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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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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这边等玉寒声走了以后,那些少年便在布告栏前挤作一团,踮着脚尖抻着脖子去看那布告栏上贴着的各种要求。
有人惊道:“什么!?第一节课就教御剑乘云?也太看得起我们了罢!”
又有孩子指着某一节内容:“我觉得实战这个比较有意思。”
旁人嚷道:“‘六艺’?六艺是什么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时休鼓起勇气解释道:“应该是指‘礼、乐、射、御、书、数’。”
听他说完,大家发出此长彼短恍然大悟的感叹,孩群中向来都是以谁懂得多为大,见时休居然连六艺都知道为何物,大家不由对其肃然起敬。随后,时休又将后面的“六经”解释一番,这下他在学生中的地位又赫然上升一截,惹得白迎之当场暗暗翻个白眼儿,不屑地将脸扭到了一旁。
“新生禁私自去他人宿舍,禁夜晚在天宫游荡,禁私自前往金刚山……”大家听着前面的人逐条读着:“不可私自喂养灵兽,严禁前往‘五逆十重’……”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探讨了一阵,这才意犹未尽地慢慢散去,转身去挑选各自的宿舍了。
“我们选中间这里吧,”时惊拉着时休站在门前左右张望着,随后将大门推开,颇为满意道:“还算干净,和时府大抵相同。”
时惊也极为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儿是四人间。”
“是啊,不过这次前来念书的大多都有伴,估计是没人愿意跟别家的挤在一个屋。”
时惊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在床铺上,开始一一整理,随后打算开门将他和时休的名牌挂在门前。
谁知刚打开门,便被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涂知学站在门口,手上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见此连忙放下胳膊笑着大声道:“打扰了,请问我能跟你们一起住吗?”
时惊早就躲到时休后面去了,时休看看站在门口的涂知学,微笑道:“当然可以,欢迎。”
“我叫涂知学,”对方将手中的行李一把丢在桌子上,发出响亮的声音:“那么你们是……”
“我叫时休,这是我弟弟时惊。”
“哦——”涂知学一脸了然地看着他们赤色的门服:“五行‘火’时氏,你俩就是时家兄弟。”他身着玄色的涂氏门服,背后还绣着代表神兽玄冥壳上的花纹,在花纹周围还绣着三条银色的小蛇。
涂氏位于珺仙都,时氏位于白帝城,两家只有在逢年过节五行家族聚会时才见过。时休又问:“涂兄,今年来念书只有你自己么?”
“是呀,我弟弟倒是想来呢,牙长齐了吗?”涂知学哈哈笑道:“还真羡慕兄弟俩一起的啊,好歹有个伴儿。”说罢,他好奇地看看缩在时休身后不说话的时惊,对方一见他盯着自己,又迅速地将脑袋藏了回去。
还真逗!涂知学暗暗想着,出门将自己的名牌挂到门口去了。
他们新生刚来此地,自然是兴奋地睡不着觉的,眼看过了亥时,一群少年还挤在同一间屋里不肯离开。
“我听说教御剑乘云的就是弑魂真君,明儿的课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不仅如此,我听说初级实战也是他!”
“啊——”闻此,大家的表情都扭成一团,皆是一脸苦相。
有人问林青平:“青平兄,你哥哥不是在这儿念高一级吗?第四天有关灵兽的内容是讲什么的?”
“听我哥说……他们会学着如何与灵兽相处,”林青平小心翼翼地回答,见大家好不容易脸上有点喜色,又道:“不过听我哥说……咱们刚进去,都是先以阅读书籍为主,是不会一上来就给咱们看这些的。”
话音方落,少年们的脸又迅速地垮了下去。
“我觉得六经、神仙录这类的内容太无聊了,”白迎之坐在床上不满道:“内容又臭又长,这些不都是应该在入学之前都读完的么,怎么还要拿到课上来教。”
“大概是不能确定每人都看过,所以要再教一遍。”
白迎之见又是时休说话,脸上不由露出一点不愉快。尽管时休语气平淡、语调徐徐,他却仍是没好气地说道:“身为名门世家,从小不读这些,难道每天光是吃喝玩乐么?”
时休的表情有些诧异:“我并无此意。”
白迎之仍是不依不饶:“反正我家早就教过这些了,你说这话是不是表示你家没让你们读过啊?”他的话句句带刺,可又无人敢站出来说话,谁人都知道五行金为首,白氏养了这么个聪慧的小公子,自是娇惯得紧。
白听眠当场拉下脸来:“迎之!”
“白迎之,你这是什么意思!”涂知学听了顿觉不爽,霍地站了起来。同是五行世家,怎地就偏偏他白氏仗势欺人?“时休刚才语气并没有不妥之处,倒是你,不依不饶……怎么,你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林青平也连连帮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屋里气氛正僵持着,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屋内一群学生闻讯望去,玉寒声正站在门口,冷着脸看着屋内的情况。不用说,方才的争吵,他肯定尽收入耳。
“师尊——”大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还穿着缟色长衫,只不过外面又添了披风,冷冷开口:“子时了,你们都不睡觉的么?”
