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柚木有木

1、苏醒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我的病人不见了。
　　他消失得太久，久到我忘记了他的样子。奇怪的是，他的话却萦绕我的耳边，久久不息：
　　“我杀人了。”
　　我还记得，听到这话时的我正给他做着日常的心理疏导，他窝在沙发里，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好似在发着呆。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像一缕烟，散在空气中。
　　“杀了谁？”我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拿起桌上的手机。
　　他忽的转过头，室内晃眼的灯映照着他的瞳孔——满眼的红，是泼在白纸上的红墨水的红，是黑夜降临前最后一抹红霞的红。
　　“我爸。”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你不会揭发我的，是不是…我相信你，你是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
　　我放下手机，锁屏。回视他，
　　“不会的，相信我，我是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我轻声说，“那你后悔吗？”
　　他嗤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弥天笑话，“不后悔啊，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是吗？”我开始回想他眼底的红，仿佛是我的错觉。
　　我想，他也许是不后悔的，忍受了近十年的家暴，终于有一天，恶魔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鲜血，他也许是开心的。
　　“是时候回去了。今天的表现很不错。”我仍坐在办公桌后，“回去吧。”
　　然后他消失了。
　　……

　　今天天气很好，有光从窗帘后透过，投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今天的音乐很好，有河流从手机中缓缓流出。
　　“杀了谁？”今天的声音很清晰，生生地穿出手机的喇叭，蔓延在我的眼前。
　　我蓦地想起，他走后，我报了警，并提供了录音。警察冲到他家，成功将他逮捕。被带走时，他平静地看着我，眼中没有波澜。
　　“砰！”我的前额突然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啊，原来是是前座的靠背。耳边似有蜜蜂乱鸣。我望着窗外，清醒过来。
　　噢。
　　我是一名患者，我在寻找我的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