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于市》山鸟敲钟

2、序（2）

　　总局本名胡不开，年近五十，粗眉国字脸，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质，作为非正常调查科的头儿，时常冒着三高风险，顶着怀胎四月的啤酒肚驰骋各大饭局。

　　酒过三巡，依然屹立不倒谈笑风生，一手敲酒瓶，一手撑大腰，鹰眼睥睨四方，说的一口忽悠活，一副□□头头样，贴心扶着领导的腰嘘寒问暖。
　　把酒言欢下，凶相暗藏，什么“共从容”不过是场面屁话，几次厕所解手后，什么兄弟相称、义薄云天都化作排泄物通通滚到下水道，年轻时吃过好几次亏的胡大总局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
　　好好的五好青年被社会磨损得油光满面，藏起破碎不已的少年气性，咬牙切齿地抿着锋芒左右逢源。唬得周遭领导连连点头，拨款资助，胡总局笑得像只偷了鸡的黄鼠狼，趁机拿出准备好的文件资料，指点着晕头转向的领导们签这签那。

　　非正常调查科，顾名思义，调世间异象，查人间魑魅魍魉。
　　天地有灵气，万物有灵性，历朝历代的奇闻异事并非空穴来潮，毫无根据。

　　尸解、鬼魅、香火、祭祀。

　　据《非正常调查组纪》记载，“含冤而死的魂魄化作厉鬼，逢人即攫，邪煞之物祸及寻常百姓，遂设立该部，去煞净气，问鬼道，破冤案。”

　　江湖中亦有奇人隐士，身怀绝技，操纵灵气驱邪神。有的供职于调查科，有的繁衍成大家族，有的自成一脉独来独往，虽分散，却为了四方百姓的安全形成同盟。
　　那时候的先辈，为了安民护国，为了江湖道义，奉献着“大义”，那时候的天地灵气，茂然充沛，万物和谐。

　　该部门在民国时期风头鼎盛，一派春光无限好。但到了现代，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大自然的肆意破坏，世间灵气骤然下降，大隐于市的世家大族、小族走投无路，下海的下海，从政的从政，纷纷投入红尘世俗为生计奔波。
　　灵气界一派萧条，加上“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密令颁布，灵气一脉淡出世人眼线，徒留一个在历史洪流中摸爬打滚、苟延残喘的非正常调查科。

　　“你可知含冤的魂魄如何寻回公正？”前任总局捋了一把生机凋零、稀疏不已的山羊须，问当时正值年少的现任总局胡不开。
　　“化作厉鬼，归来复仇。”正值年华的胡不开回答道。
　　“那你可知面对厉鬼复仇，我们应当如何做？”
　　“一为劝诫，二问鬼道，助其寻求真相，用法律制裁罪有应得者，三……三若厉鬼执念颇深，伤人性命，则弑鬼驱邪。”胡不开不解眼前人为何要问这些问题。
　　“很好，”前任局长拍了拍胡不开的肩膀，“最后一个问题，为何现在含冤求真相的鬼魂变少了？”
　　“世间太平，当然不公正之事也逐渐变少。”胡不开坚定地回答。
　　前任局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有火吗？”胡不开手脚麻利地点上烟。
　　前任局长吞云吐雾，烟雾弥漫，烟头火或明或暗。

　　“你错了，世间罪恶只增不减，新时代的降临带来更多千奇百怪人心淡漠的不平事。”他顿了顿，继续道，“不是含冤的孤魂变少了，是犯罪的人凶狠至极，连鬼魂都怕……人心险恶才是万鬼之源。”

　　“所以啊，你要护住这个为含冤者作六月飞雪的调查科啊。”记忆中的老局长这样说道。

　　“所以啊，总局您老要小弟做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小弟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不开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顾大队长，气得血压都要飙高好几倍，感觉十分对不住往届先辈前辈，并且万分担心调查科晚节不保。
　　“你还有脸说，上一次任务，让你不要让‘鬼’破坏民房，你看看善后部门发来的赔偿清单，你知道‘穷’字怎么写吗？”胡不开一脸愤怒。
　　“总局大人，冷静一下，吃碗甜豆花。”顾醉满脸狗腿。
　　“我是咸党！”胡总局更气了。
　　“咸咸咸，小弟再为您点多一份。”顾醉非常识趣。
　　“算了，说正事。”胡不开摆了摆手。
　　“您说您说。”

　　胡不开一脸复杂地看着顾醉，说，“上头觉得你这几次任务破坏能力十足，所以他们派了另一个人来做调查科的大队长，待会儿九点就到了，你做好准备。”
　　顾醉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问，“空降？”

　　胡不开看着眼前的一撮乱毛，忍不住摸了摸，顾醉一脸嫌弃地抬头看他，“问您话呢？”
　　胡不开正色道，“说认真的，这次上头派下来的人是普通人，我看啊，是上面看我们不爽已久，借着机会想让人取代我们，职场险恶啊，你小心一点。”
　　顾醉收起嬉皮笑脸，道，“我知道了。”

　　胡不开微微点头转身离开，突然他又转过头来，对顾修德说，“对了，今天回家吗？你阿姨煮了大闸蟹，你好久都没回来吃饭了。”
　　顾醉笑了笑，抓了抓头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不开看着顾醉不修边幅的样子，皱着眉头说，“女孩子家家，能不能好好打扮一下。”
　　“会的会的。”顾醉一脸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