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歌》tiji

18、约雅的剑

　　铁器碰撞的声音在清晨的广场响彻。提着长剑的少年即使虎口被剑柄磨得出血，一次次的被推翻在地上，也倔强的站起身迎战。

　　卡莱夫是青字军的军长，他年纪比歇斯特大一些，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明显的西狄族血统，他很壮硕，肩膀是约雅的两倍宽，身高也是营地里最高的，他壮得像一头熊，是一个性情爽朗的男人。

　　有人私底下说，卡莱夫军长比起剑，更适合用巨斧。被认为更适合用巨斧的卡莱夫，他的剑比常人使用的要大很多，有约雅身高那么长，有半个约雅的肩膀那么宽，没有剑鞘，平日用皮革包裹着，他将它扛在背上，骑马时别在马侧。

　　卡莱夫的剑术在营地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与歇斯特虽说比试成绩总是差了半筹，可谁也不会说卡莱夫就比歇斯特差，他们都知道是卡莱夫留了余力，他若是要用全力，也只会在战场上对敌人使用。

　　约雅让歇斯特和卡莱夫轮流教导他，二人对此自然听命，本以为向来在剑术上得过且过的约雅，却是一天天打破了旁人的认知，他比以前更努力了，比约勒阁下生前还要努力。

　　卡莱夫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约雅的进步，以前总听约勒阁下说，约雅在剑术的天赋很高，他现在终于有机会证实这句话是真实的。

　　终于轮到休息时间，约雅累得坐在了地上，任由医师给他包扎伤口，亲兵给他按摩手脚。受伤是不可避免的，约雅身上细细小小的擦伤不少，他没有在意这些疼痛，自顾自的平缓呼吸。

　　“阁下，您的剑术一日千里，说不定过不久我会成为您的手下败将。”卡莱夫算是看着约雅长大的，偶尔会用看子侄的目光慈爱的看着他。从他发自内心的笑容可知道他对约雅这段时间的表现非常高兴。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在高兴。有一个地位稳固的首领，他们自然希望对方能够越来越好，足以有匹配他身份的担当，毕竟就算约雅失势了，也轮不到其他人上位，没有利益的纠纷，想法就会单纯许多。

　　约雅没有因为卡莱夫的夸奖而骄傲，他矜持的点了点头，侧眼看到卡莱夫身上的铁甲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微微皱了眉头，指着脸颊上一块淤青，问医师：“这个在中午之前能消吗？”

　　医师摇了摇头，说：“就算涂了药，也要两天时间哩。”

　　卡莱夫见约雅闷闷不乐，他觉得有些不自在，说：“又不是女孩子，别太在意您的脸。”他认为伤疤是勇猛的象征，只有女人才会担心皮肉问题，如果对象不是约雅，他早就嘲讽出来了。

　　约雅看了他一眼，卡莱夫能从中感觉到他的不愉，有些不明所以。约雅的一名亲兵开口提醒：“首领每日都要见尊尚。”

　　这回卡莱夫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说：“那我下次，避开您的脸？”

　　“不必刻意如此。”约雅推开了其他人，站了起来。“作为对手的你放水了，对我可不是一件好事，会受伤，是因为我的剑还不够锋利。”

　　午饭约雅吃了很多，他吃了七个面包，一大杯牛奶，一盘烤肉和一大碗的沙拉，大量的运动消耗他的体力，他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大，即使这样厨师也不太满意。就算饭量增多，约雅阁下的体重也没有增加，他看起来还是太瘦弱了。

　　换身衣服的约雅骑着马，带着几名亲兵到了依塞罗宫，他将头盔递给了亲兵，带人走在前往圣子寝殿的位置。圣子在昨天已经有了新的启蒙导师，一名叫纳琪丝的大主教，约雅以前在大典时见过她，是个古板守旧的女人。

　　约雅不会跟对方碰上面，现在是圣子的午睡时间，她的寝宫附近是不允许导师踏入的。走在石板路上，跟在约雅左后方的拉姆脸带笑意的低声说：“首领最近心情很好呢。”

　　其他人也在附和。“是啊，剑术也一直在进步。”

　　“大家私底下都在赞美您呢。”

　　约雅对他们的说辞不置可否，其他人也不在意，见过了以前首领总是一言不发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模样，现在的首领已经算是开朗许多了，这让他们相处时气氛也松弛许多。

　　一路上会碰到一些祭司，他们纷纷朝约雅行礼，约雅只是看了一眼，大步往前走。他最近心情是不错，却也不会一下子改变态度。

　　离寝宫越来越近，约雅的步伐也加快了，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见到圣子。可在看到大门越来越近时，他又放缓了速度。

　　圣子听到约雅来了就直接让他进来。只有约雅一个人进去，他看到圣子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袍，披散着长发，斜躺在中央的长椅上，手上把玩着一个圆圆的金属球，在圣子轻轻地摇晃中，中空的金属球会发出滴哩哩的声音，里面应该是装了什么东西，撞在金属壁上发出的声音。

　　“午安，我的尊尚。”约雅行礼后，回应圣子的招手走到她面前，坐在西莎搬过来的椅子上。

　　“脸上是怎么来的？”圣子问。

　　“训练不小心弄到的，过几天就消了。”约雅看圣子虽然表情不变，还是识趣的回答。果然，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圣子弯了弯眼角。

