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谋错嫁》药果丹

8、用膳

　　广平王褚睿真佯装不见两个人较暗劲。让他俩闪到一旁。他执壶倒了两杯酒水，悉数撒在墓前。酒是极好的酒，山间微风波动，酒香四溢。徐顾君陪着三妹妙桐本打算到隆祥斋买了点心，就去广昌楼吃心心念念的烤肉。没承想，因误食之过，被带到了荒郊的墓前，腹内唯一的食物就是早上食不知味的两口清粥和那个闯祸根苗的豆沙团子。此刻墓前除了香烛纸烧，还摆有各色吃食。闻到那诱人肺腑的酒香，徐顾君不自觉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腹中似有所动的咕咕作响。

　　纪泽麟撇嘴看了看她，挑衅的又看看墓前那些精致吃食，新鲜诱人的水果，还有喷香的肉食。顺着他的眼神，徐顾君见了更感饥饿难耐。他这是想勾她饿火！徐顾君闭了闭眼，强自镇定，“不能让这臭小子得逞。无非一顿饭不吃，不能让他小瞧了。”

　　广平王褚睿真喃喃地对着两个坟茔道着陈年往事，像是跟两个老友在闲聊。徐顾君跟纪泽麟的交锋还未停歇，又忍饥挨饿，心中咒骂着今天出门晦气，遇到极品父子。起先也就没太在意听他在那里跟亡友追忆前尘。后来为了不受纪泽麟撩拨她的怒火，也为打消那汹涌的口欲，索性就竖着耳朵听起来，转移自己的尴尬处境。

　　“……你说你定能不负使命，你一定回来亲口跟我说明原委，当面给我一个交待。我若知道……知道那是永诀，宁愿你一直不给答案，不去追究其中的细情。”哀伤染上他的脸，目光随之也暗沉了。“泽麟这小子性子很像你，……嘴巴像素屏，不肯饶人……”提到义子，褚睿真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没错！这小子不仅嘴巴毒，还记仇。”徐顾君暗中将广平王对这个义子的评述又大加缀述。竟然是随了母亲，猜测躺在这里的这位姜素屏是个何等一位利嘴佳人。听语气，广平王与这夫妇二人都颇为熟稔。

　　“这些年，一直没有离开西陲，亦没来看过你们。此次来京，特意带来让你们见见泽麟。当年那个尚在襁褓，只知道哭闹，哭得让人头疼的小家伙，现在倒依旧让人头痛，只是他自个不哭，净剩别人哭。不得不说素屏你生了个好儿子。”

　　忍没忍住，徐顾君噗嗤一声，笑了一下。果然，那纪泽麟的眼刀和褚睿真的锐目都射向她。强行忽略那四只眼，缩头探脑的扭扭脖颈，掩盖那一丝丝尴尬。“山风甚凉，打个喷嚏，是喷嚏。”

　　一大一小，都不是好相与的。这广平王身兼着西疆的军务，治军严明。在朝廷上举足轻重，声震朝野。如今犯在他手里，只得小心应付，拖过这三天才是上策。家里还不知道自己私自回京，此事惹得他不高兴，给他知晓了自己底细，弄得家里外面人尽皆知，于己无益。识时务者为俊杰，忍一时才好抽身了账！

　　一匹快马渐由远处的山路而来，马蹄声愈加响亮。马上端坐的正是隆祥斋广平王吩咐善后的侍卫佑明。佑明轻身下马，从鞍袋里取出那个红木锦盒。径直送到姜素屏的墓前，也不多言，退身到一旁侍立。

　　自见了那红木锦盒，徐顾君气就不打一处来，放在姜素屏的墓前，正好抬眼直撞入双目。好好的出游变成了到墓前祭奠，还要给欠揍的小子当三天的下人。没有这锦盒，她就不会好奇打开看，不好奇看也不会误吃了盒内的豆沙团子，祸首在目，心意难平！

　　旁边的纪泽麟，倒是不以为意，一片坦然。

　　徐顾君担心三妹徐妙桐，悄身靠近佑明，低声询问：“这位兄抬，不知同在下一起的那位姑娘后来如何，去了哪里。”广平王早点破自己的女儿身，怕这侍卫也不会看出不那个一身娇态的三妹。徐顾君直言不讳的向他打探。

