

　　“你快点给我滚蛋吧！”

　　霍敏咬牙切齿地恨道，姜竣看了看时间，从隔壁省一夜赶回来，徐晴大概已经暴跳如雷。在这边耽搁一夜，估计找他都找疯了。

　　他开了机，拿了衣服突袭了下青年的唇。

　　“乖，等我回来。”

　　霍敏被亲了一脸口水：“滚。”

　　姜竣离开后，霍敏也没力气收拾这烂摊子。叫了钟点工过来，他腰酸背痛地上班，周闵炜给了他一份文件，是签约那部电影的合同。他看了看，先放到一边：“我爸来过吗？”

　　“你怎么得罪他了？来了，还发了很大的脾气，要撤销你的职位。”

　　霍敏苦笑：“老爷子真能折腾。我哥呢？”

　　“唐先生没过来。”

　　“行吧，我哥没来就没事。公司照旧。”

　　“先生年纪大了，你也要让着一点。”

　　“我还不让着他啊，喏，你看，都是他打的。”

　　霍敏掀起衣服袖子，又挽裤管。周闵炜惊讶道：“你做下了什么事，让他发这么大火。”

　　霍敏想说，又闭住嘴：“你不要管。”

　　“那也要去看看医生，上午就不要来上班了。”

　　“我连公司都不能来，就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他长吁短叹地趴在桌子上，周闵炜摇摇头出去。一个上午，唐明玉都没给他打一个电话，安静得出奇。他想，这回连哥哥都不理他了。他看到自己和姜竣的事会怎么想，他会难过吗？要怎么向他解释呢，他们只是床上的关系……可即便是床上的关系，也很糟糕吧。他脑中胡思乱想，什么都做不下去。开电脑想玩把游戏，结果跳出一条条消息——

　　死女人，敢骂我们竣丑，大家都快来怼死她！

　　我们姜竣还丑，你眼睛瞎了？你有多美啊，上张照片看看！

　　骂我爱豆的都死了，谢谢。

　　你是批皮黑吧，是不是周雨桐家的？你家大粉派你来，只会伪装路人说我们竣丑吗？忘恩负义的黑心婊，祝你每剧都扑，糊穿地心！

　　大家快点举报这个批皮黑，转发过五百举报！

　　……

　　霍敏看着自己被抡的一千多条转发，两百多评论，还有刷屏的私信，全然懵了。此事还牵扯了周雨彤，两家粉丝积怨已久，抡博撕逼，不时就闹上热搜榜。营销号二次转发，事情愈演愈烈，热搜第一还是他的微博名。霍敏浑身冒火，直接给姜竣打电话：“你们到底是搞得什么鬼啊！”

　　姜竣在那边也被骂得狗血淋头：“宝贝，稍等我给你回电话。”

　　霍敏气势汹汹地挂断。

　　其他团员齐刷刷看向姜竣，姜竣一脸无奈：“我女朋友，火气比较大。”

　　徐晴厉声：“我什么时候准许你谈恋爱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偶像！”

　　姜竣笑道：“做偶像也没说不让谈女朋友啊。”

　　“不能谈恋爱是规则！气死我了，让你妈妈来跟我谈。”

　　“我妈在新西兰。”

　　“打她电话！”

　　姜竣拨通了母亲电话，交给徐晴。一众团员都躲了出来，面面相觑。姜竣是他们的门面，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是哭笑不得。

　　霍敏眼见着自己微博被万千粉丝围攻，头都炸了，根本顾不得身上的伤，和对方一个个撕逼回去。他一面回，粉丝一面骂。双方战得火热，中午都没吃饭，可抗不过粉丝骂人的方法五花八门，霍敏只会混蛋、白痴地重复。最后力不可支，一个个拉黑拉到手抖，气得要爆炸。

　　这么战了一场，到下午热搜词被撤下来，双方黑粉被封号消失无踪，大粉们纷纷下场安抚收拾残局，微博再看不到一丝硝烟为止，霍敏已经头昏眼花身心俱疲，趴在桌子上起都起不来。

　　姜竣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过来：“你还好吗？”

　　“姜竣，我和你势不两立……你给我等着……”