　　松了口气的约雅问：“您今天不午睡吗？”

　　往常圣子会在这个时间睡觉，她一般会睡两个小时，毕竟还是个嗜睡的小孩子。圣子的目光从他的脸转到掌中的金属球上，她软软的说：“在等约雅哦。”

　　约雅很是受宠若惊，腾升的一点感动，被圣子下一句话给憋了回去。

　　“约雅唱的安眠曲，比西莎的管用。”

　　昨天约雅在陪圣子读书的时候，圣子打着瞌睡，又不肯放下书本，约雅给她唱了安眠曲，圣子很快就睡着了。

　　约雅有些哭笑不得，这些情绪他没有表现出来，问：“尊尚想听吗？”

　　圣子摇了摇头，道：“纳琪丝让吾望先不要看书，从学习文字开始，明天还要交二十遍字母，用正书体和表言体分别写出来。”

　　“尊尚不是已经会所有字母了吗？”

　　“是啊，可她说，学习要一步步来，以前东一样西一样的，基础打不牢。”圣子抱怨着。

　　约雅觉得纳琪丝大主教的做法并不算错，圣子的学习态度有些跳脱，她喜欢挑自己乐意的学，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基础功底，约雅想她的基础应该也不算牢固。

　　这些话不能说出来，约雅潜意识的觉得，圣子的话中或许别有深意。所幸圣子只是抱怨几句，在玩腻了金属球后，让约雅给她唱歌，不一会就睡过去了。

　　约雅守在外间，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多想，这些天约雅绝大多数时间都用在提高剑术上，也是希望在高强度的运动和疲累下，让大脑没有放空的时候。可这些，在与圣子见面之后，又不管用了。

　　在前些天，他随圣子出宫，歇斯特为了讨好圣子将格林帕夫大公爵的小儿子收纳进白银军，这件事情给了他的亲兵警钟。已经越来越多的圣军意识到，他们将会跟随一位与上代圣子截然不同性情的主人。

　　他的亲兵劝他要亲近圣子，圣子如今年纪小，若是歇斯特在圣子心中占下的分量越来越大，对约雅和他的亲信没有好处，约雅之前表现得太差了，迟早会引来圣子的不满。

　　约雅不想让亲信失望，他也不想打破营地里目前的和谐，所以照做了。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简单许多，圣子还是个孩子，她更喜欢与自己年龄相近的玩伴。

　　而且，约雅也有自己的考量。在亲兵与他分析利弊前，他也一直在观察着圣子，他之所以顺应忠告，除了稳定军心外，更多的是将之作为转换态度的突破口。

　　他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甲，以前他的铠甲和佩剑是别人帮他打理，最近他学着自己做这些事。

　　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他如此想着。

　　他看了眼里间的门，在守门的祭司察觉之前，将目光收回来。

　　在以前，他的导师约勒阁下，还未殉身追随圣子之前，与他的相处是高压的课业和偶尔的放松，虽然很多人都认为他的导师剑术在歇斯特之下，约雅对这点无法评判，但他知道他的导师没有全身心放在剑术上。

　　他的导师偶尔会很拼命地练剑，偶尔会颓废的让自己沉浸在酒精之中。

　　那时候的约雅不明白导师的心事，他只知道自己的使命，在除去课业之后，也会早起晚睡，挤出时间在习剑上，奇怪的是，约勒阁下在课业上对他非常的严厉，却不赞同他私下的加训。

　　用的理由不是‘你还小’，而是‘没必要’。

　　约勒阁下唯一一次对约雅说出他在这件事情上的真实想法，就像是说漏嘴一样，说完了一脸懊恼。

　　【别做无用功了，你是无可动摇的下一任的圣军首领。】

　　曾经的约雅不懂，现在也是懵懵懂懂。

　　可他曾经抓住了一点真相，是在圣子待在花房时，她说出那霸道又任性的话时，约雅有那么短瞬间，愣住了。

　　他在那个瞬间想去了死去的导师，想起了他那柄偶尔会细心呵护，偶尔又会嫌弃的踢进角落里的剑。

　　他想起了在营地里，偶然听到一些教士醉酒后的自怨自艾。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努力，这把剑永远都是干净的。”

　　那些教士里，有的是他的亲兵，有的是隶属白银军和青字军，他们相同之处是，从未出过圣军营地。

　　约雅收回思绪，他抽出腰间的佩剑，用手帕擦拭着刀鞘上不存在的灰尘。

　　会改变的。

　　他想。

　　这把剑，不会永远那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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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课外讲解：
1、为什么第一章时，约雅和他导师对上任圣子是直呼“圣子”，而其他章却说，直呼是大逆不道？
答：只有在圣子死亡和新圣子未继位这段时间，他人都必须直呼“圣子”，这条规矩并不强制，但在圣军营地里，是绝对要讲究的。
2、为什么不能直呼“圣子”，要称“尊尚”？
答：如1题。直呼在位圣子，等同骂对方去死，那你骂都骂了，不是找死是什么？
3、埃布埃布大人究竟是什么鸟？怎么不出现了？是不是被T娘忘记了？
答：埃布埃布大人年龄不可究，它是瑟迦聿教的神鸟，传说是第一代圣子的随宠，第一代圣子归天后，它带领信徒寻到二代不久，就消失了。从此以后，它只有在圣子归天后突然出现，寻到下一任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