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纵使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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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歌在生死关头被人救去，来人把凤歌环在怀中，凤歌听着有力的心跳，感觉这个怀抱是如此熟悉。凤歌紧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不愿意去看那个答案，不愿意知道究竟是谁救了自己。风声在耳边疾驰，凤歌被抱着翻墙跃院，几个起伏之后，停了下来。
停下了，凤歌再没理由闭着眼赖在别人身上，凤歌垂着眼帘，不看来人，用力推开紧抱着自己的双手，挣扎下地。
“多谢恩人相救，回头小女子的兄长必有重谢。”凤歌低头，慢慢言道。
然而对方并不回答，要不是近在咫尺，凤歌的眼角还能看到对方青色的衣袦，凤歌几乎以为那人是不存在的。凤歌等了等，依旧无人答话，对方好像打定主意，要装聋作哑，凤歌猛一抬头，屈膝为礼，“小女子出来久了，家兄也等急了，大恩不言谢，来日必有后报。”凤歌眼睛溜过对方，正是石之轩。
凤歌眼见心中猜测成了事实，不由的情思万转，只想着撒腿逃开，又想到反正这个石之轩也不认识自己，只要自己镇定无恙，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却偏偏不愿去想石之轩为何在对双龙必死的布局中把自己从杨虚彦手中救出，连之前的精心设计的圈套都不管了。
石之轩就安静的站在凤歌对面，定定的凝视着凤歌的脸。神情似悲似喜，又似乎带着无限的感慨和凄凉。凤歌不敢直视石之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觉得石之轩的眼神越来越深邃，越来越深刻，好像要把自己扒皮拆股，生吞入腹。不由的脊背冷飕飕，心中越发惶恐不安。凤歌并不担心双龙的命运，他们乃是大唐当仁不让的主角，小强得令人发指。在石之轩如此侵略性的眼光下，凤歌只指望墨述能够感应到自己的处境，前来救驾。
“你姓墨？”正当凤歌极度忐忑的时候，石之轩突然开口，只是声音暗哑，没有凤歌记忆里那种一切尽在手中的自信和睨视的感觉。
“呃。”想来是之前徐子陵叫自己墨家妹子让石之轩误会了、凤歌心中暗想，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石之轩紧紧的盯着凤歌，语带急切，却按捺着柔声接着问道：“你母亲可姓楚？你今年多大了？”
……这是什么情况？
凤歌被石之轩一连串的问话问得发蒙。母亲姓楚，年龄几何……凤歌低头避过石之轩的目光，咬着嘴唇心念急转，蓦然一个念头闪过心中，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可是，凤歌偷偷瞥向石之轩，石之轩丝毫没有邪王的气势，更没有魔门的感觉，只像个普通人，一个急切的普通人。难道，真的是那样？
凤歌心中有了定案，却面上毫不露出，悄悄的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石之轩，石之轩的眼睛一霎也不霎的仍然停在凤歌身上，眼看着凤歌偷眼转着小心思，却也不言，只等着凤歌亲口说出答案。
凤歌却并不回答，反而抬起头看向石之轩，面上做出惊诧的神情反问道：“你是何人？”
越是聪明的人想得越多。石之轩显然是最聪明的那个，他听到凤歌的反问不怒反喜，神情中悲喜交加，又有些得偿心愿的感慨，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又问道：“你母亲现在在何处？”
凤歌越发肯定了心中的定论，胸中涌起一股怨恨交加的怒气来，面上就带了几分冷意，垂眉冷冷道：“我母亲早就不在了，自打我出生，我就没见过她。”——这却不是撒谎，凤歌在现实世界的母亲早就不在了，从凤歌有记忆起，就只有凤歌和父亲楚天阔相依为命。凤歌说到母亲，不由触动了几分心境，言辞中除了冷意，更带来几分黯然。
