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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难辨 ...

  •   翌日清晨,龙华殿外响起六次钟声,急召百官入宫。

      众大人为了迎接燕国使团,一个月来一个囫囵觉都没睡好,而今被从枕头里挖出来,更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宋子犹首当其冲,被皇城里出来的车轿流星赶月一般带至宫中,却见龙华殿内站着兰陵使着十数人,一个个都面目可怖,眼底噙血,人群最前头端放一只木架子,上头似乎躺着一个人形,用白布遮盖得严严实实,那一行人几乎要抑制不住喷涌而出的怒火和悲痛。

      宋子犹见冯折并不在他原本应该站着的地方,一时有些奇怪,前殿闹哄哄地,他刚上前没几步,一个晴天霹雳直直打在他脑门儿上!

      “我们公主殿下不远千里前来和亲,与大景修好,可在天子脚下却出现了这种事情,我们景国绝不善罢甘休!”

      “对,不严惩凶手,决不罢休!”

      景桁不在龙椅上,端立在最前方的是景暄和景华。

      宋子犹一歪头,鸿胪寺下属官员便送来耳报:“昨夜兰陵城外,大燕公主遭人刺杀,兰陵使团咄咄逼人……尸首都抬到龙华殿来啦!”

      什么玩意儿?宋子犹真是觉得自个儿这鸿胪寺倒了血霉了,燕国的使团也倒了血霉了,凡是上兰陵来的使臣必定要出点事儿,和亲和得公主都出事儿了,这是什么传统?先前是几个臣子倒也罢了,这回可是个真金白银的公主,还没进大景竟被刺杀了,燕王怎么能罢休!

      景华越过一行气势汹汹的燕国使臣,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块白布看了一眼,只见一浑身是血的异域美人安然地躺在那里,早已没了气息,眼色一敛,淡淡道,“此事……节哀。”

      那群燕国使者根本不理会这冷冰冰地安抚,用夹杂着燕国语的话痛斥景国的失察,百官面面相觑,骚动不安之中,有一抹影子急匆匆地从殿外跑进来,宋子犹眯了眯眼睛,看清那人正是景华身边最得力的奴才陈规,手中还捧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碟子。

      宋子犹总觉得,这事儿若是落在了景华的手上,便绝不会善终。

      果真,那陈规结结实实地一跪,把那只碟子递了上去,便声音嘹亮道,“殿下英明!三殿下派奴才等前往兰殷公主出事的林中彻查每一寸土地,每一位遇刺的燕国使者,奴才等在死者的腹部与胸口等处皆发现了这几把飞刀!”

      碟子里摆着的飞刀样式精致,绝非阿猫阿狗便能仿制的俗品,景华煞有介事地从碟子里拿出“凶器”反复看了看,皱起眉头,“这飞刀看起来很是眼熟,二哥可有记忆?本王怎么觉得,似乎同当初大皇兄……同罪臣景湛手下那支假扮燕国使者刺王杀驾的唐门兵器如出一辙?”

      众人一听,顿时一阵喧哗,当初景湛同江湖前朝势力一同刺杀燕国使者,假扮使团入京谋反之事仿佛还历历在目,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唐门在宫中为非作歹后便彻底销声匿迹,有人说兵部已暗中将其剿灭,也有人说它改头换面,藏在了江湖里,将近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唐门这二字带给文武百官的震慑似乎早已淡去,如今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对燕国进献的公主动了手?

      原本便一肚子火的燕国使团更是群起而攻之,这区区江湖教派三番两次与燕国作对,上一回的账可还没算明白呢,究竟所为何求?

      “的确,这飞刀与唐门所用的兵器确实全然相同,”景暄捏起一把飞刀,忖思了一番,却摇了摇头,“可先前本王多次与唐门交手,不论是水榭台还是皇城中的那场动乱,足以看清唐门的招式,这个门派神出鬼没,杀人不见血,更从没有将兵器明晃晃地扎在死者腹部胸部的先例,只凭几把飞刀便下定论,未免不够严谨。”

      景华抬了抬眼睛,“二哥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江湖八卦也是情有可原的,唐门在蜀中蛰伏多年向来安分守己,教中招法亦是从不出错,可若是有位半道出家的门主特立独行,招式野蛮也未可知啊?”

      他指的是自然就是“半道出家”的唐乔吟,景暄假装听不明白,放声大笑,“三弟,大殿之中怎可胡言乱语开这样的玩笑?那唐门门主先前早已在护国寺被一把火烧成了焦尸,父皇亲手御赐的厚葬之礼,难不成还能从后山的坟里爬起来,只为了行刺燕国这位公主?”

      “是吗?臣弟还以为这位唐门门主是九命的猫,当年死不掉,如今也能再如法炮制一回,”景华淡淡笑道,“倒是二哥多次与行迹恶劣的唐门交手却毫发无损,三弟好佩服啊,如今更如此包庇唐门余党,二哥可还记得这教派曾有谋反之心?”

