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灯节》三琅嬥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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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陌，今日上元，看灯会去吗？”沉渊端了壶酒推门而入，带着寒风趁机闯入几片雪花。
　　坐在桌前的人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寒颤，放下手中的书，把冰凉的指尖蜷进掌心。沉渊忙回身把门紧上，不让寒风有丝缝隙可趁。
　　止陌声音平和清淡的拒绝：“不去了。”
　　沉渊搁下酒壶，执起他的手握进手中。
　　止陌轻轻挣脱，把来不及温热的手藏进袖中，低垂下眼，盯着桌上的书。
　　沉渊暗叹，倒了些酒与他：“喝点吧，这梅子酒清淡，暖暖身子是够的。”
　　止陌抿着嘴摇了摇头，沉渊逗弄似的把酒杯在他鼻尖下晃了圈，幽幽清冽甘甜的梅子气息荡漾开来，让人躲避不及。
　　沉渊举着杯子望着他，止陌终是不敌，接过来一饮而下。
　　“诶，喝这么急干嘛，小心醉了，你又不常饮酒。”沉渊抢过杯子放在一边，没再续上。
　　止陌脸上渐渐有了红润，沉渊忽然用手背滑过他的颊边，不待反应，便收回了手：“今夜城中必将热闹得很，你也好些时日不曾出门，据说今日悦香楼的菜吃一份送一份呢。”
　　沉渊给自己斟了杯，又说：“好些商铺猜灯谜活动还有奖赏的。”
　　许是酒起了作用，不似方才那么畏冷了，止陌眼眶润了起来，看向沉渊有些朦胧，唯有那双眼清晰可辨，巴巴望着他。
　　“就在府里用饭吧，年货置办了，最近开支紧。”
　　“你啊。”沉渊好笑的叹息了声。
　　2
　　用罢饭两人出了门。
　　天色已暗，可街上的人越走越多，不一会行走间便摩肩擦踵起来。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儿们也纷纷踏出家门，提着花灯，携着丫鬟，三三两两凑作一团莺歌笑语。
　　上元这天城中所有店铺皆挂上灯笼，开门做起生意。
　　止陌喜静，很少到这么热闹中去，有些不适，拘谨地避让行人。沉渊走在他的身侧，细细为他讲起上元节的来历。
　　许是节日的气氛太过喜庆美好，止陌逐渐也放下心来融入当中。
　　沉渊就上元节的寓意才起了个头，便听见一阵欢呼喝彩声。
　　前方有处宽阔点的街道，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不时传来惊呼声，惊呼声过后又是喝彩鼓掌声，方才听见的呼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那里是什么？”止陌问道。
　　“应该是表演杂耍的。”
　　止陌见书中描写过，但一直未曾亲眼看过，一时勾起了好奇心，“去看看吧。”
　　沉渊带着他挤入攒动的人头中。
　　人太多了，本来止陌紧紧跟在沉渊身后的，但突然被人撞了下，盯着沉渊背影的目光便错开了一瞬，再回神已找不着人了。
　　止陌只得在原地张望，环顾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他想大声喊沉渊，张了张嘴又咽回去，他定是听不到的。
　　又一阵喝彩声响起，止陌被推搡着，此时的境地进退两难，他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
　　突然有只手穿过人群牵住他，几乎是一刹那，止陌便肯定那是沉渊。
　　“对不起。”沉渊的声音里满含歉意。
　　“我不想看了。”
　　沉渊不愿止陌失望，微低头凑近他的耳边，肯定的说，“我在这，不会把你丢了的。”
　　握紧止陌的手，带他穿过一层层人潮，站到了最前面。后方涌动的人浪被他用背脊阻挡着，用身躯把止陌护在身前。
　　止陌能清晰的感受到沉渊的鼻息掠过自己的耳侧。
　　3
　　其实杂耍不过就几个动作轮番演绎，看过一遍也就没了太多新意，在表演完一轮后，沉渊和止陌顺着人群退了出去。
　　沉渊还牵着止陌，似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止陌也不挣脱，两人的手隐于宽大的袖袍下，并肩走着也察觉不了什么。
　　“放花灯吗？”沉渊问。
　　穿城而过的花溪就在前方，花灯已经铺满了河面，顺着风在水中摇曳，灯烛也跟着忽明忽暗，整条花溪宛若银河闪烁，一路延伸至天边。
　　两岸皆有小贩叫卖花灯，五铜钱一盏。沉渊拉着止陌一路看过去，都是大同小异的造型，止陌却不住的摇头不买。
　　“前面没有卖的了，还是没有看上的？”沉渊停下脚步。
　　“太贵了，不过是些油纸裁的。”止陌说。
　　沉渊无可奈何地叹气。就近选了家样式稍多的，还不等老板开口招呼，十个铜板便递了上去，“两盏花灯，谢谢。”
　　老板笑眯眯接过钱，止陌还没回过神便已经揣进了兜里，“两位慢慢选，纸笔都有提供，火折子一文钱一个。”
　　止陌听了蹙起眉，沉渊无辜地看着他：“钱退不了了。”
　　止陌随意挑了盏，要了纸笔未作思考便写好塞进了花灯，快得沉渊还不及窥看。
　　等沉渊写完又掏了一文钱买了火折子，两人下到河边，引燃灯烛轻轻把花灯放入水中。
　　沉渊拨了拨水面，让花灯飘到有水流动的地方去。
　　止陌见状也拨了拨水面，让两盏灯飘得更远些。
　　沉渊见他脸颊的红润已不在，捞过他沾了刺骨河水的手，用衣摆擦净：“水凉。”
　　止陌抽回手不理他，继续拨弄了两下，说：“这样才显得心诚。”
　　两盏花灯相携相依的融入灯流，辨不出谁是谁的了，才起身回走。
　　沉渊自然的牵过止陌，把手拢入袖中。好不容易温热的起来的手因为沾了河水又冰了下去。
　　“回去吧。”沉渊说，夜露已经深重，他担心止陌又受凉。
　　“可是灯谜还没猜。”
　　“奖的都是小东西，不值几个钱。”他其实也不知道奖赏到底是什么。
　　回程的路上要过个小拱桥，就架在花溪的下游处，桥下缓缓流淌过花灯，不知写有沉渊止陌的两盏是否已经淌过了这。
　　才走至桥上，“砰”一声巨响在身后炸起，两人吓了一跳，回望去，原来天边盛开了绚烂的烟花。
　　两人干脆停下来，并肩站在桥头欣赏。
　　止陌睁大眼睛，眼底倒映着花火，“我知道上元节的寓意。”
　　“嗯？”烟花爆炸的声响太大，沉渊没听清。
　　趁着烟花燃尽的间隙，止陌看着天边方才盛开烟花的地方说：“知我许的什么愿么？”
　　沉渊笑了笑说：“我怎会知。”
　　止陌侧首望向沉渊的眼底，皎洁的笑着：“愿人间太平盛世，沉渊心想事成。”
　　沉渊再也顾不得桥上如织的行人，把止陌一把揽入怀中，抵着他的耳畔说：“我没有愿太平盛世的宽广心襟，只愿你平安喜乐，一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