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劫之琴书难寄》江卿酒

6、霜禽第二

　　“公子何事？”清寂放下手，随着层层黑纱的落下，清寂也顺势躺下。
　　这几日连着跟着萧遥，也没有怎么休息，他也是乏了。
　　霜禽看着躺下的清寂，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城主，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萧遥依旧是那副儒雅的文人做派。
　　清寂的眸色暗了暗，这么几百年了，他还是没有变。
　　“有事就快点说，本座乏了。”
　　“在下不知为何城主要与在下牵上红线，但是希望城主高抬贵手，放了在下，在下只想要修炼。”
　　“不可能！”清寂惊得猛的坐起来。
　　“不可能，没有人能再次把你从本座手里夺走！”清寂怒吼着。
　　清寂又气又恼。
　　可他说完就又后悔了。
　　他的态度不好，万一萧遥生气了不理他怎么办。
　　可是清寂素来是个要强的，分明知道自己怎么做不对，但是他也拉不下面子来道歉，尽管对面的是萧遥。
　　清寂索性面朝里，不再看萧遥反应，省的自己尴尬和伤心。
　　萧遥忽然笑了，一如既往的温和。
　　清寂的举动落在萧遥眸中，就像是他曾经养的那只容易炸毛的猫儿，喜欢傲娇的窝成一团，等着他一下一下的顺毛。
　　若是……一切还是当初的那般该是多好……
　　“那今日是萧遥叨唠了。萧遥告辞。”
　　萧遥看了看孩子气的清寂。
　　清寂不过是个孩子心性的小妖修罢了，和像他这种枯燥乏味又迂腐拘礼的人相处久了，罢是也要像当初那猫儿一般厌倦了。
　　时间，会改变一切的。
　　只是，他终究还会是一个人。
　　萧遥笑了，笑的温柔，却掩不住满目落寞。
　　清寂听着萧遥的笑声，皱起了好看的眉，哪里有那么好笑。
　　清寂没有转身，也没有看到萧遥眸中未加掩饰的落寞。

　　萧遥起身走了。
　　清寂也没有离开正殿。
　　霜禽此时也不知何处去了。
　　方才还聚在一起的三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各奔东西了。
　　“时间，当真是伤人。”清寂做起，一口饮尽斟满的桑落酒，眸中冷冷淡淡的，不知悲喜。

　　萧遥回了逍遥殿后就在后山弹琴。
　　今日，给他的感触太多了。
　　清寂与他的感觉，就像是年少时养过却又离去的那只猫儿，初见到清寂的时候，那慵懒的眼神与那琥珀色的眸，就让他想到猫儿刚醒的时候，懒懒的迷迷糊糊，却看着他要抱。
　　萧遥莞尔，他想猫儿了，那只时不时嫌弃，却爱粘着他的猫儿。
　　“看来最近是太闲了。”
　　萧遥闭上眼，饮尽桌上的桑落酒。

