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番外2故人（主瞳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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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郭瞳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自己最想要的一切。
可是，每当看到李夜和谢霄亲亲我我，他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快活。虽然说配毒药这种事只是想想也就罢了……不管怎么说，他依然渴望属于他的唯一。
明明，十二就可以是他的唯一。
然而他曾经动用过灵力查看，那个人居然并没有一个前世是十二。
他明明有着和十二一样的脸庞，甚至一样的名字，居然竟不是十二？！
所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球人。
郭瞳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和普通的地球人相处。包括自己累世以来的家人。
所以每年春节，郭瞳是从不回家的，只和李夜待在一起。恰好遇上李夜之前也是个不想待家里的人，沈曦在这种情况下又只好选择陪伴父亲，于是李夜与郭瞳两人正好可相依取暖。
可是今年，李夜破天荒地劝他道：“你知道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不过，爸的事情，还是让我不由得想劝你一句，还是趁眼前人尚在的时候，多珍惜吧。”
“我知道你那里今年人多，顾不上我。”
“……呵，莫要乱吃醋，我可是纯为你着想，又怎会嫌你多余？”
“我不曾吃醋。”郭瞳淡淡地道。
李夜笑道：“你不必逼自己事事通透，偶尔吃下醋又有何妨？其实阿霄要回家过年，能和我一起的也就只有初七和小曦。要能多一个你，我当然是很欢迎的；可是，你真的已经太多年没回去了。为了你好，我只好强硬点把你给推回去了。”
“我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无需他人来为我好。你既不接纳我到你家过年，我自有去处。”说罢，郭瞳转身就走。
“………”李夜感觉到郭瞳是有点生气了。确实，他一向是个很有自己主张的人，不喜别人来帮他做决定。即使是在流月城的时候，自己对他能不干涉的事情都不干涉。自己一向是尊重他的，很少摆什么大祭司的架子说出强硬的话来（除了瞳从前提到了某些禁忌的话题时，沈夜会说“我以为比起华月，你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毕竟若非他当年缺席大祭司之试，此位属谁还未可知。现在两人更是一对平等的恋人。罢了，既如此，如今还是尊重他的想法吧。只是有些奇怪，郭瞳不过就是和他父母有些疏远，又无深仇大恨，怎么如此反感回家？！但无论如何，自己到时候又怎会真的把他拒之门外，让他孤家寡人地过年呢？
而此刻，郭瞳掏出了手机。
他手机上有一条尚未回复的短信。
那是十二发来的：“今年春节假期，你打算去什么地方玩吗？要一起去吗？”
事实上郭瞳已经很久没理会十二了。可是十二还是孜孜不倦地时不时给他发些消息，保持着联系。
本来郭瞳也没打算要回复这条短信，但他现在改变了主意。“怎么，你春节不回家吗？”
十二很快就回了过来：“本来是要的，可是如果你想旅游的话，我可以优先陪你去的！反正回家的话我什么时间都可以，自己做生意时间很自由呀。”
郭瞳回复道：“算了。过年毕竟是个特殊时间，我不想耽误你回家。”
“要不这样吧！你这次旅游的地点就选在我家附近，怎么样！我家在西北，有辽阔的大草原，可以骑马奔腾，很好玩的！”十二如此回复道。
“我不爱骑马奔腾。”基本上，郭瞳一直以来都可以算是个宅男……
“也没关系呀！还有很多其他好玩的好吃的！我请你喝刚挤的牛奶！而且，我们家的年夜饭可丰盛啦！你会喜欢的！”
“你要带我到你家过年？”郭瞳有些诧异。
“对啊！你放心，我家人很热情好客的！我说你是我的朋友，他们肯定特别欢迎你！”
“………”郭瞳拿着手机默默思索了半晌。终于，他回复了两个字：“好吧。”
“太好了！！！”从三个感叹号中，可见此刻的十二有多么兴奋。
第二天，郭瞳便告知李夜：“我要去十二家里过年。”
“……什么？！”李夜惊诧万分地看着郭瞳，“……瞳，你不要与我赌气了。算我昨天说错了还不行吗？我家敞开大门欢迎你。”
“迟了。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可以出尔反尔，但我不想。”
“……你不是已经查到那人根本不是那个十二了！为何还要与他纠缠？！”
“我这辈子难道就不可以和别人交朋友吗？”郭瞳冷冷地反问，“请你不要总是干涉我的各种私事。我和家人的关系也好，我和朋友怎样也好，与你我之间是无关的。”
“……我当然不是说你不能和别人交朋友！可是你和十二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吗？！我那时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对劲！”
“你不是刚刚才说了他根本不是那时的十二？”
“……我说的那时，是指你们在菜市场相遇的时候。”李夜似乎迟疑了一下，“如果他单恋你，你却视他为朋友，岂不是还不如远离他的好？”
“……我说过，我俩之间的事不用你操心。总之，我这次是决定要去了。你无论如何都拦不了我。”郭瞳态度坚决。
“……我又能把你如何？”李夜苦笑了起来，“行了行了，你要去便去吧。不过西北气候不好，又正值这天冷的时候，你要小心些，别着凉了。”
“我知道照顾自己的。”见李夜变得温柔，郭瞳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阿夜，我们平时天天在一起，也不差这过年几天，是不是？”
李夜笑道：“阿霄前两天也是这么安慰我的……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跟着他回家？”
“……我看难。他父母不逼婚也就不错了。好了，我工作去了。”
“嗯，去吧。”
就这样，在这一年里，郭瞳来到了十二家里过年。
两人走过一条条七拐八弯的泥泞小路。
“不好意思啊阿瞳！把你的皮鞋都弄脏了，我一会儿帮你擦擦……是不是很不习惯这种地方？”
“怎么会？”瞳笑笑，“我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怎样的地方没去过呢？”
“哦哦，那就好”！
终于，两人到了十二家中。
“你就是十二的朋友？欢迎欢迎！”十二妈妈热情地迎上来，“哎哟，这生得可真俊呐！城里人都是这么俊俏的吗？”
十二笑道：“才不是呢，在城里阿瞳也是数一数二的俊！”
“……谢谢。”郭瞳对这番夸奖礼貌地道了句谢，然后环顾着十二的家及家人。他有好些兄弟姐妹，但似乎并没有十二个那么多。“十二，你是因在家排行十二才叫这名字的？”
“不是呀。”十二摇摇头，“爸，妈，我也正好想问呢……怎么想到给我取这个名字的呢？”
十二爸爸笑道：“其实就是当时脑子里忽然蹦出了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
“……哦。”郭瞳点点头。
“你这头发的颜色很特别呀……”十二妈妈伸手摸着郭瞳的白发。
“妈，别这样！”十二忙拿开了他妈妈的手，“城里人不喜欢被别人乱碰的！”
“没关系。”郭瞳淡淡道，“我这发色，是天生的。”
“……咦？”十二和他家里人闻言都是一愣。
“我就是这么奇怪。”郭瞳仍旧淡淡说了一句。被人当作异类的滋味，他这么多世以来已经太熟悉了。没有什么可放在心上的。不再有那看一眼就能把人变成石头的妖瞳，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
“哇！阿瞳你真是与众不同！”十二再次绽开了笑颜。
“是啊是啊！十二你交的这个朋友好像很厉害呀！”十二妈妈也很快笑了起来。
“………！”郭瞳心中悸动了一下。他们竟然像是对此毫不介怀！
十二笑道：“阿瞳他当然厉害啦！他可是一个大公司里可以赚很多钱的大人物呢！”
“……哪里。”这时郭瞳终于也微微笑了起来，“我那个公司的总裁前不久还跟我叫穷！”
“总裁是干什么的呀？”一个看起来像是十二妹妹的小姑娘天真地问道。
“就是种菜的。”郭瞳说了个冷笑话。
“种菜的？那不是和我们家一样呀！对了哥哥，”那小姑娘对十二道，“你种的蘑菇我经常浇水施肥，现在长得可好啦！”
“谢谢你小丫头！”十二在妹妹脸上亲了一口，“阿瞳，我带你去看我家的蘑菇地好不好？”
“好。”郭瞳微笑着应了。
然后，十二就一把拉起他的手，把他往蘑菇地带。
“………”郭瞳略有些不自在，想起刚才十二不是还知道城里人不喜欢随便被人碰吗？不过，他们一家人都性情率真，应该没有什么别的含义吧！
郭瞳看到了一大片长得很茂盛的蘑菇。
“我最喜欢种蘑菇了~看，不错吧！”十二有些得意洋洋地道。
“嗯，是不错。不过有些蘑菇是有毒的，可不能什么都种来吃。”
“哈哈，这个我当然知道啦！放心吧，我种的都没毒~”
“其实毒蘑菇种来也自有妙用。我可向你讨教一下如何种蘑菇，以后便可自己种毒蘑菇了。”
“……阿瞳你为什么要种毒蘑菇？”十二又是一愣。
“因为可以作为配置毒药的材料。”
“……那阿瞳你又为什么要配置毒药？”
“没有为什么。爱好。”
“……哇！阿瞳你果然很了不起！爱好都那么与众不同！”十二再次露出崇拜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郭瞳感到有些熟悉。当年的十二，也总有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离吃饭还有一会儿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我现在就想去配一会儿药。”
“哦好呀！不过……我可不可以在旁边参观一下？我还从来没见过人配毒药呢！”
