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路~第十五章 红颜知己》jhwjcey

1、第十五章 红颜知己

　　第15章 红颜知己
　　八声甘州 携秋送君
　　数娟娟尺素蕴兰香，折折润清秋。敬徐风三缕，俏云四片，时送闺楼。最是眉慵唇懒，锦盒锁离愁。别后茫茫夜，只有星谋。

　　枯草凋零漠漠，念桂花迟放，菊叶含羞。叹轻霜又染，苍发护惭头。怨经年、约期过了，恨无声、日月旧情留。多教我、在缠绵处，久久凝眸。
　　几十年后，同学们在一起，又打回原形了！聚会时，女同学笑得山花烂漫，男同学也恢复了当年的童真，无所忌讳，当年心照不宣的趣事儿也找到了宣泄的机会。当年那些隐藏极深的，准备沤烂在肚里的秘密也一吐为快了。
　　席间有个女同学问：“假僧，你当年家境也不错，高中毕业就成了国家正式职工，我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修地球的人羡慕得要死，你怎么想着出家了呢？”其他女同学也跟着起哄：“假僧，快说说吧。”
　　“哎！当她穿上了爱情的婚纱，我也披上了和尚的袈裟。就这么回事！”假僧同学幽默地说。
　　“那个她是谁呢？”
　　“是谁呢？今天在场吗？”……在场的男女同学兴奋异常，各自的眼珠都自然的转了一圈，飘忽不定，没有共同的聚焦点。
　　“急死了!”……“急死了，还拿什么大堂呀？”
　　“我说，你们真笨，她不在这里。”假僧同学目光斜视了厨房方向说。
　　“难道是其它班的？啊、啊！”同学们其实已看到假僧同学的示意，明知故问。
　　假僧同学又独自干了一杯，脸红得像大红布。
　　“她不在这里，在厨房做菜呢！”
　　酒壮怂人胆，假僧同学终于把神仙也不知的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首次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下公之于众，众同学哗然，我假装给惊呆了，揣着明白装糊涂！
　　其实月儿跟我说过这事：
　　“我们在上高二的时候，假僧暗恋上了我，他总是变着法儿讨好我，他知道我喜欢看小说，就让在县城工作的父亲买回来了很多小说，送给我，我哪能无功受禄，我执意不要，他就借给我看。……我每个周末回家，他都像一个路路神一样跟过河去站在河岸目送着我离去，周日晚上又跑到河岸看着我往学校走去，日复一日，我心知肚明，就是不喜欢他沉默寡言几乎自闭症的性格，所以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尽量不跟他接触。他倒是像影子一样，上课老盯着我看，下课跟着我转，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窥视范围。
　　一个雨过天晴的周日下午，我返校走在河边，河水卷着泥沙滚滚东流，水面增宽了很多。我在河边转悠，寻找水流缓而窄的地方过河，转来转去，眼看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晚自习的预备铃已敲响，怎么办？
　　“月儿！从这里过河！”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叫着！啊！是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竿，胸部以下的衣服水淋淋的，想必是涉水试过深浅。若是在平时，我会像天鹅那样昂着高傲的头，不予理睬他，但在当时，我好像是遇见了救星，飞快地向他跑去，乖乖的让他搀扶着过河，还好，他找的地段河水只有大腿根那么深，水流较缓，我顺利的过了河……
　　那以后，我对他的态度好多了，见了面主动跟他搭讪，他的脸明显的阳光起来，在同学们之间说话也多了。
　　有一天，他兴冲冲地拿了一本新书给我说：“月儿，这是我新买的琼瑶小说，借给你看。”说话时表情有点局促不安 ，脸红手颤，眼睛好像暗示我书本里有秘密。……
　　一封求爱信！这我早就料到了，烈火遇到干柴会熊熊燃烧，但他偏偏遇到了水，我无声无息地把它浇灭了……
　　他面容憔悴，消瘦很多，头发蓬乱，眼圈发青，目光呆滞，见谁也不说话，像神经了一样。我心里怜悯他，但也没办法，我从骨子里就不喜欢他。
　　……
　　毕业后，咱们结婚了，听说他出家了，我心里一直很痛，直到他被家人亲情感化，还了俗，娶了亲，我自责的心才算平静下来。”
