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一场会议开了八个小时，苏靖安从安全局幻镜处理部的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虚脱，宛如初中翘课网吧包夜之后的恍如隔世感。
苏靖安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科技感十足的金属窗框外，已然是一片普鲁士蓝的天空，都市迷幻的霓虹灯妖娆糜烂地把纯净的夜空染成杂烩似的调色盘，巨大的全息投影广告即使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也清晰地可以看见那俄罗斯套娃怀里举着的“橙心，给孩子的快乐”广告牌。
元旦的夜里冷得很，让冬日夜晚的冷风狠狠地打醒自己，直到脸被风吹得有些疼，苏靖安才关上窗转身，抬眼便对上了另一个人的目光。
“头晕？”刑檀理解地对苏靖安笑笑。
苏靖安靠上墙，“八个小时，部长大人……哎，你boss可太能讲了。”
“他也很累的”，刑檀齐肩的长发一丝不苟的别在耳后，她伸手把怀中的文件袋递给苏靖安，“今晚你们得加班了。”
苏靖安接过，文件袋封的很严，“关于重组特派队的若干意见”十一个字清晰地印在牛皮封皮上，“又没加班费，不眠不休为哪般噢真的是。”
刑檀笑了笑，她略有些锋锐的眼角在笑的时候却显得格外地柔和，“辛苦。”
“底层干部是蜜蜂，哪里有蜜往哪拱”，苏靖安背靠墙，双手撑着膝盖，蓬松的双马尾耷拉在前胸。她自嘲地长叹一口气，认命似的站直了身，“幸好我头发多，不然迟早秃头。”
“加油。”
“那我先走一步了”，苏靖安说道。
刑檀点点头，目送着那个穿着繁复华丽齐膝裙子的女人离开，小皮鞋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音。
当年刑檀刚调配到幻镜处理部的时候，苏靖安还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小新人，穿着和幻镜处理部正装风全然不同的洛丽塔裙，明明身高1米72却打扮地像个1米55的小萝莉。
似乎从第一次认识苏靖安，她的穿衣风格就从未变过，明明是个Alpha，晃眼看上去却像个少女心的Omega，不过上一回这样调戏苏靖安的人刚刚从医院出院。
“刑秘书，走了。”
刑檀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会议室门口，向她说道。
“好的部长。”
——————————————————————————————————————————
苏靖安来幻镜处理部的时间并不算长，却也是知道上一次组成特派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这个小队名声在外，但消失地无声无息，似乎一昼一夜之间，就从主流媒体，乃至二三线媒体口中消失，像是一种恐怖的默契，暗流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毛骨悚然感。
如今她拿着这份“关于重组特派队的若干意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八点开完会，八点半便被通知换了办公室，苏靖安现在正带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往着上头通知的地址赶，歪头夹着手机到处打电话，恨不得自己有四只手就好。
这个时间的路上还是人来人往，这个每个人为了吃喝暖饱、还清贷款拼尽一切的时代，像苏靖安现在这个模样的人还真的不是什么新奇事。
“新的办公地点已经打扫干净了是吗，好的辛苦了，我马上就到。”
苏靖安挂了和保洁人员的电话，比对着虚拟眼镜在面前的投屏上的信息，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得不说，科技部的人研究的产品的确是好用，虚拟眼镜的投屏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视觉接收单位，使用方便而且不像手机投屏那样私密性差。
苏靖安有一说一地为科技部的同事们点了个赞。
“喂，请问是沈子宥吗？”
“你被调配到特派队了，正式的文件晚些会发你，请于明天到指定地点报道。”
从巨大的全息投影广告中跨过，前面不远处尖叫声与神志不清的笑声嘈杂在一起，仿佛精神不正常一般的霓虹灯与LED灯神经质地闪烁。看上去是一场街头的狂欢，不过也许那些恣意笑着尖叫着的人们也不知道自己在狂欢些什么，看告示牌大概是在庆祝什么比赛的获胜，但发泄的意味多于庆祝，反倒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苏靖安面不改色地从人群边走过，熟练地避开醉的眼神迷离，想要拉她进场的人，把这片属于这个时代的风景甩在身后，低头在手机里翻找着下一个需要联系的人的号码，呼吸之间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
闻上去是茉莉花的味道，带着发情时特有的甜香。哪怕没有看到这信息素的来源，苏靖安也能靠着这充满大胆引诱意味的甜香辨别出来，这是一个Omega发情了。
身后传来一阵起哄的嘘声，还夹杂着促狭猥琐的笑声，稀薄的空气之中弥漫着糜烂的快乐，像是空洞无措的发泄，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在第二天早上穿上正装，继续戴着面具活下去吧。
苏靖安拨出电话，加快步伐，直到离开那块地方。
