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向死而生》商御青

5、过去.天亮了

　　我向往死亡。

　　哪怕我明知那是我不可能得到的事物。

　　——“人类总是在追求着自己得不到的事物。”

　　[却在到手后又将其抛弃。]

　　而我也只是属于那七十亿分之一，作为那庞大基数中的一个。

　　仅仅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在活着而已。

　　一个被赋予了“静子”如此普通，却又被灌输了爱意的名字的人类而已。

　　我应该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的。

　　然而这一切都只能在我的梦中幻想了。

　　在很久之前，那应该是在我刚到贫民窟不久的时候，我曾将梦中的世界当做现实中的世界看待。

　　我将我生存的意义寄托到梦里。

　　把现实当做是梦境，将梦境认做是现实。

　　但在那段时间我的确是十分开心，甚至是为此做到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我只希望自己可以多睡一段时间。

　　我还想看到母亲的笑容，母亲的眼睛，以及再次感受到母亲的怀抱。

　　即使我在梦醒后回忆到的在梦里有关母亲的画面只是一张模糊的身影而已。

　　但那段时间十分短暂。

　　因为我真的做不到完全的将梦境当做现实。

　　每一次在梦中时我感受到的不是母亲的温暖而是空腹的空虚感。

　　也只有那样，我才能更清楚的明白一件事实。

　　[我还活着。]

　　但我无法忘记母亲的充满温暖的怀抱。

　　对我来说，上一次感受到那样的温暖只不过是昨天的事情罢了。

　　我是如此的喜爱着母亲的怀抱。

　　但最终我只能独自一人徘徊在这个毫无希望可言的世界中迷茫。

　　我拼了命的想要挽留住那一丝的温暖，却总是会被现实击垮。

　　神明都是恶趣味的，我始终这么认为。

　　即便我本人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

　　“呐，静子你是‘异能者’吗。”

　　津岛修治这么对我说。

　　津岛修治就是那个触碰到我却没有被我的能力伤害的少年。

　　我们在那天相遇后互换了名字。他用着“我很有趣”这个名义待在了我的身边。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我的“异能力”。

　　那时，我和津岛修治前后间隔着距离向前走去，是我在前。

　　忽然，身旁有废弃房屋的墙壁倒下，正巧倒在我的前面，形成障碍。当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明的事物瞬间将我面前的“障碍物”击碎。

　　它的残渣不规则的散落开来，却没有一块将我碰伤。

　　那些飞落的碎石在将要靠近我的时候就被另一种，看不见的由不明事物组成的“膜”反弹，换了其他的地方落下。

　　……

　　“……‘异能者’？”

　　我对于津岛修治所说的“异能者”一无所知。

　　“那是什么。”

　　我转过身沉声问他。

　　我看到津岛修治因为憋笑而不停颤抖的身体，这和他在我们相遇的那天对我说话的表情是一样的。

　　“你真的是很有趣呐，静子。”

　　那天，他这么对我说道。

　　我望向他的脸露出茫然的色彩。

　　我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对我感到有趣。

　　……

　　“什么啊，静子连‘异能者’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津岛修治似乎有些意外。

　　“所谓‘异能者’啊，就是拥有‘异能力’的人啊。”

　　在他的话语中我又了解了一个我不知道的新词——“异能力”。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会有着一种能力潜藏在其中，那就是‘异能力’。”

　　“但并不是所有人的异能力都会觉醒，只有觉醒了能力的人才是所谓的‘异能者’。”

　　“所以说，静子你的异能力是什么呢。”

　　津岛修治很快就为我解释清楚了“异能者”的意思。

　　“总之，不可能是个单纯的，只知道‘破坏’的能力吧。”

　　津岛修治看着被我的能力破坏后的废墟，以及在我的周围仅有的一圈不被波及的土地推断着说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只知道破坏的异能的话，我是不会站在那里安然无恙的甚至没有沾染到一丝的灰尘。

　　“如果是我的异能的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那是什么。”

　　我决定实话实说，事实上我也只能这么说。

　　“这样的话就很麻烦了啊。”

　　津岛修治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突然，他的语调一转。

　　“那静子你的异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大概是很久之前的吧……”

　　我又想起了关于我的异能被我错认成“来自天堂母亲的庇护”的段时间。

　　“那静子的异能发动的时候，静子在想些什么呢。”