　　帝京传闻，九方城护法巫霜禽嗜杀成瘾，月城行尸千万。
　　月城附近竟将七岁以下幼儿献祭以换取全家性命。

　　“当真是有趣。”萧遥听后莞尔。
　　那日的霜禽给他留下的印象不错，倒也看不出其原是这般的。

　　帝君意外的发现以往一直闲的无所事事的萧遥有些不同寻常的表示自己想要一探显巫霜禽一事。
　　“好。”帝君有些诧异，想了想还是应了，“找两个仙侍陪着你吧。”
　　“好。”萧遥莞尔。
　　帝君，这是怕他萧遥脱离掌控呢。
　　萧遥心中明白，依旧是那副坦坦荡荡的样子与帝君闲谈了一阵子，仿佛仙侍的增加与他无关。
　　帝君发觉自己似乎是越来越看不懂萧遥了。
　　萧遥在藏书阁寻巫霜禽的资料。
　　阁老捋着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看了一眼萧遥。
　　“巫霜禽？你找这个做什么？”
　　萧遥恭恭敬敬的叙述了来意。
　　阁老哼了一声，“我这里可没有巫霜禽的资料，倒是《巫典》中有几笔带过。”
　　阁老冷着脸从卷卷藏书中找出了《巫典》。
　　萧遥依旧恭恭敬敬地接过。
　　“巫氏有女，名霜禽。
　　巫氏霜禽，自幼可通灵，善巫善蛊，其天赋异于常人。
　　然可见异于常人之物，是为不祥，为族人逐出。
　　后为尊者收留，入九方城为殿下。
　　喜着红衣。”
　　萧遥手中捧起《巫典》轻声念着，秀气的眉皱起。
　　巫霜禽，前几日他已经见识过了。
　　一身红衣艳艳，接物待人也不曾无礼，倒也不像是个喜怒无常，残忍嗜杀之辈......
　　只是那几个魔修怕她怕的紧......
　　萧遥思考着，指尖轻扣着白玉杯。
　　“这九方城，真是人才辈出！”
　　萧遥想了想自己在九方城的经历，还有那个阴晴不定的清寂，感叹。
　　暮色洒满了庭院，月色似是给庭院覆上白霜。
　　烛光摇曳，萧遥的影子投在窗上，极美。
　　院中，纯白的猫儿痴痴地看着看着萧遥投在窗上的影子，直到夜色渐渐变深，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猫儿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次日清晨，萧遥起来的时候，伪装成小童的仙侍已经在门口侯着了。
　　萧遥皱着眉看着几个仙侍。
　　落魄的几年里，他行过很多地方，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待的久了，就习惯那种孤寂的感觉，便不喜欢一直有人待在身旁的感觉，就像落魄的久了，就不习惯原先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本座自己去看看吧，你们都不用跟着了，退下罢。”
　　萧遥冷冷的和仙侍吩咐。
　　仙侍虽是帝君派来的，可到底不敢冲撞了萧遥。
　　仙侍退下后萧遥就沿着路走着。
　　路的尽头，是一个集市，喧闹欢腾，充满着俗世生活的气息，
　　凡世虽然喧哗，倒也不能扰乱萧遥的心神。
　　“这凡世，好生欢腾。”饶是萧遥也嘴角弯了弯。
　　他看见稚子手中抱着猫儿，拉着父亲的衣角，父亲看着妻子，一家三口甜甜蜜蜜的，享尽天伦之乐。

　　“真可惜……”
　　真可惜，他的父亲早已故去，也从未享过如此天伦之乐。
　　真可惜，他与母亲相见不过一面便是永别。
　　真可惜，他们一家三人只有才桐崆山才团聚过一次。
　　真可惜，他的猫儿已经不在了。
　　真可惜，这是月城周围最后一个宁静的城了。
　　真可惜，怕是这般享乐也没有多久了。

　　萧遥背后的幻泠轻轻晃了晃以示安慰。
　　萧遥勾了勾嘴角，席地坐下，取出幻泠轻抚一曲清心音。

　　幻泠一曲泠泠，铸他一朝黄粱梦。
　　纯白的猫儿看着萧遥，想了想，舔了舔爪子，然后伸向自己的腿部。

　　琴声渐止。
　　萧遥听见有微弱的猫叫声。
　　顺着声音寻去，便有一只猫儿“虚弱”的躺在草丛中，纯白色的猫儿的毛上沾染了草屑和泥浆，后腿上却隐隐有些血丝。
　　它轻声叫着，时不时舔舔爪子，那双琥珀色的眸却盯着萧遥。
　　萧遥轻声笑了。
　　那双眸，像极了他曾经养过的那只猫儿，只是，他的猫儿可没那么容易受伤。
　　“是不小心受伤了么？”萧遥径直走向猫儿，轻声笑道。
　　他将猫儿抱起，轻轻揉着它的头，猫儿没有反抗，倒是眯起了眼，享受着萧遥的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