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地狱爬回来》江陵春

16、星际使者号

　　到了甲板一层后，人一下就多了起来，学生、老师，还有扮演着角色的选手们。
　　此时已经不早，得到线索的选手们陆续朝楼上进发，当然还有相当部分的选手将错就错，以学生的身份混到大学生人群中去询问信息。
　　趁这个时间，殷妙妙又把教师胸牌还给姬莎莎了。
　　他们也不先去急着和学生说话，而是把甲板兜了一圈。

　　一楼住着二等舱的学生，白天的时候，连下层的学生也会上甲板来。
　　一层还有两个食堂，是这个船上唯一能得到事物的地方了，此刻中西两个餐厅之间的老虎机已经被砸得粉碎。
　　“……”
　　殷妙妙有些无语，无论这是谁做的，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拿到了线索难道不怕后续的人过来抢夺吗，毕竟在那么显眼的位置。
　　真是脑子坏掉了。
　　她下了这么个结论。
　　随后又在甲板上遇到几个水手，水手们似乎很不喜欢女性，只不过这船上连女学生上来了那么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略问了几个问题，许多信息和之前几人说的也有重复部分，又说了淡水和食物来源于岸上补给，并不是如外行们脑补的，在海上就能有源源不断的海鲜了。
　　“啊。”殷妙妙惊讶地长了下嘴，“可游轮上不是吃的很多？”
　　年纪轻的水手有些不屑地回道：“游轮上的海鲜也是沿岸补给上去的，真当在海上就能随意吃海鲜了？又不是捕渔船。”
　　他透露出一股“女人快滚”的意思。
　　殷妙妙想起更早的年代里海船上的迷信讲究，这种态度也是自然的。
　　又问了下一次靠岸时间，是在三天后。

　　“接下来去哪儿？”殷妙妙自问自答，因为她知道银发小姐姐是不可能回答她问题的。
　　也不能说姬莎莎是不作为，殷妙妙自己知道，就以她刚才几次和其他选手擦肩而过，还有在问话的间隙里，如果只她一个人的话，可能早就落难几次了。小姐姐虽然不能做沟通工作，却是一个强大的震慑。
　　姬莎莎果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殷妙妙是极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候混到学生中的，虽然能取得一定的情报，但这就要去面对别的选手了。
　　经过上一轮游戏她已经相当明白一个道理：危险从不只在游戏本身。
　　“想什么呢？”
　　殷妙妙有些愣，这是小姐姐第一次主动和她搭话。
　　姬莎莎却没在意她怎么想：“想问就问，不想问就走。”
　　这说的是她如果不想去接触学生，今天她们就收工了。
　　那么干脆？
　　殷妙妙用眼神询问她，然后才想起来小姐姐根本看不见。虽然一路过来她的行为举止都让人觉得和常人无异。
　　姬莎莎却像读懂她的想法一般：“有什么好纠结的，有纠结的时间事都做完了。”
　　殷妙妙犹豫着说混入人群中的危险，却只得到了一声轻哼。
　　“只有弱者才瞻前顾后，”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座的都是些渣渣，“庸人自扰。”
　　殷妙妙心想，大姐你是强呀，没人想来正面刚你，可你要算上我吧？带上我这么个拖累，到时候你怎么也双拳难敌四手了。
　　也或许人家评判局势的时候根本没算上自己吧。

　　殷妙妙也就失落了个0.1秒，好在她心大脸皮厚，拉着姬莎莎到楼梯口坐下。
　　虽然她的举动很奇怪，但姬莎莎依旧什么都没问。
　　路过的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似乎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而有些人则心生警惕地上楼梯，似乎是生怕在转身的时候被她们突然袭击。
　　已经三点半了，从她们坐下的时候起来回走过二十几个选手。
　　殷妙妙记下了他们每个人的样貌还有神情间的变化。
　　也就是在楼梯口，她们能听到上下的声音，隐约在三点四十分的时候甲板下传来爆炸声随后是几声尖叫。
　　殷妙妙心都被揪了起来，担忧道：“下面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爆炸声并不小，不一会儿就有其他选手听到从上往下去。
　　想起两个在甲板下探查的男队友，殷妙妙起身也想跟着去了，却被姬莎莎拉住手。
　　她回身，看到姬莎莎缓缓地在摇头。
　　殷妙妙急切道：“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们比你会照顾自己。”姬莎莎一句话打断了她想说下去的话。
　　殷妙妙有些丧气，还想辩解什么，看着源源不断往下去凑热闹的选手和NPC，殷妙妙冷静了下来。