“……也不一定是毒药。什么药我都会配一些。”
“我也从来没见过人配其他药！”十二兴致昂然。
“……那好吧。”郭瞳只得点头。
然后他发现，不仅是十二两眼发光地在一旁盯着，他家还有一堆叔叔伯伯阿姨大婶兄弟姊妹过来好奇地围观……
郭瞳还真不习惯自己做这件事时有那么多观众……
但不习惯归不习惯，他的感受并不算差。因为那些目光都是毫无敌意的。
在家中，自己这独特的爱好得不到父母的理解与支持。而这些陌生人，竟能对自己如此接纳！
忽然，郭瞳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此刻不需要再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可以暂且放下那些，多和这群人交流。“好了，今天就配到这里吧。”
“阿瞳，你刚才配这药是干什么用的？”十二想过去拿起药瓶观看。
“小心！”郭瞳抓住了他的手，“这药要是沾到皮肤上，会让皮肤溃烂的。”
“……哎呀！难怪你刚才要戴手套呢！”十二笑道。
“……你……不觉得我很危险吗？”郭瞳忍不住问出了一个问题。
“怎么会！”十二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怎么厉害，跟着你可安全了！”
“………！”这句话让郭瞳心中一颤——是啊，他竟然能懂！研究毒术绝不是为了伤害身边的人，反而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那些因为自己的爱好就对自己敬而远之的人，怎么就要把彼此归于敌对关系！
“阿瞳，你要教我配药好不好？”
“……你也想学配药？”
“嗯！那样我也就可以变得和你一样厉害，可以保护自己的身边的人啦！而且，还可以与你有更多共同语言呢！”
“……！”郭瞳又是一惊——从前还真没人这么在意和自己的共同语言这回事！从沈夜到李夜，都是基本不懂医术和毒术的，当然，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和需要商议的事本来已经很多了，也不是一定需要在专业领域有那么高的重合度。可是有时候，郭瞳还真的很期待能有个人和自己讨论技术问题。自己不是医学专业科班出生，那些医生也好科学家也好，对自己都有几分不屑，自己也没那么爱搭理他们。有时候一个专业的毕业证什么也说明不了。医学专业自己累世以来也不是没有读过，比起自己丰富的实践经验也就不过能多添些理论。当然，如果十二从现在才开始在这方面钻研，离能达到跟自己探讨问题的程度还很远很远，可是，至少他能有这心思！就一如当年的十二，也努力想在各方面都更多地帮上他的忙！十二本是个资质较平庸的人，却勤能补拙，不管是蛊术还是医术方面后来都有了不错的水准，也能堪称自己的得力助手了。他名义上只是个活傀儡，却形同自己的徒弟。“……好，有机会的话我会教你的。那，蛊术你想学吗？”
“蛊是什么？”十二好奇地问。
“你等一下……”郭瞳找出一个小瓶子，递到十二眼前。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一群蛊虫。相比起药，这东西更是一看就令人头皮发麻，所以郭瞳一般是不带到公共场合的，也不会轻易示人。
“哇这么多虫子……可是看到虫子我只会想到烤来吃哈哈！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你爱吃虫子？”郭瞳想起了谢霄曾吐槽他做饭会不会只知道炸虫子……
“是啊！”十二笑着点点头，“今天我妈也做了一道菜是虫子，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吓到你呢……现在看来是不会啦！”
“……呵！”郭瞳忍不住笑起来，“能吓到我的东西怕是还没诞生呢。”
“可是，我觉得你很怕被伤害。”十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何出此言？”
“没什么根据啦，就是感觉……因为你总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就没人能伤害到你了……”
“……我爱一个人，是因为我享受一个人的感觉。”郭瞳神情一冷，“不要自以为是地分析我，更不必可怜我。”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可怜你！我一直都很崇拜你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十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因为那并不是理论分析，而是刹那间一闪而过的直觉。十二并不懂心理学或者其他什么，要论理论水平可谓一塌糊涂。不过有时候，理论懂得越多的人，感觉反而越会被削弱。反之就可能异常敏锐。不过十二并没有对郭瞳了解到这个地步，那更像出于遥远时空中的另一个人的判断。“只是因为你之前一直都不怎么搭理我嘛……我就觉得你若即若离的，好像怕跟我靠得太近就会怎么样似的……可能是我用错词了！可能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让你不舒服而已！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向不太会讲话的！”
“……无妨。”郭瞳缓和了神情。
“我大概就是想表达，你似乎不太习惯跟人交朋友……除了我在菜场看到的那个李总，你有别的要好的朋友吗？”
“我的确不太习惯跟‘人’交朋友。”此刻郭瞳口中的“人”，是指地球人这个种族。“那我问你，你习惯跟猪啊狗啊的交朋友吗？”
“习惯啊！”十二根本不去思考这句话的潜台词，而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这就给你看看我的猪狗朋友们！阿黄！”
一条黄狗汪汪叫着跑过来，在十二身上蹭啊蹭。
“看，这就是我朋友阿黄！阿瞳，你再跟我去猪圈看看吧！”
“……不用了吧。”
“走嘛！去看看嘛！”十二不由分说地拉起郭瞳就走。
“……”郭瞳只好跟着他来到臭烘烘的猪圈，参观一大群白白胖胖的大猪小猪。
“阿瞳，你看，它叫大白，它叫小胖……”十二指着那些猪一一介绍道，“那头是母猪，叫阿花……”
“……能给每头猪取名字，看来你是真把它们当成朋友了……”郭瞳淡淡笑起来，“既然你能和猪狗交朋友，那我也姑且试试看跟下界之人交朋友好了。”
“……下界之人？什么意思？”十二愣了愣。
“………”郭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在常人面前明明不会那么不谨慎的。
“开饭了！”正好，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句喊声。
“走走，吃饭啦！”十二瞬间就忘了那个问题。
“嗯。”郭瞳正好乐于抽身，就跟着他往客厅走。
他们一家人（？）便开始一顿既热闹又美味的年夜饭。
吃完饭，十二忽道：“阿瞳，你过年不回家吗？”
“不回。”郭瞳淡淡道，“其实我之前每年都和你口中的李总一起过年，就因为他今年突发奇想要劝我回家，我就到你这边来了。”
“……”十二就是再单纯，也知道郭瞳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既然你陪我回了家，不如我也陪你回一趟家吧。”
“不需要。”郭瞳的语气瞬间冷得如冰似霜。
“可是……”
“闭嘴。”郭瞳冷冷打断他，“治不了他，我还治不了你了？再提这个话题，你便做我那些蛊的饲料吧！”
“……我知道你不会放虫咬我的。但是，你既然不高兴我提这个，我不提就是了。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就在我们上班那个城市。”郭瞳听到那句“我知道你不会放虫咬我的”，立时便下意识放柔了语气，“在城南那一带。”
“咦！那么近你都不……呃没什么，”十二意识到瞳不会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郭瞳说罢，便回到十二给他安排的客房。
当晚睡了安稳的一觉。第二天一早，郭瞳醒来后打开手机，却冷不防收到一条消息：“阿瞳，你既然不想回家，不如就让我代替你问候你父母吧！我半夜就动身啦，现在已经打探到你家在哪里了！”
“……这小子！！”郭瞳不由得有些恼怒，“以前的十二可不敢如此自作主张！他可真是欠调教了！”
既然这家里的主人都走了，郭瞳也只好作别十二的家人，并且对导致他那么快离家表示了抱歉，然后便马不停蹄地坐飞机赶回了自己所在的城市。
当他到了家门口，听到十二已在里面谈笑风生。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的！”十二见着他笑得很开心。
“……你就是讹我过来是吧？！”瞳心想：当着家人不方便，过后我再慢慢找你算账！
“……你……回来了。”郭爸爸见着儿子，神情却十分不自在。
“……”郭妈妈更是脸色苍白地下意识站起来，就要往后躲似的。
“……？？”十二对此情景大惑不解，“叔叔阿姨，你们怕阿瞳干吗呀！就算他喜欢研究虫子，也不会拿来毒你们啊！”
“……我们……没有怕他。”郭爸爸明显是谎言地答道。
“看吧。”郭瞳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就是你让我回家的后果。”
“……”十二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这时，却忽有一个小男孩天真地笑着跑到郭瞳的面前，“你就是哥哥吗？我听说我有个哥哥，还从没见过呢！”
“……我都没听说过我已有了个弟弟。”郭瞳看了父母一眼。
“……啥！！”十二不禁惊呼了出来——这小男孩看起来也有五六岁了，瞳这是多久没跟家里联系了？！
“哥哥，抱抱！”郭瞳的弟弟向他张开双臂。
“偿儿过来！！”郭妈妈大惊失色地冲小儿子叫道。
“尝？”郭瞳却顺势抱起了弟弟，“是尝试的尝吗？”
“是补偿的偿！”郭偿帮父母抢答道。
