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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永遇乐 ...


  •   “公子呢。”
      李琰大步穿过厅堂,旁有宫人躬身跟着,“回王爷,沐浴。”脚步一顿,“也好,刚下朝,一起洗了。”绕向听竹轩去。
      庆王李琰,排行老三,当今天子的胞弟。刚及冠的年纪,端的是俊朗无俦。有皇帝老儿这个大哥顶着,平日不做别的,颇干些混账事。且说好大个庆王府,大小琐事一应交由管家,也没个女主人打理。
      不是愁姑娘嫁,而是李琰是个断袖,好男风。曾为这亲口回绝了皇帝三桩赐婚,皇帝便懒得理他,不再提成亲之事。平日也有坊间把这当谈资笑话说的,说当朝庆王殿下养了一屋子的小倌,李琰听了只是好笑。
      府中却有小倌,单只一人,从教坊买来的。有些与李琰走得近的,只知道众家婢唤其公子,不知其名,更未曾见过。李琰把他当了心肝宠着。从前有个纨绔,与李琰喝得酩酊大醉,酒壮怂人胆,便开口想要了那个公子,李琰也不管他老子是尚书是宰相,直叫人把他打个半死。后再也没人敢提。
      这边李琰脱的只剩里衣,屏退下人,绕过屏风,见他正泡在里面。“青郎。”
      那人也不转头,只待到李琰脱了衣服上下把他搂住,才喊了声,“王爷。”鼻腔似是都吸入了水汽,声音显得朦胧而低沉。李琰埋在青郎肩胛,模糊嗯了一声。嗅了嗅青郎的肩头,凑到脸前,“不高兴?”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再怎么把他当宝贝心肝地捧着,青郎总是不咸不淡,就算笑着,也平白生出一股疏离。也好,像那些蠢人般只会阿谀奉承,反倒恶心。“不高兴就说,谁惹的。”李琰搂着青郎的腰,指腹摩挲着。青郎这才笑了起来,唇角一扬,唇珠却紧紧贴住下唇,一收一放,平添媚气。望着这对眉眼,李琰天天都看不够,抱住就啃了一口。
      青郎哼了一声,环住李琰的脖颈,凑到李琰耳边气吐如兰,“王爷可别去砍人了。”这一下勾起了李琰的火,“我又不是打仗的,砍什么人。”抽出一只手不住的胡乱摸索,“我是为你出气。”
      这澡洗得是昏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直洗了一个多时辰才作罢。青郎服侍着穿戴好,才叫人把饭摆上了。李琰见青郎如此服帖,不觉舒心,心想就这么过着得了。
      “你也一起吧。”见青郎坐了,才动了筷子,“今早皇兄把我叫过去,说那什么钱广义又参我一本。”青郎给他舀了碗汤,“什么事?”“还不是庄子的事。不过多占几分,有什么大不了。钱广义也是个倔脾气!”
      私占良田……还真不是个小事,何况以李琰的素日作为,这怕不是“一点”形容。青郎心下一动,表面混不在乎,“皇上英明,自然会压下去。王爷别忧心了。”李琰今日心情好,跟青郎东问西问的,便把这事撂下了。他混账事还干少了?