　　听月儿给我叙述之后，我当时很理解和同情假僧，我也有过暗恋的酸辛，是呀，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心灵世界，在那心灵的深处，藏着一个人物，平时把它锁起来。自己不敢碰，更不愿外人知，直到某些心灵澄澈的日子，或回光返照的时刻，世俗心弱了，再也锁不住，终于人物浮现，而她（他）所爱的人不见得是婚姻的另一半。
　　月儿从厨房端出一盘刚做出的新鲜菜肴，放到桌上，我们大家的眼球唰一下都聚焦到她脸上。看得老婆一头雾水……
　　我盯着月儿的脸煽笑：“哎！我若是个女人，有男人为我的嫁人而披上了袈裟，我得感动一辈子！”
　　“哎！有人无动于衷！”假僧同学说。
　　“阴阳怪气，神神秘秘什么意思！给你们服务着，你们说话还背着我，不够意思！”月儿看到大家看着她窃笑，也调侃地说。
　　“有人为当年的第一校花，都穿过袈裟了！”杨柳说着大家继续窃笑。
　　月儿似乎明白了，继续调侃道：“我当年是鬼迷心窍了，迈错了腿，走错了道，若答应了假僧，我也不会苦海无边了。”
　　“那你可以回头是岸呀！ 不是有一句话吗？同学会，同学会，散了一对成一对。”我也顺竿爬。
　　反正是都年过半百了，山顶已秋！一切都成定局，大家怎么尽兴怎么说，毫无遮拦，也无需避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一股脑儿都翻出来晾晒。
　　“假僧同学，你现在还要我吗？若要，吃过饭我就跟你走了！”月儿戏说着。
　　“你别急，我回去先给老婆办离婚再来娶你！”假僧笑着说。
　　“原来我身边有一个潜伏很深的情敌，我一无所知！”我故意调侃。
　　“还有谁的秘密还在密着呢？，也放到餐桌上让我们当佐料蘸着吃啊！”
　　“对呀！别明着不说，来个暗中组合啊！”
　　“就是呀！明人不做暗事，该光明就光明，该磊落就磊落吧！”
　　你一言，我一语像餐桌上砂锅里面翻滚的高汤，咕嘟嘟乱冒泡，好像吃的不是酒菜，而是一杯杯、一盘盘的兴奋剂！
　　“假僧同学，你既然出家了，怎么又还俗了呢？”高山率直地说。
　　假僧多喝了几杯酒，脸红脖子粗，酒后吐了真言：“同学们！亲情啊！爱情啊！友情啊！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呀！老娘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说：孩子，咱家就你一个男孩儿，你是我们的命根子呀！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把你养大，怎么也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女孩儿，不要爹娘了，你…你…老娘泣不成声，等她缓过气来又说：你这样做是要了爹娘的命啊！你奶奶听说这事气昏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呢！……好孩子，跟妈回家吧，世上的好女孩千千万，你还小，我们不急，慢慢寻哈！……老娘哭，我也哭，我们娘俩抱头痛哭！……
　　后来，我现在的老婆去找我了，她对我说：我一直喜欢你，知道你心里有人，我心里很痛。你可能在一人心里一文不值，却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说着就动情了，眼泪像珍珠一样从光滑红润的脸颊滚落下来，……我好像被她的真情感动了。”
　　假僧又喝了一杯酒指着同学们说：“后来你！你！还有你!不是都去劝我了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四哥两手放在我肩膀上给我说：别去讨好心里没有你的人，因为她心里在乎的人不是你，心里没有你的人你付出再多，为她出家也感动不了她，不值！”