“……补偿？”郭瞳心里颤了一下，但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弟弟放下了。
“快过来！”郭爸爸一把拉过小儿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谁告诉你可以随便让别人抱！！”
“……呜哇！！”郭偿顿时大哭起来，“哥哥他不是‘别人’呀！爸爸打我！爸爸坏！！”
“……”郭瞳心想，那巴掌看上去并不如何重，竟能哭成这样，可见平时是没被碰过一下的。
“好了好了偿儿，爸爸也是为你好呀……”郭妈妈温柔地安抚着儿子。
“……嗯……”在妈妈的安慰下，郭偿渐渐止住哭。
“过来。”郭瞳看不得他们在那边母慈子孝，拉过十二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十二，你是真以为我不会拿你怎样是吗？”
“阿瞳，你的房间真整洁漂亮呀！”十二却丝毫不理会郭瞳的恐吓，只是兴奋地环顾着四周，“看起来你家很有钱呢！”
“……还行。”郭瞳的注意力下意识被他带着走了，发现自己的房间的确仍旧很干净整洁，不像是多年没住过人。也许，只是因为这房子的主人有洁癖吧。“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好啊！”
“从前有个人，他有一只赤色妖瞳，只要看谁一眼，那人就会变成石头……”
“哦！那他打架不是很方便嘛！就没人敢欺负他啦！”这是十二的感想。
“……所以他一生下来，”郭瞳努力不被这欢乐气氛带着跑，“就把他父母都变成了石头。”
“……啊！！”这下十二终于笑不出来了。
“如果这世上真有轮回转世……你认为他的转世还能跟被他杀过的父母过幸福的生活吗？”
“………”十二忽然转身打开门跑了出去。
“………”郭瞳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你终究，还是怕了。
谁知下一瞬间，郭瞳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怒骂：“你们怎么能这样啊！！他害死你们是他愿意的吗？！他也是受害者啊！！他内心也很痛苦啊！！你们怎么不去问问上天为什么给他这样的命运！！就敢欺负弱者！！”
“够了！！！”郭瞳忍无可忍地冲出去，以少有的高音量一声怒吼，“你以为你是谁？！这么喜欢管你根本管不了的闲事！！”
“……对不起！！”郭妈妈忽然往沙发上一瘫，掩面痛哭起来，“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啊！！他是我两次怀胎十月身上掉下的肉啊！！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我也想过要靠近他的啊！可是明明……我常常感觉到明明就是他在拒绝我们！！他从小就喜欢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才不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呢！！”十二打断郭妈妈道，“那是能保护大家的东西！！”
“……好吧，就算是吧，那他也没必要搞得满屋子都是吧！我那次推开他的房门，就见里面床上、桌子上、椅子上……到处都满是各种爬虫！我当时差点没吓断气！”
“……是哦，他明明可以收拾好一点的……”不知怎的，十二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蛊分门别类地放着，而且全都安静乖巧地躺在瓶子里。他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阿瞳……你真是故意的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郭瞳冷冷答道。
“这也就算了！”郭妈妈继续泣道，“几年前，我鼓起勇气想要推心置腹地跟他谈一次……我说，‘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以后就好好跟我们一起过正常的生活吧！’然后他冷冷笑了笑，说了一句，‘你以为我现在真的已经是个普通人了吗？’再然后，他的左眼竟开始泛起红光！那次是真的把我们给吓到了！！我们随时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万不得已下，我们才默许了他对我们的敬而远之，才只好把所有亏欠他的爱都补偿到偿儿的身上……”
“……哎呀阿瞳，这就是你不对了！”听到这里，十二严肃地看向郭瞳道，“你故意吓他们干吗呢？！”
“你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郭瞳依旧冷笑着，“真以为我在故意吓他们？！”
这时，郭瞳的手机响了。
是李夜打来的。
“我接个电话。”郭瞳不管对话正进行到如何关键的地方，扔下一屋子的人就回了房，还“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阿夜，怎么了？”
“你在十二家过年过得还愉快吗？”电话里的声音有些酸溜溜的。
“……没。我被他搞得被迫回家了。”
“……什么！”电话里一声惊呼，“他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说服你？！”
“我都说了是被迫，不是说服……”瞳感觉到了那愈发浓烈的醋意，心头倒是挺暗爽的……“回家也不能如何。我正打算马上就走。”
“……既然好不容易回去了，真的不打算多待一阵子？”
“……你知道……”瞳忽然幽幽道，“我这一世的父母是谁吗？”
“……难道……？！”李夜心中一颤，“……对啊！！我早该想到的！！既然我和爸还有小曦能投胎到一起，你那边不也很可能一样吗？！……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何如此害怕回家了！！”
“……我不是害怕，是讨厌。”
“瞳！在我面前你还伪装什么呢？！我知道你是无法面对那份刻骨的愧疚！可是你为什么直到此刻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
“我告诉了你又能如何呢？”郭瞳淡淡道，“从前你自己家的问题你都还扯不清……现在倒是都一了百了了，可是那堆谢衣不是把你搞得头痛吗？你还顾得上我？”
“………”李夜姑且先不去管“那堆谢衣”这么奇怪的说法……“瞳，不是我这里麻烦多，我就理所应当忽略你的需求啊！！你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
“那你觉得你能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你能像十二一样到我爸妈面前咆哮吗？”
“……他咆哮了些什么？有用吗？”
“先不说这个了……我还想告诉你另一件事。”郭瞳话锋一转，“几年前的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左眼似开始微微泛红……我了解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从前的那种力量想要在我体内复苏……还好我调制出了一种能压制这种力量的药，令自己每日服下。这几年间，我的左瞳总算没再现出什么异样。只是那药常年服用会有副作用……不过幸好，随着灵气被全部抽出，那股妖力也就彻底没了。可惜那药已经吃得太久，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活多久。”
“……你……你……！！”李夜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原来这就是你之前体质那么差的原因！！你真是要气死我是不是？！这么多重要的事你直到今天才一股脑地告诉我？！我无论有了什么困难，第一个想要的就是找你商量……而你却如此不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知道，近几年本来已经有太多状况了……一发现烈山部人新的生存危机，你就陷入了极度焦虑之中……我这些小事还烦扰你做什么？那妖力若真压制不住，我重新戴上那眼罩便是了。”
“若真有你说得那么轻巧，你又何必宁愿自伤身体也要压制它！！瞳，你就承认吧！你根本就不是不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尤其是你最在乎的那些人！”
李夜知道，瞳从小到大面对的恶意目光实在太多，他不得不做出强大的姿态，否则，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他也不得不逼迫自己真的不再去在乎那些。久而久之，他渐渐变得看似理性无比。可是心底那个最柔软的部分，真的能因为努力压抑就彻底不在了吗？！
“……哎，我先不跟你说那么多了！”说完，李夜就把电话挂了。
“………”郭瞳看着手机愣了愣。
然后，他注意到门外有动静。
打开门一看，门口是眼圈红红的十二，“阿瞳，你真的活得好辛苦啊！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你在偷听我说话？！”
“嗯……幸好我听力好……”十二抽着鼻子点头。
“………”虽然想生气，但郭瞳同时又有点想笑。
当他看到同样眼圈红红的父母，他一时便更加不知该作何反应，索性重新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十二倒是没再来打扰他。
在房里静静地带了一会儿，郭瞳听到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在郭瞳的认知里，父母要进来都是先敲门，是不会做直接开门这种事的。
郭瞳回头看向门的方向，原来来者是李夜。“……你有我房间的钥匙？”
“以前你给我配过一把啊。”
“……哦。太久了，我都忘了。”
“……你这个傻瓜！”李夜扑上去，一把紧紧地将郭瞳抱在了怀里。
