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是青梅》百鸟公子

5、好朋友

　　秦七拉着若之一路跑过好几个院子，在一处假山前面停了下来。若之挣开秦七的手，有点嫌弃的拍了拍衣袖，又正了正跑乱的衣袍。秦七从小不管在家还是军营，都是被人抢着要亲要抱的，头回被这么嫌弃，嘴巴一翘一屁股跳坐在身后的石头上，“青姨要擦窗台顶上的灰，够不着，我站上去帮她擦的，才蹭了这一身”，两只腿一前一后的晃着，也没打算去拍，秦七想着大丈夫不拘小节，而且从小接触了那么多军人，汗水和尘土都是是日常便饭，为了更像男孩子些，秦七就算弄得脏兮兮的也丝毫不在意。
　　原来是帮别人才弄脏了自己，若之有点后悔刚才的失礼，生涩的转了话题:“你武功，很厉害吗？”“你听谁说的？”虽然不知道若之怎么就突然问到这个，秦七还是很自然的回到。“他们说你能在半柱香里让剑阵的每一个人中标”，若之撩起长袍在秦七旁边的石头上坐下，顺便缕了缕膝前折起的衣衫。秦七看着若之的小动作，心里翻了个白眼儿，真是讲究，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回到:“看懂了他们的套路，小心避开就是”，秦七跳下来，捡了颗小石子儿往假山上扔过去，“我家老头儿不让我跟他习武，说我基础功还不够扎实，他每天只会叫我蹲马步倒立提水，那些躲闪的小技巧都是王叔教我的”。
　　“王叔？”若之问到。
　　“嗯，老头儿的副尉”。
　　“你是说王川王校尉？” 若之弹起身来，眼睛里带着几丝兴奋的意味。
　　“嗯，你认识王叔？” 秦七有些吃惊。
　　“不曾见过，但老是听家父提起，是个很了不起的英雄。”
　　英雄？！平时变着法儿的捉弄自己，喝醉了大吼大叫，嬉皮笑脸的话痨，秦七实在很难跟若之口中的英雄二字联系到一起。“你家老头儿，...呃，公孙叔父跟王叔关系很好吗？”
　　“家父曾跟随秦将军做过几年军师，亲眼见过王校尉和将军是如何血战四方，冒死也要救回自己的弟兄，家父说他们二人都是重情重义的大英雄” 。
　　忠义是秦家军人的魂，自有意识以来，每次去校场老头儿都会念叨一遍，秦七只知所有人都十分敬重自家老头儿，却不知中间有这么层缘由。老头儿也从未跟秦七显摆过什么军功战绩，因为他觉得这些都是军人的义务。想到这里，从来只当耳旁风的忠义二字此刻在秦七心里有了一点不一样的体会。
　　二人一边说一边跟着石阶上了假山，几年来府里没有人住，缺少修葺，杂草颇深。秦七走在前面，想起之前若之缕衣服的样子，顺便将身边的杂草踩在地上，给若之开了一条略宽的道。若之跟在后面，先是一阵诧异，然后脸上浮出层浅浅的笑意，原来秦家公子内心如此细腻。这又让若之内心多了两分惭愧，决定上前为之前的事情好好道个歉。
　　“秦七”，若之快步上前走到秦七的前面转过身来，然而杂草枯枝太多，掩盖了原本的台阶。若之站立的地方是一处被覆盖的空洞，还没等下句话出口，枯枝便承受不住重量塌了下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秦七下意识的去拉若之的手，结果二人双双掉进了洞中。
　　一阵噼里啪啦过后，两人都吃了一脸的灰。
　　“你没事吧？”秦七侧脸呸了一嘴灰。
　　“我没事，你下去”。
　　“啊？”秦七还想问去哪，低头才发现自己坐在若之身上，赶紧滑到了地上，难怪摔下来一点都不疼呢。
　　若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环顾了四周，洞里类似瓶颈，上小下宽，周围都是枯枝败叶，除了高过二人身高之和的洞口外，再没有其他出口了。若之还想试试能否从石壁上爬出去，秦七却干脆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若之兄，别折腾了，等着吧，小溪溪会找到我们的。”
　　“小溪溪？”
　　“嗯，我的好兄弟，鼻子比狗还灵，不管我藏到哪儿他都能找到，放心吧”。
　　若之抬头看着洞口，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会轻功就好了。秦七以为若之不死心还在找出去的方法，侧过身来一只手撑着头问到:“你会飞吗？再摔一次可就不好看了”，秦七坏坏的笑着，伸出另外一只手抓成爪子样:“万一再惊扰了什么什么蛇，咬你一口，嗷～”。
