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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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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躁的雨点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让外面的景色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睁开眼的时候迎来的便是这样的一天。
掀开被子换下睡衣,趿拉着拖鞋去浴室洗漱,被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和看起来没有丝毫精神的脸……
啊,好颓废。
人类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举动,区别只存在于细枝末节。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寻找让自己似乎与他人不同的地方。
但生活总是这样,在日复一日中将细枝末节逐渐磨化,让我们变得越来越平庸乏味。
这种无聊又无意义的想法,也只存在于刷牙洗脸这种机械化的举动中。
就好像这样想想便能让自己的「思想」似乎稍微凌驾于「平庸之人」的上方。
说到底,每个人都是平庸的。
像是诸如麻雀松柏之类的生物……人类不是总喜欢用这些来比喻自身的存在吗?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会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来访,我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深交至此的朋友。
慢吞吞擦干净脸,才从浴室里拖着脚步来到门口,透过猫眼望出去,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我完全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请问有人在吗?”
门外的年轻人开口询问。
忽略见到他时心脏诡异的停顿感,以及听到声音时突兀的熟悉,我思考着如何回答。
“请问您找谁?”
仿佛鼓起勇气般开口,又像是面对什么重要的人一般忐忑不安,我紧紧地注视着外面的年轻人,不想错过他的任何回答。
黑发紫眸的年轻人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似是不好意思般拉了拉自己的毛毡帽:“能稍微请您帮个忙吗?”
身为独居的女性,即便来敲门的陌生人是个瘦弱又貌美的青年男性也不能放松警惕。
所以我就这样开了门要是放在恐怖惊悚片里绝对是必死无疑。
“真是不好意思呀,预定好的搬家公司因为暴雨无法赶过来,但如您所见,我的身体状况实在不足以让我独自将这些东西搬到楼上。”
我原本只以为这是随口一言,但直到真正搬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他完全没有撒谎……
体弱到这种程度真是够了,连爬个楼梯都气喘吁吁那站在楼顶岂不是会被风吹得站不稳?
他的东西并不算多,所以搬完耗费的时间也不长,不过我似乎记得前段时间隔壁还住着一对情侣来着……
“虽然还未能整理好,但请您还是进来坐坐,让我稍微招待一下吧。”
“啊……好。”
说起来,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进入他人的房间,幼年经历与生长环境使然,与他人的往来是我极不擅长的事。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却很奇怪,我竟会愿意从房间里出来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搬东西,甚至还来到了他的家中。
大概是之前已经来过,里面的小房间已经被收拾得挺整齐,我坐在桌前看着他慢慢拆开一个个箱子——
“找到了。”
原来是在找茶叶吗……
颇为精美的茶具被摆在面前,甚至还有搭配的马卡龙。
“因为过来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了甜品店,所以顺便买了一点东西打算用来拜访邻居。”
费奥多尔的一举一动都优雅得挑不出半点错处,矜贵又悦目。
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
我不喜欢主动与陌生人来往,更没有和邻居搞好关系之类的想法。
人类的社交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意义的行为,只是单单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怜?
仿佛理所应当一般,独来独往之人被当做无法融入社会的可怜人,即便是连自己那些混乱的人际关系都无法处理好的人也总喜欢对他们投以怜悯与同情。
余光瞥到那些打开的箱子里露出来的东西,“您很喜欢书籍吗?”
难怪搬起来感觉那么重。
“只是稍微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而已。”
费奥多尔的毛毡帽一进来便被挂在衣帽架上,也让人能更加清楚地看到他的容貌,但微垂眼眸看着茶杯的时候却仿佛遥不可及。
我突然有种与他相识已久的错觉,我们坐在安静又昏暗的房间里,有无形的鸿沟将我们分离。
“费奥多尔君是哪里人呢?”
我又开始问些无意义的问题。
“是俄罗斯。”
“这样啊。”
话题终结者就是我了,明明很想再和他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实在冒失又无礼。
费奥多尔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一般主动拉起话题:“西蒙娜是哪国人呢?”
与费奥多尔相比,我的长相显然更容易看出与亚洲人的区别。
“是法国。”
“是一个人待在横滨吗?”