“……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是想抱你一会儿……不可以吗？”
“……可以。”郭瞳并不讨厌就这样依偎在李夜的怀中。或者确切地说，他很喜欢。
“瞳，你给我听着！”半晌后，李夜再次开了口，“我命令你这一世绝不准比我先死！你天天在那里配药，还说什么要炼长生不老之药呢，难道连给自己延年益寿的药都配不出吗？！”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郭瞳在李夜怀里露出一个浅笑，然后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一把推开了李夜，“……你没关门？！”
门外，是十二和郭瞳的父母弟弟齐刷刷注视着两人的目光。
李夜笑道：“他们看到我有你们家的大门钥匙和你的房门钥匙，早该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好吧，那我就向你父母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郭叔叔，白阿姨，我是瞳的男朋友李夜。”
“……哦。”郭爸爸点了点头。比起儿子的各种令人惊骇之事……他喜欢男人相比起来已经只算件很小的事了……
“那他呢？！”郭妈妈则惊愕地看向十二。
“……他是我朋友。”郭瞳道。
“……阿瞳，我……”十二注视着郭瞳，“可不可以也当你男朋友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郭瞳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算了，比起这个……阿瞳，你身上一定还有很多故事对不对？可不可以跟我讲讲你过去的故事啊？”
“我不喜欢讲故事。更不喜欢讲那么复杂的故事。”郭瞳回绝了，“不过，你可以去看古剑2的剧情。”
“哦！我知道了！”十二点点头。
“……好了，那我们都走吧。”郭瞳同时对李夜和十二道。
“瞳儿你……”不等他们回答，郭妈妈就开口道，“回都回来了，就多留两天吧？”
“………”郭瞳似乎已经很久没人叫这么称呼过他了。他看着母亲温柔的眼神，不由得迟疑了。
“对呀哥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急着走呀！”郭偿也眨巴着大眼睛，露出央求的神色。
“……好吧。”郭瞳终于点了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阿夜，我现在快要理解你妹控的心情了。”
李夜笑道：“你是想从此成为弟控吗？”
“我不知道……至少多一个人可以玩弄。”郭瞳说着很糟糕的台词……
但是在场的人都笑了。
“阿瞳，那我也留下来陪你吧！”十二一如既往地厚脸皮。
“……我家没那么多房间。”
“我可以睡沙发！”
“你家不是还有一间客房吗？”李夜插嘴道，“我和你睡一间就可以了。”
“……你也要留下来？那初七怎么办？”
李夜笑道：“年三十都陪他过了，初一在你家有什么不可以？我要雨露均沾。”
“你还真把你当皇帝了？”郭瞳白了他一眼。
“阿瞳，你家客房里有电脑吗？”十二已经不等郭瞳同意就已经把那默认为他的房间了……
“有……你很喜欢玩电脑吗？”
“以前无所谓……可是现在我要玩古剑2呀！”十二说着，就兴冲冲地进屋去了。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那就都各自休息吧。”
“走吧。”李夜搂过郭瞳回了房。
第二天一早，郭瞳出门就看见了黑眼圈的十二。
“阿瞳，早……我好困啊……为什么那个古剑2剧情那么长，我熬一个晚上还开双倍速都看不完！而且，那四个人的废话好多啊……”
“其实吧，谢衣的废话也很多。”郭瞳含笑看了李夜一样，“我怀疑你妹妹是不是也喜欢谢衣，给他写那么多台词！”
“……她还不是觉得我想看吗？”李夜苦笑了一下。
“那还不如干脆安成主角算了。”
“那可不行。是主角就得有cp。”
“……也对。十二，我教你一个方法……”郭瞳看向十二，“你可以去看流月城剧情剪辑的视频。”
“哦！阿瞳你早说嘛！”十二像是找到了救药。
“但是不完整看的话……”李夜却道，“大概会有些地方理解不了吧？”
“无所谓了。反正他只是想看我的故事而已。那些人又不会提到我，最多提你。只有你们才会提我。”
“对啊阿瞳，你的戏份好少啊，简直就是活在台词里……”十二吐槽道，“好不容易露次面，还是隐蛊……”
郭瞳笑道：“你看到最后能见到真身的。而且还能看到……”
“还能看到？”
“……一个名字和你一样的人。”郭瞳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言相告。反正他迟早要看到的。
“……咦！！这个游戏里还有名字和我一样的人吗？！”
“嗯。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哦哦！那我继续去看了！”
“……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没关系！我撑得住！”十二斗志满满地转身回屋了。
“……瞳，我跟你说件事……”李夜忽然神情有些复杂地开了口。
“……？什么？”郭瞳见他似有些难以启齿似的，不禁感到诧异。因为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其实这个十二……就是那个十二的转世。”
“……怎么会？！”郭瞳一惊，“我之前明明查过……”
“因为在你查之前，我就对他施加过灵力，干扰你的探查结果……我原本是不想你和他靠得太近，我知道你不会愿意和地球上的普通人接近……可如今你们都已经这样了，我再瞒着你，也就没意义了……”
“………”郭瞳怔怔看了李夜片刻，“……真的玩宫心计？”
“……抱歉……”李夜苦笑着，唯有说出这两个字。
“……算了。”郭瞳笑起来，“你这么煞费苦心，还不就是怕失去我？十二他对我很忠诚，他的确是我信赖且在意的人，但我对他和对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瞳儿夜儿，你们都起来了啊！”这时，郭妈妈端着个香喷喷的餐盘过来，“早饭做好了，都来吃吧！”
“……嗯。”郭瞳不自觉地收起了笑。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最自然地面对家人。
但是李夜觉得，他们之间相处的气氛已经和之前有天壤之别了。任何事都不可能一步登天，慢慢来吧！
吃完早餐后，郭瞳和李夜也没什么事情干，就和家人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郭瞳以前几乎从不做看电视这种他认为是浪费时间的事。可是他刚刚才发现，原来有时候醉翁之意不在电视，而在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
一股温馨平静的气氛难得地流动着这个饱经磨难的家庭之中。
“对了，”郭瞳看向母亲有些苍白的面颊，“那日你们没在龙兵屿，是吗？”
“嗯。我们不曾去过龙兵屿生活。”郭妈妈点点头，“偿儿他刚读小学，龙兵屿那边太偏远了，别说好学校了，方圆百里连个学校都没有。”
“……真是乱来。命都没了还管学校？”
郭妈妈笑道：“我觉得我们至少能撑到他中学毕业吧！到时候再去龙兵屿不迟。”
“我看到时候是已经迟了……”郭瞳一边埋怨着父母，一边拿出个药瓶，“那日我跟九天玄女商量过，龙兵屿虽然聚集了大量族人，但是不全。玄女说她会去找到散布在其他地方的，一一施法。我说这全国甚至世界各地的，她在人间能逗留的时间有限，要找齐很难。不如我和阿夜慢慢帮她找。不过，每次找到一个就叫她来施法也是麻烦，所以我建议她将灵力凝聚于这药丸之中。她同意了。另外，被抽取灵力时会有点痛，虽然尚在承受范围……我加了些止痛成分……拿去吧。”郭瞳倒了两粒在手上，递给父母。
“……谢谢。”郭爸爸接过。很显然，他跟世界上大多数父亲一样，不太善于表达感情。
“……我说……”李夜一脸哭笑不得地插嘴道，“这事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找剩余族人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刚解决了那么大麻烦，你不想休息一阵子吗？若真有身体状况特别紧急的，自会主动找上我们。再说了，真要找不齐，解决遗留问题也是他们神族的职责。”
“你想休息我们便休息，可你总得跟我提一下这事吧！！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九天玄女谈过话！”
“那时你沉浸于悲痛之中，又视她如杀父仇人，我怎好提我去找她商议事情？”
“……你啊，还是这样既理智又温柔……你也不用什么事都为别人考虑得如此周到吧！”李夜有些无奈，又充满感激与怜爱。
“终于看完了！！”这时十二推了门出来，“谢天谢地阿瞳你跟我推荐了那个视频……看你们说话就一点都不觉得啰嗦了！还巴不得你再多说几句呢！”
“呵。”郭瞳笑笑。
“……阿瞳……”十二忽又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下界的人都很low啊？”
“………”郭瞳知道他的感慨来源于那段台词。他以为，十二是要像谢衣一样开始讲众生平等的大道理了。
“那都是多少年以前说的话了？”很显然李夜有同感，所以他插口道，“瞳现在……”
“行了。”郭瞳打断他，“我想听听他想说什么。十二，我问你，你把那些猪当作朋友……但有朝一日，不还是要宰杀他们来吃？”
“……是啊……要是可以不吃它们就好了呢……”在十二看来，养猪的目的和在这过程中和它们做朋友并不冲突，并不会因为防止产生感情就刻意远离它们。
“所以，高等种族为了生存取低等种族的性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若有朝一日一个更高等的种族要残杀我们烈山部人，我一样也觉得理所当然。”
“嗯，是理所当然的啊……”十二倒是认可了。
“……”郭瞳有些惊讶。一是惊讶十二竟能那么轻易就顺着自己说；二是惊讶自己竟会为他的认同而高兴。明明，自己是从不在意他人接不接受他的观点。可是自己方才分明是想说服他。
