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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奔赴前线 ...

  •   苏府。
      苏相和苏泽出了宫,前脚刚踏入家门,坐下来连热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后脚就见苏世换了一身寻常布衣,从容转过庭前来。
      见状,苏相心中立刻就有了计较,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倒是苏泽,放下茶杯就起了身,看着自家弟弟,难得沉了脸色:“阿谦,你……”
      苏相按住他,轻轻摇头,尔后挥手遣散左右仆从,一直等到苏世来到面前,才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你之来意我已知晓,我只问你一句,在你心中,究竟将我与你兄长,以及整个苏家放在什么位置?”对待儿孙,苏相从来和颜悦色,鲜有严厉的时候,只是这一次,祖孙三人彼此心里都明白,不一样。
      似是早料到苏相会有此一问,苏世站定之后便跪在祖父面前,说道:“孙儿心中,从未将祖父兄长及家族放之脑后弃置不顾。身为苏氏门人,孙儿清楚自己拥有什么,又要为此放弃什么。”
      “但即便如此,你也还是任性了。”说话时,苏相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当年你离家时向我保证过什么,今日想必都已忘了。”
      苏世垂眸,神色难明,他想起当年离家时,曾向苏相保证过那会是此生唯一一次任性,现在看来果真是,少年狂妄了。
      看到他的神色,苏相心中了然,便道:“你若没忘,就该知道,君子一诺当如何信守。”
      提到君子,苏世一时怔然,脑海中并没有想要如何守诺,反而蓦然闪过当日谢清晏说“君子远庖厨”时的认真模样,以及为他洗手作羹汤时的灿烂笑脸,于是,一句谢清晏当日曾说过的话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了。
      “若做个君子便是要我良心不安,那我做个小人又何妨。”
      话出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回过神来的他反而轻轻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不为自嘲不为其他,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此刻想到了谢清晏。
      旋即他抬起头,镇定地看着苏相。
      一旁,似是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闻言,素来好修养的苏泽也难掩失态之色,惊诧万分道:“阿谦,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哥,我很清醒。”
      听到他的称呼,苏泽微微愣了一愣。自父母去后到如今,除了幼年不懂事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听他不带任何刻意疏离地,这般唤他。
      “祖父,孙儿知道,虽然两府有意避嫌,可这些年朝堂上下,明里暗里,您也没少维护恭王。否则以某些人的度量,军中早已断粮断饷不知凡几。”
      “我不知您是否是因当年之事对恭王妃有所愧疚,所以才如此行事。但就算不是为了谁,身为平朝人,又怎能弃沙场将士的性命于不顾,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为权术之下的牺牲品?”
      “苏氏一门,饱读古往圣贤之书,以‘八目’修身,以‘五常’立身,以匡扶社稷为任,务求济世安民,天下大同。而今外贼内佞,阴谋奸宄大行其是,若坐视无为,有违圣训,亦辜负祖父多年教诲。”
      “孙儿不愿多年所读圣贤之书,最后只是纸上黑字。”
      苏世素来少言慎言,如今深思熟虑下仍旧说了这么多,可见他决心坚定。倘若不是为了某个人,想来苏相和苏泽心中会欣喜更甚。
      默了良久,半晌,苏相才无奈地摇头道:“你果真是受谢家那小子荼染太深了,回来这么久,旁的没见你上心,光学了那小子这些伶牙俐齿的巧劲儿。”
      听话里这意思,明显苏相还是松口了。
      “你要去便去吧,也算是还当年恭王妃与你姑姑交好之谊,以及弥补我这些年对他们夫妇的愧疚。只是此事一旦了结,你须速速返家,到时不管是出仕还是其他,你都不能有半个‘不’字,这是条件。”
      “……孙儿明白。”
      到此,苏世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深深地将眼前老人的脸记在心里,他缓缓拜倒,对苏相行了个大礼,郑重地拜别。
      苏相颔首,扶起他叮嘱道:“保重自己。”
      苏世又对苏泽微微拱手,后者见状点头,兄弟二人自有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庭院中,苏世坚定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
      “真的就放他这么离开吗?”苏泽不放心地问道。
      苏相笑了笑,看遍风云的沧桑双眼中有无奈,更多的却还是欣慰:“总归这么些年,我没有将你兄弟二人养成只知追名逐利的小人。从我这一代开始,这皇城的悲剧我已经见过太多,前车之鉴已经足够,又何必让你们也重蹈覆辙。”
      “在我还能为你们挡一挡风雨的时候让你们过得舒坦一些,等来日我撒手去了,后人之事,也只全凭你们的造化了。”
      见苏相说着说着,突然语带伤感,苏泽不由得劝道:“祖父何出此言,您必能长命百岁。”
      谁知苏相摇了摇头,比起苏泽的紧张,他的神态倒是十分坦然:“一切随缘吧,不强求。”
      知道他一向如此泰然处事,苏泽也不多纠结,放下眉头,微微笑了笑。
      出了前庭,苏世转到马厩牵了踏雪出门,然后低调地从后院无人的小巷离开。进宫前,他曾与谢清晏约好时辰在青屏山路口相见,未免引起过多的注意,他此次也是易容离开。
      毕竟正经的苏二公子,此刻还待在此君院里,按照他平日的作息午睡。
      好在苏家马厩里长得像踏雪的马还有那么几匹,真正的踏雪他也只带出门过一次,认识的人也不多,所以他一路出城,看上去倒也寻常得很。
      这头领了旨意的谢清晏匆匆打马回府,连门都不进,只在门口拿了行李盘缠便要离开。
      “好好保重自己,救出王爷,也要平安回来。”林叔给他递了包袱,说完已是老泪纵横。
      谢清晏郑重地点点头,温声嘱咐道:“您也要保重,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他调转马头,却见齐潇和谢玉宁一同现身,二人着了常服,正从街上朝他走过来。
      “这便走了,招呼也不跟我们打一声?”齐潇的语气不甚友善,可话中关心之意仍是溢于言表。
      谢清晏轻叹了一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牵强的笑容:“事出突然,抱歉。”
      见他难得露出这种表情,齐潇也不由得为他难过,可是他二人之间素来也没那么矫情,于是他只点头道:“我明白。”
      一旁谢玉宁眼圈红红的,看着他二人说话的样子难得的安静,安静得有些反常。
      谢清晏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和鼻子,俯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神色温柔:“丫头,你哭了?”