如果你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别暴露出来，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满足你的想法，就连自然地生理现象——发情期，也能通过早已被广泛普及的抑制剂，把影响减弱到适当可以接受的程度。
以至于在路上走着，人群川流之中，信息素更像是独此一份的香水。所以方才那种场合，算得上是少有了。
“卡兰，今晚加班，办公室新地址B区E205号。”
那边什么也没有问，应了一声，苏靖安结束通话，终于走到了停车场，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上升到指定驾驶轨道，疾驰而去。
——————————————————————————————————————————
沈子宥再一次来到这个旧城区的小巷子口的时候，心底还略略有些感慨，向来严肃冷冽的眼中镀上一层暖意。从川都到这需要坐上一个小时的超级城际轨道列车，而上次到这还是两年前。今天是一月三号，冷风慢悠悠地吹着盘旋的雪花，入目的是老旧的电线杆和斜斜歪歪的围墙。
这里和川都像是两个世界，连风都吹得不紧不慢，甚至冰凉的有些许温柔。
沈子宥拢了拢羊绒围巾，走进了巷子。
那天收到幻镜处理部的信件，才知道自己被调任到了特派队，今天他是来接自己未来的队友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曾经的队友。
两年前，秦禹旻把辞呈扔在了幻镜处理部部长的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甚至前一天他们才一起出完一个任务回来。那一天也是初冬下雪的日子，沈子宥得了消息便买了车票，一路完全不顾形象地狂奔到旧城区的这个小巷子，穿着的风衣被风吹得作响，雪籽迎面狠狠地砸在脸上。
可是他只能站在巷子口，大学的时候他只听秦禹旻无意中提起过自己家在这里，却不知道确切的栋和门牌号。他在这个巷子口等了一天一夜，问了仍旧还在这住着的零星的几个年迈老人，都没有得到秦禹旻的消息。
从那之后，任凭他怎么寻找，都没能再听到秦禹旻的消息。
所以当一月二号他报道的那天，队长苏靖安递给他的人员名单上写有“秦禹旻”三个字的时候，他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内心狂喜的声音，面上虽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心底却是谁都无法想象的欣喜。
今天早上，苏靖安给了沈子宥一个地址，要他去接秦禹旻。
他站在衣柜前选了半个小时的衣服。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也谈不上为什么，可能只是想在两年后的再次见面里，给秦禹旻留一个好的第一印象。
沈子宥默念了一下从早上得知之后就背的烂熟于心的那个地址，迈步向C栋二单元走去。
下雪的天有些灰沉沉的，楼道间亮着半个世纪前风格的LED灯，风带着雪花吹进来，和灰尘一起在亮得刺眼的楼梯灯下闪闪发光，一星一星的光点悬浮着，随着气流涌动。
沈子宥站在205门前，敲了敲门。
“没锁。”
懒洋洋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从门内传出，要不是四周太过静谧，而沈子宥又专注地听着，怕是会忽略过去。
沈子宥推开门，老旧的铁门发出许久未曾保养的摩擦声，他站在门口，莫名不敢挪动，只等着门慢慢打开。
“你干嘛呢，开个门开的这么惊悚”，那个懒懒的声音伴着轮子滚在地上的声响靠近了门，把慢悠悠打开的门一把拉开，“直接推开不就好了，磨磨唧唧的。”
沈子宥抬起眼，像是终于做好了准备，直直地看向了秦禹旻。
他和两年前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像是没有休息好，头发留长了没有剪，乱七八糟地扎在后脑勺。身上多了些小饰品，比方说左耳上坠着黑色八分音符的耳骨夹，还有修长脖颈上的黑色项圈。
他穿着灰蓝色的棉绒连帽外套，里面是一件低领毛衣。整个人团在大号行李箱上，方才听到的滚轮声应该就是他坐在行李箱上往前挪的时候的声响。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这样坐在行李箱上的吗？”秦禹旻脚尖点地向前滑了几步，“这破地几年没回来脏的要死，不想碰。你要是想进来喝口茶”，他侧了个身撩了沈子宥一眼，“就自己烧水去泡，不过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茶叶。如果不想喝，就赶紧的走。”
“走吧。”
秦禹旻冲着沈子宥挑了下眉，“这么听话，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这要放以前不得和我怼个来回。”
沈子宥想扯一个笑容，却做不出，秦禹旻离开的这两年，他几乎没有笑过，到头来都似乎忘记了怎么去笑。他现在还有些不真实，有些不敢一下子回到以前，像是在害怕太大的举动会打碎这一切。
“走吧走吧，我真的受不了这灰尘了，随便一动感觉浑身粘灰”，秦禹旻挪动着向门移去，突然感觉顺畅了不少，偏头一看是沈子宥拉了拉杆向前推着，“啊，这下舒服很多。”
“秦禹旻。”
“嗯哼？”
“欢迎回来。”
秦禹旻低下眼，睫毛颤动一下，笑了笑，侧过头看向标有205的铁门，那上面的划痕哪怕如今被油漆抹去，他也能清晰地记得每一道每一道的位置。
“沈磨叽你是真的磨叽。”
他听到身边的人轻轻笑了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