　　杨柳跟我说：你的父母、同学、朋友、还有暗恋你的人视你如生命，你可不能犯傻，你这样做，想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其实，我听到我奶因为我出家差一点死了的消息，还有我娘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委婉温情的祈求，我就想跟娘回家，但我转念一想，我一冲动来了，一心软又走了，我这次出家太儿戏了吧，太没价值了，所以，又在那里坚持了一段。当和尚无心撞钟。主持看到我心烦意乱的样子，说我尘缘未了，还是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吧！我的七魂六魄不断地在辩论，最终还是想通了，我当和尚一个人暂时解脱了，可是伤害了很多人。把真心爱我的人都伤害了，而且最疼我的奶奶差一点丧命，爹娘也痛不欲生……我的灵魂永无宁日，我罪不可恕呀！结果，哈哈！我当了一个月的和尚就回家了。”
　　……
　　我向假僧伸出了大拇指说：“回家是正确的选择！现在你父母儿孙满堂，一家人亲亲热热，日子红红火火，多幸福呀！”我一开口，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在我身上了。
　　“四哥！快说说你的艳遇吧！当年喜欢你的美女排成排，任你挑，任你选，想让谁做你的女友，她们都会同意，最终还是摘到了学校天字第一号的校花，而且还是非你不嫁的痴情女子！说说，你用了什么魔法呀？”杨柳说。
　　“这就是我独特的人格魅力呀，同学们！不服不行啊！”
　　“但这朵鲜花，还是插到牛粪上了，吻了一辈子的烂臭气！命啊，运啊！”月儿说。
　　“插到牛粪上长得旺呀！你们没发现当百花凋零时，校花风采依旧吗？”青云说。
　　“老婆被我这牛粪都快熏晕了，没有各位美女有福气呀，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她了！”
　　“像你这样德才兼备的好男人，一到女同学中间，就会被瓜分了，抢疯了，撕得支离破碎了。争着往牛粪上插呢！”
　　“哈哈！说得没错，我这个人命中注定旺桃花，桃花运来了，逃也逃不脱，躲也躲不掉！月儿当年是没有完全绽开的散发着幽幽馨香的小花，诱惑着蜂蝶的双眸，俗话说就是招蜂惹蝶。但多数蜂蝶只能在她蓓蕾周围嗡嗡嘤嘤闯不进她的花心，唯有我得天独厚！”我跟风地说。
　　“要是交了狗屎运呀，人家都躲着你走，追谁谁跑！”假僧说。
　　“你们现在青春依旧，风韵犹存，而我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现在是竹杖潺身，杇木难雕了。” 我看着她们笑颜生辉，青春，健康，不无感慨地说。
　　“过分谦虚了不是！四哥像一个核桃，没有华丽的外表，却有充实的头脑。才思像滔滔江水，源远流长，流淌着无尽的精神财富，浸润着中华大地，是咱们同学的骄傲，是我们山村农民的骄傲，来，为我们的同学诗人干杯！”假僧的性格好像变了，今天多喝了两杯话特别多！
　　……
　　不知怎么了，我常常感觉到我对不起高中那些女同学，她们对我的好超过同学，朋友的范围，我把她们定义为“红颜知己”。我是这样想的，老婆说我是自作多情，但有时她又说：想不到我很有女人缘。其实她内心也认为我很有男人的魅力，她是深有体会的，要不然她一个才貌双全的校花，后边追得腿肚子转筋、要死要活的男生一小群儿，她会对我情有独钟吗？而且，在争风吃醋中，终于鹤立鸡群，摘取了爱情的蜜果。确切地说是我追着她把这个爱情之果双手奉献给了她。要不然，她那个高傲的公主竞争力是极低的。所以现在她说我追她，我说她追我，反正是“先有鸡，先有蛋”说不清楚啊，哈哈！
　　其实她也没必要吃醋，我这样“优秀”的男生全校的女生都追我也很正常，虽然我的貌不惊人，离美男子潘安差得太远了，但我“有才”呀！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也可能是她们太“弱智”了，把我衬托的太“有才”了吧。老祖总传下来一句话：“郎才女貌”，太经典了。我和月儿就是世俗认为“郎才女貌”！但我不完全赞同，因为追我的女生当中，也有脸蛋比月儿漂亮的，那怎么没给我配成对呢？我想这里边还是姻缘，常言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是前世修来的。常言又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主宰婚姻之神把婚姻的红线一头交给我，另一头交给了她。而没有交给其他人。所以我们配了对儿，如今实行一夫一妻制，自然就没有其他美女的事了。
