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紫衣人》拂去拂来

24、第二十四章 名扬天下

　　沙沙踏雪声中，阿飞不动声色地靠近了瑶素书，似要一个人把她拦在一切危险之外。
　　来人朗声道:“不知这里可是梅花草堂吗？”

　　明明是石屋却唤作草堂。
　　一边立着的阿飞英俊不凡，瑶素书容颜绝色却没有吸引来人视线，他们为的必然是更加紧要之事。

　　屋内梅先生冷笑道:“三更半夜的闯来，是小偷还是强盗？”
　　那人道：“在下等专程来访，不但非偷非盗，而且还有一份薄礼奉上。”

　　来人带了王摩诘的画作摸清了梅先生的爱好，胸有成竹而来。梅先生尽管语气依旧不好，却很明显地动摇了。
　　更何况，来人奉上大礼只是为了找原本就在这里的梅二先生。

　　刚刚被梅二先生偷了画作卖酒的梅先生压根一点犹豫没有，就把他交了出去。

　　他一把将匣子抢了过来，道：“老二，出来吧，有人来找你了。”
　　梅二先生叹了口气，摇头道：“好小子，一有了王摩诘，连兄弟都不要了。”

　　紫袍老人沉声道：“我等久闻阁下回春之妙手，是以特来相请阁下随我等一行，诊金无论多少，我们都可先付的。”
　　梅二先生笑道：“原来你连我的脾气都摸清楚了，但你不怕我跑了么？”
　　紫袍老人沉着脸不说话，却似在说：“你跑不了的！”

　　脾气真不好，这桩生意怕是成不了。哪位天才把梅先生和梅二先生打听地清清楚楚，却派了这样的凶人来邀请。

　　真可谓神来之笔。
　　紫袍老人自诩高手目空一切，红衣小童面容精致家教感人，好不容易有个打圆场的，在来者三人之中又是地位最低。

　　她还在一边发呆思索，那边就已经打起来了。还是小小年纪的孩子，已经是极为阴戾的性子满身戾气，与她同样的红衣白绒，却是天壤之别。
　　一言不合，便要杀了李寻欢。若非这人是李寻欢，恐怕早已死了。

　　他甚至骄傲于自己七岁就开始杀人，觉得其他人根本比不上他恶毒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阿飞站在她身后同样不曾动手，显然极为相信李寻欢。

　　李寻欢终究是念他年幼心慈手软，留了一命只废了他的武功。

　　瑶素书道:“你这手下得也太快了，我刚刚想告诉你，他是林诗音和龙啸云的孩子。”

　　此话一出，从来从容镇定的李寻欢已然是面色惨灰冷汗淋漓。

　　“不过，你是堂堂李寻欢，难道因为这是你所爱之人和兄弟的孩子，就要换个做法，宠他宠得肆无忌惮吗？”
　　李寻欢因为这句话恢复了一些神智，阿飞呆呆地看着他，显然想不到这位好友有如此复杂的过去。

　　瑶素书心说你的身世也简单不到哪里去，在一片僵持之中慢慢走向刚刚被打成重伤的孩子。

　　“我信奉白纸论，天底下所有的孩子最初都是一张白纸。你尚未成年长成这副模样，全都是家教堪忧。”
　　她道:“倒也还能治一治。”

　　“你这个死女人，快点放开我。”

　　明明是粉雕玉琢一张脸，偏偏满脸恶毒的神色。
　　瑶素书柔软的手覆盖在他的额头:“我不喜欢别人骂我。”

　　那孩子眼睛灰蒙蒙一片，霎时间晕了过去。
　　“瑶姑娘……”李寻欢喊道，却不知道自己在阻止什么。

　　“这是我和这个孩子的事。”瑶素书说，“管教他引他向善才是为他好，你不会因为觉得愧疚，就想对他放任不管吧。”

　　世间所有的道理都是那么简单。
　　但遵守起来，却远远没有懂得那么容易。

　　“雪地寒冷，先抱他回房间吧。”
　　李寻欢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他已经受过了世界上最大的折磨，并不怕再痛苦一些了。

　　阿飞问道:“你冷吗？”

　　瑶素书刚刚的模样，就像对这个世界无所不知一般。
　　她站在雪地里，像雪化作的神女陌生又神秘。

　　但阿飞只问，你冷吗？

　　她的厚衣也是冰冷湿重的，于是轻轻说冷。
　　“我去替你烧水。”他说着，转身去了柴房。

　　半途中，他停下脚步。
　　在雪中微微一笑道:“你刚刚说得很好。”而后脚步轻轻，欢快地去烧水了。

　　瑶素书哑然失笑。

　　这一夜，刚刚出手的小孩在梦中过得很不好。
　　他想口出恶言想出口成脏，偏偏一个词都说不出来。

　　他所说的只能是诚实干净的话，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只能在梦里哭着一遍遍喊:“阿娘阿娘。”

