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记》和歌

12、原来如此

　　无南圣君知道她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便伸手不知从哪里招来了一只宽背大鸟。抬手要请墨桐坐上去。
　　墨桐看了那只大鸟几眼，抬手一招，居然凭空幻化出来一只一模一样的大鸟，笑着说，“老占你便宜也不好，要是我能自己解决，我就自己来。”

　　无南圣君原来对于跟墨桐同乘一骑，心里还有些别扭，这是墨桐这么意外的一招，倒显得他那些顾忌有些小家子气。他看着那外形一模一样的大鸟，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不知道上神这是什么神通？”

　　一般的神仙，变幻个东西出来，也是有的，但多数都是障眼法。可是连他伸手去摸都发现不了不同的，确实是少见。

　　墨桐肩膀一耸，“恕难奉告，我自己确实也不知道。”

　　无南圣君又摸了摸那变出来的大鸟，下一刻却笑出来了，“上神这只坐骑，虽然看起来一样，但是……上神还是坐那一只吧。”

　　你啥意思，看不起人啊！这两只一模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无南圣君招来的那只大鸟突然伸长了脖子啼叫了一声，又拍了拍翅膀，然后挑衅地看着旁边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西贝货。墨桐的脸腾的一下发热，我去，长得是一模一样了，可是她变出来的这只不会动啊，就那么活灵活现地维持着一个姿势！哎呀，太丢脸了。

　　她忙一挥袖子，第二只大鸟就幻化成了一团云烟。

　　无南圣君强忍着不去看墨桐那涨的通红的脸，“上神，请。我们这次可以慢慢走，也让上神好好欣赏一下天界的景色。”

　　墨桐强撑着面无表情，抱着豹宝在那白鸟的背上坐了下来。

　　哎，真舒服，透气、柔然，舒适、温热，还自带形状记忆功能，墨桐强忍着撸下一把羽毛回去做枕头的冲动，保持着盘腿的姿势。

　　无南圣君觉得这位墨瞳上神其实挺有意思的，跟那个传闻中杀神般的人物完全不同。他便给墨桐介绍起沿途的景色来，相思林，灌愁海，鸾仙桥，联步池，九霄星海等等。

　　墨桐看得目不暇接，且不管这天宫有没有人情味，光是发展旅游业，便有无穷的潜力啊。当然她这话没敢出口，在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面前讲经济发展，忒俗了不是。

　　无南圣君知道她不适应快速穿行，便让那白鸟慢慢飞，因此，天宫无数的天兵天将和仙女宫娥们，便亲眼目睹了无南圣君与神秘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招摇过境，“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跌落了下巴无数。

　　那白鸟最终飞到了一处九曲江面，连绵碧水，蜿蜒而来，最终汇入了茫茫无际的星河，两岸青山，次第排开，有灵兽在青山上看见无南圣君回来，不时欢喜的啼鸣，倒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白鸟在江面上的一个小岛停了下来。
　　墨桐不待无南圣君伸手相扶，便自己跳了下去，还伸手摸了摸那只大鸟的脑袋，“谢谢你，这一路，我坐得可舒服了。”
　　那大鸟低头拱了拱她的手，然后得意地喊了一声，振翅飞走了。

　　无南圣君一伸手，“上神这便请。”
　　墨桐将已经变回兽形的豹宝放在地上，然后便背着手，跟无南往前走。

　　前面有一座青石宫殿，墙角檐梢都爬满了柔润的青苔，有一个可爱的小道童正抱着一把竹扫帚，在清扫落叶。一见他二人，忙上前来行礼，“圣君回来啦！”

　　无南圣君嗯了一声，“这是墨瞳上神。”
　　小道童忙向墨桐行礼，“见过上神。”
　　墨桐忙在袖子一捏，变出了一个魔方，送给了小道童，“来，送你一个小玩意儿，希望你喜欢。”

　　小道童看了无南一眼，见无南点点头，忙双手接过，“多些上神。”
　　墨桐笑，“不客气，日后还有麻烦你的地方。”

　　无南在前面继续带路，“上神，我这岛上简单，只有我和童儿明鹭。若是上神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讲，或者和明鹭讲。”

　　墨桐也不和他客气，“既然圣君这么体贴，我也就不跟圣君客套了。我如今脑子里一片空空，什么都不知道。只怕便是明鹭都比我强些。不知道圣君这里可有书籍，能否让我一观。”

　　“自然是有的。”无南一指旁边的一座小楼，“那里便是我收藏多年的一些珍本，上神只管自取就是了。”

　　墨桐大喜，“多谢。那我这就去了。”

　　“上神稍等。”无南忙唤住她，从腰间摘下一个白玉短笛，不过一指长短，精巧可爱。“这岛上还是有些禁制的，上神带上这个，便可通行无阻。”

　　墨桐有些不好意思，“我来叨扰圣君，已经不好意思了，圣君要是不介意，我便在那小楼的旁边自己搭建一座小屋，便好了。若是有哪些地方不方便，圣君跟我说一声，我定然不会冒犯。”

　　无南其实并没有很多跟女子相处的经验，往日那些仙娥只要能见到他，必然是要羞羞答答的倾吐情愫，像这样首先就跟他划分界限，不黏黏糊糊的行为倒是让他心里舒服了很多。“上神多虑了，其实，只有岛后的那座洞府，是我闭关所在，不方便待客，其他地方，上神都可以自便。”

　　墨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圣君尽管去忙自己的吧，有什么事情，我去问明鹭就好。”
　　说完，向无南行了一礼，有些急切地向书楼走了过去。

　　无南心中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待这位上神，轻不得，重不得。不过，没想到这位墨瞳上神倒是比他想象的更善解人意。
　　他喊明鹭过来又交待了几句，便回了自己常住的阁楼里。

　　这小岛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便是又个什么动静，统统都逃不过他的感官。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就感觉墨瞳出了书楼，去找明鹭了。无南一时好奇，便竖起了耳朵，听听她跟明鹭要说什么。

　　“明鹭。”
　　“哎，上神可有事？”
　　“那个，你家圣君教过你读书吗？”
　　“有的，我已经读到了南华宝经了，日日不离身，常常诵读！”
　　“太好了，我倒是没读过南华宝经，要不然，你给我讲一讲？”
　　“好啊！”
　　他家那个蠢蠢的小道童，一听能在上神面前得瑟，兴奋的都忘乎所以了。“我背给您听。万法之始……”
　　“哎，等等，你可有南华经？”
　　“有的。”明鹭抽出后腰上别着的一卷南华宝经，递给了墨桐。
　　墨桐望着封面上的蝌蚪文，下意识的念道，“南……华……宝……经……”

　　无南心中疑惑，带到晚间，他让明鹭采了些仙果，便自己亲自给墨桐送过去。
　　只见墨瞳蹲在一片沙地边上，手里捏着一根树枝，正在一笔一画地在浮沙上认真地写着“南华宝经”四个字。
　　无南圣君心中一愣，脚步也停了下来。他陡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她不光是身体出了问题，忘记了前尘过往，便是连字都不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