“………”连李夜也开始惊讶了——听郭瞳还要坚持己见的时候简直觉得他在作死，结果这套理论还真能对一个下界人推销成功？！
“阿瞳，其实我也觉得我挺low的……”却听十二垂着头道，“你们烈山部人都长相俊美，可是我就很普通……我又不聪明，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打架，也不会医术，什么都不懂……是因为我名字跟那个十二一样，阿瞳你才肯跟我说话的吧？”
“……不是这样的。”郭瞳摇了摇头，看着十二眼中的自卑，这才知道他在意的点，认真地道，“我承认，我从前的确没把下界之人放在眼里……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我是个连族人都相处不好的人……可即使如此，烈山部相比起一个完全陌生的种族，是能给我归属感的。而后来，我自己也成了‘下界’的一员……可我还是一直都不知道，要怎么和普通的地球人相处……直到遇上了你，遇上了你的家人们……我发现……其实有些事也没有那么难，其实种族与种族间的隔阂可以没有那么大……就算有一天真的还要兵戎相见，在这之前，我们亦可友好相处。”
“……所以，你还是站在烈山部人那边的呀……阿瞳，我其实不太懂……虽然说烈山部人很高级，但是你的族人，比起下界人伤害你更多……那时候你毅然赴死，究竟是为了大祭司，还是为了烈山部？”
“或许……二者兼而有之吧？”郭瞳笑笑，“若我只是为了阿夜，和华月有什么区别？男人不会将小情小爱看得如此重。下界人是没伤害过我，但也没给过我什么，他们只是与我全然无关之人。而烈山部之中，好歹还有些给予过我温暖的存在……比如阿夜，比如谢衣，又比如，十二……听着。你和十二不只是名字一样。你是他的转世。”
“……咦？！”最后一句话让十二大吃一惊，“真的吗？！那……那我要怎么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你吃了瞳的药去看三生石就可以了。”李夜再次插口道。反正事到如今，也不必那么介怀郭瞳和十二之间有没有更深的羁绊了。
“……不。你没必要想起来。”郭瞳却摇摇头，“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我讲给你听就是了。流月城之事的来龙去脉太复杂，但你若只是想知道你我相处的细节，我可以跟你讲。反正……我们一共也没说过多少句话。”
“………”十二对此深感遗憾……不过他知道，瞳肯定不是那种一天到晚对着一个活傀儡叽叽喳喳的人，而以前的十二应该也不敢频繁地主动向他搭话。“但，我还是想亲自想起来！”
“你以为三生石就随便摸着好玩的？”郭瞳仍是摇头，“累世记忆十分冗杂，会给大脑造成很大负担。而且其中可能不乏一些痛苦的回忆……你知道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什么吗？通常是每一世的死法……若你都是寿终正寝还好，若其中有死得很痛苦折磨的，一旦想起来你就会巴不得赶紧把记忆封印回去。然而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再给你封印回去了。当初同意谢霄去看三生石，也是为了找拯救烈山部人方法的无奈之举。你又没什么天大的理由，何必令好奇心害死猫？”
“……阿瞳，你对人真好！”听完这一大段话，十二如此感叹道，“虽然你对无关人的死活不放在心上，可是你对在意的人真的好好、好温柔啊！”
“你才知道吗？”李夜笑道。
是啊。或许正因为瞳得到过的温暖太少，你给予他一分，他必会铭记，甚至会将好感上升到整个种族，然后倾尽十二分以报。
“阿瞳，我还是想看三生石……”十二对此很执着。
“此事不必再提。”郭瞳脸色一变，“我不会给你那种药的。”
“……哦。”十二只得乖乖点点头。
“……对了，我纠正一下。他人眼光我全不在意，没人能伤害我什么。”
李夜笑道：“你刚才把真心话全说完了，现在改口有什么用？”
“……”十二仍旧很想很想知道，当年的十二，是如何一步步与这个流月城里除极少数人外人人敬而远之的七杀祭司建立羁绊；他又是怀着怎样的思念，在走遍祖国大好河山中度完余生。“阿瞳，你们也介绍你们的朋友阿霄他们跟我认识好不好？”
“……你还真是自来熟，一来就叫那么亲热。”李夜吐着槽，“好吧，反正看来你是要加入我们的圈子了。”
就这样，等谢霄从家乡返回后，李夜和郭瞳就介绍了他和十二认识。
十二和谢霄都性情开朗，很快就建立了良好关系。
“阿霄……”十二偷偷向谢霄打听起一件事，“你有没有办法把阿瞳那个看三生石的药弄到手？”
“……我看难。”谢霄苦笑了一下，“虽然说我很乐于帮你这个忙，但是我现在真想不出借口要药了……”谢霄当然是乐于郭瞳和十二的关系越亲密越好，这样他可能会减少一个情敌……但他了解郭瞳的聪慧，要忽悠他谈何容易？！“对了！我们可以去偷！”
“……偷？”一听到这个字眼，十二心头就开始打鼓了，“如果被阿瞳发现了，我们会不会死很惨？”
谢霄笑道：“我是阿夜的人，他不敢随便动我的……这样吧，反正也只有我见过那药，我去帮你偷好了！你只用负责帮我绊住他，让他千万别在那时间回家就行了！”
“……好！那多谢你了！就这么一言为定！”
不久后，谢霄就展开了行动。
他堂而皇之请了个开锁的，来到郭瞳家的大门口。
大门倒是很容易就开了。
里面房间的门几乎都没锁，除了那间当初谢霄看过尸体的散发着福尔马林气味的房子。
谢霄知道那就是关键所在。
然而在那间房门口，开锁匠忙了半天，忙了个满头大汗，却宣告失败，“……抱歉先生……这个我真打不开……你另请高明吧。”
“……好吧辛苦了。”谢霄请的已经是本地收费最贵手艺最好的开锁匠了……看来，郭瞳把他那些蛊虫与药远看得比其他财务重要，所以这间房的防盗工作做得格外好。
谢霄送走那开锁匠后，在原地沉思了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马不停蹄地赶往李夜的住处——或者应该说是现在他和李夜共同的住处。
“阿夜我问你个事情……”谢霄开门见山，“你怎么连瞳父母家的钥匙都有？那你一定也有他家的各种钥匙咯？”
“他父母家以前也是他家，我们又不是一生下来就买得起房子……有钥匙有何奇怪？”李夜笑道，“我和他交往了那么久，这种小事你都要一一吃醋的话，那就吃不完了。”
“……那你们不能把上辈子的钱留下来用么？”虽然与主旨无关，谢霄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上辈子？上辈子我们可更是俩穷小子啊。”李夜笑道。
“……那这么说的话，”谢霄现在顾不上追问他们上辈子的事，“瞳那个秘密实验室的钥匙你也有？”
“嗯。”李夜点点头，“他说过，如果哪天他突然失踪了，也许就是试药时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以去那里看看……不过跟他说很多次了不要拿自己试药，也不要做危险的实验。他总不听。”
“……他能活到现在也真不容易。”谢霄感叹了一句。
“……其实最不容易的……”李夜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认真，“是他经历过那样的事，还能坚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一个人对一项事业的热爱，真的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呐……这一点，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这样的事，是指哪样的事？”
“没什么……一些前世的陈年往事罢了。”
“哦……阿夜，你要不要去洗个澡？”谢霄确实没时间追问那么多，只能有些突兀地转变了话题。
“……嗯？”李夜玩味地一笑，“大白天的，你是想跟我做点什么吗？”
“不可以吗～”谢霄露出带着诱惑的笑容。
“好，那我现在就去。”李夜转身去了浴室。
然后谢霄开始进行他的计划——偷钥匙。
虽说两人既然同居，要做这种事有的是机会，不要太方便，但是谢霄不能等时机了，因为他已经收到了十二的催促短信：“阿霄你快点！不是说好一小时内搞定吗！阿瞳说他想回家了，不习惯长时间在外面……我们都吃过饭看过电影了，还能干什么啊！”
“……”谢霄心中吐槽：在外面约一天会有那么难吗！你们这真是一个神宅而另一个毫无恋爱经验啊！他回道：“你们去什么景点玩玩，或者再看场电影得了……起码得再给我一小时！”
然后谢霄就开始找钥匙。
李夜钥匙串上的钥匙，有的是他家的，有的是公司的，谢霄大多都认得。那么剩下几把陌生的，应该就很可能与郭瞳有关了。
谢霄发现其中一把钥匙一看上去就很特别。他心中窃喜，赶紧把它取了下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另取了旁边不认识的两把。
这时，十二的短信回过来了：“本市的景点他都去过了，说没必要再去一次……我说再看场电影，他说想回去午睡，不然再看什么也会打瞌睡……怎么办！”
“………”谢霄哭笑不得地回复道：“虽然我上班时也要午休一会儿……可难道非要天天午睡吗！你们不是还一起去旅行过吗！”
十二回复道：“旅行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去旅馆休息的，阿瞳他体力不太好……可是在本市还要开房不是很奇怪吗？”
“……我看你得劝你的阿瞳加强体育锻炼了！跟他讲身体才是做实验的本钱！拜托，你自己想办法不行吗，我再在这里跟你发消息，更没时间过去偷药了！”
“我是趁他吃饭没吃完才能跟你发消息……我是真的想不出办法了啊！帮帮忙！”
“………”谢霄没奈何，只得冲浴室里正洗澡的李夜高声说道：“阿夜我突然很好奇一件事……你和瞳约会一般都干些什么？”
“吃饭吧。”李夜的声音伴着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除了吃饭呢？”
“啪啪啪。”
“……你故意气我是吧？！”谢霄觉得这两个人的形象都要崩坏了……
“我们还真没干过什么特别的，一般也不刻意约会……偶尔陪他看个技术展览什么的。”