      饭罢,李琰歪在榻上,望着青郎长身玉立的背影,青郎手里正煮茶,也不说什么闲话,只盯着青瓷釉茶壶,叶片浮浮沉沉,冒着小烟,屋外下着雨,十足清雅。
      李琰眼光自然不差,来往家仆都是一个赛一个清秀,青郎更是气度翩翩,也无女子矫揉造作之态,若给他配一把扇一卷诗,便也能充个文人骚士。李琰就喜欢这个调。
      也因如此,李琰教了青郎不少字。饭后,李琰习惯摆壶青郎泡的茶,听青郎给他念书。要么是些不入流的文人诗集,要么是些民间话本。“今个也下雨,偷得浮生一日闲。”李琰伸了个懒腰,全然不在乎他日日都闲的事实。
      “今天还是前朝赵永的事?”李琰翘起腿,摘了颗葡萄喂进嘴。青郎在他身侧坐下,翻过书页,“且说那良妃原是未入宫时便与赵家有所往来,她姐姐嫁给了赵永父亲做了填房。”青郎的声音明朗,音调却不轻快,颇有静水深流的韵味,“良妃待字闺时不喜静,常跟家中兄长出门,或秋猎或踏青,一来二去,便结识了赵永。春心萌动,一个心便全系在了赵永身上。”
      “难怪之后被人抓了把柄。”李琰吐了个梅核,“那良妃美则美矣,估计也没什么城府,也不知道避嫌,后来被赐死,也是活该。”“小女儿家的心思,怕是想不到的。”青郎接道。“后来呢。”
      “她爹许侍郎有意攀高枝,便把良妃送进宫当秀女去了。可怜一番心意未曾点明,便当了皇帝枕边人了。”
      “那赵永呢?他喜欢良妃吗?”李琰坐起来,“也许。”青郎沉思一阵,“之前或许有过,但被封良妃之后,恐怕也打散了心思。”
      “那可真是可惜。”李琰夹了颗葡萄,轻咬着递到青郎嘴边,他也不犹豫,神色如常,咬住就吞了。李琰又指使青郎给他念了些前朝宫闱秘事,才盖着毯子昏昏睡去了。
      青郎把东西收拾干净,换了身简装,随口吩咐∶“王爷醒了的话,就跟他说我出去一趟,给他买个玩意儿。”小厮恭敬垂着手,“公子要买什么,只管让下人跑腿。王爷醒来若是见不到公子……只怕……”
      青郎往荷包里揣了几个金稞子,“怕你们挑错了。”又转头道,“没事,晚饭给王爷做盘碧螺虾仁,他不会说什么的。”
      已故太后是苏州人,犹爱这道碧螺虾仁。李琰的口味随他母亲,对这道菜颇有青眼。
      小厮再想劝劝,青郎已出了门。

      淅沥沥小雨,浑身自领口脚下被灌进了湿气,路上行人不多,青郎抄小路走,来到南巷一家药铺门前,收伞,迈腿便进。
      堂中一坐诊大夫,缩着袖子,旁边一少年正打理药斗子,闻声抬起头,来人挡住了光,影影绰绰地不清楚,“客官是抓药还是……”“来贺喜的。”青郎从腰间取下荷包,“昱子。”
      “青哥!”少年闻声一大喜,把手上活赶忙放下。青郎快步上前,“我是来给你道喜的,听说中贡生了?”
      这少年原叫黄昱,他爹在老家开了个药铺,因黄昱勤奋努力,一路过了乡试,便独自来京接着参加春闱。没成想真个中了贡生,父子二人喜不自胜。
      而青郎认识这少年,全因一次闹市中黄昱落水,青郎救了他一命,得已结缘。青郎自称云青,四处游走随父做点小生意,私下便有了往来。
      “青哥消息真快。”黄昱把青郎引入内室,“昨日来的,把我乐的找不着北了。”安顿青郎坐下了,探头跟屋外大夫道:“杨叔,这儿我看着好了,您先去歇着吧。”老人家嗯了一声,颤巍巍走了。
      现下二月,屋里放着个炭火炉子,“那你还要参加殿试吗?”青郎搓着手问,“去。”黄昱挑起一块炭火,崩了几个火星子,“我既志在高堂,便一定得去试试。”说罢又沉默了,青郎知道他是为费用担忧,便把手里的荷包塞给黄昱,“拿着,青哥给你的贺礼。”黄昱一看是金稞子,打死也不敢收,青郎推给他,“跟富人家做了笔生意,青哥赚的多着呢。你以后做了官别忘了我就得了。”黄昱才收了。
      二人又聊了许久,春日京城黑的早,青郎抬眼看天已是墨色,便准备跟黄昱告辞。
      “屋外好像来人了,我跟你一并出去吧。”二人出了门,见一黑衣男子立在堂中,裹得严丝合缝。蒙面,单留了一双眼。南巷这边本就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一看来人,黄昱也不敢得罪,客气问道,“客官是抓药还是看病?”
      那人看了看黄昱,又扫了眼青郎,指着药斗子,“七叶莲,乌叶藤,龙蛇草,一点红,八角莲。”青郎听出来,这人话带喘息,不由打量他。“客官被蛇咬了?”黄昱边问边斟酌剂量,那人察觉到了青郎,一个眼神扫过来,把青郎吓得一哆嗦。
      那人一双剑目星眉,左眉骨至额头有一条刀疤,还未愈合。眼神如猛兽,看得青郎遍体生寒。“那,昱子,我先走了。有什么缺的和我说。”抬腿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永遇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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