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道友搞文娱》轻舟夜逢

22、第二十二章

　　朝颜震惊极了，她没有想到沈和薰的琴艺会这么高超。

　　铿锵的“战曲”过后，还没有结束，这时曲调转哀，朝颜的注意又被吸引。

　　战场的残影还历历在目，战斗虽有激奋人心的力量，但留下的则是悲哀。

　　可为什么战斗，乃是世间存在无穷的欲望、罪恶与杀戮。

　　战斗在世上存在，也在人心里。琴声凄婉中带着决然，悲愤中带着不屈，但不同于先前的激昂，这时更多了些柔然。

　　死亡已经来临，天地也已经听到悲鸣，结局无法避免，此时的一丝柔婉更带有决绝的气味，让人心生震撼。

　　沈和薰将柔婉的调子融入其中，不但没有破坏曲子原本的不屈基调，还更好的突出了这种决然。

　　随后她双手一收，琴声止息。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

　　静默了片刻，酒楼里响起了一阵开窗的声音。

　　只有四楼的雅间才会带有对着楼下的窗户，这些雅间里坐着的都是城里喜爱乐曲又有头有脸的人物。

　　此时他们觉得隔着门帘看不清楼下，都纷纷探出窗户向台上看去。

　　沈和薰的打扮庄重威严，应了曲子的主题，是一位为义士刑场送刑的烈女。

　　这次祭乐节很多音社参加，音社里也不全是优伶之辈，还有很多文人雅士参在其中。众人看出她并不是优伶，乃是常人家的小娘子。

　　一位以品曲而闻名城中的雅士向旁边雅间探出头来的人感叹：“这个小娘子琴技一流，曲子改的也好，让人耳目一新啊！”

　　旁边那人连连附和，“原来是邵青先生，您说的是，这女子的琴艺着实好。”

　　旁边相邻雅间的人也参与进来，一时间，这名被称为邵青先生的雅士周围人人都称赞不已。

　　有人喜欢，也有人讨厌，四层另一侧一位老者探出头来，看了看对面，冷哼一声，和旁边人说：“我看楼下这女子恁的狂妄！这首曲子将古曲改的不堪入耳，她竟还敢弹奏出来，玷污先贤！”

　　旁人应和，“范老说的是，好好一首古曲被改成女人柔弱的小调，真是……如今的这些后辈们啊……”

　　一时之间，这边的气氛以怒斥讨伐为主。

　　三楼的杜知澜呆愣过后，立刻站起朝着栏杆外拍手叫好，此时正值沈和薰起身抱着琴向观众示意的时候，酒楼里的人立时被带动起来，跟着叫好。

　　别管是不是全部的观众都能欣赏这首曲子，一个节目结束，捧捧场是很多人的习惯。

　　朝颜坐在那里，没有拍手，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王姐姐，这沈和薰弹得太好了，我竟觉得改的比原来的好听。”

　　她对面的白衣女子是王家直系二房的小娘子，在族中排行老大，为王家大娘王须茹。

　　王须茹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脸色平静的说：“是啊！弹得太好了。”

　　朝颜转头看了看楼下，心里认为沈和薰是有真本事的，登江府一直戏乐兴盛，尊崇在这方面有真材实料的人。

　　她先前对沈和薰的嫌恶已经尽数散去，本来想要找白家姐姐一起想个主意，让沈和薰出丑，如今竟也提不起兴趣了。

　　王须茹将茶杯放在桌上，抬眼看她，“她弹得是不错，但你认为这首古曲也改的不错吗？”

　　朝颜不解，王须茹示意她稍作等待，直接喊来门外的婆子，对其吩咐了一番，吩咐的内容让朝颜大惊。

　　等婆子离开后，朝颜直说：“王姐姐，需要做到这般地步吗？”

　　王须茹反问：“你来此处找我不就是想让沈和薰出丑吗？怎的一首曲子就将你收买了。”

　　朝颜哽住，王姐姐怎会知晓？对了，王姐姐是修士，恐怕整个楼的人说话她都能听到。

　　朝颜不敢多说，虽然两家的关系很好，但王姐姐有时候会很吓人。

　　酒楼里又慢慢安静下来，沈定溪兴奋的坐下来，揉了揉拍的发红的手，喝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

　　转头看着台下沈和薰将要下台，就赶快与景谷说：“我们也下去吧，正好与大娘相聚。她刚才的曲子确实是好，我要下去向她恭贺，给她一个惊喜。”

　　景谷点了点头，正要起身与沈定溪前往，楼下突然响起一道呵斥，“你这女子，古曲是不是你擅改？这曲子玷污圣贤，只为博人娱乐，当真是哗众取宠。”

　　话音一落，楼中观众都静了一静，随后轰然的议论声响起。

　　沈定溪连忙趴在栏杆上朝楼下看去，只见一个儒士打扮的女子站在台下，直接用手指着沈和薰，满脸愤慨之色。

　　沈和薰的身影顿在那里，她蓦然转身，走到台子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女子。

　　“曲子就是我改的，你是哪位？”