　　骑鹤给瑶素书的房间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木桶，阿飞烧好的水全都倒了进去，室内雾气弥漫宛若仙境。

　　冬天里，只有这个时候是最舒服最温暖的。瑶素书叹息着，换了一身冰蓝色的新衣，今天见了那个小孩她觉得红色都脏了，以后不想穿这样的颜色。

　　阿飞来替她倒水，瑶素书似乎有些迷惑，问道:“你觉得如果孩子做错了事，是孩子的错还是家人的错。”

　　“自己的事自然是自己的错。”

　　她依然一身新衣坐到了一边，轻托面颊望向阿飞:“我认识两个人，他们都是小时候失去了眼睛，然而一个人的家庭幸福父兄关爱，所以他成长为了一位翩翩公子。他说失去光明没什么不好，他可以听到世间人从来没有在意的美妙的声音。”

　　“另外一个人只有父亲，他同样惊才绝艳。但父亲只为他骄傲，从来没有细致关心他。后来他成为了一个组织的领袖，捉了妙龄少女缝了眼睛用来赚取银钱。”

　　“所以我觉得，孩子做错了事大多数是因为成长的环境不好。人之所以要自作自受敢作敢当，是因为那个时候已经作为成人，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了。”

　　阿飞认真听着，最后道:“也不尽然如此。”

　　瑶素书叹道:“我说这么多，别人的孩子我其实也不怎么关心。只是有点可惜这个孩子的母亲。”

　　“林诗音？”

　　“她原本美丽又温柔，该有这个世界最好的一切。但她现在自怨自苦竟是自己的孩子也教不了了。”

　　她其实很想问李寻欢一句，你究竟想要给龙啸云和林诗音什么。
　　你做出选择，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心安吗？宁愿心中痛苦，也要觉得守住了自己的风骨，你的风骨真的就这么昂贵吗？

　　那是林诗音的一生。
　　那是一个人的一生，为什么就要用来成全你美好的品格。

　　所有人都是利己的，哪怕那些爱一个人爱到放弃自我的人，也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爱欲。
　　李寻欢同样如此，他即使放弃了这么多，到头来不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即使这份心安理得带来的结果和折磨，让他那么痛苦。

　　他不愿意为了对林诗音的爱而选择自己心虚，说到底其实也是自私罢了。
　　用自私成就高尚。

　　阿飞道:“明日不是要去兴云庄吗？”

　　瑶素书道:“我明日不去，想先去寻个地方落脚。”

　　天太冷了，她不想来回奔波。

　　看着听了她一肚子不能对李寻欢说的话，依旧面容淡然的阿飞，她问道:“等我寻了地方住下，你以后可以经常来寻我。”

　　他张张口，最后安静了。
　　他想随她去，可他还必须名扬天下。哪怕为此没了性命。

　　屋内的雾气渐渐散尽了。

　　阿飞的衣物有些湿气，他一贯的沉默像坚石，言语推动起来，极为艰难。
　　“等我捉住了梅花盗，我能来看你吗？”

　　那个时候，他已经名扬天下。

　　“我会把住的地方地址寄给你。”

　　阿飞微微一笑，道:“好。”

　　瑶素书想起一件事，笑道:“听说江湖第一美人，要嫁给捉住梅花盗的英雄。”

　　阿飞一怔，面色微红，道:“我不会娶她的？”

　　瑶素书问道:“为什么？”
　　阿飞道:“我根本不认识她。”

　　瑶素书只是说:“你可能会很喜欢她的。”
　　阿飞心中一跳。

　　瑶素书从前毫无名气，却在梅花盗复出之后突兀出现。
　　她说他会很喜欢。
　　她是不是就是……

　　看着她水晶一样澄澈的紫眸，这样可怕的猜测缓缓消失。
　　她也许只是觉得，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他也会喜欢吧。毕竟那么多江湖侠客都为她疯狂，那么多根本不在意梅花盗的人都在那么努力。

　　可是，那是不一样的。
　　武林第一美人和她。
　　根本不一样的。

　　梅二先生到底替龙小云治了身体，只是压根没去管他被废掉的武功。

　　众人启程去原来的“李园”，如今的“龙公馆”。瑶素书却是留下药方取了李寻欢的诊金之后，自己去寻地方住了。

　　药方她递给了铁传甲，因为李寻欢自己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的。

　　李寻欢道:“瑶姑娘，一路珍重。”

　　瑶素书道:“好说。你们这一去艰难险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声名俱毁，我却是去当神医名扬天下的。”

　　“等我的医馆名扬天下，你们随时都可以带病人过来寻我。”

　　梅二先生愁眉苦脸:“唉，以后再没有那么多人绑我看病了，以前还觉得烦，现在却已经开始怀念了。”

　　阿飞也道:“珍重。”

　　瑶素书目光柔和宛若流紫。
　　轻笑道:“珍重。”

---

作者有话要说：　　瑶素书:太糟心了，李寻欢的破事太糟心了。开个医馆看看病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