      “唐门中人先前是受景湛所托,故而对燕国使团不利,本身同燕国并无干系,如今又有什么借口贸然行刺燕国一位弱女子?”景暄并不恼,反而转向景华,“如此明显的证据,却并没有一个足够冠冕堂皇的原因,本王自然有理由怀疑是否是有心之士刻意布置,嫁祸于人,三弟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景华撇了撇嘴,“二哥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为景国尽心竭力的意思,那兰殷公主乃是臣弟的未婚妻子,如今下落不明,本王忧心忡忡,免不了疑神疑鬼,二哥可多担待啊。”

      我可没看出你有半点忧心的意思!景暄的眼睛里沉下一片浓雾,“大理寺已接下此案,想必不出几日便能彻查真凶,三弟还请放宽了心。”

      景华咬牙切齿地一笑,“那是自然。”

      此时这位被人夸得神乎其神的言寺卿言闵大人正端坐于言府书房,屋子里另有一个唐乔吟,一个冯折,一个秦凰,四个人正好能凑一桌麻将,但言闵此刻当然无心麻将,他恨不得把麻将桌都掀到唐乔吟脸上去。

      唐乔吟很是心虚地往后躲了躲,“我哪儿敢骗你言寺卿?我先前确实是去了林中,可根本就是因为岑之让我去的,他说兰殷此次入宫也许会有危险,让我一路护送她平安的。”

      言闵望向冯折,见后者点点头,头更大了,“你的意思是唐门与此事无关,全然是另一拨人对兰殷不利……景华的人。”

      “可不就是这意思,”唐乔吟急切地喝了口水,“我同燕国又没什么矛盾,我还特爱吃他们那儿的羊蝎子呢……你别瞪我,岑之和我说景华为了要皇位,绝对不可能娶兰殷为正妻,天命难违,那么他势必只能在兰殷身上动些手脚,我在护送她从燕国一直到城外,果真就遇到了前来行刺的人!”

      言闵皱了皱眉,“行刺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唐乔吟想了想,“我见他手法招式都十分特殊,觉得像是摘星阁的杀手。”他见这三个人都一脸对“摘星阁”并无了解的意思,清了清嗓子说,“摘星阁是江湖中一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门派,聚齐了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如今江湖之中名声大噪的盗圣林羡便出自此门,这门派不分正也不分邪,之中有一个名叫凌素引的杀手,最擅长杀人灭口,栽赃陷害。”

      言闵久久地盯着唐乔吟,听他说完这一长串,终于放下手里的毛笔,“你最好在我把你丢进大牢之前说明白,你到底是谁那边的人。”

      唐乔吟噎了一下,求助似的看向秦凰,秦凰事不关己地白了他一眼,“他前脚把景暄的赈灾钱粮偷了,后脚又坏了景华的好事,他就是太闲了想找点事儿和大景作对,我看他早晚要把我们都气死,你还是赶紧把他关起来吧。”

      “我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啊!”唐乔吟可不服了,“唐门动景暄的那批赈灾物资是因为景华那处我有利可图,那么多人老子要养着,怎么过日子?况且之后那批钱粮我也下发到灾民手里了,百姓没有吃苦!这三殿下也是个说道做到的人,确实给了唐门一个休养生息之处,也给了我一个……承诺。”

      “他说什么你就信?景华承诺等他登上大宝放你和芸清浪迹天涯,芸清同意了吗?”一直默不作声的冯折一听到事关他妹妹的事儿,终于舍得说话了,“我说我其实是你祖宗你是不是也信?”

      言闵有些头疼地打断他,“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既然知道景华会对兰殷不利,为什么不请陛下出面调动兵部护送兰殷,保全她万无一失地嫁入安王府,反而去找一个三天两头志向不明的……破门主。”

      唐乔吟有苦说不出,只能在肚子里狠狠揍这群人一顿。

      “因为即便那样景华也不会放弃,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用一个更加残忍的手段鱼死网破,”秦凰看了看冯折,替他答道,“那样局势便完全掌握在景华手里,兰殷的性命……我们不能拿她的性命做赌注。”

      言闵张了张嘴,他原本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换做一句,“可如今你们这样做又有什么区别,甚至于连王位和局势都会因为这一念之差天翻地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舍小而求其大,当年你们教过岑之的,如今我也都要学会,完成一番宏图霸业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如果我们能够用更强硬的手段让兰殷嫁入安王府,或许对景暄的夺嫡是最有利的,”秦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可我只有妇人之仁,我没有那么伟大的志向,我只想让我的朋友,我的故人好好地活着,兰殷是个好姑娘,她的眼睛里应该只有太阳……景华不是她的太阳。”

      言闵舒了舒眉眼,“好,你们既然有满口的条框,为什么布置完了一切就甩手不管,扭头把所有的问题都丢来了大理寺?”

      冯折大言不惭地一笑,“因为书默兄能者多劳,辛苦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几天!因为妹妹高考完了要出去旅游啦!这几天收藏涨了真的……好感动!这个月凤栖梧会完结,完结后会有一定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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