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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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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萱随母亲到安城时,恰好是三伏天。
安城是个南方小城,绿化很好。不太宽阔的路被两旁的绿荫遮住,隔断太阳的炙烤。在沉闷的空气中,知了在撕破喉咙般鸣叫,吵得她心烦意乱。汗水粘腻了头发,她用手将散落的头发捋了捋别在耳后,提着行李跟在徐兰的身后。
终于,她们停在眼前的几栋破旧的居民楼前,景兰说:“萱萱,我们到家了。”
去年那个夏天,陈景萱撞见她的父亲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亲昵地在商场里挑衣服,她仿佛被晴天霹雳正中其身。她想上前去质问,可当眼睛略过那女子隆起的腹部,看到了父亲脸上久违的笑时,她瞬间心口堵的难受。她就这样站在角落,看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不久,父亲摊牌了,他要离婚。
陈景萱平静地看着歇斯底里的景兰,她嘴里尽是污言秽语般的辱骂,表情狰狞不堪,拿着手中枕头用力打着父亲。
她为母亲感到悲哀。
父亲自知出轨理亏,一动不动任其发疯。
良久,棉絮四散纷飞,景兰瘫坐在地上痛声大哭。
徐兰不愿离婚,对于这个她爱的死心塌地的男人,她不愿放手。
父亲说,受够了和母亲每天沉如死水般的生活,他愿净身出户,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家。
景兰纠缠发疯的过了一年,终于离了婚。
景兰得到了许多钱,和她。
又或者,她也是父亲遗弃的一个
外婆是在陈景萱小学六年级时过世的,她的印象中对于这个老人,总是一脸慈爱的笑。
陈景萱跟着景兰来到二楼,景兰废了好大时间才打开有些发绣的门锁。
窗帘被拉来,窗外的大树没有被修剪,枝叶只抵着玻璃,像是要穿破玻璃窗伸进屋子里。
几缕阳光洒在窗边,清晰的看见灰尘在肆虐纷飞。
多年没有人住的的屋子,真是尘封。
屋内,家具上遮盖的布上积了很多灰,景兰和陈景萱轻轻地把布掀开团在一块。
景兰絮絮道:“当初你外婆过世前,就嘱托我不要卖了这房子,一开始我还想着,离这么远要这房子有啥用。可现在却成了咱们的避风所,这人呐,还是得给自己留个后路……”
陈景萱默默地听着,去找清洁的工具,在几间屋内转了一圈后什么也没发现。
年久失修的水管也彻底坏死,好在还通电,又或许是房外的那棵大树,屋内没有那么燥热。
“妈,家里没有拖把,我去买吧?”陈景萱问。
“好,零钱在行李箱里黄色的钱包里。”景兰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
陈景萱拿了零钱,细想着还要买点什么。房子虽然破旧,但是有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让她很心安。
街角的南边有一家不大超市,名字起的诚信十足,叫“正德超市”。
陈景萱推门而进,超市的冷气激得她一颤。店内收银台上不见收银员,她正在好奇时,货架后方传来一句“欢迎光临”。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沉稳,一个瘦高的男孩从后面走了出来,笑盈盈地看着她。
对方的注视让她有些局促不安,她手里握着的零钱已经捏成一疙瘩,在这冷气沁心的室内她的脸还是潮红一片。
或许是男孩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修长的手指抓抓蓬松的短发,留下一句“你先看看需要什么”就走回收银台。
陈景萱在几排货架前不停的回转着,原本几分钟就买好的东西,她挑了好久。终于,她拿着几件货物走到收银台,男孩坐在凳子上看书,额前的碎发随着空调吹出来的冷气微微颤动着。算完账后,她飞快地奔出超市,蒸笼似的空气重新被吸进体内,反而让她心跳节奏平稳了许多。
等回到家,景兰已经找人在修水管,她看到陈景萱回来问:“怎么这么久?”还没得到回答,就被修水管的师傅叫走,陈景萱急忙钻进自己的卧室里收拾。
七月末的天,燥热难耐。等初步收拾了一些后,母女两人已经累得摊在发旧的沙发上一动不动。景兰说:“萱萱,晚饭我们先去外面凑合吃,你先去冲凉。过两天安定下来了,我们再到二中报道。”
父母离婚时,恰巧她高二毕业,由于高三高考,改姓这件事就被暂放下来。不然一景兰的偏执,一准要改。
安城是个县城,与他们之前居住的A市不同,相对人少很多,车少很多,楼也低很多。不过,陈景萱即将进入的二中却是远近闻名的一所名校。除了当地的生源外,附近周围地区的家庭都挤破头皮将孩子送进二中。好在二中只认学生成绩,这也为陈景萱择校省去了不少功夫。
夏夜的风,少了白日烈日的助威,脱去七分燥热,其余三分也让人在步行几百米后,浑身汗涔涔。街边的路灯依次打开,投射的光晕下,是烧烤摊位。各种烤串偶尔落下的油滴,引得木炭散出阵阵浓烟,有时会熏得烧烤小哥眯着眼。路边树下是三五成群的食客,他们或是一家几口,或是兄弟朋友,围坐在一起畅饮酣谈。
A市很少有这种场面了,也许是城市管理制度的缘故,大家都是坐在凉气十足的室内。景兰说烧烤易致癌,拉着她走过一家家烧烤店,走进“沙县小吃”。
恍惚间,她看见了白天那个男孩。
他和几个男生女生坐在一棵枫树下,方尺的桌子上摆满了烧烤饮料,少男少女们欢声笑语,真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