　　我这个人比较正统，对老婆比较忠诚，“三千宠爱在一身”，开个玩笑！更主要的是，我们之间磨合出来的水乳交融的感情，让我“除却巫山不是云”！但话又说回来了，那些红颜知己对我的情、恩、爱我终生不能忘怀，不时的一声长叹：“哎！我对苍天说，我对不起她们，我欠了她们的感情债呀！”
　　人上了岁数总爱回忆往事，竹仗孱身，伫立门口，看着夕阳落山，飞鸟入林，夜幕落下，我触景生情，“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因为我和老婆是同班同学，所以，我的红颜知己是我们共同的同学。现在来往最密切的、不偏不倚的定格在红颜知己上的人，她居住在二十里外同一条沙河的边上，起初她是我老婆的同学，后来她们的学校合并到我们学校，我们才都成为了同学。我们真是过命的交情，如果太阳是妻子，月亮是情人，星星是知已，如果我在拥有太阳后还能让我选择月亮和星星中的一个，我宁愿选择星星。星星虽然平凡，但是灿烂而又长久。她不是我的天空中最亮，但是，她会是最美丽的。她的夜夜清辉，她的兰心蕙质，温婉可人，会穿过生活的喧嚣，走进并永远流畅在我孤寂的心灵，让我在心底珍爱她一生一世。在这个喧嚣、浮躁的社会，纵然步履匆匆，能让我带着她的笑容，走过生命的每一个日子，是我最大的快乐和满足。
　　在我们无家可归的危难时机，她慷慨的接受了我们一家。她家就是我的小孙女的诞生地，按照农村的习俗：生孩子不能在娘家生，何况是同学家，说是“扑了宅子，会倒霉的。”但同学没说二话，把我的儿媳当成她自己的儿媳一样对待，她是我老婆的闺蜜，也是我的红颜知己。
　　我这个残疾人浑身僵硬，腰不能弯，头不能动，生活起居都是老婆侍候。有一日，老婆不在家，我遇到了一件尴尬的事儿：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我和衣躺下，熄了灯，准备睡觉，突然有人按动灯开关，灯亮了。
　　“四哥，泡泡脚再睡吧！”，她把热腾腾的洗脚水端到我面前，让我坐在床沿上，用她那芊芊细手脱掉我的鞋袜欲给我洗脚。我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我没下床，不用洗了。”
　　“别不好意思，洗洗脚，促进血液循环，对你身体有好处。”她很自然地把手放进水盆里给我搓洗，我更加尴尬。
　　“不要了，我两只脚对着搓搓就行了。”那是晚上，如果是白天，肯定能看到我那骤变的关公脸。我只觉得脸颊发烫，热血沸腾。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越贫越病，越病越贫。贫病交加，浑身疼得发抖。老婆唉声叹气，红颜知己也急得团团转。
　　一个满天星斗的仲夏夜，薄幕时分，老婆在厨房给我煎药，我在病榻上看见我的红颜知己，手提装了东西的塑料袋走出大门，我以为她是到商店买东西，也没给老婆说。我把中药喝下，我看了一下手机，已是夜里十点十分，我担心地说了一声：“杨柳咋还没回来呢？出去老半天了。”
　　“我出去看看去，莫非她去捉蝎子去了，昨天就说，晚上山上蝎子出来活动，捉了给你治病。”老婆边说边往门外走去。那是端午节前大概是初四、初五日，繁星缀满青黑色的天幕，一弯蛾眉月挂在天空。没有风，天气闷热，只看见五百米外的山坡上有一个光点晃动，像鬼火一样，老婆不禁毛骨悚然！她很胆小，怕天黑，更何况是在山上，据说还有野猪和狼这些凶猛动物，她壮起胆子两只手做成喇叭状，大声喊到：“杨柳，你在哪里呀！”，随着声音在山谷里震荡，看见光点儿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子，她断定是杨柳在那里捉蝎子，快步流星，跑将过去。果不其然，是她。
　　……
　　老婆和杨柳一起进了屋，玻璃瓶子里装着大概有十几只蝎子，滚在一起，竭力挣扎。
　　杨柳满脸是汗，额头上的头发都汗湿了，她看着手中的战利品，浅浅的笑着，跟学生时代的笑颜没有二致。而我失控的两行清泪却夺眶而出。
　　“这么黑的天，你怎么不跟月儿一起去呢，我还以为你去夜市买东西去了呢？要知道你去捉蝎子，我早让月儿与你同去了。”说实在的，我看着她身单力薄的样子，真是心疼。
　　“是呀，你怎么不叫着我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我们还不得后悔一辈子呀！”月儿端来了洗脸水，让杨柳洗脸，帮她弹掉粘在身上的草屑和灰尘。
　　“没事，妖魔鬼怪都怕亮，我有矿灯在手，野兽也会躲着我。”杨柳毫不在乎地说。
　　“以后再别晚上单独上山了，多让人担心呀！”我说。