　　等下去的人流逐渐消失，突然一只手拍在了殷妙妙的肩上。
　　殷妙妙惊了下，心都快跳出来了，转身一看，是薛嘉木和晏麟，再看姬莎莎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殷妙妙松了口气，“你早就知道了？”
　　这是白问的话，姬莎莎的听力只会比她更早发觉这一切，如果来人是恶意的话早就被她解决了。
　　本也不指望她会回答，殷妙妙看向两个在下层探索的男人，似乎都有些擦伤，衣物也有些凌乱褶皱，像是刚和人动过手一般。
　　晏麟的嘴角都有些擦伤了，看起来倒有些像他自称的社会人了。薛嘉木虽然依旧温文尔雅的气质，但殷妙妙察觉到他右手的袖扣都掉了。
　　毕竟现实中也只不过是常人，不可能指望他们突然化身铁血战士。
　　“发生了什么？”殷妙妙问道。
　　薛嘉木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先不要问。
　　殷妙妙也是明白，知道现在不是时机。
　　“现在是回房还是再看看线索？”
　　薛嘉木指了指楼上，意思是回去再说。

　　他们去的依旧是薛嘉木他们的一等舱，主要是没其他人。
　　进门后，殷妙妙就问甲板下发生了什么。
　　薛嘉木和晏麟对视一眼，薛嘉木说道，“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晏麟并不是倾诉型人格，问房间内两位女士，“介意我到阳台上抽根烟吗？”
　　也就殷妙妙摇摇头，晏麟便转身到阳台上，取出烟点上。其实殷妙妙听想问他烟是哪儿来的，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重点。
　　薛嘉木只能同意，“那我说，如果有哪里说漏了，晏麟你来补充。”
　　因为船上房间都不大，所以他们在房间内说，阳台上的晏麟也是听得见的。

　　薛嘉木的概括能力很好，即使殷妙妙没到过底舱，通过他的话似乎也对下部情况知道了个大概。
　　甲板以下另有六层，当然以专业术语来称的话，应该从下往上由deck 0开始标注。但为了外行理解，他们还是沿用了甲板下一层、二层、三层的说法。
　　甲板下第一层是三等舱，三等舱住的是航海系和轮机系的男生，都是六人一间。除此之外还有四等舱，由于现在是供给学生用，三百多名学生并不需要用到四等舱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功能区，有小卖部，影院，游戏厅，旁边是个小赌场，当然不知道还以为是棋牌室。后面的两项都由铁锁锁起来，只能透过玻璃墙看到。
　　甲板下第二层已经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这里有未作使用的五等舱，以及一些员工工作区。再下就被封死，都是货舱了。
　　薛嘉木甚至画下了两层的平面布置图，虽说这两张图看楼梯间标示就能得到。上面还标注了各选手的分布情况，虽然没精确到号码，但也能让人在逃命的时候一目了然，不至于往选手多的地方自投死路。也不知道他们这么短时间怎么确认了那么多人的情况。