众人连忙作鸟兽散,屁滚尿流地从他身边纷纷跑出了屋子,各回各的宿舍了。
屋内只留下时休、时惊和涂知学,玉寒声在他们脸上各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时惊脸上。随后,玉寒声又问道:“你们三个,想站上一晚?”
那三人听了这话,当场掀开被子纷纷钻了进去,时惊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半畏惧半好奇地望着玉寒声。
“休息。”玉寒声把目光从时惊脸上收了回去,长袖凭空一挥,桌上的一排蜡烛便熄灭了,只余缕缕青烟向上悠悠地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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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晚睡果然导致这群学生早上起床极为痛苦。
时惊醒来的最早,但一直在床上没动窝,似乎在等着时休起床。等快到时间、外面的少年们都陆陆续续地往外走了,他坐在床上犹豫一阵,才光脚蹦到地面,一溜小跑地去叫时休和涂知学。
时休倒是很快爬了起来,涂知学翻了个身,咂咂嘴又睡了。
时惊求助地看看时休,随后又摇摇涂知学,小声道:“起床了。”
“再睡会儿……”那人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随后又没了动静。
时惊又不知道怎么办了,眼看快要迟到,从这里到飞行训练场跑还要跑一会儿呢,他想了片刻,一把撩开涂知学的被子,伸手去掐他。
“哎哟!”涂知学恨不得从床上蹿起来,站在床上捂着腰,指着时惊:“你干嘛啊!”
时惊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从嘴里蹦出俩字:“迟到。”
涂知学一边揉着腰一边透过窗户看向屋外,这才大叫一声,急急忙忙地开始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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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寒声早已站在了场地间。
方才入秋,天空湛蓝,早上还有一丝凉意,晨风微微拂过足下的草叶,连不知名的小花都在跟着随风轻摇。他看着空无一人的飞行场,脸上早已阴云密布。
等辰时将至,他才看着一群学生远远地跑了过来,各个跑得脸红脖子粗,在他面前停下时还不停地手扶膝盖喘着气。
待人都齐了,玉寒声就在这一片呼哧带喘中,罚他们每人倒立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在这期间有谁跌倒了,那就要重新计算,直到一炷香燃烧完毕为止。
他在这群少年面前徘徊,等大家一个个时间都到了,这门课早过去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御剑乘云,是你们学习生涯中最基础,也是必须掌握的一门。”他看着一群仍是微微喘气的少年,长袖凌厉一甩,凭空变出一列武器架,上面悬着几十把刀和剑,这一举动皆使大家目瞪口呆。“若是确定自己要使用刀剑的,那么就要学习御剑,若是家族有其他独门武器的,则掌握乘云即可。”
有人举手发问:“有没有可能二者都学?”
“先学好、学精一门即可。”玉寒声淡淡道:“大家排好队,依次上前挑选自己的刀剑,站在我身旁之后对它们喊‘来’即可。武器有灵,并非你看上它了,它就会属于你,一切要凭缘分,不得强求。”
人群中一阵骚动,谁都不敢去当第一个,你推我挤地想排在后面。这一推一挤不要紧,时惊从队尾愣是逐渐被推到了队首,时休一路为了护他,连忙排在了第二。
“站在我旁边。”玉寒声看着这名被面具遮了大半边脸的少年,语气放缓了许多,招手示意他过来。时惊谨慎地来到玉寒声身旁,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
“时惊,加油啊!”涂知学已经有了涂氏特有的沧澜戟,这会儿站在不远处,朝他中气十足地喊道。
眼前刀剑繁多夺目,每一把都各有特色,许是闻得有人靠近,它们竟然同时开始轻微颤动,发出低低的嗡鸣。
队伍后面的少年纷纷探出头来,瞧着这边动静。时惊慢慢地朝它们伸出一只手,他紧张得手心发凉,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来。”
武器架上的刀剑颤动得更为明显了,拍打在架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但并没有任何一把武器脱离架子飞到他的手中。
玉寒声出声提点:“大点声,如果底气不足,它们会以为你在畏惧,你这样是控制不了它们的。”
听到这句,时惊死死盯着武器架,反复调整呼吸,这次的声音比方才高了些:“来!!”
话音方落,一把长剑瞬间脱离架子直直向他飞来,时惊猛地抬头,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接住了它。
剑鞘上刻着“凛锋”二字,颜色黑银交错,通体闪着冷冷寒光。时惊拔剑出鞘,只见剑刃若薄薄的蝉翼一样,寒光映入他的双眼,他收入剑鞘的动作干净利落,任谁看了都隐隐羡慕是把好剑。
玉寒声见了,随口问道:“以前练过剑么?”