　　这一夜，我几乎睁着眼到天亮。反复思考一个问题：杨柳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个弱女子，在黑夜上山为我捉蝎子治病。致个人安慰于不顾，只有忘我的精神，才能有这个胆量。又是什么动力能够使她忘我呢？是同学情、亲情、爱情？是上苍冥冥之中的安排吗？又似乎都不是，又似乎都是。我~一个毫无成就的半植物人，有何德何能，让她对我如此厚爱？懂我的撕心裂肺，懂我的生活百味？没有确定的答案。也许她把我当成了她的“蓝颜知己”，也许“蓝颜知己”一词的能量超越了亲朋好友、情人、爱人！这个红颜知己的方程式有无数个解，亲爱的读者朋友！请展开你想象的翅膀，帮我寻找一个答案吧！
　　无独有偶，2000年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去南阳玉石批发市场进货，老婆用自家的鸡下的蛋给我做了一碗荷包蛋，我吃完就急忙往车站赶着坐长途汽车，家离车站有五六百米，住着拐杖一歪一晃，走到车站晃荡了一身汗。站那里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车还没踪影，东北风吹到脸上像小针儿扎的一样，汗消了，身上直打冷战，汗脚也冻得疼痛起来，浑身的关节更加疼痛，上牙下牙有节奏的嘚嘚响。没法子，一家人得生存呀！
　　天寒地冻，行人寥若晨星。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王青春！四哥！”还没等我转过身来，她已在我面前了。把自行车扎稳。
　　“这么冷的天，你起恁早去哪里呀？”她关切地问。
　　“是沈梅呀！我去南阳进点货，怕当天赶不回来，所以来赶第一班车。你咋也来恁早呀？”
　　“我卖点菜，来得早了占个好位置！”她边说话边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看到我弯腰驼背，拄着拐杖，脸上写满了对我的爱怜和遗憾！十几年不见，她桃花瓣似的容颜变成了秋后的黄花，柔亮的乌云变成了落霜的枯草，两汪秋水也少了情致。宽松的衣服裹着变形的身体，一双粗糙的手上分布着细小的裂纹，变成了一个忙忙碌碌的村妇……
　　坐在车上，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感慨很多，晚上回到家里，一首新词跃然纸上：
　　《谢池春慢  偶逢沈君》
　　寒风刺面，
　　冰霜舞、耳边哨。
　　竹杖负孱身，
　　野火烧清晓。
　　车站无人影，
　　路客知多少。
　　老星残、新月小。
　　日眠云动，
　　唯我候车早。

　　娇声唤我，
　　逢沈女、街东道。
　　秀艳过时褪，
　　苦笑言人老。
　　娇面桃花落，
　　星目秋波了。
　　前时约、来生造。
　　心无思怨，
　　愿入兰花调！

　　“人生得一知己，死也足矣”。再黑的长夜有人念，不会困苦；再冷的寒冬有人想，不会孤独。再长的途有人陪，不会无助。再多的煎熬有人伴也能寻到那淡淡的幸福。
　　说来也巧，还是门前的这条沙河，它转了几道湾，流到几十里外的地方，河岸边有一个依山傍水的秀丽村庄，村庄里曲径幽处有一户人家，那户人家里有一个古朴雅致的女人，就是暗恋我的人，她芳名桑俊。看来，这沙河是“有情河”，它日夜奔流的都是我们的“情”和“爱”！
　　在读高中的时候，和桑俊比较投缘。她看到我不时在校刊发表“豆腐块儿”，佩服得五体投地，经常拿她写的文章找我指点，还把我发表的作品一篇篇粘贴在她的日记本上。久而久之，我们建立了很好的友谊，甚至到了一天不见面都要为对方牵挂的地步。我真心把她当知己，还特地写了首诗给她，题目就叫《你可做我的红颜知己吗》。她看了后，感动得流泪。
　　一天我们两个一起编排黑板报，我站在凳子上抄写，她给我当助手，我发现她没动静，扭头看她发现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纸上我填的一首词看了又看，脸上写满了喜悦、仰慕和爱意。我看她如此表情，停止了抄写来欣赏她：那么纯，那么真，就像清水出芙蓉！她与其身后绽放在枝头的玉兰花相辉映勾列出一副美妙的春景美人图！美！真美呀！我手中的粉笔吧唧掉在了地上，我欲从凳子上下来捡粉笔，踩偏了脚，身体一歪摔倒在地上撞倒了她，我们两个倒在了一起。