石之轩猛然听到凤歌说“母亲不在了。”只觉心中剧震，心头仿佛撕裂般一口热血不受控制的喷出。石之轩甚至只来得及把头偏过，没让血溅到凤歌的衣服上。凤歌见石之轩吐血，心中生出几分不忍和痛惜，但是想到他和碧秀心卿卿我我情深不寿的江湖传闻，又硬下了心肠，别过头去不再看石之轩。
而这种情形看在石之轩眼中，却成了凤歌早已经知道了身世，对自己痛恨不已。他对设计碧秀心没有丝毫悔意，石青璇多年来不谅解他，他虽然有些遗憾，但并不十分在乎。可是眼见凤歌冷冷的表情，石之轩心里竟然有些害怕。他不顾得自己刚刚吐血，自顾柔声对凤歌道：“你可知道自己身世？你那哥哥可是你嫡亲的哥哥？”
石之轩有些不敢直接问凤歌是不是自己女儿，只好这样迂回，却不曾想歪打正着，凤歌连谎话都不用编，直接张口回答道：“哥哥并不是我亲哥哥，我父母只得我一个。”
石之轩心中翻腾，胸中一个声音忍不住叫嚣：“这是我和凤歌的女儿!老天总算开了眼，将近二十年过去，我总算找到了她！”他根本不想凤歌也可能是凤歌离开后跟人家生得孩子，就一门心思认定了凤歌的身世。石之轩又想到凤歌不在了，忍不住体内真气激荡，多年以来，以为创造出不死印法就治愈的内伤，竟隐隐而动。石之轩却也不去管它，上前一步，抱住凤歌，把凤歌紧紧揽在怀中，声音中带着哽咽：“好孩子，你受苦了。”此时的石之轩，只是一个失去心爱女人二十年的普通男人。
凤歌被石之轩用力的怀抱箍得透不过气来，但被石之轩拥抱，心中却又有酸楚又有小小的幸福，忍不住一行眼泪轻轻滑落。凤歌不愿意再和石之轩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便用力挣扎，石之轩感受到凤歌的不情愿，缓缓松开手臂，看到凤歌脸上清泪，怜惜道：“我是你爹爹，你可知道？”
凤歌痛恨自己软弱的泪水，伸手用力的抹了抹脸，恨声道：“你不是我爹爹！”说着泪珠更是忍不住滚滚而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此刻你作出一副悔恨难当的样子，如果我真的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此刻恐怕早已经变成荒山白骨，哪里还在意你此时猫哭耗子。
石之轩怜爱的看着凤歌，伸手出手，轻轻用拇指擦去凤歌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石之轩越发心疼，又柔声问凤歌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凤歌别过脸，不让石之轩再碰触自己，并不回答。石之轩也不在意，突然又抱起凤歌飞身而起，凤歌瞪大眼睛，石之轩笑道：“好孩子，爹爹带你回家去。”
石之轩停下脚步，凤歌眼睛一转，已经看出这正是当初长安石府，只是整个府邸没有当年热闹喧哗的仆从，也没有丝毫的灯火，空荡荡显得说不出的冷清和凄凉。
石之轩带着凤歌直接进了正房，房间还是当初凤歌离开时候的模样。凤歌的眼睛缓缓滑过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梳妆台上甚至还放着一支攒金累丝嵌着红宝石的梅花步摇。凤歌清楚的记得，这是自己临走那天早上本来准备戴的，六娘子却拿出一支南珠攒出的凤凰点翠步摇，说是石之轩刚刚拿回来的让自己带。当时情景历历在目，根本就是昨天才发生的。凤歌被墨述的力量拉到如今的时空，虽然距当初已经过了近二十年，可对凤歌来说，却不过是昨天。
凤歌心中酸涩难当，缓缓走到梳妆台前，慢慢坐下，拿起梅花步摇，梳妆台上摆着菱花铜镜，二十年弹指一挥，镜中人未老，铜镜却已经绿锈斑斑。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凤歌看着铜镜中石之轩模糊的人影，石之轩依然腰背□□，只是两鬓如霜，眉眼间风尘寒暑的印记明晃晃。凤歌悲从心来，猛趴到梳妆台上，失声痛哭起来。
