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弹》白任

6、无心（下）

　　请在晋江文学城欣赏正版文章！

　　香芜将票子揣到了怀里，低着头快步走出了阑珊楼。阑珊楼彻夜狂欢，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三步两步就拐出了街角。就在这时，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就要脱身了？”说话的正是那小丫头。

　　香芜见是个半大的丫头，便格开了她的手，道：“去去！哪家的小丫头，别胡闹！”说着，就要推开她，可是一沾到她的衣角便好似被吸住了一般。香芜忙跳开了，拔出了怀里的匕首，道：“你是谁？小小年纪，不要随便惹事！”

　　“你叫我小丫头，你可知，一般这样称呼我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我见你年纪小，不与你一般见识，赶紧把道儿让开，否则……”

　　“否则什么？”那小丫头将手中的扇子打开，慢悠悠地扇着，丝毫不把香芜的警告放在眼里。

　　香芜不想与她过多纠缠，阑珊楼还在不远处，龙方胜迟早看破了局子，定要追出楼来。想到在这里香芜便端起架势，道：“那就得罪了！”说着，就腕上使力，将那匕首刺出。

　　没想到，行到途中，那小丫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身形一晃，就站到了香芜的身侧，立时便让她腕上一麻，匕首险些脱手。香芜又变换了身姿，腰下一紧，斜斜地刺出，那小丫头又是一晃便到了近前，只听见撕拉一声，香芜的袖子被什么东西钉住，直接上到了墙壁上。香芜低头一看，是个木刀。她刚想拔出，另一只袖子也被钉在了墙面上。她刚想出声，木刀已递到了自己的脖颈处。

　　“你到底是谁？”

　　“哈哈！总算是肯好好说话了。”

　　香芜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样子，却有着一双与年纪不相称的眸子，带着点儿狡黠，又泛着点童真，使人难以捉摸。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呵！我也没说我认识你啊！小娘子！”那小丫头抬手将香芜的脸捏了捏，有点好玩地看着她，道：“我只向你问个字，你可知这艳字应当怎么写？”

　　一听到这个字，香芜浑身一凉。她死死地盯着小丫头道；“你？你说什么？”

　　“我嘛！我只找你替我办件事！事情办得好则罢！别的事情都不与我相干！”

　　“你？当真只让我替你办件事？”

　　“没错！关于你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事情办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当真？”

　　说到这里，那小丫头在虚空之中蜻蜓点水般的地结了一组繁复的手势，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香芜看到这手势后，忙垂首作揖道；“悉听差遣！”

　　“哈！”

　　就在这时，墙角有人笑了。

　　小丫头皱了皱眉，收起了扇子，走到墙角处。发出笑声的是那花子。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小丫头片子，拿腔作势的。还有这大姐，居然听你一丫头的摆布，着实好笑。自然要笑上一笑！”

　　“呵！我看你是找死？”

　　那花子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俩在这小巷子里如此这般，也没背着我，难道还会留我个活口么？”

　　“嘿嘿！你这人还真有点儿意思，好玩！”小丫头背过手围着那花子转了两圈，说道：“你，你是来找人的吧？”

　　“你说什么？”花子听到这话抬头坐了起来。

　　“我说，你在这阑珊楼附近徘徊了小半个月了。看你这样子又没到逛窑子的年纪，哪里要不得饭，偏偏在这儿附近游荡，硬是要被这街道的花子们天天打，也要赖在这里。所以，你定是来找人的吧！我见你这身上底子倒是深得很，若不是身上受了重伤，怎么会三番五次用那翻墙、钻狗洞的法子进进出出的，还老被里面的力士逮着，又赏你一顿打！”小丫头转了转眼珠子又道：“方才，我送你碗水，你看不看就喝了。我问你不怕我下毒，你眼皮都不眨一下。想是你身上还有两下子功夫，又还是你找人找不到泄气了，一点想要赖活着的意思也没了！”

　　说到这里，香芜低声对小丫头说道：“不如我结果了他，少生事端，尽快离了这里才好！”

　　“慌什么？龙方胜对你一往情深，他断不会想着，与他一见钟情的女子会是个艳字门的骗子！你装成琴娘的人，又暗地里借了她的阑珊楼做了壳，才半个月，只见了三面，就将他弄得迷迷瞪瞪的，真不愧是艳字门出来的。渍渍渍！真是那什么什么无情，那什么什么无义！拿出来多少钱？”

　　香芜忙将那叠银票拿出来，交到了小丫头手上。

　　“嗯！确实不少！人家待你真是不薄了！恐怕是要让他伤心死了！”