　　“令妹问明了去广昌楼的去路，自行离开，未等在下相送。想来不会走失。姑娘尽管安心。”清冷的声音，低低地细述，安人心又不嫌热切，好一个远近有度待卫。

　　“姑娘？”纪泽麟听到佑明称面前的徐顾君姑娘，睁圆了眼睛打量她一翻，不可置信地又转着转了两转。“你原来是个小女子。”

　　徐顾君弯眼带笑地伏身到他眼前，故作惊惶道：“小！公！子！你原来不知道？啧啧啧，这眼力还要再练练。”

　　“你放肆！你现今是我的仆人，怎可如此没上没下，本公子罚……罚你不准吃饭。”

　　无.耻！这孩子简直得寸进尺，看明白她徐顾君此刻饿得正慌，又拿出这主子的身份来对她颐指气使。

　　“不知小公子是想做个通情达理的小主人，还是个让人怨声载道的坏主人？”

　　“本公子于名利一向不甚为义。”

　　“……”

　　徐顾君没想这不正经的小家伙能给自己扔这么句一本正经，淡泊名利的话。这家伙给她装深沉。不简单啊。想想自己乡下的广云小弟，不禁心生怜悯，自己那小弟被自己骗得团团转，自己确在这里吃这小子的亏。

　　等这边厢广平王褚睿真跟旧友絮叨完，抬头看一看太阳已经偏西，算算脚程也该回去。吩咐佑明众人打道回府。徐顾君怏怏的跟在身后。想着这三天要如何度过。想着柳柳居众人会不会正在想法救自己。

　　到得广平王府时，天已经渐黑。徐顾君知趣跟在小公子身后。府上早备好了晚膳，广平王与纪泽麟坐定用饭。这纪泽麟胃口出奇的好。对着一桌子菜，用眼扫着中意的，让徐顾君给他夹菜。

　　“我要吃香卤鸭舌。”

　　徐顾君从靠近广平王处的盘里夹了一只，小心地给他放在碗里。

　　“我要吃那个脱骨猪蹄。”

　　徐顾君又夹了半个猪蹄给他。

　　这一桌子菜，远近荤素让她夹了个遍，直填的纪泽麟面前的碗里都高出多少来。

　　末了，纪泽麟一脸看似无奈地说：“我吃饱了，碗里的喂后院的黑狗。”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你不许吃饭。”

　　徐顾君也不顶他，连连点头，广平王早看她在纪泽麟低头吃菜之际，偷偷袖了两个什锦包子。手法虽然不是很高妙，也算得上是迅捷。

　　这也怪不得徐顾君有这两下子，自小在府中淘惯了，免不了要挨罚，无非就是禁足禁食抄书等。到了禁食时，又加上二婶有意为难，下人有心给她，也送不进跟前。她平日就会偷溜出去时买些小食备着，不意哪天犯错，挨罚时不给自己饿肚子。也曾偷偷让人给单卓林报信，单卓林就假意老爹想念外孙子，接去小住。一两次用过后，徐守中发现不对，对自己这个小舅子的面子也不给了。单卓林就另换他法，让单飞偷偷趁夜给送。经年下来，她也就有些功夫在身，不至挨饿忍饥。

　　广平王临走时，似对大厨技艺很满意地道：“今天的烧鸡不错。”完了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佑明等徐顾君帮着撤完残席，斜倚抱胸地瞧着她。徐顾君其间眼急手快地拿了一个烧鸡腿和一把素丸子。怕东西不小心掉在地上，两只手的后两指暗暗在掌内按住衣袖。

　　“姑娘虽只在府中做工三天，这穿着打扮还是不能太随便。一会我会着人给你送一套丫鬟的衣物，你且先随我到下处休息。”

　　“佑明侍卫，能不能给我件小厮的衣物。”

　　“这是为何？”

　　“我穿着男装进的府，突然换成女装，你不怕下边人乱想吗。”徐顾君滴溜着眼睛望着佑明。“再说我一个姑娘家，被罚在王府里当丫鬟，丢脸死了，让人知道，羞也要羞地不敢见人。还是男装好。”

　　“原来如此，那我着人送套男装。其实姑娘不必这意，王爷这些年，面前走过的莺莺燕燕何其众多，在下看来，从未有人入得王爷眼中。以姑娘的姿色，大可不必烦恼。倒是为姑娘清誉着想，便如此吧。”

　　不必烦恼？意思是姑娘的颜丑喽！徐顾君现在才发现，这王府上上下下，倒真是气贵尊高，编排起人来都是信手拈来。看似老实的佑明侍卫说起刺人话，也是扎得人心肠乱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