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长相思》泡泡君ん

25、一波三折

　　那朵花，是真正的雪幽花。

　　严寒之中，它傲然屹立于断崖边，冰蓝的花瓣晶莹剔透，随风舞动，甚至能看到其中每一根须脉。

　　传说中以远古之尊血肉而生，合雪幽之气，集天地之灵，凝结而发的雪幽花啊……

　　它，能够救二哥！

　　封少卿咬紧牙关，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它的风姿，只想要快些将它取回去，也好为二哥续命。

　　挣扎着又向上攀爬了些，身上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早在之前，他便被那尖锐的冰凌刺伤了腹部，还有些大大小小的划伤，总体算下来也十分可怖。虽然暂时止了血，在这冰天雪地中又冻得麻木，可疼痛还是令人难以忍受。

　　“唔！”

　　因冰岩太过光滑，封少卿突然脚下不稳，右手抓了个空，身体霎时随着惯性向□□去！

　　风刮得愈来愈猛，男子单薄瘦削的身影悬在半空，飘摇不定，全身重量唯寄托于那把匕首。

　　情急之下，他随手一扒，竟真让他扣到一块凸起的冰石，脚下猛得借力，靴上绑着的尖刀便深深刺入冰岩，总算稳定住身体。

　　因为他的动静，几块冰石坠了下去。良久，才自崖底传来几声闷响，轻轻回荡着。

　　所幸有惊无险。

　　可封少卿还没刚松口气，耳边却突然闻得一道清脆声响。

　　不好！

　　虽然不知究竟为何，但凭他久经沙场练就的敏锐直觉，封少卿知道自己适才必触动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东西！

　　果然，不出片刻，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震动起来，越来越多的冰块哗哗下落，蓬松的偌大雪块亦是扑簌而下，甚至连紧贴着的冰岩都在隐隐作响。

　　紧接着，冰面裂开的咔嚓声不断响起，仿若是自冰岩内部震碎开来，整片崖头都龟裂成块。

　　见状，封少卿眸中一凛，再也顾不得许多，拼尽全力猛得一踏，借力飞身而起，朝那株雪幽花扑去！

　　就在此时，整座断崖猛然崩塌，轰然坠落！

　　封少卿还未来得及碰到它的花瓣，便眼睁睁地望着它和冰块一同坠入万丈深渊。

　　不可以——！！！

　　心中一直绷紧的弦，就那么‘砰’得断开了。

　　几近疯狂，封少卿死死盯着坠落的雪幽花，身体忽而一跃——

　　竟无视了前方将要面临的危险，要与它一同堕入那无尽的黑暗！

　　还差一点！

　　就一点！

　　借着残余的力道，封少卿尽力伸长手臂，指尖却将将擦过花瓣，两者飞快在空中交错了一下，又忽而分开。

　　男子并不气馁，继续全力朝它伸去。

　　然而，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株救命药上，全然忽视了下方迷蒙落雪中，突然横贯而出的冰凌！

　　待他发现时已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稍微错下身，护住要害，但身体仍狠狠撞在横出的冰块之上，口中瞬间喷出一缕鲜血。

　　这般阻了一阻，男子距离雪幽花又远了许多。

　　“不可以——！！”

　　少卿痛喝一声，脚下一蹬，拼尽全力飞快扑下，距离倏而拉近，眼见着终于要将它攥到手中，顿时心中一喜。

　　谁知，却忽然被斜闪来的石块猛力击中手背，隔着微末之差，竟又相错开来！

　　饶是他心如冰雪，此时也不禁恼怒，为何所有事情都在跟他作对！

　　这花，他就不信取不到手！

　　还没等封少卿继续动作，便见一只偌大的鸟呼啸而过，随之闪过一道璀璨流光，雪幽花便落在那人手中。

　　大翅卷起狂风，封少卿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地翻滚而落，同时耳边传来一声高亢轻啸，近在咫尺，伴着呼呼劲风。接着，后背便落在一片极有弹性的质地上。

　　他没事？

　　本以为必死无疑，哪知他刚睁开眼，入目竟是一望无垠的碧蓝天穹，令人顿时心界大开。

　　“公子，你没事吧？”

　　闻言，封少卿转过头，便望见一位身着劲装，眉目清朗的年轻剑客，正担忧地望着他。

　　心绪一瞬间尽数回笼，“在下没事，多谢兄台仗义相助。”

　　说着，他忍痛缓缓站起身，抱拳答谢。

　　直至这时他才发现，脚下竟是一只在空中盘旋的英武白鹰，体型之大为他生平仅见，实在意外。

　　“请将它还给在下。”来不及关心其他，二哥正处于性命攸关之际，雪幽花又被眼前之人突然抢走，还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封少卿心下焦急不已，声音不觉冷了几分。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找到这第三株雪幽花，估计二哥最近几日就会病发，实在耽搁不得！

　　“不可以，你不能碰……”孙子涵摇摇头，话还没说完，便见他冲了上来！

　　一招一式，尽是搏命的招术！

　　知晓他身上有伤，孙子涵并未拔出剑来，只尽量闪避着他的攻击。

　　躲过一记勾拳，孙子涵转过头来，刚要解释几句，却见他一拳正面攻来，与之前的试探全然不同。

　　这一拳，蕴含着无尽威力！

　　避无可避，孙子涵眉目一凛，亦聚力迎上！

　　拳头相对，两人有一刻的停顿——

　　继而，皆被震开！

　　二人猛退了几步，稳住身体，便见对方眸中都有赞叹敬佩之色。

　　接着，同时垂下手，再无动作。

　　“在下知道，兄台并非是要出手抢夺它，”眸中不再有戒备之色，反倒有些相见恨晚之感，封少卿微一颔首，继续问道:“可为什么要阻止在下？”

　　“难道，公子出手真是为了……”孙子涵兀自一愣，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忽然低声笑了笑，心下了然。

　　原来，这人是为了摸清他的底细啊……

　　的确如此，自人招式，封少卿便能知其是何类人，甚至知其所作所为。否则，他也不会主动攻击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一拳，刚劲有力，而又张驰有度，既挡下了他的攻击，又不会真正伤及于他。

　　奸佞小人断不会有这样浩天的气势和胸襟！

　　封少卿是这般作想，孙子涵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说一开始他还有些惊讶，到最后那一拳，他便大概猜出来这男子的用意了。

　　“呵，二话不说，先过过招，就是公子认识别人的方式吗？”见他虽然自作主张又冷酷寡言，但眉目间亦有凛然正气，孙子涵心中已生交好之意，竟少见地开起了玩笑。

　　话音刚落，孙子涵本人都是一惊。

　　那玩笑真的是自己说出口的吗……难道和宁宇待在一起久了，他也开始变得不正经了……捂脸。

　　“兄台见笑了。”封少卿眸中浮现微不可查的笑意，接着认真地正了正衣冠。虽然略有仆仆风尘，却仍不失风度地颔首一礼，“在下姓封名少卿，兄台唤我少卿便好。”

　　“少卿。”见他有如此诚心，孙子涵微微动容，继而收敛心绪，整理衣襟，亦正经地回了一礼。

　　“在下孙子涵。”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满天落雪，二人颔首相对。

　　此时是初识，南陵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