　　女子冷哼一声，转身对着楼中所有人说：“我乃府学的教谕王段秋，主要教授乐理一门，于戏乐一道还算精通。今日来此楼本想凑些热闹，哪知听到这样不堪的曲子。这女子狂妄不已，竟将一首激昂古曲改成温婉小调，当真是让人无法容忍。请各位想一想，把古曲改成这样模样，可知品行如何！”

　　王段秋声音洪亮，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恐怕所有人都能听到。

　　四楼雅间那些称赞沈和薰的人都惊在那里，那位邵青先生怒哼了一声，说道：“什么温婉小调！这府学教谕有认真听吗？说的如此之重，是想毁了这小娘子！不行！我要下楼同她理论去。”

　　他周围的雅间一片静悄悄的，再没有人附和，邵青先生怒气冲冲的转身下楼去了。

　　对面的雅间，那位范老，同周围人冷笑，“你们看，不止我们这样认为，府学的乐理夫子也看不下去了。”

　　周围人面面相觑，随后干笑着附和。

　　杜知澜一掌拍在桌子上，“明明小娘子编的很好弹得更好，王教谕是故意挑刺吧！”

　　李邕美打了一个哈欠，“府学那群老学究就是这样，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杜知澜望向他问：“说实话，你听方才那曲子感觉如何？”

　　李邕美倒是认真思索了一番，而后说道：“不算难听。”

　　一旁备受冷落的步凤插嘴道：“杜郎君，我觉得改了之后比原来的好，原来的古曲我觉得听着缺了些东西。”

　　李邕美似有同感，“什么古曲，还有什么雅乐，听着都让人昏昏欲睡，真不知道那些文士是如何想的，竟还痴迷不已。”

　　杜知澜嘴角抽了抽，问李邕美的审美意趣，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台下沈和薰直直盯着王段秋，整个人僵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侍卫凌舒迈步上了台子，站在她身后皱眉看向王段秋。

　　已经有酒楼的掌柜找两方劝阻。

　　沈定溪转头问景谷：“这哪里来的女人？”

　　景谷望着楼下皱着眉，“王段秋是旻州王家的人，她是一个修士，也是府学天清院的教授。”

　　又是旻州王家，今天是怎么了？

　　沈定溪转身下楼，一边走一面问：“你能打过她吗？”

　　景谷说：“虽然境界差不太多，但天清院的教授们以文弱著称，要赢她很简单。”

　　“文弱著称？哼！那就好。”

　　下了楼，沈定溪径直朝台子那里走去，正好看见沈和薰下了台，站在一堆人中间，那王段秋正与她对峙。

　　那一堆人身着夸张艳丽的服饰，是玉弦社中的成员，沈定溪一下午都在看他们的表演，自然认得。

　　她朝人群里仔细看看，找到了自己的那位救命恩人。此时她也在凝眉看着对面的王段秋。

　　“原来你就是沈和薰，有那样爱慕虚荣的妹妹，怪不得！”

　　一走近，就听对方如此说，又是拿着原主的事诋毁，沈定溪出奇的怒了，直接出声：“敢问王教谕，身为夫子，你听信谣言，无端指责他人，在府学就是这样教导学生的吗？”

　　王段秋转身看来，随后露出讥笑，“你就是沈定溪吧，竟还敢出门。你用婚书换取钱财，此事敢说是谣言吗？”

　　沈定溪一出现，很多人议论纷纷，府学里的那些小娘子郎君们此时纷纷聚在栏杆上，探出身去看着楼下，一个个的脸上都带有激动之色。

　　有好戏看了，天清院的王夫子竟和近日传言里的女主角对上了。对两方都无感的人觉得谁赢谁输都无所谓，厌恶沈定溪的人脸上一阵快意。

　　李邕美吃着步凤递来的点心，依靠在栏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热闹。

　　“这就是沈定溪啊，也没有传言里说的那样三头六臂。”说完，他转头看杜知澜，“还是我们未来的同窗，要不要下去帮她与王教谕争斗一番。”

　　对面的杜知澜无言的看着他，而后哂笑，“我们如何帮她？你信不信，只要我们一介入，明日城中就会说我与她是相好。毕竟还没人知道我们是同窗的事。”

　　李邕美疑惑，“为何不说我与她是相好？”

　　杜知澜顿了顿，“我……才最像。”

　　李邕美了然的点点头，一旁的步凤“噗嗤”一声笑了。

　　沈定溪越过王段秋，站在沈和薰身旁，沈和薰有些惊讶。

　　沈定溪挨着她，能感觉她浑身还有些抖。

　　沈定溪双眼微咪，冷笑一声仰着下巴看着王段秋说：“怎么，你收了林家的钱了？你怎不提林家背信弃义之事，只来欺辱我们两个孤女。真是柿子捡软的捏，府学的教谕原来就是这幅德行！”

　　王段秋双眼怒睁，上前一步想要做些什么，凌舒景谷两人立刻挡在前面。

　　酒楼掌柜在一旁擦着汗，好声好气的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