时惊连忙回答:“略懂一二。”
玉寒声的唇角隐约上挑,继而又去看时休了。
随后,时休的“云墨”也来至他的手中,成为了那人的佩剑。
等到大家都选好刀剑后,玉寒声便再次讲道:“每一把刀剑都是天宫专人铸造并留底,从今以后你们要善待自己的武器,不得随意丢弃,更不能无故更换。”
“师尊,”涂知学大着胆子问道:“您的武器是什么样的?”
许是大家刚刚获得自己的武器甚是兴奋,少年们不住附和,齐齐催玉寒声将武器拿出。
玉寒声抿嘴一笑:“本是要教你们御剑,等下便拿出来了。大家记住,持刀剑者要想御剑,口诀为‘起’;而乘云者,口诀则为‘化’。等你们练得熟悉了,在心中默念也有同样的效果,眼下你们初次尝试,则是要全身贯注,不得走神。”
话音未落,玉寒声的双指间倏然化出一道符纸,继而将其抛向上空,符纸在空中化为一柄弯弯曲曲的淡金色长剑,剑柄为羊脂白玉所造,外面的剑鞘只有半个,上面刻着密密麻麻颇为繁复的佛经,“斩业”两个字随即映入众人眼帘。
随着玉寒声的一句“起”,斩业下落时自半空拐了个弯,随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他膝盖附近,好似在等着他踏上去似的。
待玉寒声踏上斩业,在平地上飞过一圈后,众少年的嘴巴早已张得能放下一个鸡蛋了。
“便是如此了,你们不必将剑抛向空中,只需将其平放于地面即可。”说罢,他将斩业随手往旁边一递,竟是递到了时惊手中:“帮我拿一下。”
时惊忙接过斩业,抱着它和凛锋,之后又看了玉寒声为剩下的人演绎了一遍如何乘云而起。云雾自从玉寒声喊过一声“化”以后便凭空凝结,他踩在上面宛如平地,甚是轻松。
……
大家三三两两地站开,一时间“起”、“化”之声不绝于耳。
时休冲着云墨道了数声“起”,那柄剑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而其他人更惨,各自的武器安稳如山,根本不带动的。
“化。”白迎之和白听眠刚念了第一次,云雾便能很好地凝结。白迎之踩在上面飞了一阵,便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窘迫的模样。“怎么了,时休。”他朝对方喊道:“你家连这个都没教你?”
时休对他此等顽劣之举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时惊气呼呼地盯着白迎之,冲着地上的凛锋厉声催道:“起!”许是他这声底气太足,凛锋“呼”地便平地而起,时惊踏上去刚要催动它,便被时休一把拽住了袖子。
“别理他。”时休的表情不安:“快下来,你这样太危险了。”
时惊固执地将袖子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身形微微压低,凛锋像是受到什么命令似的,直直飞向半空,随后在白迎之面前停了下来。
“给我哥哥道歉,白迎之。”时惊这会儿看不出半点胆怯:“不然我就把你从云上踹下去!”
白迎之难以置信地挑挑眉毛,嘴硬道:“我偏不。”
时惊蹙起眉头,身形稍稍前倾,凛锋便载着他直冲白迎之而去,白迎之勉强踏云避开,随后竟用符纸变出那把名为“疾风”的三味线,信手一拨,凌厉的琴音朝时惊呼啸而去,时惊差点被震得从凛锋上栽下去。
许是听见部分少年的尖叫,玉寒声猛然转身望向在空中大打出手的两人——
时惊见白迎之动真格的,下一秒左手就凭空召唤出了“艳阳”!
在来天宫之前,时星遥经常带着他练剑,他的灵力扎实,已然可以召唤同龄人尚不能召唤出的家族灵器,不过力道把控得稍微差了些。上一次时惊召唤出艳阳,结果就烧着了时风唳的胡子,时星遥怕他把时府给点了,一般不轻易教他这个。
在玉寒声还未乘云赶到之时,时惊已然催动艳阳,带出了熊熊烈火朝白迎之而去。
玉寒声见此,左手一带,涂知学的沧澜戟顺势上手,被他挥出极大的威力,玉寒声召唤出了滔滔白浪,赶在烈火烧到白迎之的鼻尖之前,连火焰带艳阳给时惊浇了个通透,最后玉寒声还一把揽住了因受惊而从云雾上跌落下来的白迎之。
“给我下来!”玉寒声气极了,把打着哆嗦的白迎之往旁边一放,朝着空中的那只落汤鸡喊道。
时惊乖乖地降落至地面,这会儿他显得狼狈极了,浑身湿淋淋的,水流从他脑袋顶一路往下淌着,洇湿了脚下的草地。时休见他这样,甚是心疼地赶上前去,拿衣袖不住地为他擦着。
“成何体统!”玉寒声没想到第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脸色铁青,若不是现在他人在天宫,真想一掌给这群小兔崽子拍死。“你们两个,”他怒不可遏地指着时惊和白迎之:“今天放学来找我!”
时惊不服气:“是他先——”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时休拼命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