　　津岛修治接着问我话，看来他是非要知道我的异能的本质了。

　　在那段时间的话……

　　我都是在渴望死亡后的梦醒时发现我仍然活着。

　　即使我是在饥饿不堪或是高烧不断的濒死状态时。

　　那么……我就可以确定在那个时候我的异能是发动着的吧。

　　还有后来我逐渐变强的异能……

　　已经可以确定了吧，在我的异能发动时我的想法。

　　“我想要死亡。”

　　我用笃定的语气回答着他。

　　“死亡的话……每一次都是这样吗。”

　　津岛修治突然陷入了沉思，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

　　“嗯……大概是吧。”

　　面对着津岛修治的询问，我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我对于那些我不关心的事情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的异能只有在你想要死的时候才会出现。”

　　“或者是说……”

　　“因为你想要死亡，所以你的异能才会觉醒。”

　　说道这里，津岛修治突然不再说话了，他似乎是在给我思考的时间。

　　“那我的异能……是在一直阻止我的死亡……”

　　我尝试顺着津岛修治的话继续分析下去。

　　“正解。”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可以说的通了。

　　为什么我的能力曾经出现的断断续续，现在又在持续增强着。

　　[向死而生]。

　　这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呢。

　　当我想要活着的时候，我无法活下去；在我想要死亡的时候，我却连死亡也触碰不到了。

　　我未被生者赋予活着的意义，又被自身剥夺了死亡的权利。

　　所以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只要我还是想要死的一天，我就永远不会死去。

　　真是，陷入僵局了啊。

　　这样想着，我突然记起了我刚见到津岛修治的那一天。

　　他可以触碰到我，是吧。

　　“那么，你的异能是什么。”

　　我抬头望向津岛修治。

　　他也是有异能的，这是我肯定的事实。

　　“津岛。”

　　我对他发出询问。

　　既然你可以触碰到无时无刻不在发动着异能的我的话，那么你一定也是拥有异能的。

　　对吧。

　　“哈哈哈哈哈……”

　　津岛修治面对着我，有一瞬间，他瞪大了他的眼睛。

　　随后他便不再压制他的笑意，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看吧，我说的果然没错！”

　　“静子你果然很有趣。”

　　不，我并不是很了解你对于“有趣”的定义，而且我本人并不有趣。

　　“你的异能是什么。”

　　我依旧在等他的回话。

　　因为我要肯定一下我对于津岛修治异能的猜想。

　　——是“异能力‘无效化’”吧。

　　我这么想。

　　“嘛，我的异能告不告诉你似乎也不是很重要。”

　　津岛修治似乎是笑够了，我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是静子的话，差不多已经知道我的异能了吧。”

　　“毕竟还是很好猜的。”

　　“是‘无效化’哦，虽然我本人更喜欢称呼它为[人间失格]。”

　　果然如此。

　　因为如果是别的异能的话是不可能触碰到我甚至是近距离接近我的时候毫发无损的。

　　然而我在肯定了我的猜想之后，我开始沉默了。

　　“啊……”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知道了津岛修治的异能力后我应该是喜悦的吧。

　　因为我终于有机会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事物——死亡了。

　　但我现在很平静，平静的如同古井中的一汪死水，泛不起一丝的波澜。

　　我应该祈求他会赐予我死亡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知道。

　　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津岛修治也只是静静的微笑着看着我。

　　一如他那虚伪的假面。

　　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

　　我本以为津岛修治是不会和我谈起有关于我死亡的话题的。

　　直到那一天，津岛修治难得的提起了这件事。

　　“呐静子，你一直都是想死的，对吧。”

　　我不明白津岛修治为什么问我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嗯。”

　　但这是事实。我的确向往死亡，甚至为此诞生出了我现在的异能力——[向死而生]。

　　忘记说了，“向死而生”这个名字是在最后来自我的一个突发奇想，我就以此来为它命了名。

　　毕竟很贴切不是么。

　　意为“向往死亡却仍旧活着”。

　　当然，这仅仅只是我自己理解的意思。

　　至于其他的更深层次的意义我是不会管的。

　　“那……”

　　“静子要和我一起死吗。”

　　津岛修治很自然的说，仿佛他在说的只是类似于“今天天气真好啊”这样的话。

　　虽然不知道津岛修治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

　　但是……

　　“好啊。”我这么说。

　　对于津岛修治的话我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活着的理由。

　　可以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大火吞没了。

　　是的，什么都没有剩下。

　　津岛修治笑了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

　　……

　　我终于要死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我很快就要到达那个有母亲存在着的地方了。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母亲会开心吗。