“………”谢霄是真没辙了——展览这种东西可不是天天有啊！他沉思片刻，回复道，“跟他说你今天很想去体育馆！让他一定要陪你！而且他也应该从此养成锻炼身体的习惯！再不行你问我也没用了！”
回完这条消息后，谢霄对李夜道：“阿夜不好意思啊！我有个朋友突然有急事约我！我得先走了！”
“那你去吧。”李夜知道谢霄朋友多，也不太会干涉他的交往自由。
谢霄便又立马开车往瞳家里赶。
这一回，他终于顺利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然后他看到……一堆蛊虫在一团团似乎是兔子一类动物尸体的肉块上爬，把肉块噬咬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谢霄告诉自己：没关系……这比起谢衣当年在流月城看到的情形已经温和太多太多了……好歹没有人的尸体。（但万一那肉块就是……？）
谢霄努力无视了那些东西，开始找药。
各种药倒是都分门别类地放得很整齐，但问题是……全都没写名字……
“那么多药你自己分得清吗！”谢霄一边吐着槽，一边努力辨认。
而同一时间，十二真的把瞳拉到了体育场。
“你想玩什么？”瞳打着哈欠问。
“这个……”十二看了看，体育场内有兵乓球、羽毛球、网球，这些都是需要两个以上的人来配合的；还有保龄球、台球，可是这些高大上的东西自己之前从没接触过……能一个人做的运动……大概只剩下跑步一类的了？？
“……你需要思考那么久吗？”瞳觉察出了异样，“是你硬要拉我来，说是你有很想做的事……此刻怎么又迷惘起来了？还有，你今天想法设法地阻止我回去………”
此刻，谢霄终于找到了和自己那天服下的药相似的药丸。
——可是，有两种药都长成那样！这两种药的外观实在太相似了！
难道这能跟钥匙一样靠猜的吗？！万一猜错了，让十二吃到了某种剧毒之药怎么办？！
谢霄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这件事是自己自告奋勇要帮忙的，都帮到这一步了，难道要承认自己最终还是失败了吗？可是，又怎能为了面子而草菅人命？！
就在这纠结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们果然在玩鬼！”
“………！！”谢霄惊恐地抬起头，见来者正是郭瞳。后面还跟着深深埋着头的瑟瑟发抖的宛若一个做错事小孩的十二。“……这……这个都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十二！”
“哟，还挺讲义气的嘛。”郭瞳冷冷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处置你。我已经通知了阿夜，他一会儿就会过来把你带走了。”
“……什么处置啊？！你当我是流月城的罪犯啊！！”谢霄并没十二那么恐惧，“我这还什么都没偷呢！！就算你们把我交到公安局，还不是教育几句也就算了！”
“但我们不是警察，是杀人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什么杀人犯！”谢霄回头瞪了李夜一眼。
“怎么？不知道我们杀过多少人？再多一个有什么关系？”李夜说罢，拖起谢霄就走，“抱歉瞳，我的人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各自收拾各自的人吧。”
“……放开我！那么用力干吗啊你！”
“………”郭瞳面无表情地看着谢霄挣扎不过的样子，“阿夜，你也管好你自己的东西吧！不然我以后都不敢放在你那里了！”
“呵……这小子又是问钥匙，又是大中午的叫我洗澡，并且我没洗完他还溜了，真以为我没起疑？我只是知道，他不敢做什么违背我心意的事。”然后，李夜便把谢霄拖走了。
“………”郭瞳听明白了，李夜也不反对让十二吃那种药……也难怪，三生石的事最早就是他提出的。
“……你既然那么想那么做，”郭瞳从谢霄找出的两瓶药中拿起了其中一瓶，倒了一粒在手上，递到十二面前，“就做吧。”
“……！谢谢你阿瞳！！”十二大为惊喜地接过去，毫不犹豫地就放在口中吞了下去，“那我现在就坐飞机去杭州！”
“……我陪你去吧。”就连郭瞳也不尽数了解十二的生生世世发生过哪些事。所以他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阿瞳你真好！！”十二笑得灿烂。
“……但愿你摸过那石头还笑得出来。”
然而，十二却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在摸那三生石之前，他并不像谢霄般恐惧仿徨，而是直接就摸上去了。
心思简单澄澈的他，也不为那累世的繁复记忆所扰，不去看那些纸醉金迷的辉煌人生，只径直奔往他的目标。
原来，他曾经是七杀殿的一名侍者。
其实在做这份工作之前，他也恐惧过人们口中的变态怪人，七杀祭司瞳。
第一次去拜见瞳时，他更是紧张忐忑不已，“瞳大人，属……属下就是新来服侍瞳大人的，属下叫……”
“行了。”瞳淡淡打断他道，“你先下去吧。以后没我传唤，你不用过来。”
“……是。”
然后十二就赶紧逃了。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瞳根本就没有任何刻意刁难他的地方，服饰他的难度比服饰雩风那种总是各种挑剔下人的祭司的难度小多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在这里的日子实在太清冷无聊了……
十二发现，这里的侍者就只有他一人。
可即使如此，瞳传唤他的时间仍然极少。
瞳虽然腿脚不便，但流月城人可不饮不食而活，端茶倒水之类的事基本就不用了，而若要拿个其他东西或是打扫清洁之类，他多半就遣偃甲人来代劳了。要做个谢衣2.0那样几可乱真的堰甲人固然有难度，但若只是从事机械劳动的，对瞳来说不在话下。再不行，他还有那么多活傀儡可以帮忙呢。
于是十二越待越是疑惑，忍不住向从前与他熟识的沈夜身边的一个侍从打听道：“阿龙，你说瞳大人是主动说需要侍从的吗？还是大祭司硬要拨个侍从过去？”
“是七杀祭司大人主动提的呀。”阿龙答道，“大祭司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虽说咱们现在人手很紧缺，但是那么大个七杀殿，有个人伺候也是应该的对吧！不过在你之前，那里真的从来都没有活人呢。……我是说除了七杀祭司大人之外。”
“……我是第一个？”十二莫名感到压力有点大……“那为什么是我？”
“这个嘛……其实是我向大祭司推荐你的！哈哈！毕竟那里月俸高些嘛……你不会怪我把你坑了吧？”
“……怎会，这工作挺好。但……你推荐，大祭司就允了吗？”十二很清楚，阿龙跟自己一样只是个小虾米……
“大祭司当时没允，说他需要再考虑一下了解一下你……可是大祭司那么忙，我也不知道他真去了解了没，反正过几天他就做出了决定。”
“原来如此……谢谢你。”十二既是感谢阿龙对他解释了那么多，又是感谢阿龙向他推荐了这份工作。
而在这番谈话后，十二特别想找瞳也聊聊，搞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可是他有点不敢——瞳那天说的没有传唤“不用过来”，在他理解里就是没有传唤“不得过来”。
十二只好等啊等，终于等到了瞳叫他过去的那天。
办完了瞳交代的事，他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开了口
：“大人，属下……可不可以跟您说几句话？会耽误到您的时间吗？”
“……？你说。”瞳微感诧异，十二竟会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属下觉得……在这里实在太闲了……大人可以多吩咐些事让属下去做吗？”
“……没事干白拿这么高月俸，不好？”
“不好啊！瞳大人您也不喜欢闲着吧！”十二几乎整天都见瞳忙碌着。
“……”十二如此反问，倒让瞳理解了几分——要是沈夜也白给他七杀祭司的月俸让他吃了睡睡了吃，他也会觉得这样的人生毫无意义。不过严格说起来这二者又有所不同，他所研究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因为他愿意做，而不是为了对得起七杀祭司这个职位。“你找些爱好来做吧。”
“有啊，我在卧室前的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蘑菇什么的……大人要去看看么？”
“……有空再说。”瞳没有同意，也没有断然拒绝，“既如此，不是很好吗？你又有事做，又不用常见到令你害怕的我。”
“……！”在那一瞬间，一个念头闪过十二的脑海之中——是因为他初次见面时表现出的畏惧把瞳给伤害了，所以瞳不想再多见到他！虽然，如此弱小的他，怎么能够对看似无比强大的瞳造成伤害呢，可是那一刹那十二这种强烈的感觉就是冲破了他理智的闸门！“瞳大人，我不害怕您！一开始我是根本不了解您到底是怎样的人，只是听到各种各样的传言……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传言……”十二说到这里，突然惊觉瞳可能会追问传言的内容和来源，这样不仅是二次伤害，还可能给他人造成危险。
“我差不多能猜到。不外乎就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人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明明是个废人还不肯安安分分待着这类的吧。”瞳平静地帮他补出了传言的内容。
“……不不不……没那么严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十二相交的人里面还真没说话如此恶毒的……“总而言之，我现在知道您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所以根本不怕您了！！”
“根本不怕？那你怎么在发抖？”瞳看着十二说这番话时煞白的脸。
