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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近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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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的诸人也沉默了。
唐心冷冰冰的瞅着徐九道:“我不认识你,杨家跟你也没任何瓜葛,看你也是五尺男儿,吐口唾沫是个钉,说话得负责任,别张嘴喷粪。否则,我认得人,手里的斧子不认得人。”
徐九还真不信唐心敢动手,就她那小细胳膊,他一手能攥俩。
动手又怎么了?
不定谁吃亏呢。
说不定他顺手还能磨磨擦擦,揩个油占个便宜啥的。
想到这儿,徐九又高兴起来,他有恃无恐的道:“大妹子,这可就你的不是了,不是你约我半夜来你家?”
唐心骂了一声“去尼妈的”,一斧子就抡了过去。
徐九吓了一跳:踏马的这小娘们来真的?
他往后一躲,可唐心手快的很,徐九躲是躲了,可肩上却被抡了一斧子,棉衣登时就坏了道口子,里面的棉絮都飞出来了。
徐九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尼妈啊,这要是再往里进一寸,他都见血了。
这要是躲得慢点儿,手臂就交待到这儿了。
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徐九平时就是愣的,但他一心只想抱得美人归,可没想过要拼命。
没想到这唐心是个硬碴子,居然真不要命。
徐九士气一泄,整个人都虚脱了,他试图开口劝阻唐心:“你,你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
好好说?她说得着吗?
讲道理那得是跟人讲,跟畜牲讲得通?
唐心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全是痛恨和嫌恶,她道:“我虽是个弱女子,可绝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你再无中生有,胡说八道,坏我杨家的名声,我真跟你拼命。”
她声音并不大,可却有着逼人的力量,徐九都一时没敢吭声。
想不到她那细弱的身体里居然有这样的气势。
唐心的视线从人群中掠过,又加了一句:“不管是谁,敢冤枉我们婆媳,我都不会放过他。”
诸人没声儿了。
她又看准徐九:“你听清了?”
“听清……”徐九把嘴闭住,假笑道:“大妹子,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也太不识逗了。”
人群中有人道:“徐九,你不是说成材媳妇约你半夜相会的吗?大家伙可都听见了。”
徐九转身瞪他:“你踏马的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
话没说完,就见人群中一阵接一阵的惊呼。
徐九觉得不妙,猛回头,就见一道带着腥气的风声扑面而来。
完了。
徐九生平没这么害怕过,他恐惧过度,竟不知躲闪,双腿抖了抖,居然湿了裤子。
斧子刃勾住了他的脖子。
大冬天的,这样的利刃和肌肤相触,那种寒意是说不出来的冷,一下子就钻进了徐九的骨头缝儿。
饶是他打过无数次架,手上也沾过血,都没有这一刻对死亡有更近距离的认知。
唐心却并没砍下去,她只一脚踢到徐九的腿上,道:“徐九,我再警告你一回,把嘴洗干净了,别满嘴喷粪,否则下回我真砍死你。”
徐九腿一软便坐到了地上,不过也好,斧子终于离开了他的脖子。
众人一直摒着呼吸,到这会儿才终于喘了一口气,有那胆小的都捂住了眼,这会儿才敢睁开,心里后怕着:砍死了?没见着血嘛。
唐心看都不看众人一眼,施施然进门,顺手把大门关上。
有人扶起徐九,见他面色苍白,眼珠转得缓慢,知道这是吓着了。
有人嘲笑,有人打趣,忽然有人惊呼:“咦,他尿裤子了。”
………………………………
唐心扶孙氏回到屋里,婆媳俩相对而坐,都有些后怕。
孙氏看着眼里汪了泪的唐心,知道她刚才的勇猛都是逼出来的。
也是,她一个小姑娘家,今年才十六。
可徐九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壮年男人。
真要动手,别说唐心手里有斧子有刀子,有什么也抵不过徐九。
她不过仗的是出其不意。
连孙氏都害怕。
如果徐九真的把唐心打了,她都没地说理去,说不定以后只能任凭徐九欺负。
孙氏哆嗦着唇道:“不怕,啊,不怕。”
唐心低头缓了缓,重复道:“不怕,不怕。”
孙氏捂嘴哭起来:“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这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天天上门,咱们……可怎么办?”
唐心勉强笑道:“今个儿已经杀鸡儆猴了,以后没人再敢来,您怕什么?”
孙氏心中存疑:谁敢保证?
徐九今儿是吃了亏,可他怀恨在心,以后伺机报复怎么办?
这家里没个男人,他要背后下绊子,怎么办?
就算徐九不敢来了,可还有别的男人呢?
唐心可没时间东想西想,她还有好多事要办。
她同孙氏商量:“娘,咱也搬来有些日子了,您一直病着,我也没腾出时间来。如今您也大好了,要不咱请左邻右舍暖个灶吧?”
