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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审判之夏 ...

  •   圣子离宫有一个多月,大多时间都花在行路上,她低调出宫,高调回宫,难免引来他人多心。回宫后,她接到了一批又一批的拜访函,全都被她推掉了。

      纳琪丝大主教的反应倒是平平,或许是这段漫长的时间里让她想通了什么,对待圣子的态度也越发的恭敬,以往她还会将自己摆在导师的身份上规劝圣子一些不妥当的言行,可在依塞罗宫里,面对着一干唯圣子命从,就连圣子私自出宫都能平常心以待的祭司们,纳琪丝悟了。

      她是个很有远见的女人,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理智之人,当她知晓自己以往的规劝约一半会被采纳,并不是因为自己作为导师被信任,而是圣子认可她的部分能力而自己矫正后,这份打击足够沉重,也足够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并不如想象中的得圣子的心。

      就连圣子以往会拒绝其他导师,只任命她一人教导,除了认可她的学识以外,也是为了避免一些无所谓的烦扰后,纳琪丝心里发苦的同时,也不停地提醒自己。

      她甚至不免会想,圣子的私自出宫也许不会只有一次,会有更多次,而只要稳住她一人,就能稳住外界的流言蜚语,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特殊的恩宠才能稳固如此之久。

      更何况这一次,圣子竟然大张旗鼓的返宫,全然不理会他人的反应,或许她那特殊的恩宠,也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因为过度的恭敬,她在授课的时候,无论教授什么都以旁观者、局外人的角度去阐述,省去了以往难免带着个人感官的言论,这些都被圣子看在眼里,并赐下了财物,纳琪丝接过赏赐时,心里有些发怵。

      她忍不住问:“尊尚,以前为何不说?”

      纳琪丝是多么聪明的人啊,她知道自己近期的授课方式更得圣子的心意,也知道以前的小心思自然也是被看在眼里,所以她直接询问了圣子。

      她知道,直接永远比迂回的打听揣摩更能得到准确的回复。她不是那些冲动又患得患失的年轻人,也不会怯懦到害怕惹恼圣子。直接的询问和请教,也许会受罚,却远比自以为是的后果要轻得多。

      到她这个地位了,还是有些资本的。

      圣子很聪明,她向来很聪明,聪明到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害怕被她看穿心底的阴暗面,她那双眼睛总是带着看透人心的魔力。而纳琪丝这一举动,也确实是得了她的心意。

      “吾望以为,纳琪丝不会一直那么笨。”

      说出来的话,总是不会顾及他人的心情,这样肆意妄为的圣子,也有她自己的资本。她带着浅笑的答案,让纳琪丝也不免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尊尚是个坦率,又不失幽默的人呐。”

      “哦?”圣子歪了歪头,“纳琪丝现在又笨了。”

      纳琪丝坦荡的半跪下去认罪:“请尊尚明示。”

      圣子却故意让她焦心,转而说道:“纳琪丝最近,有去探望劳勒吗?”

      纳琪丝点头:“自然,有些教令免不了要冕下做主……冕下的伤逐渐痊愈,身体却还是虚弱,医官劝他不能劳累,也会将一些教令分发给我等大主教代为监执。”

      圣子并不意外,眼底的笑意加深:“劳勒也是聪明人呢。”

      纳琪丝不解,圣子道:“分权更能检测下属的能力,也更能看清下面的局势,纳琪丝这段时间一直在依塞罗宫为吾望周旋,近期也会辛苦一些,放宽心,一切按照平时那样来就好。”她也不理会纳琪丝怔松之余带着疑惑的神情,大方的道,“不会有什么大事的,纳琪丝可以下去了。”

      纳琪丝满怀困惑的出宫,圣子就让西莎喊来了沙耶。沙耶最近有些忙碌,他明面上要整理和批阅这段时间堆积的公务,私底下还要执行圣子的密令,忙得一个头两个大,等他匆匆更衣过来时,眼底下重重的青影和憔悴的面容是厚重的脂粉也无法挡住的。

      看到他这么疲累,圣子反而有些奇怪:“工作有那么多吗?”