　　殷妙妙第一个想到的是，“下面那么多没住人的舱室，如果需要的话，能藏多少人呢？”
　　薛嘉木也没回应她这一想法，“这些先不用去考虑，探索船下结构的人不是很多。原船的人也就些学生和普通船员，他们对这趟行程所知并不多。那些年轻未踏上社会的学子们将之当做一次毕业前的公费旅行，这在云海学院也不是所有专业都能参加的项目。而船员们仅是知道这是星际使者号第一次驶向外海。”
　　“那上锁的房间还有未被启用的四等舱、五等舱你们去过了没？”
　　薛嘉木摇摇头，“没有，不值得在前期就在那样的地方动手，动静太大，容易引起NPC的注意，虽然只是一个关卡，但还是最好按照符合原住民认知的方式来进行探索。至于空出的无人舱室，你见过就知道了，空间太大遮蔽物又多，我认为探索的价值太低，不过将来有混战的话或许能成为种掩护。我们最在意的是被隔绝的货舱。”
　　殷妙妙理解了过来，“你是说这一趟运输的货物有问题吗？”
　　薛嘉木没有正面答复，“在研究某一问题没有方向的时候，排除各种可能性，剩下的就是研究的方向，这也是种研究问题的方法。”
　　在阳台上抽烟的晏麟突然补充道：“不仅是如此，我一开始就在猜想，这一关到底会比什么？从游戏设置上来看，上一轮是竞技对战类，你无需去注意背景而应该将精力全集中于如何提高实力，观察周围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利用环境和资源。而这一轮更像是一个解谜游戏。而解谜游戏更侧重于要讲故事，无论用哪种形式都要将故事阐述出来。”
　　晏麟看向薛嘉木，后者示意他继续。
　　“那阐述一个故事的基本要素是什么？时间、地点、人物，最简单的三要素，那就依次考虑。时间上，主办方说这次航程有三十天，我想这个三十天就是倒计时。”
　　“如果到时候还没解出谜底会如何？”
　　晏麟想了想，“或许会死吧。”
　　“死？”殷妙妙疑问道，“可如果解不出是所有人都一起解不出，总不见得团灭吧？”
　　“你忘了？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预测，每一关大概都会有一个死亡保护机制，死到一定人数就会进行保护。”薛嘉木补充道，“至于大家一起触死会发生什么，总会有人活下来吧，挑选幸存者的标准就说不清了，可能是随机。”又对晏麟道，“你继续说下去。”
　　晏麟点点头，“三十天是死亡时间，公元世纪八十年代是事件背景。地点上来说，海上与客船，能做什么联系？”
　　泰坦尼克号，百慕大，海底漩涡，幽灵船……总之都是与海难有关的词。
　　“你是说这艘船会沉？”殷妙妙想起这个就有些起鸡皮疙瘩，想起冰冷的海水，无边无际永远看不见的岸线，还有无法控制地想到漆黑深海的恐惧。
　　人是陆地生物，对于海水的恐惧是天生的，只有脚踏实地才能给予人安全高。
　　她刚表达完这个说法，就听见姬莎莎嗤之以鼻的冷哼声，问她为什么。
　　“与生俱来对海水的恐惧？”姬莎莎讽刺道，“所有的生物都是来自于海洋的，难道你还是石头里砰出来的？起源于海洋却恐惧这个起源，真是矛盾。”
　　她淡漠的眉眼如外表一般冰冷，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甚至说话的人本身都没将之放在心里，这句如火花擦过一般的话语仅仅只被当做是哲学上的一种理解。

　　晏麟又说了他们对于海难原因的推测，无非是客观的天气因素，或者是主观人为因素。
　　这就是他们对底舱那么在意的原因。
　　“下层的锁并不难弄。”别忘了他们还有开锁小能手，自行车大师晏麟，封死的门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殷妙妙瞟了他一眼，心想，真不能让他知道家庭地址。
　　晏麟看出她心里所想，不屑道：“就你家那样，还不值得我去踩点。”
　　殷妙妙：……
　　意思是，哥们，同样的成本你要干票大的是不是？
　　“问题出在第三扇门。”薛嘉木有些头疼地打断这两人的抬杠。
　　当他们开到第三扇门的时候，突然之间，两人莫名的就感到了一种异常。
　　“说不清，或者用第六感来说你们会更理解一点。”薛嘉木解释道，“如果你还不能理解的话，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有了这样的感觉，像是后背突然紧绷，有一种高等生物用上帝视角注视你的感觉。”
　　就像是人类观察两只行为怪异的小蚂蚁。
　　殷妙妙很是同情他俩，“我懂，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拎起了命运的后颈。”
　　她说完竟然没一个人能懂她的梗，不由有些尴尬，默默缩了。
　　然后照他们这个说法，两个大男人突然就激发出了求生意志，回来了。
　　“那是一扇普通的门，周围也就是寻常的船体结构。可你在接近那扇门的时候确实会有心悸的感觉，”晏麟也作了描述，“就像是要接近一个大脑无法承受的真实。当然理智告诉我，周围什么都没有，第三道锁和之前两道是一样的，甚至如果心大一点，开了也就开了，这样的异常感很容易被忽视过去。”
　　殷妙妙瞟了他一眼，意思，怂就怂了，别给自己找借口。
　　“我的理解是，还是有异常存在的。所谓的第六感其实是存在的，有一些是生活中听不出的低音，意识中无法听到，却确确实实地影响到人。”薛嘉木说道，“庆幸我们没开门吧，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有可能是直接触死条件，也有可能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某个低频段的物体对我们的感官进行了干扰。”
　　总之他们退了出来，还原模原样把另外两道门也封了。
　　“虽然这样我们还是有收获的，”晏麟拿出一张纸，“这是一张废弃的报关单，在进入货舱的前两扇门，对着杂物的走廊找到的。”
　　上面全是英文，还有一些专有名词，殷妙妙也看不懂，递给了薛嘉木。
　　在等他解读的空隙，殷妙妙又问了船下爆炸的事。
　　“那个啊，是两个蠢蛋。”晏麟有些不耐烦，“问话就问话，这种人欺软怕硬惯了，当是收保护费，找了一个落单小个子男生。”
　　也是这男生运气不好，这时候白天他的同学们都去上层透气了，他在热水间打水，两个选手就过来堵他，一来就用暴力控制住这男同学，又放狠话威胁。也合该他们倒霉，这毕竟是附近都是学生，哪怕一时人不多，三等舱依旧有人，都是男生，看到了不免就叫其他同学，两个小混混不免要去追他，之前被劫持的男生也是个人才，这年代热水间都通管道隔壁就是锅炉房，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直接让锅炉炸了。
　　“……”技术宅拯救世界，简直了。
　　这样一来几乎所有人都到下面去看热闹。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在这个情景式关卡中，要做一些符合原住民可接受的行为。”薛嘉木简单总结道。
　　随后两人就从另一边的楼梯回到了甲板上，当然因为这时候主动有胆量下甲板的都是自认有实力的男性，他们也被人袭击想夺取线索，万幸有惊无险，收拾了一队人，他们也没吃亏。