      谢玉宁安安静静地任他揉着自己的头发,末了,摇摇头宽慰他道:“没有,风沙太大迷了眼而已。”
      轻轻喟叹一声,谢清晏安慰道:“好了别难过,办完事我就回来了。我不在,帮我看好这丫头。”
      后一句是对齐潇说的,闻言,齐潇看着谢玉宁,点头。
      “清晏哥哥,你一定要把皇叔救出来,一定……”说着,她有些哽咽,也有些语无伦次,“我,我等你们回来。”
      “一定。”谢清晏坚定地答应,说给她听的同时,也说给自己听。
      匆匆道别,二人目送谢清晏离开。
      出了城,一人一马在官道上绝尘而去。此时距二人约定的时辰还早,可谢清晏经过青屏山路口时,见官道边无人等候,也不下马来等,反而狠狠地挥动马鞭,愈发加快了行路的速度。
      一路飞奔,直到十里长亭外,远远地,他便看见一人一马立在道上,不偏不倚地挡住他前行的路。
      见状,谢清晏一愣,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踌躇片刻,等快到了人近前,才心一狠勒住马。
      苏世易了容,掩去俊美无双的容貌,化作寻常的青年模样,可那一双清冷深邃的眼眸,一身布衣也难以掩盖的气质,还是让谢清晏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此刻被他那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灼灼地望着,谢清晏突然有些不自然:“阿,阿谦……”
      “谢清晏,若非我足够了解你,今日便是白来一场了是吗?”这个人,竟想甩下他孤身犯险,委实不可饶恕。
      “对不起,阿谦,我……我只是……”
      “你何时才能改掉这自以为是的毛病?原来我的话,你竟是从不曾放在心上。”说着,苏世牵着马,扭头就要走。
      见他动气,谢清晏也有些慌了,忙跳下马来抓住他扯着缰绳的手,无奈道:“阿谦……你明知我是担心你,又何必说这种话?”
      “那是你觉得我不配与你并肩?”苏世横了他一眼,冷嗤一声,微微扬起的头竟是让他的神情,显得比谢清晏这个素来目中无人的纨绔都要来得倨傲。
      “我苏世,还未软弱到需要别人保护的地步。”
      这还是谢清晏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张扬骄傲的神情,在他的印象里,阿谦素来都是低调内敛的。
      可略一想想,便也释然,他和他,出身皆非寻常人可比,谁又能没自己的心气,只不过是性格迥异罢了。
      “阿谦……”
      他改为抓着他松闲的那只手,语气里也见讨好。可苏世却没那么轻易放过他,冷哼一声便甩开他翻身上马,只留给他冷冷的两个字。
      “上马。”
      说完便策马,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谢清晏明白他这是真生气了。他有些泄气地垮了肩,上马乖乖地跟了过去。
      二人策马并行许久,中途未曾有过半句交谈。这头苏世脸色不好不想说话,那头谢清晏自己又心忧战事,于是乎一时间两人都不自觉地沉默下来。
      良久,苏世才先开口道:“白亦清给我传了书信,说明日便能到西北大营附近。”
      谢清晏一愣:“他不是正准备婚事么。”
      苏世点点头:“所以这次算我们欠他了。”
      这个“我们”,让谢清晏心头一暖。
      “那他如何说?”
      “据目前得到的消息,王爷应该是领军退入黑水林了。”
      闻言,谢清晏眉头紧锁,脸色也更阴沉。
      见他如此,苏世心中也是一沉:“我不熟悉西北地形,只知黑水林那一片是有名的生人勿入,如今看你脸色,想必凶险远超想象。”
      “只能说,不好,也好。”
      “怎么说?”
      “不好,是指其地形,泥沼遍布地势复杂,深入其中必然有相当的危险性;好,则是指战术而言,某种程度上也可减缓楚军的追击,为我军提供喘息时间及扭转局势的机会。”
      “但如今我最担心的,是传言中父王身上的毒。”
      苏世了然,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明白了,那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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