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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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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货真的是个女的么?
哪有女的像她这样,一点也不顾惜自己刚养好的身体的?
脑回路已经杂七乱八地拐到不知何处去了的谢歌,听了马文才这句话,瞬间委屈地爆发了这几天因了养伤而压抑的各种负面情绪。
她迅速站起身,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冰冷地看了眼马文才,决绝道:“我的任何事,都和你马文才没关系!”说完谢歌转身就走。
这又在发哪门子疯?
看着谢歌真的不带一片云彩地潇洒离开,分外憋屈的马文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几秒后,又一脚踹翻了桌子。
被误伤的夫子:“马文才!”
马文才和谢歌都是心气高的。
冷静下来后的马文才,细细思索了下谢歌说的那番话后,心里虽对自己脱口而出,表意不清的话暗有几分悔意,但还是放不下身段去和谢歌讲和。
而谢歌,虽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但却觉得做的更不妥的人应该是马文才,所以要道歉也当是他先道歉。
于是,马文才在屋里吩咐他的书童马统收拾东西的时候,谢歌避而不进远远地躲了开来。直到走出书院的时候,马文才都没有见到谢歌露脸。
和祝英台一起走到石碑处,瞧着特意等着门口,准备和祝英台道别的梁山伯,马文才心里竟无端升腾出几分怒气来。
回头又望了眼空荡荡的石板路……
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边的萧瑟和那边表面的温馨形成鲜明对比。
面色不郁的马文才率先走在了前面,不耐地催促祝英台快点上路。
躲在树林中的谢歌沉默地看着马文才远去的背影。
明明是艳阳高照,好的不能再好的天气。
可为什么,她会心慌呢?
马文才下山后,谢歌史无前例的刻苦了起来。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的天空乌云密布,阴沉沉一片。少顷,大雨倾盆而泻,噼里啪啦地砸在了地上。
从远处的雨幕中缓缓走过来一位男子。
众学子被大雨困在了明道堂。王蓝田无聊地东瞅瞅西看看,瞥见在雨中行走的男子后,王蓝田上前几步,揉了揉眼睛,惊讶道,“竟然有人在这么大的雨里走着,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秦京生一边顺着王蓝田的视线看了过去,一边点头附和王蓝田道,“肯定是进水了!”
其他几个玩世不恭的学子纷纷围了上来看热闹。雨中的男子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他走进了明道堂。看也未看面对着他的众多学子,男子一直紧抿的唇微微张开,低沉道,“打扰一下,我找谢辰。”
面前的男子虽然只是穿着蓑衣戴着笠帽,但王蓝田却敏锐地嗅到了男子身上的贵气。
学精了的王蓝田决定在没弄清楚男子身份前绝不冒然出手,于是他拨开了人群连叫了好几声“谢辰”。
捧着书本的谢歌正神游天外,一时没反应过来。到是男子因了王蓝田的举动而看到了谢歌,他毫不犹豫地迈起脚往谢歌处走。
奇怪的是,围着的学子们竟然不约而同地给男子让出了道。
走到谢歌身旁,男子一把拽起了谢歌,拖着谢歌就往外走。被刺激了下神游回来的谢歌被迫踉跄地跟着走了几步,她抬头正想兴师问罪,结果在看到男子后,只是怔怔地叫了声“大哥”。
本来还想冲上去的梁山伯和荀巨伯愣在了当场。
恃强凌弱还有理可说。
可这家务事……清官都难断,更何况他们?
谢歌被男子拖进了雨中,慢慢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大雨滂沱,出了书院,男子毫无征兆地一把将谢歌甩在了地上。猝不及防的谢歌摔倒在地,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着,被泥水浸着。狂风呼啸着刮过,谢歌打着冷颤抬起头看向男子,“大哥,我做错了什么?”
从小到大,但凡她做错了事,大哥都会这般对她。
可她已经很久都没和大哥见过面了,面对现在的状况,谢歌表示自己很懵圈啊!
“他不行了。”男子低沉的声音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什么……”谢歌的大脑一瞬间当机。
雨还在下,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骑马而来的男子翻身下马,他略微判断了下现在的情形,便匆忙跑到了谢歌身边,试图扶起谢歌。
谢歌在看清来人后,一抬手紧紧抓住了男子的衣袖,哭着问道,“二哥,大哥说三哥不行了,怎么不行了,为什么不行了,明明我出来的时候三哥还好好的,三哥还承诺过他会看着小妹嫁人的,他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怎么可以……”
“小妹……”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举起右手劈向了谢歌的后颈,看到谢歌晕过去后才抱起谢歌。
“大哥,你不当这么对小妹的。”
“那么,谁又当那么对三弟?”
