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一家人允静续写之三年有幸》杜思尔

1、缘起

　　2012年12月。
　　“大家好，这里是大韩民国MBC演技大赏现场。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李允浩先生和罗惠美小姐……”
　　李允浩？正在低头洗碗的徐敏静听到这个期待已久的名字，下意识地抬头转向身后的电视机。
　　电视机里一对俊男美女出现在签名墙前，主持人正对着镜头兴致勃勃地介绍他们。
　　说了什么敏静忘了在意，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穿着黑色修身西装的挺拔的男孩身上。
　　或者，称他为男人更合适。
　　李允浩整体模样没有大变，依旧是白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庞，清澈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秀气的薄唇。只不过脸蛋比之前更清瘦，五官更加棱角分明，眼神也变得锐利成熟，脸上不做表情的时候分外严肃冷峻。这和身旁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孩子形成鲜明对比。
　　徐敏静把视线移到了允浩旁边的女演员身上。是叫罗惠美吧？高中时追着允浩到处跑、还在广播里大胆表白的那个女孩子。没想到她也进了演艺圈，还和允浩搭档了电视剧。
　　一个帅得冷静而克制，一个美得娇俏又明媚，郎才女貌，这是徐敏静脑海中唯一的词。
　　镜头正好扫到罗惠美对着李允浩的耳朵说悄悄话，而李允浩在侧头倾听，神色安详冷淡。
　　看他们默契亲昵的样子，应该是在交往中吧？
　　影视小花苦追当红小生多年终有情人成眷属——吗？
　　这个推测在敏静脑海中涌现，伴随而来的是隐隐的失落感。
　　“徐敏静你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
　　敏静摇了摇头，努力甩去心底那股莫名又幽深的情绪。
　　这时，主持人说了一句有意思的话，李允浩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
　　还是那个一旦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眉梢都盎然着生机的孩子呢。徐敏静欣慰地想。
　　李允浩的笑一直都是这样，就像是初春里难得一见的阳光，不特别炙热，却足够温暖，足以将冷漠一驱而散。就像当初，他也是用这样的笑容为她驱散了初为人师的不安感，也一次次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主人公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一时回不过神来，龙头里的水流便前扑后拥地、欢快而急迫地做着自由落体，很快就溢出了水槽。
　　“糟了！”靠在橱柜边沿的家居服被水打湿，徐敏静才仿佛从梦里惊醒。她手忙脚乱地关掉水龙头，把碗清理出来放进消毒柜，然后一点点地擦拭着水槽内外的水迹。
　　等她七手八脚地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后，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
　　这一年的韩剧佳作频出，其中，李允浩和罗惠美主演的电视剧《爱在开始前结束》位居同时段收视冠军，两人因此成为炙手可热的大势演员。
　　两年前，李允浩就曾凭借出道作品获得新人赏男演员，今年是否有望更进一步呢？
　　演技大赏开始前，观众们就议论纷纷。
　　而现在到了要揭晓的时候——
　　“MBC演技大赏男子最优秀演技赏得主是……”颁奖嘉宾故意卖了个关子，敏静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把胸前的抱枕一角攥得紧紧的，心中不断默念“李允浩”三个字。
　　“李、允、浩！恭喜！”当颁奖嘉宾一字一顿地念出获奖嘉宾的名字，敏静一下子跳了起来。
　　看着屏幕里那个英俊的男人起身鞠躬，虽然礼貌克制但仍难喜色的一刹那，徐敏静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祝贺你，一步步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允浩啊。
　　徐敏静心底默念道。
　　虽然知道此生自己和荧幕里这个男人再无交集，她还是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