　　这一幕被穿梭在校园的同学看见，一个同学说：“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我俩赶忙起来，脸红成了大红布……
　　是“钟情“？是”怀春“？我懵懵懂懂说不清楚！只知道我喜欢她，想与她做个知心朋友，像同性那样无拘无束地相处，没想到世人受孔夫子”男女授受不亲“观念的影响那么重。后来我遇到了月儿，我对月儿的感觉是想做夫妻，而对桑俊的感觉是想做知心朋友，是有区别的！
　　毕业前预考结束后，她也预考上了，月儿和沈梅都落选了。一天，我躺在沙滩上看书，思考问题时就把书盖在脸上。
　　“王青春，我猜你就在这儿！”
　　我取下书本看到一个美女亭亭玉立。脸颊像飘上了两朵赤云。
　　“是桑俊呀，你也来这里复习吗？”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有问题怎么不问老师呀，我这点文化水太浅了，怕给你解答不了。”
　　“我、我是说，我们两个共同努力，比、比翼双飞！”她羞涩地低着头避开我的目光。
　　“好呀，为我们的理想，加油！”我没加思考地说着把握紧的拳头举过头顶。
　　但看到她的羞涩状，又仔细揣摩她这句话：“比翼双飞”！想起了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之“的诗句，似乎领会了桑俊的话意。
　　我下意识地离她远一点，怕别的同学看见会节外生枝地嚼舌根子。
　　她看我如此举动丢下一句话：“不打扰你了，我回教室看书去了！”说完，径自走了。
　　我两眼像探照灯一样扫视一下周边，没发现有同学注视我，就又躺在沙滩上把书本盖在脸上……
　　也许我对月儿太专注了，我一点也没感觉到到桑俊在暗暗地喜欢我。她长得柳叶眉，含露目，小巧鼻子樱桃口，静时荷花映水，动时凤摆细柳，有一种古典的美。再加上她素日里沉默寡言，多愁善感，同学们给她一个雅号“林黛玉”。老实说，她也是我喜欢的一种类型，我曾经对她春心萌动过，如果没有月儿，我也可能会与她……
　　对于她含蓄的表白，不，算不上表白，叫吐露心迹也许更确切一些。高考在即，我不能让她为一个没有希望的结果而分心，我要让她知道我心有所属，正与月儿处朋友……
　　我直接告诉她吗？那万一人家对我没有相处男女朋友的意思，我不是自作多情，“此地无银三百两”遭人嘲笑吗？我最后想出了一个借人之口，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说出我正在“追月”。
　　她知道了我的情况后两天没去上课，听女生说她病了。后来她就尽量地避开我，即使偶尔碰上，她会低着头匆匆走过。我才知道她真的是对我有意，心里非常不安。
　　有一天，我在校园的花池边欣赏一束含苞绽放的月季，她一反常态地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本书笑盈盈地说：“王青春，这是我托人在县城买的复习资料，我已经看过了，你也看看吧。”我还没来得及言谢，她就匆匆离去……
　　我能感觉到她在默默的关注、关心着我。
　　人的感情生活，除去与生俱来的亲情外，爱情和友情就像鸟儿的双翅，使人的情感能够得以飞翔和丰富多彩。无论你将来是成功还是失败，他（她）都会为你捧场。不知谁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无论男人女人，最需要的除了一个老婆(丈夫)之外，还有一个红（蓝）颜知己。当他（她）们以逐渐成熟的年龄相逢、相识且相知时，他（她）们异常欣喜，相见恨晚。由于相同的志趣爱好，相似的人生经历，在很多问题上他（她）们心灵相通，无需言语而心领神会，达到共识。我能懂你，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一声叹息；你也懂我，我的一句轻语，一缕柔情，甚至一份心事。在一起时总是无比的快乐和愉悦，常有酒逢知己千杯少，话语投机特别多的感觉。他（她）们彼此欣赏，彼此渴慕，他（她）们彼此的关注渗入心灵深处。
　　我以为她就是我的红颜知己，我一直用情感的温度计把握着我们之间的“度”。有时还把她当妹妹看待。
　　毕业后，我们各奔东西，我结婚了，由于当时通讯不发达，再者怕老婆疑心，再加上为生活奔忙，无暇联系。几年后，听同学说，她还是单身，后来我小孩都上初中了，她变成了“剩女”！有幸问她一句“……”，
　　她说：“找不到能代替你的人！”