“……呃……！”十二这时也意识到了，说完全不怕，也不是的，但是，那不是想要远离的那种畏惧，除了因为瞳自带的强大气场外，更近似于，因为在乎，所以格外紧张，“……我……我笨嘴笨舌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您会觉得，‘啊，这个人果然和那些人一样啊’，但是，是有地方不一样的！……也不是说我很特别，就是……那些人或许也都是因为根本不了解你，只是道听途说……下界不是有个词叫‘三人成虎’嘛，我读的书不是很多，但是大概知道那个意思……”
“好了不用说了。”瞳淡淡笑了笑，打断了他，“我信了，你很胆大——很敢想，也很敢说。”
“………”这还是十二第一次见瞳对他笑。其他的，瞳会笑的时候，大概就是他偷偷看到的瞳和大祭司谈话的时候吧。这两种笑容似有不同，但都很温柔，很给人以暖意。
那么，既然瞳说自己很胆大……今天干脆就豁出去胆大到底得了！“听说，是您主动找大祭司要一个侍从的？可是，我觉得您根本就不需要啊？”
“……是啊，大概是我最近变得奇怪了吧……”瞳仍旧淡淡笑着，“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啊？！”这个意想不到的问题让十二脸一红，“……瞳大人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如果你喜欢过，也许会明白，人这种生物，一旦动了感情，就会开始变得感性，然后就会开始有一堆弱点……”
“……为什么感性就会有一堆弱点呢？”十二有点没理解这个逻辑。仿佛在瞳眼里感性是个很麻烦很不好的东西。
“譬如说，会开始怕寂寞……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瞳已经觉得自己今天的话太多了。
“……怕寂寞呀……我也是呢……那如果我们都很寂寞，互相作伴，不是很好么……”十二脸上红霞未褪，轻声道。
“……我没有说过我寂寞。莫要自作聪明。”瞳瞬间收起了笑，“并且，你就算是寂寞，还有的是人可以打发时间。我没有闲工夫也没有义务帮你解决你的无聊。我还有的是事情要忙。”
“……我才不是因为寂寞就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呢！我……我……”十二的脸愈发红了，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就是因为喜欢瞳大人你才想靠近的啊！”
“……喜欢？”这还是第一次，瞳听到他人对自己说这个词，“你喜欢我什么？”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不是么……”
“……就因为好看？”对自己的长相，瞳还是有客观认识的——虽说烈山部男子皆长相俊美，但他即使在其中也属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然而，这一点他之前从未在意过，似乎也从未有别人在意过。人们对他的关注点全被其他方面所占据，没有几分可以留给长相。
“当然不是只有好看啦……你又有本事，待人又好……”因为害羞，十二的声音仍旧比蚊子还小。
“……我待人好？”但是瞳却听得很清楚。他冷冷笑了笑，“你怕是有什么误会。你也该明白，如果三个人都说市集上有老虎，你就得想想那三个人为什么都要那么说。你说你以前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你现在一样不知道。离我太近了，对你没有好处。”
“……所以，是为什么呢？我真的不太明白那些人会那么怕您呢？大人能解释给我听吗？”
“大概是怕被我用来试药或是试蛊吧。”瞳淡淡地回答。
“可是，只有犯了死罪的人才会被大祭司送去您的实验室呀……是他们自己做错了事，反正都会死的不是吗？怎么能算作是您杀了他们？”人们会格外害怕刽子手这种职业的人？难道仅仅是这样吗？
“人总喜欢痛快点的死法，总喜欢自己死能有全尸。除却死刑犯，有的人,即使已得了不治之症,仍只愿安静死去,而不是被拿来试药。不过我是不会让他们由着性子来的。大祭司说过，不能浪费资源。”
“………”十二心中明白了几分。其实每个人的选择都值得被尊重，可是当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为了多数人利益牺牲少数人这种事，他说不清到底对还是不对。“……不过，要是有朝一日，有很多愿意自愿试药的人就好了呢……”
“人口基数大了，自然各种人也都多了。现在……”瞳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是啊，流月城早已衰退破败，人口所剩无几。一切都令人如此无可奈何。
若干年后，世界上的人多了，倒真有了许多自愿试药的绝症病人。不过那是后话了。
“并且……”对于十二的疑问，瞳又补充了一句，“人总不喜欢和自己不同的人。”
“和自己不同的人……”十二怔怔地看着瞳，此刻倒并不觉得他有如何地不同，“大人，我可以跟着您学点法术蛊术什么的吗？我想帮上您更多的忙……”
“……我已经说过，离我太近对你未必有好处，不要奢望从我这里能得到些什么。如果有朝一日你也得了不治之症或是犯了什么罪，我不认为我对待你的方式会和他人有区别。”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瞳才明白，原来当时自己说那些话是因为，生平第一次面对他人的表白，自己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他推开。
“那不是很好吗？”十二羞涩地笑笑，“就正好可以帮上您的忙了。而且，我不会犯罪的啦……”
“……既然你那么想帮忙，那好吧。”这么用力都推不开的人，瞳还真是破天荒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后来十二就开始努力学本事。
然后，瞳那原本清冷的实验室就开始变得很热闹。
“帮我拿一下幻蛊。”瞳倒腾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头也不抬地吩咐道。现在他总算不用总是驱使偃甲人了。
“……幻蛊……幻蛊……”十二努力辨认着各种的蛊虫，“……长什么样子的来着……啊啊啊！我昨天明明还背过的！！对不起！！我是不是笨得跟头猪一样！！”
“你看，就在你左手边。闪着蓝光的那种。”瞳并没有责怪他什么——毕竟他已经这么自觉这么卖力地自黑了……而且实际上，十二并不算太笨，又很勤奋。那么多蛊虫和药的种类，一时记不清分不清也很正常。
“哦！！这回我肯定记住啦！！”十二绽放出明媚的笑容，“瞳大人，你对我真好！”
“……”瞳心想，自己不过就随口指导他了一句，没有做什么值得被如此表扬的事吧……
后来，沈夜偶然听他说起教徒的情景时，竟也把他评价为一个耐心的师父。“我以为，你对笨蛋是没有容忍度的。”
“……十二不是笨蛋。”难道自己在旁人包括沈夜心中的形象，都是要把徒弟往死里虐吗？真要说起来，大概沈夜在公众心中会更接近这种形象吧……可是，印象往往与事实有落差。“你曾经，不也是个耐心的师父吗？”
“……本座不想提这个。”
话题就这么被终结掉了。
瞳第一次开始理解，沈夜为何会如此喜爱谢衣。像他们这种性格的人，和一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在一起，有时候真的会很开心。
那个时候瞳和十二相处的日子，就这么渐渐变得充满暖意。
即使在最冷的寒冬，也是如此。
“瞳大人，下雪了！”这天，十二显得很兴奋，“我们去看雪好不好！”
“雪年年都下，有何好看？”瞳虽如此说，却并未坚决反对，“你要去便去吧。”
“一起嘛！”
“……”瞳没有回答。
十二知道，这种时候他就是同意了，便兴奋地推起瞳的轮椅，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啊，果然很美！”十二用掌心接住一朵晶莹美丽的雪花，它很快夺走了十二的体温化掉了，“……不过，好冷啊。”
“是啊……天越来越冷了……”瞳看着天边纷纷扬扬的雪花，“往年本不会这么早下雪……你猜，再这么下去，我们还能有夏天吗？”
“……瞳大人，你冷不冷？”十二没有去接那个沉重的话题，“我站在这里快冻死了……”
“……所以？不是你要出来看雪的？”
“那我们生堆火！”十二呼啦一声发出一团火球，点燃了一堆木柴。
“……灵力不是这样乱用的。”这个行为，拿当时的话叫卖弄，拿很久之后的话来说，就叫作装逼……
不过对于刚刚能熟练掌握这些术法的十二来说，在师父面前炫耀一下又有何妨？“对了瞳大人……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师父？”
“……”瞳摇了摇头。虽然以前不觉得，但他现在忽然变得有些讨厌一个人用闪闪发光的眼神叫着“师尊”的样子。“一个称呼而已，无甚重要。”
“嗯！”十二并没有去质疑既然不重要，那为何不能叫，“……哎呀还是冷，你看，那边有个长椅，我扶你去那里坐坐好吗？”
“……去那里坐，难道能不那么冷吗？”瞳虽然并不理解这种逻辑，但还是从轮椅上站起快步走了过去。他其实并不需要时时被人照顾。推轮椅这种事也早不是问题了，只是十二想做，就让他做吧。
“光坐着当然不能咯……”十二坐在他旁边，试探性地靠过去，“但是如果靠两个人的体温……不就能暖和些了？”
“……！”瞳心中一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瞳大人，你的手冷么？”十二见他不排斥，便得寸进尺起来，伸手握住了瞳唯一健全的右手。
“……放肆！”瞳终于有了反应，一声低喝，将手抽出。
“啊哈哈，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我的手比你更冷……”十二似乎丝毫没意识到瞳的反对的真正原因，“都怪刚才接了雪……”
“……”
说这番话之时，十二仍旧紧靠着瞳。
他的身体其实说不上有多暖，但他却给瞳的心上添了许多前所未有的温暖。
“……瞳大人……”十二看向他堰甲制成的左手，目光变得忧伤，“手脚溃烂，一定很痛苦吧？”
“还好。我早已习惯。”瞳淡淡回答。