这样的话题与刚认识不到半天的人分享实在不是明智的举动,但我却丝毫未觉得被冒犯或是不悦。
“是啊。”
费奥多尔像是突然提起兴趣一般,挑眉直视我的眼睛。
“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里呢?”
气氛在猛然间凝重胶着,只有茶杯上方的热气缓缓升起,氤氲之息消散在空气中。
许久之后我才慢慢开口:“因为神父曾对我说,在这里我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费奥多尔轻笑起来,“那么你现在找到了吗?”
“我不知道……”
从数十年前来到横滨,我几乎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我仍记得最初的横滨那种混乱的局面,不同势力间厮杀的场景历历在目。
我也记得在那段时间里遇见的人们,但从未有过与费奥多尔相识时的感受。
甚至有种「已经找到了」的感觉。
费奥多尔的特殊性是我自己都未能预料到的。
我开始频繁地出门,与他在走廊中相遇,又采购食材上门请对方过来用餐,找的净是些拙劣的借口。
费奥多尔看起来是个聪明人,但他从不拒绝我的邀请,在走廊或公寓周围遇见时也会温和有礼地问好。
为了能与他有共同的话题可谈,我经常向他借来书籍,而后借此增加与他共处一室的机会。
“费佳似乎有很多哲学类的收藏?”
我试探性地开口。
费奥多尔罕见地露出诧异的表情,又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一样:“费……佳?”
我想拉进自己与他的关系,于是特意去查了俄国人名的昵称,称呼费奥多尔为费佳是做了许久准备才敢开口的。
“抱歉,这样似乎确实太过自来熟了……”
“不。”费奥多尔很快又释然,恢复一贯的温和平淡:“只是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这样叫我,所以没能反应过来。当然,我没有拒绝接受这个称呼的意思。”
但我总觉得费奥多尔的状态不太对劲,他一开始见到我时并没有看待陌生人的感觉,但现在却又像是在重新审视一般。
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深觉困惑。
“我第一眼见到费佳的时候,就有一种似乎以前认识的感觉。”
在平日里也偶尔会出现似乎忘记了什么的感觉,但仔细想想又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我记得从自己年幼时到现在的每一年,自来到横滨后也未有过任何足以使人丧失记忆的意外发生在我身上。
“我听说过这种搭讪的方式哦。”
费奥多尔的回答出乎意料。搞得我感觉自己像个意图勾搭美少女的油腻大叔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
慌乱地解释起来,虽说我确实是有和费奥多尔产生些超过「只是认识的人」的关系的想法,但以这样的方式被说出来总还是会觉得难堪的。
我现在的表现一定很糟糕,连话都说不清楚,和一直风淡云轻的费奥多尔处在同一空间内一定非常不协调。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给你造成影响了吗?真是对不起啊。”
费奥多尔虽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看起来却不像心怀愧疚,反倒像程序化的对话一样按照设定说出来一样。
费奥多尔不会有所谓愧疚的感情。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今天的交谈实在称不上愉快,甚至有种仿佛走上「宿命的结局」一样的感觉,就好像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我被费奥多尔身上的某些特质吸引,又排斥他身上的另一些特质。这些复杂的感情纠缠在一起,让我甚至连做梦都有了费奥多尔的身影。
我们一同站在高高的楼顶,四周并非普通的无色空气,而是逐渐变得愈发浓郁的迷雾。
费奥多尔罕见地没有戴着他的毛毡帽,略长的黑发顺着风的轨迹拂动,将他脸上恶意的笑容分割,他用残忍又邪恶的语气对我说——
“笑一笑吧,西蒙娜,这是值得喜悦的时刻。”
无数狰狞又扭曲的影子从他身上涌出,像黑色的水流一般顺着地面流向我,接触到目标后从鞋面向上攀爬,最后将我的全部包裹,一点一点渗入我的身体。
如圣经中的七天使吹响号角后的场景,我的眼前彻底化为地狱,看不清脸的人类数量越来越多,我的视线也彻底被黑暗侵蚀。
低低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西蒙娜……”
我猛然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一个土味情话,想稍微改改套入一下
西蒙娜:“费佳今天怎么没感冒呢?”
费奥多尔:“为什么这样问?”
西蒙娜:“因为昨天你在我梦里吹了一晚上的风鸭。”
又土又ooc还沙雕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