　　听到蛇字的时候若之就惊住了，除了娘亲外没人知道自己怕蛇，他是如何得知的。地上的枯枝也越看越像，若之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呆在那动不了了。
　　“你该不会真怕蛇吧？哈哈哈哈...还真让我给说中了？噗，哈哈哈哈...”秦七看着一动不敢动的若之，仿佛看不见他凸起的青筋和身后黑色的气场，笑的一塌糊涂，就差在地上翻滚了。
　　半晌，秦七笑的嘴都酸了，假正经的坐起来:“不笑了不笑了，怕蛇很正常，我也有怕的东西。”
　　“你怕什么？”
　　“怕我娘哭，她一哭我就没辙了。”从小到现在娘没少为他身份的事哭，每天蹲马步训练，秦七也有累过哭过闹过，但一看到娘亲哭的比自己还惨，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反过来想想也不错，比起六个姐姐天天关在房间里刺绣写字的，自己还能到处跑跳，乐得自由。
　　看着神色有些严肃的秦七，若之刚才的气消失的一点不剩了，走到他身边坐下:“刚才，对不起！”
　　“呃，啊？”秦七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冷不防听见一句道歉，没搞清楚是为啥。
　　“今天，误会你，还有连累你一起摔下来，对不起。”
　　看着无比严谨道歉的若之，没有先前的冷傲和嫌弃，秦七突然心情大好，一只手搭在若之肩上笑道:“弱智兄，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无需说这些。”
　　“你叫我什么？”若之漆黑的双眼放射出一道比冬日寒冰还冷的射线，就不该被他可怜的表象欺骗了。
　　“呃...若之兄”，秦七一时高兴把内心的称呼给叫出来了，看着脸色越来越臭的若之，秦七悄悄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感觉不再说点什么这刚刚到手的友情就得飞了。“那个，若之兄，我...”
　　“秦七，你在下面吗？”突然洞口传来陈溪的声音，打断了秦七的话。
　　“小溪溪来了，看我没说错吧，他的狗鼻子就这么灵”，然后抬头对着陈溪喊道:“小溪溪，我和若之兄都在，你快找个东西把我们拉上去。”
　　若之仿佛没有听见，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秦七。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秦七拉着若之的衣袖小声问到:”若之兄，我也道歉好吗？”
　　“先出去再说吧”，若之抽回衣袖冷冷的回到。
　　很快，陈溪带着大人们来到假山，用绳子将二人救了出来。刚一落地，秦右一个脑绷子落在秦七脑门儿上:“老子让你带客人院里转转，你倒好，给人带坑里去了”。
　　“将军”，不待秦七开口，若之抢一步答到:“将军莫要怪罪秦七，都是若之没看清，还连累秦七一同受罪了。”
　　秦七沉冤得雪，白了自家老头儿一眼，又转过脸来嬉笑着问:“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若之兄？”秦七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又是当着众人的面，让若之尴尬的站在那里，耳根爬上一抹红，头微微一点表示认同了。
　　秦七开心到不行，绕着自己老头儿跑了一圈，“老头儿，今天去吃大餐吧，庆祝我来皇城找到第一个好朋友”，不等老头儿回答，又跑去抱着若之的手:“若之兄，皇城哪里最好吃，我们去大吃一顿吧。”若之很想扯开被抱着的手，但秦七冒着星星的眼睛让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哈哈哈哈！”看着自家儿子少有的表情，公孙洛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秦七，不得无礼”，秦右汗颜，又转过头对着公孙洛抱拳道:“让公孙兄弟见笑了”
　　“不会不会，哈哈”，公孙洛挥了挥手，又对着秦七说到:“小秦七，叔父知道哪里最好吃，带上我一起好吗？”
　　“那是自然！”秦七腾出一只手挽着公孙洛的手臂，另一只还抱着若之，拉着二人就往大门迈去，甩给秦右一个背影:“老头儿，快跟上！”
　　被宝贝儿子忽略的秦右表示很无奈，有了朋友忘了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