　　她希望我活着的来着。

　　我陷入了迷茫。

　　但在我看到津岛修治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开始感觉无论死亡还是活着都无所谓了。

　　那怕没有遵守母亲的话。

　　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

　　如果母亲要责骂我的话就请在我死后责骂我吧，如果会见到面的话。

　　[真的是很自私呢，我。]

　　津岛修治逐渐握住了我的手，我已经很久没有触碰到温暖着的事物了。

　　[但已经这样了的话，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我放空思想，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但结局却使我出乎意料。

　　我沉声，我哭泣，我咆哮。

　　长久以来在我体内堆积的负面情绪彻底压垮我。

　　仿佛要将我逼疯一般。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看到津岛修治突然将他紧握着我的手松开。

　　是你后悔了么？

　　我想要将这句话说出口。

　　但是时间已经到了。

　　津岛修治渐渐的失去了意识。但他的嘴角是上扬的。

　　他在笑。

　　为什么。

　　我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死的吗。]

　　我的表情渐渐麻木。

　　但是这种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啊。

　　你说对吗，治。

　　[所以你到底是要怎样选择的啊！]

　　……

　　我将手放在津岛修治的鼻孔下，他的呼吸十分微弱。

　　他还活着。

　　“对不起。”

　　我想要对我的自私所忏悔，什么都没有考虑清楚就轻易的将他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但这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也听不到。

　　自责，不安的情感占据了我的内心。

　　我不知道我要怎样补偿他才好。

　　我听到人的脚步声逐渐放大。

　　他在向这里走来。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带着津岛修治躲藏起来吗

　　还是说我应该在这里将他遗弃。

　　关于这个问题我应该慎重考虑的，但是时间不能允许我仔细的思考了。

　　将他留在这里还是带着他一起离开。

　　……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离开。

　　[因为我是一个胆小鬼啊。]

　　胆小鬼可是会对于周围的所有温暖的事物感到恐惧与害怕的。她会主动拒绝待他好的人。

　　更何况，治……津岛修治更应该在人多的地方生存，他适合和所有人打交道。

　　我可真差劲啊，依旧为我的胆小，自私所做出的决定来找借口……

　　但是无论如何……

　　[再见了治。]

　　“有缘再见。”

　　我踉跄着向远处走去，我并不知道我现在怀着怎样的心情。

　　害怕，孤独还是自责？亦或者又是其他的什么。

　　现在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四处游荡，我的异能再次开始暴动起来。

　　它在狂躁。

　　我已经累了。

　　我麻木的脸上没有一丝灵动的气息。

　　我看到远处无人居住的住房。

　　在那里，有一所被烧焦的还未脱去黑灰的房屋。

　　我想起来了，那里曾是我的家啊！

　　是我曾在梦中无数次幻想的地方——我曾经的家。

　　我拼尽全力向那里跑去。

　　我的眼里早已泛满了泪花。

　　不用想也知道我此时的样子是多么的狼狈不堪。

　　但也都是无所谓吧。

　　因为没有人会看到。

　　现在是睡觉的时间啊。

　　黑暗的天空出现了一丝鱼肚白，像是撕开了这天空一样。

　　当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汗水顺着我的脸颊向下滑落。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里——安放着我母亲的地方。

　　木质的板子上“风间和子之墓”这六个汉字和我曾经见过的同出一辙。

　　顾不得我额头上的汗珠，我跪倒在那里。

　　即便周围已然全是被火焰吞噬过后的痕迹，但在我母亲沉睡的地方仍然还是原先的那副充满生机的模样。

　　那里开放着一种不被我知晓姓名的白色小花。柔弱，美丽而坚强。

　　“早安，母亲。”

　　我的声音是颤抖的，眼角那里似乎又有泪水要溢出来。

　　我抑制不住我想要哭的冲动。

　　我强撑着自己，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一个“笑脸”。不用看我也能知道，我的那副模样一定的是难看极了。

　　但我坚持要笑。

　　最起码在母亲的面前我不能露出任何的脆弱。

　　[我想您了。]

　　时隔多年我终于回到了那个我曾诞生，我曾欢笑的故土。

　　但我的对您的思念从未改变。

　　我想您了，母亲。

　　渐渐的，亮光从天空的那道被撕开的缝隙中透了过来，黑暗正在一点点的消退。

　　那时我才惊觉。

　　天亮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候还被幸福所伤。——太宰治《人间失格》
——————
啊……你们的作者被晋江抽作话到无话可说。
自己理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