      沙耶纵容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也注定只能埋在心底,看着圣子的目光带着一些控诉的意味。他嘴上却说:“多谢尊尚关心,尚且能应付。”

      只不过是一天睡没四个小时而已,沙耶觉得自己还能坚持。觉得还能坚持的沙耶,也天真的希望圣子能够体谅一下他的苦心,而他的天真,也又一次破灭了。

      “盯紧那边,吾望相信沙耶能办好的。”

      正所谓上头一张嘴,下面跑断腿。沙耶苦着一张脸,真希望有人能够来为自己分担。回程中圣子下了密令,密切关注希莱凯撒宫近期的账务往来,尤其是希莱凯撒宫近期购置的物品,要有详尽的清单,除此之外,忠诚于教皇的几名主教以上级别的大人物,他们殿内的物品往来也要关注。

      想想就是一件繁重的差事,他已经有些应付不过来了,手底下的人不够用,又深怕被发现,每天都过得十分忐忑。

      沙耶有些颓唐的退下,出了殿门脸上的表情一整,不带方才的愁绪,只是步伐显得比来时要仓促一些。

      这些天圣子没有面客,过得也很轻松自在,闲适得还能找约雅往往游戏,虽然每一次约雅都坐不住的不停往门口方向望,圣子也当做看不到的样子。

      西莎和亚伦将这一切反应都看在眼底,默默地同情这些被圣子使唤得团团转的人。又几天过去,教皇那边来请圣子去大观殿。

      大观殿位于圣地的外围,这个地方圣子以往从未去过,她至今连圣地的全样都没有参观过,看到教皇派来的亲信祭司时,还在把玩着西莎送上来的花盏的圣子,还面色平淡的问:“那是什么地方?”

      西莎一旁回答:“回尊尚,是审判罪人的大殿。”

      “哎呀,劳勒速度好慢哦。”圣子一听就懂,勾起唇角,眼里却没有相应的笑意,而是一片平静,“劳勒老了啊。”

      跪在殿前的几名传信祭司脸色微变,他们不知道圣子是故意的,还是随口而发。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要将圣子所说的话语一字不差的传回给教皇,因此面上不禁露出惶恐之色。

      对于这些祭司,圣子倒是不会为难的,她也自认为不是个会为难别人的圣子。她点了点头,让西莎几人为自己更衣,门口已经候着敞篷马车,正是夏季中旬,阳光炎烈,等到她穿上隆重的礼服坐上马车,被冰盆降温过的车座还带着些微凉意。

      坐着马车出了宫,约雅已经整军带着圣军护卫在侧,他们一路到了大观殿。大观殿是除了重大要事和庆日才开启的大教堂外,占地最广阔的大殿。进去时需要通过长长的石板路,穿过打满回音石的前院,才见到一座恢弘庄严的建筑物。

      是传统的瑟迦聿教特色的风格建筑物,这些圣子早已看惯,她在门前的阶梯下车,前后都跪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被邀请的大贵族也不在少数,而国王和重伤初愈的教皇,都侧身弯腰的站在最前方。

      圣子看也不看这些人,经过教皇身边时也目不斜视,她面无表情的走进殿内,坐上了自己的专椅。

      殿内的装饰非常的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朴素,唯有圣子有座位,其他人都分占在围了栏杆的观审区,就连面色苍白需要祭司搀扶才能行走的教皇,也没有得到一把椅子。

      顶上贴满了彩色的琉璃板,这让殿内非常的明亮,中央有一块圆形的大空地,那是审判者待的地方。地位的划分在这座殿里非常清楚地呈现出来,圣子坐在高高的专座上,接受着他人隐晦的眼角余光的打量,她偏头俯视正下方的教皇。

      她的位置很高,十层的矮石梯抬高了她的视野,好让她能够看清殿内的每一处,在没有遮蔽物的殿内,她能够看清所有人的脸和他们的小动作。

      她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布满了回音石的墙壁和圆柱却会将声音传播到每个角落。她对强撑着站直身体的教皇说:“劳勒,今天为何开大观殿?”