　　晏麟说完这件事后，薛嘉木对废弃报关面单的解答也有了答案。
　　“是椰子油，原产地Y国。”
　　神特么椰子油。
　　殷妙妙眼神透出失望，看晏麟就像在看一个没出息的儿子。
　　“看我干什么？”晏麟转过话题，“你们在楼上发现了什么？”
　　或许正需要阐述的人有一些归纳总结的能力，也或许她们发现的线索本身就很零散，殷妙妙虽然说得很认真，还是讲得磕磕绊绊的。
　　从楼上大副得到信息，这艘船年代悠久，曾名玛利亚号，解放后收归国有才改名叫星际使者号，又只开国内沿海。又说时代背景是海运形势大好。
　　这些显然价值普通，又问了她还有什么发现。
　　“船上的学生分为航海、海商法、轮机三个专业，其中航海系只有两个女生，海商法只有三个男生，这两个专业男女比是相反的。他们的老师正在为宿舍问题争吵，这群知识分子似乎内斗不断。”
　　薛嘉木了然，他也是个大学老师，“任何时候都这样。”知识分子间的争斗可比古代后宫精彩多了。“还有呢？”
　　“一楼人太多太杂，我们没敢去学生中问，和水手们聊过后又去看过了救生艇，数量应该是够逃脱的。”
　　这还算条有价值的信息，“还有呢？”
　　殷妙妙一时卡住，突然灵光乍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觉得第二十日每个报名的选手必须参加汇演也是一条必死条件。”
　　除此之外她就讲不下去了，因为她并没将这些零散的信息进行整合，东一条西一条的回忆肯定会有信息遗失。
　　薛嘉木看出来了，也不好再逼她。
　　“这就结束了？”晏麟挑挑眉。
　　殷妙妙也微微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呢？说她欢快地和NPC们唠嗑，如何帮大副的侄女开后门留校，和领队老师八卦知识分子之间的《宫心计》。
　　“至少打听过选手和主要人员的房间号吧？”
　　想起来薛嘉木画得清清楚楚的平面图，殷妙妙乖乖闭了嘴，心想，算了吧老兄，你指望我去探索地形就不怕看着我的地图走到海里？
　　当然这时候谁都还不清楚殷妙妙的体质，房间里充满了晏麟老父亲一般的失望。
　　薛嘉木从来是个温和的人，此时看时间还早，便说大家修整一下，他趁晚餐铃没响去把一到三楼的平面图描下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殷妙妙自觉下午失职，便也自告奋勇一起跟他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QAQ
桑心到昏过去的作者去橙光做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