这本该是孙氏张罗的,可她如今不抵事,可不就疏忽了?
她点头附和,有些歉疚的道:“早就该办的,请,是该请。不说别的,左邻右舍总得知会一声儿。”
她很明白这个道理:远亲不如近邻嘛。
即使同在一个镇子上住着,可两家没什么走动,那就没交情。
没有情份,哪怕家里天翻地覆,人家也不肯出面援手,急死你也白搭。
就说徐九这事儿,但凡邻居谁看不过眼,帮着说句话,也不至于让个唐心一个小姑娘拎着斧子往前冲。
这回不用唐心主动要钱,孙氏仔仔细细的数了钱,交给唐心。
又不放心的嘱咐:“我知道你年轻,爱个花爱个俏,可如今毕竟身份不一样,你再爱也得给我忍着。家里日子艰难,一文钱得掰成两半花,别大手大脚的。”
话里话外都要点唐心,让她别忘记“她是个寡妇”。
唐心索性不接了,道:“我看娘除了走得慢些,身子也没什么大碍,要不然还是您自己去买菜,回头我来做。”
孙氏哼了一声,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钱还是把在自己手里放心,唐心又没当过家,又面嫩,哪儿会讲价?
让她去买东西,还不竟花高价,买不来实惠?
…………………………
孙氏果然拄着拐杖去了镇上,买了些肉菜。
此时是寒冬腊月,青菜除了萝卜、白菜,再就是些菜干、瓜干。
真要算起来,竟和肉价差不多了。
孙氏往年自己也种,吃不了的就晒成干留着冬天吃。
家逢丧乱,她又大病了一场,唐心又不是个会居家过日子的,倒大半都在搬家的时候落在从前的院子里了。
孙氏一边骂“唐心不会过日子,就是个败家子”,一边又心疼钱,还琢磨着“等天暖和了,怎么也得在后院辟出块儿地来,好歹撒些种子,够娘俩吃了才成”。
孙氏是个好面子,就算家道中落,既是要请客,没个抠抠索索,让人吃不饱搁碗骂娘的道理,因此忍着心疼,又割了一块儿肉。
回去又去左邻右舍串了个门,一是认个门,二是请她们过吃顿便饭。
说也巧,东隔壁住的就是周大娘,也就是镇上唯一周秀才娘俩儿。
以前俩人也认识,见面总说个话,如今又住得这么近,更比从前多了几分亲热。
周大娘拉着孙氏的手道:“是听说隔壁搬了位新邻居过来,可我眼神不大好使,进进出出出就见着是个俏丽的小娘子,一时竟没往嫂子身上想。要早知道是嫂子搬了过来,我早过去看嫂子了。”
这也是替自己解释,为什么徐九上杨家门闹事,她没出面的原因。
孙氏没那么天真。
都说墙倒众人推,这世道就这样。
从来锦上添花的多,以前周大娘用得着杨家,自然见面就殷勤、主动打招呼。
可杨家一倒,周大娘一个妇道人家遇事往后退也是人之常情。
人谁不明哲保身?
是以孙氏并没心生怨怼,只道:“我病了一场,好悬起不来。这不一等能动了,我就说以后都借比儿住着,比远亲还强呢,就请大家过去吃顿便饭,也算是对他们爷俩白事上大家辛劳一场的谢意。”
提到杨家父子身丧,周大娘也是一脸同情。
她本身就是寡妇,吃过的苦可想而知。
好在她有个有出息的儿子,是以好生劝慰了孙氏一番。
人死都死了,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不是?
再说了,孙氏还有个唐心呢。
就说是童养媳不呢,养了十多年,那和亲闺女又有什么两样?
只要好好待她,将来养老送终总不成问题。
一番话说得孙氏又落下泪来,道:“不瞒嫂子说,我这儿媳妇是没的挑。别看她生得颜色好,瞧着吃不起苦,可其实都是假象,她这家里家外能干着呢。
人也孝顺,就是嘴头子不饶人。这回要不是她,我这命也拣不回来了。都说患难见真情,我如今知道她的好,不怕她以后撇了我不管。就只是,我活着也是给她拖后腿……”
这话说得周大娘也哭起来,道:“你这话虽然听着不喜兴,可这道理却是一样的,我是深有感触。
要真论起来,我又比你强到哪儿去了?还不是勉强凑合着活,就想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总能给我们家良哥儿做口热乎饭。”
这话总算劝得孙氏打起精神来。
可不是,虽说她活着没什么大用,但总能给唐心做个伴儿。
不敢说能帮她打跑流氓地痞,但半夜三更,帮她往外拖个个把人总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明天周三不更新,作者君要去医院复诊,后天回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