石之轩也难掩悲痛，走近凤歌，扶着凤歌肩头低声道：“这些都是你母亲的东西，自从你母亲离去，这里的东西都没有在动过。”说着，拿过凤歌手上的步摇，似怀念，似甜蜜，双目涌现出剪之不断即深刻又复杂的感情，微泛泪光，唱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得与君绝。"石之轩低沉的歌声疲惫苍凉，把他心内深藏的痛楚以一种近乎自恋和耽溺的方式释放出来，像一断公告天下的忏情书，充满灰暗艰涩的味道。
凤歌强忍住的泪水再次被石之轩的歌声勾了出来，凤歌一边哭一边怒道：“你此刻后悔有什么用，当初为何……”凤歌怎么也说不下去，哭得抽抽噎噎。
石之轩声音低沉下去，充满深刻痛苦的自责和懊丧，“我不知道。”他甚至有些茫然的开口，“那时候情况危急，我只想着要护着你母亲不要让人算计于她，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决绝。连我的解释都不听，便走了。我当时已经答应了慈航静斋的条件，在怎么也找不到你母亲的情况下，依约迎娶了碧秀心。我恨慈航静斋害了你母亲，后来便设计害了碧秀心。我知道你母亲必定不喜，她一向心善，我那徒弟杨虚彦也是她当作小猫小狗似的捡回来的。可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回她。那慈航静斋抹去了你母亲当初的事迹，大肆宣称碧秀心为了让我这个魔头迷途知返，而委身下嫁。我想凤歌她听到了一定会更恨我，气我。”石之轩语调痛苦，眉头紧锁，好像在自言自语，把这许多年堆积的心情，一股脑吐露出来。
“我虽然娶了碧秀心，但并没有告祭祖宗，我石某一生唯一的妻子就是你母亲楚凤歌。你母亲走后，我便封了这里，这石府是你母亲与我的家，哪能让其他女人进来。我到处寻找，当初我和四大圣僧订约，我往西域去，我的眼线就有所不及。我想你母亲说不定就是去了那边，所以让我怎么也找不到。待朝廷上的事情了结，我阴了慈航静斋，把手中势力全部送给了杨广，自己化身裴矩，成为了大隋的西域经略使，十年里四次往来西域，殚精竭虑，探听西域诸国情况，撰成《西域图记》3卷，引杨广对西域用兵，我好趁乱安插人手，寻找你母亲下落，却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石之轩长长叹息，“如今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你却从天而降，好孩子，告诉爹爹，你母亲葬在哪里？”
凤歌被石之轩一番话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大唐中石之轩的过往居然是这样的，以石之轩的骄傲，他绝不屑拿谎话来骗人，凤歌满脸泪水，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是一眨眼就到了现在，但是石之轩却是日复一日的苦熬，他功力精湛，如不是心力憔悴，怎会如此明显的鬓发斑白。可是，这一切也是他自作自受，凤歌敢肯定，假如事情从来一次，石之轩定然还会是当初的选择。
石之轩慢慢从回忆里恢复，他看着凤歌的眼泪恳求道：“好孩子，告诉我你母亲在哪里，我老了，什么雄心壮志都没了，此刻只想在你母亲坟前造个小房子，你母亲向来怕黑怕寂寞，这些年来，没有人陪着她，她会害怕的!"
“你……”凤歌看着石之轩不由问道，“既然心灰意冷，为何还要算计双龙，在乱世中搅和？”
“我……”石之轩话未说出，忽然从窗门穿进一个人，凤歌惊喜的发现，正是墨述。墨述在石之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抓起凤歌，就冲了出去。
在书的世界里，还有谁能比得过墨述的能力，再加上石之轩刚刚心情激荡，受了内伤，一口气没有接上，墨述已经带着凤歌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能量满了，我可以带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第85章 纵使相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