　　霍敏奄奄一息，饿得前胸贴着后背，惨不忍睹。

　　姜竣在那边笑道：“还能骂我就好。如果有人给你打电话，你千万不要接。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有点特殊，不过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霍敏道：“你给我滚。”

　　“你那边怎么样？伯父伯母还好吗？”

　　“不好。”

　　“找一天我去拜访一下，好好和他们说，会好的。”

　　“你还要去？！”

　　“既然我们已经扮演情侣了，你如果和他们说，我们只是炮友……”

　　“闭嘴。”

　　“他们会更生气哦。”

　　“你还敢说？”

　　姜竣笑道：“我不介意扮演下你男朋友，到你父母能接受为止。”

　　霍敏哼哼道：“我和你本来就没关系，不用你也可以解决。”

　　“但是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恋爱了，始乱终弃总是不太好吧。”

　　“谁始乱终弃了！”

　　“饿不饿？”

　　姜竣忽然转换话题，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有着毛绒绒的麻痒感。

　　“嗯？”

　　“我的工作结束了，现在过去给你做饭好吗？”

　　霍敏捂着自己饿扁的胃，最终屈服于美食的诱惑之下：“我要吃肉！”

　　“好，不过你要准备食材。”

　　电话挂断，霍敏飞快地往家里赶去。

　　霍敏埋头抱着一海碗卤肉饭在沙发吃，边吃边控诉白天所受的暴行。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被人如此辱骂过。姜竣歪在沙发上，一面听他讲，一面看他嘴角掉落的饭粒。饭粒落在柔软的棉质睡衣上，被他看到捡起来吃了，继续方才义愤填膺的控诉。

　　姜竣笑着：“还能怎么样呢，当然是原谅她们啊。”

　　霍敏不满道：“她们是你的粉丝，你能原谅她们，我为什么原谅她们？”

　　“那你想怎么样？要不，我赔偿你？”

　　“赔偿什么？”

　　“以身肉偿。”

　　霍敏骤然被噎了一下：“不用了。”

　　姜竣往前欺近，漂亮的眼睛很有冲击力，脸庞在眼前放大，光滑的肌肤上一颗痘都没有。霍敏挥舞着勺子挡开那张脸，腹诽长得好看就是敢横行霸道。

　　姜竣扯松衣领，一副积极献身的模样：“没关系，你尽管拿去用，要我做什么都行。”

　　霍敏一口饭没忍住喷在他身上：“真的，不用了……”

　　姜竣：“……”

　　“我帮你擦擦。”

　　霍敏手忙脚乱拿纸巾，姜竣捉住他的手，欺身吻上。舌头被勾住吮吸舔吻，陌生男性的气息闯进来有着头皮发麻的亲密感。霍敏手脚乱舞地推拒着他，奈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被男人□□压上，实实在在地蹂躏了一番才罢。

　　姜竣喘息地在他耳边：“真要命……”

　　霍敏恼羞成怒地踹他：“起开起开！”

　　男人偏沉沉压着他，提着双手放在头上：“过两天我陪你回家一趟？”

　　“干嘛？”

　　霍敏抬脚去踹男人下方，被他避开。

　　“当然是拜访一下伯父伯母，让他们对我有个好印象。”

　　霍敏不服气地挣扎，像条活鱼一样在他身下又扭又动。

　　姜竣嘶哑着声音道：“再动我就忍不住了。”

　　霍敏仰头瘫在沙发上，汗液随着肌肤散发出来，是一种酝酿许久的体香。潮湿的、芬芳的，诱人的味道。男人幽深的目光盯着他，眼睛里明明灭灭的光盛满了探究与神秘。霍敏不由得喉头滚动，浑身燥热，那种熟悉的昏眩感随之而来。

　　静谧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他擂鼓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接连几天，每日相处、肌肤之亲，他与这个陌生人的亲密度暴增。

　　“你……”

　　姜竣轻声一笑，将人捞着腰扶起来。位置变换，天旋地转，霍敏脑中一阵嗡嗡的响动。

　　“有吉他吗？我唱首歌给你听。”