“难道连你也相信娘的那番胡话?”
雨后初晴。
半醒不醒的谢歌翻了个身,下一秒,她腾地坐了起来。
她怎么会睡在这儿?搜刮了下脑中的记忆,大雨,大哥,二哥……
谢歌迅速翻身下床,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跑。一直跑到清荷院,才稍微喘了口气。
推开院门,院内的荷花开的正旺,而三哥里屋的门窗却未曾开。
谢歌提步进去,悬着心推开里屋的门,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谢歌的眼眶里涌上了眼泪,她定了定神,叫了声“三哥”。
话分两头,那厢没找到陶渊明的马文才和祝英台回到了书院。
马文才在翻遍了书院都没有找到谢歌后炸了毛,天天带着王蓝田等人练蹴鞠,说着是练蹴鞠,实际是单方面的碾压。
直到三天后被祸害得实在是不能忍受的王蓝田突然机智了一把,看似无意实则刻意地告诉了马文才那天谢歌被带走的情况后,才过上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然后,心神不宁的马文才左思右想,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确保谢歌人身安全的理由,来到了杭州谢家。
谢家的大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
这是,谁逝世了吗?
马文才皱着眉上前敲了敲门,管家穿着衰衣开了门。
“在下杭州马家马文才,敢问四小姐可在府内?”
管家是府里的老人,很多事情都知情。听到马文才的身份,管家叹息了下,浑浊的眼望着远方,“公子快去净湖吧,今天,说不定也是四小姐的最后一天。”
什么叫也是四小姐的最后一天?
马文才还想细问,管家却已经闭住了门。
无奈,马文才骑上马奔向了净湖。
净湖是杭州最干净的湖,坐落在月山上。马文才将马放在山下,步行走向净湖。
层层掩映的树林中,马文才看到在净湖旁边的陆地上,一个女子边哼调边起舞,白色的衣袖在空中跳跃,柔软的身姿随风而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与风同去。
马文才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跳完后,谢歌跪在墓前,神色哀凉道,“三哥,小妹答应为你跳的舞,今日补上,可好?”
“哼,虚情假意!”
“岚青!”谢允瞪了岚青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说。
本来不打算多说的岚青在谢允的怒瞪下腾地就上了火气,“你叫我干嘛?你瞪我干嘛?是我害死你儿子的吗?是她!”岚青指着谢歌吼道,“是她害死辰儿的,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偏袒着她,半点不信我所说的。怎么,她谢歌是你的女儿,辰儿就不是你儿子了吗!”
谢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娘,这不是小妹的错。”
“谢珏,你从小到大就和你爹一样,都向着谢歌!你是不是想为了她活活把我气死?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的亲娘得宠,就不把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了?”岚青怒斥着谢珏。她向来不喜欢谢珏的亲娘,连带着更不喜欢谢珏。
“够了!岚青,你真是越说越过分了!”
“我说错了吗?若不是谢歌,谢辰会先天不足吗?会身体虚弱?会因为一个小风寒就被夺了命吗?”岚青的音调越来越高,声声控诉刺激着谢歌的耳膜。
“谢歌当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
“所以呢?不知者就无罪了吗!”
谢允和岚青又开始了争吵,起因还是谢歌。
自动屏蔽了这俩人的对话,谢歌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
她当初是直接婴穿到了还在母胎中的谢歌身上,当时谢歌的生命气象已经微弱。死过一次的她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因此拼命地在母胎中不断吸取着养分。
她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她没想过夺取谢辰的养分,但她在无意中却这样做了。
这些年,不管娘亲如何说,旁人如何附和,谢辰待自己,始终是温润如玉,甚至还几次出言反驳那些人。自己在外闯了祸,谢辰总会替自己求情,并且还总是笑着摸摸自己的头。自己想去做的事情,哪怕再荒谬,谢辰也会站在自己这边,就比如这次去尼山书院读书……
谢歌总觉得自己愧对谢辰,因为如果不是她的突然出现,恐怕现在健健康康活着的人是谢辰,早已死去的人应该是谢歌。
她本就不值得谢辰对自己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