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歌》tiji

27、圣子的好奇

　　迦娜死在第四天的日出时分，听照顾她的祭司说，她死的时候很安详，是带着笑容离开的。她被装进棺材，送入离圣地十几公里远的教墓中，葬在了百薇儿的邻边。

　　得到圣子恩典的送葬队以西莎为首，他们都穿着黑色长袍，用黑纱包住了头发。他们哀痛的看着棺材被慢慢地放进挖开的深洞中，手里各拿着一朵春天存下的干花，一朵朵干花抛过去，齐唱教歌祝逝者安息，看着一捧捧沙土慢慢地将棺材掩盖。

　　“愿圣神引领您灵魂安息。”

　　西莎与众人一起说出这句祝福，可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迦娜的灵魂将会受尽煎熬。她不时的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掩盖眼底深处无法遮挡的寒意。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成为了那具冰凉的尸体。她听到祭司悄悄的与她说话，迦娜是被十层浸湿了的麻布活活捂死的。她站在这里看着被沙土掩埋的棺材，看着被立起的墓碑，恍惚看到这两个连在一起的墓碑上刻着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泪水洗刷了她模糊的视线，她清楚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地平复。她并不后悔自己命人偷偷地怂恿百薇儿，迦娜也是出自自己的意愿才领头闹事，她们死亡的真相将会被泥土永远的掩盖。

　　我不会变成那样的。

　　西莎仰起头，眼泪在这一刻停止流下。现在还来得及，她将跟随圣子的脚步，为自己的罪孽赎罪，她会活得很长久，久到黑暗深渊遗忘了她。

　　两位高位祭司的死亡让依塞罗宫的上空笼罩着一层阴影，又似风一样被慢慢地吹散。大家的生活又步入了正轨。

　　圣子依旧在努力地学习，她对知识的渴望让她减少玩乐的时间，偶尔学累了也会撇开祭司们自己游荡在宫里，她摸清了宫中每一个角落，总能避开他人的视线。

　　她听到了祭司们私底下在悼念百薇儿和迦娜，二人在宫里都有很高的声望，他们会回想起二人在世时一起度过的温暖的时光。

　　第一天的时候这种声音很多，第二天还存在，第三天时已经变少许多，他们更多地关注于如何获得圣子的青睐，他们的目标很快的从悲伤中转移。

　　圣子躲在角落里听着，听着听着，突然觉得这种偷听祭司们讲话的游戏很无趣。于是第四天的时候，圣子放弃了这个持续了近一年的游戏。

　　约雅依旧准点来宫里报道，他不知晓圣子厌倦的那个游戏，他从轮值的圣军那里能够知道更多地讯息。这天他坐在休息室里，身边站着的是菲尔德。

　　之前答应菲尔德会推荐他面见圣子，约雅来冷落他几天后，终于将他带进宫。菲尔德全程表现得从容淡定，唯有他刻意修饰过的胡子眉毛、还有新作的衣服靴子透露他内心的重视。

　　圣子还在用午餐，轮值的圣军在向约雅报告宫中的变化，当他听到祭司们空前活跃，想尽各种手段在衣食住行上面想要博取圣子的关注和夸奖时，他的面色没有变化。

　　与菲尔德密谈的内容让约雅用了好几天也没能全部消化，但在听到这些消息时，约雅好像突然开了窍一样，他得到了一些深刻的体会。

　　他被包裹在靴子里的脚趾一缩一张，他挡在铠甲下的小腿在不受控制的颤栗。

　　他这个时候格外清楚的体会到圣子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了。

　　百薇儿与迦娜的死亡理由听起来是那么合理，宫里偶尔也会发现一些毒蛇，被过冬的毒蛇咬死的百薇儿，这个理由不算荒唐。而年龄颇大的迦娜因受刺激而病死，这个理由也无可置疑。

　　然而这两种理由是无法取信于祭司们的。迦娜与百薇儿带着高位祭司夜进寝宫的消息瞒不住，在那夜之后短短数日二人都死亡，无论怎么看都透着古怪。但祭司们会去相信给出的那两种死因，他们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现出丁点的质疑，像真正被隐瞒过去一样，一无所知的为逝者哀悼。