　　男人四下寻找，霍敏捂着脑袋坐起来：“只有一把木吉他。”

　　“木吉他好，就要它。”

　　男人似乎心情很好，夜猫子般，越到深夜越兴奋。他捡了一把书房的吉他坐椅子上，跃跃欲试地调音，手心出汗，满腔的热情无处投放，所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

　　霍敏看他紧张兴奋的样子失笑。

　　“你要表演给我看吗？”

　　“你想看吗？”

　　“好啊，让我来检验一下你这个爱豆的实力。”

　　姜竣拨动琴弦：“表演的好有没有什么奖励？”

　　“别得寸进尺啊。”

　　霍敏怒指着他。

　　姜竣嘴角的笑意慢慢扩散开来，小孩子一样的笑容感染了霍敏。两人相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开心，一起笑起来。

　　“你真像小孩子。”

　　什么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开心表现在脸上，伤心表现在脸上，一览无遗。那晚海边遇到他，浑然便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狼狗。如此的，惹人怜爱。

　　“你才像呢，傻不傻。”

　　霍敏怼回去。

　　姜竣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霍敏也不敢说话了。房间里静下来，唯有木吉他拨动琴弦的清响。姜竣随意弹了个和弦，垂目轻轻唱起：“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美丽，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我总是微笑地看着你，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

　　一个前奏，四句话，没有任何乐器的修饰，唯有低沉磁性的男声回响在耳畔。霍敏顿时感觉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不自在地挪动了身子，将抱枕压在怀里。

　　“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的怀里……”

　　相比于王菲的空灵婉转，男性的声音糅合了深沉与隐忍。那些情感深藏海底，从身体的某个部位喷发出来，汹涌澎湃，随着歌词里的温柔与深情丝丝往人身体里钻。

　　霍敏后背都麻了，麻痹感随着脊背爬上脸颊，他怔怔地看着姜竣。

　　和弦加入，情感铺陈。姜竣忽然抬头望住霍敏，幽深的眼瞳攫住他，直面吐露出□□表白的爱意。

　　“我是爱你的
　　我爱你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

　　你是爱我的
　　你爱我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唱过歌，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近面对面地对他唱过歌，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唱过情歌。是的，这是一首情歌，每一句歌词都在表白自己隐忍许久的爱意。霍敏完全懵了，他整个人都被肉麻露骨的歌词震慑当场，每唱一句骨头都酥了的麻痹感流窜全身，头皮都要炸开。怎么能有人将歌唱得如此动情，如此迷人，如此让人心跳加速、浑然忘我……

　　而男人的目光始终深深凝视着他，如同天罗地网将他溺毙，无处可躲。

　　随着最后一句副歌：“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深深去爱你……”

　　缠绵柔情的尾音融化在两人唇间，男人倾身上前，堵住了青年的唇。

　　半响，谁也没有动。

　　吉他的琴弦还回响在房间里，霍敏的心扑通扑通跳得迅猛有力，生怕是要跳出来。

　　男人的吻很浅很淡，唇仅贴着他的浅尝辄止的一碰便放开了。

　　姜竣垂下目光，遮挡了所有的情感。

　　“我喜欢你。”

　　霍敏脸红通通的不知所措，场面太过尴尬，他不知该回答什么。

　　他们才刚认识，他们昨晚还滚到了床上，早上父亲和哥哥还捉奸在床……

　　姜竣笑脸一扬：“没关系，我等你。不要这么紧张。”

　　霍敏支吾着：“你要不要回去了。”

　　姜竣道：“好。”

　　他收拾起东西，将吉他完好地放回角落，拿了衣服，轻轻关上了门。霍敏心跳成一片繁华盛世，花开了，树枝伸展开了，种芽从地面里钻了出来，阳光铺洒大地，在他的世界里，连唐明玉那阴郁的一角都被照射到了。他长舒一口气，感觉外面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虽然隔着一层门板，但他笃定他就在那里。似近非近，似远非远。霍敏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忐忑不安。一见钟情，便是这样的么？

　　过了半响，就在他胡思乱想着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叮地一声，进来一条信息。

　　“晚安。”

　　这还让人怎么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