      她之前在自己宫里询问大观殿的用处,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罢了,她自然知晓大观殿审判的都是犯下重罪的大人物,或者无法饶恕的恶形。事实上,大观殿派上用场的次数不多,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十四年前,被审判的上代大修马王室的国王——这代国王的伯父——被自己的士兵亲手送上绞刑架,就连棺材都不被允许葬在王墓。

      也就是说,今天是十四年来,第一次开启大观殿。还是非常仓促的一次,她前脚刚得到消息,后脚这里就聚满了人。

      她的腔调没有浮动,就是一次寻常的询问,却让隐约察觉到波涛暗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的颤抖着身躯。这些被通知的人有的一无所知,有的若有所思,但都一致的,为此感到窒息的不安。

      教士和祭司们不提,这里绝大多数的贵族都是从被窝里被仆人匆匆挖起来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仆人们简单洗漱换上了隆重的礼服,塞上套了健马的马车时,才知道自己的去处。

      他们都对大观殿审判的对象和罪行不甚知晓,可他们有眼睛也有脑子,从门口圣子对教皇的视而不见,再到这时候的无辜的询问,只觉得这事太过不寻常。

      不寻常到,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这或许是他们多年来的政治生涯养成的敏锐直觉,他们往往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不是摊在眼前的证据。

      不安的贵族们,和同样不安的祭司教士们,在等待着教皇的答案。

      教皇苍白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他身上充斥着的药味,就连悄悄嗅过香精的国王都能闻到。教皇老了,距离那场刺杀还不到半年,他体内的精神气好似也被这场刺杀给吸走,看不到以往精神奕奕的硬朗模样,就连那双总是睿智的眼睛,也带上了浑浊。

      他看起来更符合自己的年纪,一位迈过七旬的老人。

      他侧过身朝着圣子的方向,弯下腰的动作缓慢而艰难,看得一边的祭司都要耐不住的想去搀扶住他,深怕教皇下一秒就栽倒在地上。这种担忧是多虑的,教皇还没虚弱到连一个弯身都困难的程度。

      “禀尊尚,此次开大观殿,是为了审判一名罪人。”教皇每说一段话,都要停下来喘气,听得别人都为他的身体忧心。

      圣子没有这份担忧,她表现得非常冷酷,冷酷到平日里与教皇的温情就像是虚假的做戏。她轻轻地咦了一声,看向了国王卡鲁三世。

      “卡鲁,你知道什么吗?”

      国王摇头,他皱着眉头,唇下打理得勤的短须早被方才揪得有些松蓬,他诚实的摇头。“伟大的尊尚,我也不知啊。”

      国王应该是贵族里面最焦急的那个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什么都不想知道。天知道他多害怕这里,在看到大观殿的殿内时,差点把午餐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

      他待在这里,就想到上了绞刑架的伯父,就想到了被牵连的伯父的一干家眷,这里就是他的噩梦。

      圣子对国王的阴影不甚了解,她也不在意对方的惊慌的神色,又看向了教皇:“只有一个?”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带着兴味的弧度,“一个够了吗?”

      其他人不知道圣子在打什么谜题,却听得很是胆战心惊,有些贵族甚至私底下不停地和好友政敌们打眼色,询问他们是否知道些什么。

      不只是国王,这里大多数上了年纪的贵族们,也很怵这里呢。可是大观殿开放,他们这些人是不得不来的,审判需要贵族们在场,这是为了显示公平,尽管大多数人都不想踏进来。

      一个不够,还想要找多几个的圣子,她玩味的笑意自然一分不差落在了教皇的眼中。他眼底闪过晦涩的暗沉,也不笑,就是更多了几分严肃和凝重。

      “罪只问原首,其余的,劳勒不求。”

      圣子这回的笑意更明显了,她心情在这一刻变好许多,语气也带上了轻快。“那就开始吧,劳勒。让吾望瞧瞧,谁有那么大的胆色,竟然敢刺杀瑟迦聿教第十九代教皇。”

  • 作者有话要说:  圣子的本本:
    目前最聪明人:穆萨拉(见第六章)(原因?不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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