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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周澜把目光瞥向窗外,小雨已经变成了大雨,雨水中夹杂着雪珠。
      像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人,被风左右着脚步,在寒冷的冬夜里,无力地飘摇着坠入尘埃。
      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没有了,打车也相当困难,尤其这样寒冷的风雨夜。

      他看着沈韵毫不犹豫往外走的背影。
      背脊挺直,脚步沉重,紧绷但不自然的线条,勾画出一个倔强却竭力忍耐的背影。
      周澜明白自己今天做的有点猛,能站成这么笔挺的样子,也不知道对方使出了多大的毅力。
      他垂下目光,唇角带了一丝笑意,颇有兴味地玩弄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沈韵的指尖已经触摸到门把,他的心跳得很快,筹码已经堆在桌上,就等着对方揭开底牌。
      这一刻的主动权在周澜手里,他并没有信心自己一定能赢。

      就在他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周澜终于发话了:“你就打算这样走了?”
      “不然呢?”沈韵没有回头,手指仍然放在门把上。
      周澜揉了揉额角:“还真是让人头疼啊,不过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沈韵笑一笑:“你没有占我便宜,你答应的,好像做了。”
      好像?这人嘴还挺毒的,周澜忍不住笑了笑,觉得有趣。

      指尖用力,打开了门扉。
      周澜走过来自身后按住他的手,紧贴着他的身体,又把门慢慢推上。
      好不容易从门缝里卷进来的寒风,仅仅一瞬间又被关在了门外,徒留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毫不怜惜的把人扯到卧室,一件件把对方的衣物扯落在地,然后把自己的体重压在对方身上。
      无视沈韵泛着水光,带着怒意的双眼,周澜俯身下来,轻笑道:“我不想明天看到有人被冻死路旁的新闻。”

      沈韵挑眉:“周总这是在做慈善?”
      “不是,”他咬着他的蝴蝶骨:“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儿。”
      随着他的动作,沈韵身上冰凉的皮肤又变得火热起来。
      周澜再次发泄后,舔着他眼角的桃花痣喃喃道:“答应你的事儿,我会做到的。”
      “只是,”他笑笑:“我不能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你一个人,你需要与摩西合作,希望你能理解。”

      “摩西?”沈韵呢喃道。
      周澜感觉怀里的身体僵硬起来,他抚了抚对方的背脊:“不满意?”
      沈韵挑起唇角,似笑非笑:“怎么会?我满意的很呢。”
      周澜抱紧了他,调笑道:“只是我还有个条件。”
      沈韵闭着眼睛,轻声道:“周总的条件可真多。”
      周澜不理他口气里的嘲讽:“以后多陪陪我,嗯?”
      他捏着沈韵的下巴,看进他的眼睛里,等他回答。

      沈韵的眼睛湿漉漉的,轻声问:“多久呢?”
      周澜想了想:“到我厌倦的那天,也许不用太久。”
      沈韵扯起唇角,到我厌倦的那天?他想,比所谓的天长地久,山盟海誓纯粹真实太多了。
      真小人总比伪君子好些,他轻轻地呓语:“那就到你厌倦了为止。”

      周澜一愣,他本就是调笑对方,半是认真半是玩弄,说出的话里带着刀子。
      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坦然的受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无法摸清别人心思的感觉了。
      忍不住认真看向对方的眼睛,想确认下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但沈韵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太累了,说话间已经疲倦的合上了双眸。

      周澜的目光落在他眼尾的桃花痣上,伸出手想摸一摸,但最终停在了上方,似乎怕惊醒了对方。
      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刻在他的心头上,那人的眼角也有一颗这样的桃花痣,一模一样。
      在无数个深夜里,他曾把滚烫的吻落在那一点上。

      自从活回来之后,沈韵很少睡得这么沉过,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但惯常的梦境还是如约出现了。
      梦里是在他和徐墨然的家,一栋双层的小别墅。
      阳台上放着秋千椅,高奚就站在那里,看向窗外,花圃里大片大片火红的蔷薇开了,热烈如火。

      徐墨然走了进来,从身后抱住他,轻轻吻着他的耳垂。
      高奚笑着回头,徐墨然看着他的眼睛说爱,然后把手放在他的心口问,你也爱我吗?
      高奚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他说,傻瓜,我不爱你,还能爱谁?
      徐墨然不满足,说,那你能把你的心给我吗?

      高奚毫不犹豫,把手伸进自己的胸膛,掏出一颗还在滴着鲜血的心。
      那颗心还在跳动着,他微微笑着,满是柔情地说,给你何妨?
      徐墨然小心翼翼地把那颗心捧在了手中,低下头亲吻。
      那双唇沾满了血,双眼却闪着狂热的光,模样有些骇人。
      但高奚却不害怕,他依然微笑着看他,充满爱意。

      徐墨然贪婪地看着高奚的心脏,看了很久很久,似乎那颗心有着魔力一般,让他移不开眼睛。
      高奚伸出手,笑着说,给我吧,再不还给我,我就要死了。
      徐墨然把手伸出来,但却双手使劲一握,那颗心脏淋漓着鲜血碎在了他的手心里。
      温热的鲜血溅了高奚一脸,连双眼都变得血红。
      徐墨然疯狂的大笑,高奚,你死了就完全属于我了。
      高奚心口剧痛,他痛的弯下了腰,大喊,不要!