　　“所以，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

　　“别急！别急！喂，小叫花子，你先跟着我，反正你也无事可做。你要是求死呢，我这儿有粒药丸，你不如吃了了事？”说着，他把那药丸递到了花子面前。

　　花子看了眼小丫头，拿起那药丸就吞了下去。

　　“姑娘，他？”香芜有些讶异，这人当真把死不当回事。

　　小丫头小声说道：“没事，没事！我这药大补，有病吃了治病，没病吃了强身。哪有那么多药浪费在他身上！”

　　接着，小丫头又朝那花子说道：“哎！你不如求求我，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不过，可惜啊！你现在要死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在你死前我替你了了心愿，免得你死不瞑目！”

　　“你说什么？”

　　“怎么？我在你眼里，可不像是好人！你愿意跟我们走咯？”

　　小叫花子捏了捏手指头，低头不语，那药丸下肚，顿时心中烦恶去了一大半。

　　“走吧？”

　　花子思索再三，便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跟上了她们。路上还不忘问起那小丫头的名讳。

　　“我叫无心！你呢，小叫花子？”

　　“赵思远！”

　　三人的影子在这长街上越拉越长，一会儿就消失了。有人从阑珊楼里冲了出来，一路叫骂着，可这叫骂声中还带着哭腔，这就让沿街的人都看不明白了。

　　一路上，三人走得奇快，赵思远虽虽然身负重伤，但没被落下。

　　“无心小姐，我们这要去哪里？”香芜一边走，一边问。

　　“去你家！”

　　“我家？那不成！”

　　“怎么？你家有鬼不成？”

　　“不是……”

　　“得了得了，你那点事能瞒住我么？走吧！”

　　香芜听了这话便不吱声，领着二人向城郊走去。

　　走到城郊一处荒地，只见树林中矮矮的立着一间屋舍，草泥筑就，黑灯瞎火的，不细看还看不真切。

　　无心笑了笑，收了扇子，不等香芜开口，便推开了门。与此同时，无心双手合十，压下腰身，原地来了个仰面翻，一下子避过了屋内激出来的东西。啪嗒几下，有几个钉在了屋外的柱子上。紧接着，又有东西贴着地表扫了出来，势头只朝着无心一人而去。无心扭身向下，扇尖一点，挑起了一块断木，撞开了旁边的窗户，人也掠到了一旁。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

　　无心不等站稳，手中折扇一拧，扇面随即裂开。原来那扇骨不是扇骨，而是一把把木质的小刀，锋利无比，一共十二把。无心稳住了身形，扭转上身，手中数把飞刀齐发，猝然之间，一团乌金色的光芒起自她袖底，向着屋内掷去。屋内立时没了动静。

　　无心扯了扯袖子，从一旁的大石头上跳了下来，面上却无多少惊色。

　　“好！好！好手段！真是难为你了！可我还是进来了！”说着，无心慢悠悠地推开了大门，身后的香芜忙抢先奔了进去。

　　“柳喻！”香芜将一男子从床边扶起。那人捂着胸口，不断有血沫子从嘴边流出。他的肩头、臂膀上正插着两把木刀。

　　无心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断刀，歪着头看了两眼便扔了，又一屁股坐在了屋内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香芜替那叫柳喻的男子包扎伤口。香芜包得极为用心，良久，才让他缓缓躺在了床上。

　　“你叫柳喻是吧？我听说老赖头名下出了不少叛徒，最出名的有两个私奔出了山门。想必就是你俩吧！”

　　“你是谁？想干什么？”柳喻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香芜按住了他，又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只见柳喻瞪大了双眼，朝着无心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如意门中几大堂口，你是哪个堂口的？”

　　“呵呵！我哪个堂口都不是！你们老赖头当初被逐出了如意门，自立门户，本与我们不相干。可是，他居然立下个可笑的门规。他的门人不得与如意门为敌，若如意门开口，必定赴汤蹈火！”无心勾着脚尖，不断点着那桌腿子，一脸得色。

　　香芜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事儿！”

　　“那就对了！不过，你俩现在也不是老赖头的人了，我若来找你们，不知你们可会相帮？”

　　二人听了这话，相视一眼，具都点了点头。

　　香芜说道；“我少时也在如意门待过，一身本事也是从那儿得来。既然小姐开了口，自然勉力相助。只是……只是！”

　　无心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要你们帮我一局，以后，我绝不来扰，也不会向外人透漏半个字！”

　　说道这里，只听得门外咚的一声，有东西狠狠地砸到了地上。三人忙伸头一看，原来是赵思远睡在了地上，又是挺尸一般。

　　“哎呀！没事没事，我那药丸大补，疗伤也是一绝，过了这么久，他早该躺下了！香芜！等他醒了给他好好洗洗，臭死了！”说着，无心便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