　　参加完了颁奖典礼，李允浩婉言谢绝了罗惠美等一众圈内好友和工作人员要为他举行庆功派对的好意。
　　“呀，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是为了谁请了这么多人啊？”看着罗惠美气急败坏的俏脸，他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抚：“抱歉啊，你们好好玩，我来买单。不用输密码，你懂的。”他从随身的钱包里掏出了一张信用卡放在罗惠美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只剩下罗惠美在身后捶手顿足：“呀西！主角都走了，还玩什么啊！”
　　保姆车把他送到了公寓楼下。
　　从被粉丝层层包围的会场，经过灯红酒绿的大街切换到人影寥寥的住处，耳中的喧嚣一下子褪去，李允浩突然有些不适应。
　　他快步上楼开锁进门，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玄关处的灯——
　　可惜那一小盏昏黄的灯光未能抵过室内幽深的黑暗。月亮的清晖从客厅的落地窗户穿过，照在灰调的墙面上，更显得整个家冷冷清清。
　　原来得奖的愉悦也抵消不了这种孤独感，李允浩叹了口气，换好拖鞋迈入客厅。
　　这是一处位于首尔繁华地段的单身公寓，他不久前才租下的。本来想在大学安安稳稳地待到明年12月毕业，但从去年开始呈几何式增长的人气为他和学校的老师同学带来了困扰。尤其是他的室友，几乎每天都在承受部分疯狂粉丝的骚扰——
　　尽管学校对宿舍加强了监管，但神通广大的私生饭还是想方设法攀进了他的宿舍，和他的床铺合影，对着他的洗漱用品拍照，甚至缠着他室友套取他的隐私。
　　这就是“爆红”的代价。一方面，高人气为他带来了更好的剧本、更多的客户邀约、更高的商业价值，另一方面他却无法筛选粉丝。虽然善解人意的粉丝占大多数，但只要有那么几个疯狂的私生饭，他的生活便被搅和得天翻地覆。
　　为了不连累室友，他索性搬了出来。之所以不搬回家住，也是同样的原因。
　　这间一室一厅的公寓面积不算大，但胜在装修简约精致，很适合他这样的单身男人居住。
　　不过，美中唯一不足的是，少了点烟火气。
　　青春期的李允浩虽然不算合群，但至少还有孩子般调皮嬉闹的心性。
　　但这几年来的埋头苦干令他丧失了爱笑爱闹的天性，变得比一般年轻人更沉默无趣。
　　自从搬来了这个管理森严的单身公寓，他更加离群索居。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他几乎足不出户。
　　“你看你，整天一个人蜷在这个笼子里，比山里独居的八十岁老头还像孤寡老人！”罗惠美曾经苦大仇深地抱怨道。
　　他当时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没有那个人在身边，连打闹嬉笑都没了对象，他孤不孤独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在今天这种特别的日子里，他还是不免心情低落起来。
　　要是有个人能在家里迎接他，抱着载誉而归的他说声“干得不错”就好了。
　　要是有个人能坐下来安静地听他诉说这几年的辛苦，拍拍他的背跟他说“都过去了”就好了。
　　要是这个人是她，就好了。
　　他终于如她所愿，站到了最耀眼的舞台。那她呢？是在欢呼还是平静，或是压根没有关注？
　　他打开了电视机上方的筒灯，借着光亮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张数据卡插到了电视上。
　　随着镜头醒转，荧幕里出现了一个娇小的女人，穿着温柔得体的套装，留着齐肩卷发，几年未变的厚刘海把她的巴掌脸衬得更小了。她不笑的时候总是眼含秋水，楚楚可怜的样子足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笑起来眼睛又弯成两道月牙儿，温婉单纯的气质展露无遗。
　　这样胆小的爱哭鬼却选择当老师，李允浩曾当着她的面狠狠吐槽。
　　而那时的她只会抬起两只红红的眼睛看着他，委屈无辜的样子令他不忍心再下重口。
　　他曾经多想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可是，自从那场撕心裂肺的“决裂”后，连站到她面前都变得困难重重……
　　无数个思念噬骨翻转难眠的深夜里，他就靠着这些影片入睡。
　　越回顾，越沉沦，也越清醒。
　　那些他看过无数遍的画面早已印入他的记忆、刻进他的骨髓，却百看不厌：
　　有时候她站在教室里上英语课，课文读到兴起了会变换着声音进行角色扮演；
　　有时候她会眉头紧皱故作严厉地敲打学生的手掌心，但不一会儿就被学生逗笑了；
　　有时候她走着走着就会被台阶绊倒，幸好旁边有学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
　　一帧一帧，唯独没有正对镜头的画面。
　　是了，这正是将近三年来，李允浩一有空就跑回风波高中觊觎徐敏静的杰作。
　　这样的行为，和偷窥狂、小偷、变态有什么区别？不止一次，李允浩为自己的行径深感羞耻。
　　但厚重的思念打败了自尊和耻感，也打消了他的顾虑。
　　远远地看着就够了吗？是怀着饮鸩止渴的心情才这样做的吗？
　　不是的，他是在等待重逢的时机到来。
　　这些画面只是他在漫长蛰伏中用来激励自己的一点甜头罢了。
　　突然，电视里的她突然朝某处绽放了一个偌大的笑容。
　　一直靠着沙发、专心致志地盯着荧幕的男人心头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又万籁俱寂的夜晚，思念如厚积薄发的潮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汹涌。
　　他等不及了。
　　他要去见她。
　　“老师，该兑现你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