　　我懂了，她不是找不到，而是压根儿就没打算找。她的心里只有我。
　　她是将爱的潮水流到了沙滩的深处，将灵魂藏匿了起来，等着有朝一日出现她灵魂的摆渡人！
　　气质决定命运，桑俊是粘液质的气质类型，一旦心有所属，很难改变初衷。
　　我们镇上有一个女同学跟她关系最要好，去看她，见到她憔悴不堪、一直独身一人。心疼地说：“你真傻，你的心中人已成了别人的老公，你还痴痴地守候什么？一棵无望开花结果的树吗？一个早已破灭的梦吗？我回去跟王青春捎个话，说你还在痴痴地等他，让他良心上不得安宁！”
　　她对那个同学说:“不！不！不要找他，不要打扰他的生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无关。”
　　“那你就这样甘愿为伊消得人憔悴？”同学不无遗憾地说。
　　“不瞒你说，开始我是望穿秋水的等待，后来，等待对于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无论是我在做家务，看书，写诗或在沙河边散步都似跟他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我感到很幸福！”她脸上洋溢着苦涩的笑容。
　　“我的傻同学呀，你完全生活在幻觉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你何苦呢！我留意给你张罗一个，你快嫁了吧，真正感受一回男欢女爱，别苦自己了。”女同学说着，眼圈红红的，用衣袖拭泪。
　　她一听，急了：“别、别呀!我谁也不嫁，这样很好！你不要以为我很可怜，我觉得我活得很有意义。想爱他多深就爱多深，想爱多久就爱多久。完全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哎！世上多有痴情女，知心的男人哪去了！”女同学感慨颇多。
　　……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们出去打工时，那个神秘的寄钱人就是她。我们家的一切事情都在她的视线里、心里。她在暗暗地帮扶我们。只要我好，她就心安。
　　有人在我们就读高中的沙河边见过她几次，她呆呆地坐在当年我们见面的地方……还有牧羊人说，她是沿着沙河徒步而来，我很惊讶，我愚昧呀！我确实不知道她对我用情至深。想想，这几十年她挨过了多少相思之苦啊！但我全然不知，再后来同学们又有消息传来，说她终身未嫁，五十来岁就辞世了。临死，她留下遗言：在她的墓穴里多留一棺之地.....
　　她的现实世界确实凄苦到不堪诉说的境地，她跟一个影子生活了一辈子；然而，她的精神世界却美到了极致，因为她就是死神来敲门时，也依然保有了澄明的心境，她明白在生时，她得不到自己所钟情的人，但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谁是可以在九泉之下和她同处的人。她相信六道轮回，我也相信，不知极乐世界中可否一夫多妻，若可，那将皆大欢喜！ 
　　自从听说桑俊孤单的离世，墓穴里留下了梦中情人的位置，我的心情一刻也没有安静过，我就一心想去看看她。
　　三轮车夫把我搀下车，把双拐给我弄好，我伫立河边，递给车夫一条毛巾，车夫会意地蘸了河水，并帮我擦了脸。清澈的河水中映出一张苍老的脸来，头顶已花白。少年青春已经一去不返。往昔曾闪烁过的良辰美景也将一去不返。如今再度回想，只是昙花一现，心中有一缕凄美和哀伤……
　　她的墓旁已长满了茂密的蒿草，和星星、蝴蝶似的野花。我颤抖着整整衣袖，欲把手中的花放到她的墓前，先丢掉右边的拐棍，身躯立即向右边倾斜，失去了平衡，仄仄歪歪，咣咣当当左边的拐棍也被抖掉地上，然后耳畔一阵呜、呜、呜、呜波浪似的声波凄凄沥沥，就像聊斋故事里面的鬼叫，我只觉得天灵盖突地崩裂开来，灵魂就出了壳，然后一个没有灵魂的皮囊咕咚一下掉在坟地上……
　　眼前的景色渐渐变成了模糊的缤纷的一片，一个青春靓丽，短发齐耳，脸颊两朵红霞的少女向我吐出心灵深处的真情：“王青春，我喜欢你，我这一辈子就认准了你。”说完就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也喜欢你，你知道，不是那种喜欢，我一直把你当我的红颜知己……你们都是娇艳欲滴的花朵，原谅我只能采摘让我眼前一亮的这朵儿，因为这个时代，对爱人的选择只能是唯一的，谅解我吧！…….”
