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草》华落君

11、浮元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银烛秋光，小扇流萤原本只应出现在诗中的画面在浮元节这一日尽处可见。不多时便有几个盛装打扮的姑娘家含羞带怯地偷望顾陌川几眼，间或有大胆一些的解下身上的香囊朝他掷来，随后嬉笑着跑开。
　　北昭风俗，浮元节这一日女佩香囊男执花，若是见到中意之人，女子便可将亲手绣的香囊赠与心上人，男子若是接了，便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反之亦然。
　　顾陌川本也没有闲心去管这些，现下更是没有闲力来管，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怀中那小小的人儿身上。
　　褪去平日头上繁重的累丝嵌宝石金凤簪和金镶玉步摇，只一对小巧的绒花别于双平髻两侧，乖巧又温顺，像不知从哪个闺阁里偷跑出来小姑娘。
　　还未及笄时，每年的浮元节，叶烟絮便央着顾陌川陪她来这十里长街嬉戏玩耍，或猜灯谜，或看杂技，或赏美景……及笄后，不知怎的，便也渐渐歇了心思。
　　歇了也是极好的。顾陌川是委实不喜这般摩肩擦踵的接触，亦不喜多情女儿的痴缠，竟也渐渐忘了浮元节的存在，今日叶烟絮提及之时才惊觉已是盛夏之际。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想来自己陪在她身边的时日也不多了，便微微失了神。
　　于是牵着自己的小手不知不觉地松了，远了，没了……
　　在人群中慌乱寻找的时候，内心的不安与焦急似燎原之火燃遍四肢百骸。而后灯火阑珊处的 不经意一瞥让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的人影竟就原地顿了下来。他是真真地忘了，阿絮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哪里又能走失？他的阿絮，终究是长大了……
　　缓缓向人儿伫立处走去，等近些了，才看出那是一株姻缘树，花树上挂满了祈福红带，随着晚风的吹拂，丝绦飘扬。红带是几日前便陆陆续续挂好的，此时的人群也都聚集在繁华的街道上，那阑珊处便又寂寥几分。
　　曾有人戏称，有花的地方必有美人，此刻美人正站在花树下微抬下颚，双眼微阖双手合十，虔诚而又缥缈。他颓然地闭上了双眼。
　　慈悲而又残忍，他突然又忆起这句话。予人一时，却不能予人一世。
　　再抬眼，那人不知怎么就在那儿含笑望向自己，那嘴角牵扯的每一分弧度他都熟悉得紧，可当这笑靥完完全全展现在他眼前时，他忽的就糊涂了。
　　云娇雨怯，最是女儿鲜妍姿态。
　　“陌川，阿絮心悦你……”波光潋滟间，一枚石榴香囊便怯生生地递到他眼前了。
　　低头看去，线脚疏放并非出自宫中绣娘之巧手，鹅黄色的丝绸上绣了一只并蒂莲，垂下两条彩色的络子。本来茭白似的手如今却有了细不可见的伤痕。
　　恍惚中几乎是抢了过来，粗糙的线头轻轻挠着他的指尖，十指连心，心间仿佛也有了密密的线头，缠绕，收紧。
　　苍术，山奈，白芷，菖蒲，佩兰……顾陌川颠来倒去默念着制作香囊的材料，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
　　再抬头，两团红晕早已在姑娘脸颊栖了已久，倒似喝醉了酒一般，即使低垂着眉眼，也定能想象出眸中绵绵的情思。
　　“刚刚……阿絮许了什么愿？”哑着声问道。
　　姑娘顿了一下，随后似想到了什么极美妙的事，抬起头来直直望向自己。
　　“愿月老作美，让我和自己的如意郎君白头偕老，一世安泰。”

　　本大人知道即使双更，也是短小~但这都不是大事，因为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