　　她们二人的死让宫里的汹涌暗流的黑暗凝固住了。空出来的一个引喻祭祀的位置，又让他们甘愿走上圣子安排的道路，为博取圣子的欢心绞尽脑汁。

　　圣子果真聪慧过人。

　　她先是抛出了棒槌，又捧着萝卜，就吊住了所有祭司的脑袋。她连一根萝卜的代价都不用出，就达到了她的目的。

　　约雅把自己的心绪拉回，听到了门外祭司的传话。他带着菲尔德及另外两名亲兵赶往圣子的书房，就见到圣子窝在沙耶的怀里，双手捧着糕点吃得很香。

　　“是约雅啊。”圣子听到了约雅的声音，命他们起身。

　　她的嘴角还有点心细屑的残余，眼含笑意，双颊红润，被包裹在重重厚厚的衣物中，看起来乖巧又可爱。圣子说：“今天下午的课结束了，约雅陪吾望玩吧。”

　　约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乖顺的点头应是。他发现自己在看到圣子的那一刻，脑海里积蓄的杂乱的讯息都消失了，如今他的脑子里只剩下圣子此刻的模样。

　　他们来到了偏殿，圣子坐在高椅上，约雅坐在下首，他们的中央是一张长桌，桌子是特制的，桌面内凹，被铺上了厚厚的细沙。细沙被细致的筛过，抓在手里就像粉末一样没有质感。

　　“这是祭司们昨天想出来的游戏，可以用沙子堆起城堡和车马，也可以捏小人……”圣子看着约雅慢吞吞的说着，晃了晃脑袋，将目光转移到约雅身后的菲尔德身上。

　　被注视的菲尔德神态自若的弯身行礼，他的这种行为让圣子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没有见过的人呢。”圣子说。

　　“是的，尊尚。他是菲尔德，是我麾下的谋士。”约雅回道。

　　圣子点了点头，“谋士？纳琪丝说过，能担任谋士的人，都会比一般人要聪明。那么菲尔德……”她叫出了菲尔德的名字，“你用这些沙子设计出能够打发一下午的游戏吧。”

　　“菲尔德从命。”菲尔德恭敬地行完礼，上前几步，挽起袖子开始堆砌沙子。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干脆利落，很快的一座座山和一栋栋房子在他的手里出现。

　　圣子看了一会，转头看向了约雅。“约雅，看来你这几天过得不太好，是被吓到了吗？”

　　约雅面不改色的说：“尊尚说笑了，约雅没有遇到惊吓的事情呢。”

　　整个室内只能听到他们二人的声音，还有菲尔德捏沙的声响，在圣子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这座空旷的偏殿里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或许，应该是他和圣子两个人。

　　捏沙的背影音窸窸窣窣，圣子好像听得很享受，她没有看约雅，而是对沙桌上陆续出现的房屋感兴趣。她慢吞吞的说：“从以前就很好奇了，约雅好像很怕这里。”

　　她咯咯咯的笑着，不容约雅反驳：“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不说，只会跟在吾望身后，每次一叫你，就好像被吓住了一样……虽然最近变好一点了，可是……这是什么原因呢？”

　　不仅是约雅，就连他身后的亲兵、忙碌着的菲尔德，还有圣子身后的三大引喻祭司，并伺候在一旁的其他祭司们……他们一致的被这段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殿内一片死寂，只余下悉悉索索的轻微声响。圣子作为造成这个局面的人，她停留在沙桌上的注意力，少许移到了菲尔德身上。

　　她唇角的笑容加深，看起来像个正做着恶作剧，期待效果的孩子。

　　她没有逼问约雅，约雅却像是被压在火上烤一样的煎熬。他站起身，跪在了圣子面前。

　　其余人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恨不得自己是瞎子聋子。他们直觉自己将会听到不该听到的话语。

　　可圣子不会关心他们的心情。她只是重新的，将被沙桌吸引的注意力，放在了约雅身上，她歪了歪头，在催促。

　　约雅没有让她失望。

　　“尊尚……”约雅道，“约雅，曾经，对您怀抱惧意。您让我，无心进食，无心学习，无心睡觉……您，曾经让我害怕。”

　　噗通的接连重响，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他们埋着头瑟瑟发抖。唯有约雅视死如归的仰起头，望着此刻看不清神情的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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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快完了~~喜欢有多多的收藏和多多的留言~~
该是坦诚布公的时候了，解决了宫里，当然也该解决一下圣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