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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宁国公老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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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煦知敏珺县主这几天想他想的紧,扫了眼右手胳膊,到底是回了家。
他甫一进院子,有下人便悄悄去通知夫人。他敛敛眉,未拦下。
片刻,常随侍在夫人身边的李妈妈迎出来,“二公子,夫人请您进去。”
傅文煦右手背在身后,迈步。
夫人身边二等丫鬟兰怡聘聘婷婷自屋内出来,替二公子撑着珠帘。她低眉垂目,仅露出雪白一片的后颈,目光洒在脚下那一片方寸大的地方。
广绫银纹青丝绿竹,那布料她前阵子见过的,当时夫人特意嘱咐,得在二少爷回来前绣好。一阵轻轻的风,刮过她的心尖尖,绕指柔,红颜乡。
听说二公子在此次拉练中出了大风头,领着神武营胜了西北军,他一向如此。兰怡目送着那一摆袍子进了屋,敛神,随后放了帘子跟在少年身后进去。
敏珺县主坐在屋正头,把玩一把新染好的指尖,她心内焦急,面上却半点不露,还有几分闲适。
傅文煦进了屋,她一言不发,自顾自打量着那指甲上镶的细宝石。
傅文煦将袍子一挥,跪下,头触地便是一叩首。“煦哥儿拜见娘亲!”
敏珺县主眉头一皱,眉心深深拧了拧,很快面无表情的松开。“起吧!”
少年伏在地上,未动。
敏珺县主看他,“起身!男儿膝下有黄金,就算是拜见父母也不必跪这么久。”
傅文煦身子又低了低,“娘亲从小教导煦哥儿,凡事不可半途而废。选择了一条路,就不能因着累,因着难而回头。煦哥儿都记得,亦会如娘亲所言,选了一条路便没有回头路。”
敏珺县主气笑了,她一直都偏疼这个小儿子几分,起身扶少年。“你个小机灵鬼,我有这么告诉你?明明我当初告诉的是你哥,可不是和你说的,起来吧!”
她扶起少年,眼前的少年眨眼就比她还高出了一个头,“再说了。我可不记得你选择了便没有走过回头路?当初分明是让你好好进学,将来不说有个好前程,如何光宗耀祖。只要能好好待在为娘身边,慢慢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可你不还是背着我跟些个武将跑来跑去,待十二了死活不肯再进学,非要去军营。”
傅文煦有自个的歪理,“是对大哥说的,那也是对煦哥儿说的,我亦是国公府嫡出。”
“而且,我那不叫半途而废,是弃暗投明。本来就没有大哥读书的脑子,我不爱读书,读书亦不爱我,我只要识得字,懂其意便可。”
“你啊?什么叫你不爱读书,读书亦不爱你?这书你都不肯认真读,上学的时候就一个劲皮,每天就知道到处跑,凳都坐不住。就这你还想让读书爱你?”敏珺县主叫他这话逗笑了,取了小指上长长的羽甲,递给侍立在一旁的兰玖。
“你爹可都告诉我了,这胳膊脱臼两回了。” 敏珺县主嘲他,“我看你也挺能的,脱臼一回刚刚接上,过了一晚就又脱臼了。据说还特别能的三番两次找人单挑,对面身板一个比一个壮,啧啧啧!很厉害啊!手脱臼都不疼。”
“煦哥儿,你说你这么能?怎么每回你爹家法伺候你,你就嚎的满院子都听得见了?分明那板子都没有落下。”
敏珺县主初初听到这些事,急的很,可转头一想,这孩子也大了。这些事情,他都自个过了脑子的。
傅文煦颇为不自在的收收胳膊,想缩身后,敏珺县主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
“缩什么缩?我看你脱臼的时候也挺不怕的,现在怕了?”
傅文煦试图傻笑蒙混过关,“娘,煦儿饿了,娘这么好吃的多,煦儿今晚想和娘共用晚膳。”
敏珺县主斜瞥,“既然如此,那你今晚便留下一起用膳。我给你去寺里求了点药酒,用完膳记得涂上。你爹闻不得那味,晚膳前先别用。”
敏珺县主这话,便是这事就这么算了。
傅文煦也知道他爹闻不得药酒味,觉着冲的很。
傅文煦拿起药酒壶,“煦儿懂得,那煦儿先行告退,待晚膳时再过来。”
敏珺县主挥挥手,“去吧去吧!对了,待会去看看你祖母,和你祖母说说话罢!”
傅文煦略微惊讶,“祖母?祖母出庙了?”