“………”十二知道，要“习惯”这种事并不容易。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瞳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同情的目光。当很久以后，身在敌方阵营的阿阮忽然露出这种目光的时候，他只是觉得有些莫名，也就并未回她的话。
可是此刻十二的关心，却让他愈发感到暖意盎然起来。
只可惜，这种宁静的温馨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那个时候，流月城中很不太平。除了气候日益恶劣病痛蔓延之外，还祸起萧墙，时时都有叛乱，都有反对沈夜的统治的人。而瞳被视作沈夜的亲信，十二又有些莫名地被视作了瞳的亲信——虽然十二对此是窃喜的——所以，有的是要找他麻烦的人。
“你这瞳的走狗，给我去死吧！”
“……我不明白……”十二凝视着那面部有溃烂的男人，“你们为什么要那么讨厌瞳大人！他他一直都在都在为了寻找医治大家的方法而努力啊！！”
“呵呵！医治大家？！”那男子冷笑着，“他先医好自己再说吧！”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十二的心。可是，他却找不到一个字来反驳。瞳曾跟他说，若自己的实力不够，不被他人信任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十二还是没法如此坦然地接受类似这样的话语。在他看来，瞳的实力早已足够强大，只是，任何人要逆天而行都会极为艰难。人的力量再强大，相对于天命便终究显得渺小。
就是在这次打斗中，十二不幸被刺瞎了双眼。
“……是……”在一片黑暗中，他听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接近，“瞳大人吗……？”
“嗯。”那个熟悉的声音回答，“怎么那么不小心？但事已至此，你以后就不用做什么了。好好休息吧。”
“……”那个声音中仿佛并没有太多应有的情感流露，十二却又分明听出了痛惜与关切，“瞳大人是要养着我吗？”
“我们又不必饮食。养一个人的成本很低。”瞳仍是简单直接，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地回答。
“……可是，我还是想继续帮瞳大人的忙！瞳大人，您的手足都是用偃甲代替的……可是用偃甲给我做一双眼睛吗？”
“……眼睛是可以做，但做的眼睛只能起装饰作用，你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双目不同于手脚，是十分精密的器官，还要与身体的其他器官相互配合。要复明，没那么容易。”
“不容易，那就还是有方法了？！”十二听出了希望。
“……方法，大约也就只有一个……”瞳顿了顿，说出三个字，“活傀儡。”
“……活傀儡……是像初七大人那样的是吗？”十二曾听瞳说起过初七的事。
“嗯。”
“也像十一那样？没有自己的思想意志？”
“那倒不一定。活傀儡也能做出不同的模样来。比如华月那样的。”
“……咦？！廉贞祭司大人也是活傀儡吗？！”这在流月城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那……我到时候可以保留自己的记忆吗？”
“……你真想当活傀儡？！这种事请你考虑清楚！”瞳的语气难得地有了起伏，“复明有那么重要吗？怎么活都是活。而且……我们这些人还能活多久也还不知道。初七已经死了，下界那些人就快打上来了。你可以去龙兵屿，但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阿夜承担了罪责，那些修仙门派就真能放过你们。就算是能……谁又知道天命接下来还会如何呢？”
“……我才不要一个人去什么龙兵屿！”十二听明白瞳的意思了——他根本没打算走！“瞳大人，复不复明不那么重要，可是能不能继续帮您的忙对我很重要！”
“……那你听清楚。当活傀儡，不管有没有自己的意志，都必须对主人的命令绝对服从！到时候我叫你去哪里，你就得去哪里。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听明白了吗？”
“我听明白了！这么说瞳大人答应把我做成活傀儡了？！”十二惊喜地问。
“……我还是头一次见，要当活傀儡还那么高兴的。”
“……啊对了，活傀儡可以有那种器官吗？就是……那个……”十二脸。
“……能做。”瞳立刻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我已说过，双目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既能重制，其他便都不在话下。何况也无需把你身体所有器官都替换掉。但是你要那个来干吗？你有女人吗？”
“……也许……有一天会有两情相悦之人……”十二红着脸轻声嗫诺着。
“……你想要的太多了。如今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有，说实话，我并未尝试做过像华月那样有自己情感意志的活傀儡，要是把你什么地方弄坏了，终究还是保不住你的意识，你可不要怪我。”
“没关系！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即使话已说到这个地步，瞳依然有几分犹豫。
“……瞳大人是在担心我吗……我好高兴……”正因为看不到瞳的表情，十二说话反倒可以更加勇敢，“其实有句话我一直都想说……我觉得感情才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有同时拥有理智和感情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人呢！”
“……虽然可以安眼睛，不如我先把你这条多话的舌头给割掉。”
“不要啊！我还想和你说很多很多话呢！”虽然是请求，但十二的语气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撒娇……通过和瞳相处那么久，他也更清楚瞳什么时候只是说说而已了。
总而言之，十二就这么高高兴兴地上了手术台。
这个过程自然有身体的痛苦，但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果然，一切又映入了他的眼里。包括瞳那张英俊的脸。“主人……”十二自觉地改变了称呼的方式。
再后来的事，便一如游戏中提到的那样。
十二果然听了瞳的话，乖乖地离开他去了下界。
其实要做到让一个活傀儡听话，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生理上的控制。就如同对十一那样。
瞳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对十二做那种事。
最后十二决定听从那个命令，是因为他知道，那时候瞳最需要的不是一个陪他赴死的人。瞳的黄泉之路已不会寂寞，自己自有别的更重要的使命。
下界之后，十二没有去龙兵屿。因为那样才能按照主人的吩咐，踏遍千山万水。何况他的身体本就不惧浊气，可以自由穿梭于各种高原山地。
他那一生走了许多许多的地方，足迹几乎遍布了世界的每个角落——在没有先进交通工具的那个年代，这很不容易。这耗费了他整整一世的时光。那一世他一直活到了100多岁，直到走路已经颤颤巍巍的时候，他还在尽力地多走一些地方，哪怕是再多走一处也好。最后，他死在了旅途之上，算得上是含笑而终。他唯一遗憾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不曾找到瞳的转世。而这个遗憾，总算在千年之后圆满了。
“主人，我全都想起来了！！”想起这一切的十二很兴奋。
“……你还知道叫我主人？”郭瞳本来准备好了去搀扶去照顾可能会陷入混乱之中的十二，却见他如此元气十足，瞬间改变了主意，“我说过，绝对不可以违背我的命令。你却居然敢做出偷药这种事。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惩罚你？”
“主人想怎么惩罚我我都愿意！因为我……”十二的脸微微一红，心一横，“从那时起，就爱慕着主人，把您视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要能待在主人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跟我走！”郭瞳拉起十二就走。拉到了一个小黑屋。
然后，他径直将十二推倒在了床上。
“……主人……？”十二看着郭瞳难得的气势汹汹的模样，这才开始有些怕了。
“你把我逼到这一步，我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之后阿夜生我的气，也要算在你头上。你就等着流月城大祭司向你发火吧！”
“………”十二觉得，作为一个小虾米，自己实在没本事承受那种雷霆之怒……还不要说，此刻的郭瞳也仍有怒气……大祭司和七杀祭司的怒火加在一起，会把一个人怎么样……？
他只有为自己祈祷了………
【瞳和十二前世的事情并不想展开太多，因为有些同人文已经写得很好了，我的思路会受到影响……要是把人家的抄一遍就没意思了。要完全跳脱出去却又跳不了。再说这篇番外已经很长了有木有！要治愈瞳不是件容易的事，自恋和自卑本是一对结合体，都是防止他人靠近的利器……但愿简单的十二能疗愈这颗千疮百孔到以为自己已经没了感觉的心～话说眼睛和那啥到底哪个更精密其实网上是有争议的，欢迎讨论（……泥垢，谁想跟你讨论这个！）
讲真，我不能算是古剑粉，因为我觉得古2的剧情至少有两大致命的毛病：一，太冗长啰嗦；二，主角团的光芒被boss团碾压……当然，不否认也有很多喜欢四大主角的人，我知道这么说真爱粉可能会喷我……但是我本身也不是那种八面玲珑想讨所有人欢喜的性格，我是和阿夜还有瞳一个性格的人呀233，有志同道合的人懂我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番外2故人（主瞳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