      沈韵知道这是一个梦。
      即使知道这是一个梦,却还是心疼的难以呼吸!
      他大呼着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呼吸,心脏好好的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的激烈。
      但已不是高奚那一颗。
      冷汗淋漓着从额头滑下,身上的睡衣已经湿透了。

      旁边有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沉默地审视着他。
      沈韵心头一跳,有种时空转换的感觉。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在什么时间里。
      但这种晕眩感很快便过去了,他轻声说:“对不起,周总。”
      周澜没动,只一双眼始终看着他:“做噩梦了?”
      沈韵点了点头,蜷着身子又躺了下来,慢慢合上了眼睛。

      沈韵做这个梦已经很久了,有时候一晚上会重复两三次。
      即使每一次他都在梦中对自己说,这是一个梦,不要怕,不要怕。
      但每一次还是被吓得惊慌失措,被伤的体无完肤。
      曾经那么从容自信的一个人,如今却只能夜夜蜷缩着身子,借此来寻求一点点安全感。
      只是他的心却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这让他更觉痛苦。

      沈韵想,也许上辈子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作了天大的孽,所以今生要让他尝尽人间的甜后,再让他吃尽人间的苦,慢慢凌迟。
      若没有先前的甜,如今的苦也许只是习惯的苦,麻木的苦。
      但因为有了先前的甜,这苦才苦入了骨髓,令人难以忍受。
      如若从没有见过太阳,那么他相信自己是可以熬过这样的寒冬的。
      但不幸的是,在此之前,他已经见过了太阳……

      身边人的呼吸慢慢平稳悠长,沈韵悄悄下了床,坐到了卧室阳台的落地窗前。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全都转成了雪花,漫不经心地飘着。
      低头点了一只烟,他深吸一口,然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那叹息轻的如烟雾一般,还未来得及显出形状,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周澜悄悄睁开眼睛,看着窗台上抱膝而坐的身影。
      外面的雪光映进来,勾勒出一个孤独到极致的剪影。
      那剪影沉默地抽着烟,侧头望着窗外,如果没有抽烟的动作,或许他会以为那是一尊雕像。
      周澜看了几眼,又慢慢闭上了眼睛,在进入梦境前,他想,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清晨的阳光照进窗内,犹如碎金般斑驳着岁月,昨夜的一切都仿似一场梦一般。
      沈韵已经走了,周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间走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
      雪已经停了,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物业工作人员已经将路面清理干净,正帮着停在地面的汽车清理积雪。
      一切如常,似乎沈韵从没有来过一般。
      只是对方穿过的T恤被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周澜凑近了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奶香味。

      沈韵来过。

      ***********

      沈韵去了高奚父母所在的小区。
      自醒来以后,似乎已过了多日,但其实想来也不过七八日而已。
      除了设计给周澜看的图纸,他没有把精力浪费一点点在别的地方。

      不是不想来的,只是没有勇气,近乡情更怯而已。
      怕看到不敢看的,听到不敢听的。
      沈韵与高奚的生活圈子完全没有交集,他打听不到也不敢打听高家的任何消息。
      惦念着父母,惦念着高原。
      每次一想起,就立刻用忙碌来转移心思,但只能转移,却无法根除那根情思。

      这一生,高奚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年轻时早早谈了恋爱,对方还是男孩子。
      父母一时无法接受,曾经也激烈的抗拒过,但最终因为对儿子的爱而慢慢妥协。
      生活刚刚看见曙光,老人刚到退休的年纪,正等着颐养天年的时候,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韵站在路边靠着灯柱点了一支烟,眼睛盯着小区门口。
      很多熟悉的人从眼前走过,虽然有人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奇怪,但也没有人太过留神。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忙,没有太多时间放在别人身上。
      沈韵看着他们擦肩而过,曾经那么熟悉的邻居,朋友,此刻对面不识。

      一对老人相扶着走了出来,路上的积雪已经扫干净了,两人还是相互搀扶着。
      沈韵看了几眼后才认出那是自己的父母。
      他的眼圈迅速红了,鼻腔酸楚的发疼,他几乎认不出自己的父母。
      母亲以前还乌黑的头发,此刻几乎全白了。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啊,生生白了头,而她还不到六十岁。
      父亲看着好一点,但以前挺直的背脊弯了。
      虽然看着还好,但沈韵一眼就能看出,父亲的那股精气神没有了。

      两位老人低头絮絮说着话向沈韵走来,离的越来越近了。
      沈韵努力把视线收回来,转了身,只是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他咬着唇,任眼泪像小溪一样哗一下冲了出来,因为不能放声大哭,憋的胸腔发疼。

      泪珠一颗颗砸进被扫在路边的积雪里,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洞。
      沈韵低着头,想等着老人过去,也许这一辈子,是最后一次能离二老这么近了。

      真想,真想扑进父母怀里,告诉他们自己就是高奚啊。
      只是拖着残破的灵魂,脏污的身体,又有什么脸再扑进这明月般皎洁的两人怀里?

      老人越来越近了,沈韵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想抬脚就跑,但身体却像被定住了般一动也不能动。
      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父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年轻人……”
      沈韵浑身一颤,头皮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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