说起宁国公府老夫人,京中无人不叹一声可惜。清秋上国路,白皙少年人。老宁国公之风姿,无言可述。
世家公子与大家闺秀,清俊配柔美,长安城内最为般配幸福的年轻夫妇。
老夫人年轻时候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待出嫁后国公爷每每放衙,会亲自去城中最好的书店替她选书。官家小姐轻易不得出行,大部分的世家小姐都是有长辈陪着参加赏花宴方能出门。老夫人闺阁时亦大门不得出,二门不能出迈。
自嫁为人妇,国公爷假时会带她一道外出游山玩水。
初春踏青,晴夏摘荷,凉秋赏菊,凛冬煮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夫人伴着国公爷,国公爷陪着老夫人,二人中竟无一人插足之地。
元乐十三年,先帝授老宁国公西北巡抚,即日启程。
宁国公老夫人就这么在京中等,等啊等。深冬已过,又是一年春,迎春花绽放之日,也未等到那个人。
元乐十四年初,老宁国公殉职,老夫人的天塌了。
就此,一扇木门拦住了国公府众人与老夫人,老夫人在屋中烧香诵经,常年不见外人。
在傅文煦的记忆里,前世今生二十五年,他只见过老夫人三次。一次生,一次入祠,一次醒。“煦儿记下了,拜会娘亲。”
敏珺县主坐在椅子上,看着傅文煦离开院子,忽的叹息一口气,“据说,煦儿长的有些似老太爷。所以当初煦儿入祖祠,老夫人才亲自给他做了木牌。”
李妈候在身侧,给夫人重续了一杯,“夫人何必多虑。老夫人余生青灯古佛长伴,她虽不见夫人,可不是对夫人不满。人一辈子情爱只得一点,老夫人只是都给了老太爷,所以无心其他。更何况,当初夫人进府时,老夫人也曾见过夫人的。依老奴所见,老夫人待您极为满意的。”
敏珺县主又一声叹息,久久不语。
傅文煦自娘亲院中出来,径直往后山而去。后山隔了老大一段距离,便看到一片竹林,那深处唯一座小小矮矮的佛堂。
傅文煦扫射一圈,见着还和上次来一般,遂进去。
屋外无人,傅文煦敲敲门,“咚咚咚!”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请问是府中哪位大人?”
那女声年纪偏大了,还有一些哑,傅文煦立刻便听出来了。“苏妈妈,是我,煦哥儿。”
“二公子请稍等一阵。” 屋内安静了片刻,傅文煦知晓这是通报去了。
良久,“咯吱”门开了,苏妈妈穿着一件素色的棉布衣,打里面出来。“二公子请进!”
傅文煦迈步进去,屋内摆设简易的很,甚至有几分简陋了。
苏妈妈紧随其后,心里有些许感慨,一年不见,二公子与老国公爷愈发相似了。
掀开屋侧的珠帘,一间小小的佛堂展现在眼前。烟雾缭绕中,睁开眼的佛像慈眉善目。傅文煦看向佛前闭目念经的老夫人,待她转身看过来,傅文煦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煦哥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面色看起来有些严肃,侍奉佛前,衣着素朴,举手抬足间依稀可见当年风采。“嗯,去外间。”
傅文煦随同老夫人一道出去,老夫人出去后苏妈妈扶着她上了前座。
“前些日子你去拉练了?”老夫人语气淡淡的。
傅文煦摸不准老夫人对这事的态度,应了声。
老夫人依旧淡淡的语气,“胳膊脱臼了?”
傅文煦点点头,老国公爷据说是殉职。
当时蛮子出现在市集,国公爷为了救一个被抛下的小女孩,遂亡。这些年老太太的态度,傅文煦拿不准她对行伍的看法。
老夫人抛下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上前些来!”
傅文煦上前,老夫人常年供奉佛祖,早就沾染了一股檀香。在内间尚察觉不出,眼下到了近前倒是能感觉到了。
老夫人道,“你的木牌呢?给我瞧瞧!”
国公府嫡子出生,四岁那年名姓入了祠,代表其身份的木牌便也要供在祠堂内。待十五开祠堂,方可取出来,从此便佩在颈间不得取下。木牌象征身份,寓意戴了木牌的傅家子孙此后平安顺遂,健康长寿。
傅文煦将木牌摘下,递给老夫人。“祖母,您放心,煦儿都随身带着的。”
老夫人瞧了眼,木牌戴的有些光滑,其上的纹理分明。木牌一指厚,她翻了一面,无甚大碍。“拿去。”
傅文煦再度戴上。
“你祖父,尽忠职守,爱国爱民,死也是救人殉职。你父亲,虽为文官,但在朝多年,所作所为皆为国为民,他们上听君意,下达民愿。你是武将,宁国公府百年来唯一的武将,即从武,便不可恃武行凶,当如你祖父,父亲一般,为君解忧,为国安/邦。”
话落,借着苏妈妈的搀扶,老夫人往里间而去。
良久,外间传来一声,“煦儿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宝宝们应该都看到啦!
陆陆续续被自己都快蠢死的我终于签约啦!
超开心哒~
还要特别谢谢我的小可爱~
最近能一直保持平静的码字,离不开我的小可爱们的支持~
给你们我的小心心???
实名pick你们哟!
你们又陪我走了不小的一段路途啦!开心(∩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