　　转而，又切换了画面：宇宙一片混沌，无风，无云，无声音，天空只有一道彩虹飞架，桑俊披着婚纱微笑着从虹的那头朝我走来，她叫着我的名字：“青春！青春！”这道彩虹其实是一座桥，它就在我的脚下，我俩相向飞奔着……近在咫尺，我们双双伸出手臂欲相牵，突然鹊桥断裂，一道天河横亘，阻断了不了情缘。……
　　是三轮车夫那浑厚的声音让我的魂儿回到了我的躯壳，他搀扶着我起来，把双拐递给了我，我感觉脸颊上湿漉漉、黏糊糊的……
　　我用衣袖擦了眼睛和清涕，出神地盯着眼前几朵碎金子似的小黄花，它们黄得可爱，黄得炫目。
　　走向正午的太阳温暖地照耀着山野。春风柔得似乎让人感觉不到。周围没有任何一点声响。过分的寂静。
　　我心灵在跟她说：每个人一生所见、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如果真有来世，我愿即刻化做一缕轻烟随风飘去，将今生的遗憾化为来世的缘；将串串泪珠化做芬芳的雨露，熔化冰封的心扉；留一枚永远的种子，期望来生，重生一片完美的情缘。
　　惜别了，我的红颜知己！我坐在返家的三轮车上，脑海里突然跳出苏轼的《江城子》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的这首词最能表达我那时的心情，在我的心目中，她就是我的“红颜知己”，所以至今我对她尊敬有加，现在我忽然感到：是我葬送了她如花的年华，亏欠她很多，为无以回报而自责。包袱越背越重，成了心病。我确实得为她写点东西了，以表我的愧疚之心：
　　《卜算子慢 宫阙》
　　红尘噪杂，宫阙静幽，两地不能兼顾。脚下蹒跚，尽是世间歧路。笑人生、梦想教谁诂。一瞬际、轻霜染发，功名利禄皆古。

　　岁月悠悠度。叹后羿思娥，织仙牵牯。几个常心，历了百艰似故？算经年、谁缺酸甜苦。也奈得、花开叶落，递春秋无误！
　　素日里，芝麻大点的事我都给老婆说，唯独这种事儿，我必须把封条贴在嘴上，还必须是两个封条交叉着贴，严丝合缝，不能透一点风。
　　但突然有一天大姐看了我填的词，给我开玩笑地说：“没想到王老四还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风流韵事呀！能跟大姐透点风吗？”
　　“谈不上风流韵事，只是人家仰慕我，我有点感觉对不住人家。”我把与红颜知己的交往给大姐叙述了一遍。
　　大姐说：“优秀男女成为异性的焦点、偶像、心中的白马王子、暗恋、甚至表白，都很正常，你又没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谈不上亏欠谁的。”
　　“大姐说得有道理，但我就是觉得人家仰视我，对我有情，我却对人家无意 ，辜负了她们一片纯情，良心不忍。”
　　“那你说怎么办？把她们都娶过来，行吗？”
　　“也是哦，择偶好像是一个单项选择题，只能选择一个，多选就错了。”
　　“是呀，所以，你要放下包袱，转变观念。放轻松一点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天动地的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