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皇后》度迢迢

82、第八十二章 升迁

　　魏浔从公堂上下来，便觉后背凉飕飕的。寺丞告诉他魏小姐和胡将军来了，还有一个红妆营的小兵。

　　魏浔有些不祥的预感，到了堂下院门，果见顾薇止负手而立，那神色，几乎把他冻成冰棍。

　　堂内那二十来个妖娆姨太还没退完，魏浔凝滞了半晌，面色如常道：“找我何事？”

　　“魏大人办差真是好福利，这些姑娘怕是都看不过来了吧？”

　　胡瑛正要冷着脸说话，被顾薇止冷声打断。她虽然也有些难言的羞愤，但还没顾薇止这么浓烈。

　　“这些都是刘珥的姨太，我在审问她们。”魏浔难得解释道，虽然还是一本正经，但也够反常了。

　　“审问？我看是审视吧。”顾薇止冷冷道。

　　胡瑛见二人气场微妙，有些似懂非懂，她朝魏漾抬了抬下巴，再看了看那两人。

　　魏漾点了点头。胡瑛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有奸情。

　　如果天下有哪个男人说对美人没有兴趣，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他在骗人，第二种，他在说善意的谎言。

　　魏浔显然不擅长说谎，沉默多时不开口，顾薇止更加生气了。

　　“哥，我们是来报案的！”魏漾赶紧跳出来救场。

　　“你们报什么案？”魏浔被解救似的转向魏漾问。

　　“几日前我们军中出了刺客，京兆没查出结果来，今日陛下让我们报给你，此案转给你处理。”魏漾说。

　　魏浔很快回到了正事上，那刺客显然是恭王的人。昨晚过后，陛下夺回了主动权，按计划，要开始搜集恭王本人犯罪的证据了。

　　“我知道了。”魏浔道。

　　他说完便切换回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吩咐寺丞去京兆尹那把相关卷宗调过来。吩咐完，他准备干活，但面前三个女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们还有事么？”按平常，他问完事情，就会把人交给手下人，自己转身就走。今日问这一句，已经是给了她们莫大的面子。

　　胡瑛和魏漾还好，也自觉该走了，可顾薇止没得到魏浔像样的示好，胸口郁结不散，显然不想走。

　　但魏浔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情，她也不想失了风度，洒然转身就走。

　　“哥！薇止姐姐生气了，快去啊！”

　　“去什么去。我还有许多案子要忙。”魏浔说着就走，“她过会儿就想通了。”

　　魏浔如此绝情，魏漾只能看着他们背道而驰干着急。她拉着胡瑛追上顾薇止，见她神情已经没了异样。

　　三人上马，很快出城往南山大营去了。

　　回了大营，顾薇止若无其事回了营房，该干嘛干嘛。

　　魏漾一直担心这，看她真的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才放心下来。不过她还是不太明白他们的感情。照这情况，若是她自己，得气上几日几夜，吃不好睡不好的，非要陆秋风哄她好几遍才好。

　　而顾薇止好像真的就想通了，没有再纠结此事。

　　“真佛啊……”魏漾不禁感叹。

　　“啥？”胡瑛从她身边走过，听她感叹便问了一句。

　　“薇止姐姐和我哥，真……洒脱。”魏漾对胡瑛道。

　　“他们都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些算啥。”胡瑛一边走一边随口道。

　　“如果是你，你也就这样算了？”魏漾追上她。

　　胡瑛想了想齐钦，回答道：“我们也是要做大事的人。”

　　魏漾听了有些不是滋味，好像她就不是做大事的人似的，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胡瑛方才说了“我们”！

　　“胡瑛，你什么时候有人了？”魏漾后知后觉低声吼道。

　　胡瑛早走到前面去了，也没搭理她。

　　－

　　三日后，圣旨颁到了红妆营。

　　隋文侯亲自带着圣旨而来，当着护国军全军的面宣读了此次秋演后的升贬旨意。

　　“红妆营主将，护国军协理副将，胡瑛，封为红妆将军，统帅红妆营、飞虎营，协理护国军全军。”

　　听到这一条，军中众将士哗然。胡瑛升职理所当然，但这次不止一个名头，还实打实地划了个男兵营给她。这意味着，她要同时带两个营，红妆营本就是她一手带出来的，理应归她，但陛下竟然将飞虎营也给了她，那岂不意味着要由女将军来带男兵了！

　　众人还没震惊完，卫光又念出了第二道旨意。

　　“飞虎营主将，章月寒，撤去主将职务，回京待命。”

　　这下除了飞虎营兵将，全军将士再次哗然。按理说，虽然飞虎营在演练中只剩下了一名副将，但也算得了第二，怎么也不至于就把主将撤了吧！

　　胡瑛听了这话也转头看向章月寒，发现他神色如常，仍旧不露情绪，稳如老狗。

　　自从上次他阵亡于演练城城门下，胡瑛就没再见过他，仔细想起来，中秋夜宴都没见过他的身影。事情定然不止表面这么简单，他不适合带兵，但洞察人心可是一绝，这回回京，或许非贬反升。

　　卫光又念了几道圣旨，宣布了几人升迁，其中李雯和顾薇止升为了红妆营的副将，李燧升为了胡瑛的副将，虽还是副将，但也随着胡瑛分管红妆营和飞虎营两营。

　　其余表现出众的，也有升迁。念完升迁的，卫光顿了顿，接着念下去。

　　“飞羽营主将，邬康，年事已高，许回乡养老。飞羽营主将一职暂缺。”

　　这道旨意刚落地，全军将士哗不起来，沉默了。

　　卫光接着宣读圣旨，众人听了场上只有一小撮人兴奋了，其余人均死一般沉寂。

　　陛下将青龙营主将卫原贬为了副将，主将由骠骑营中一位名叫宋梁的副将接替。

　　卫光念完圣旨，让圣旨提及的将领一一前来领旨。

　　胡瑛排在前头，章月寒在她后面。他接了圣旨，恭敬叩拜后，把胡瑛请到了飞虎营所在营地处。

　　“从今以后，都跟着胡将军了。”章月寒对飞虎营士兵道。

　　众士兵虽然没有抵触的表情，但好歹也有些低落，毕竟章月寒对他们情同手足，虽然没能带着他们立大功，但从来没对不起他们过。昨晚章月寒已经对他们说过今日他或许不在护国军了，让他们无论如何听以后的将军的。

　　章月寒见众人情绪不好，又说：“跟着她，比跟着我有前途。来，给胡将军见个礼。”

　　“参见胡将军。”李燧率先带着人单膝下跪行礼。

　　后面的人依此对她行礼，胡瑛站着好好受了。

　　章月寒没再说什么，跟胡瑛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胡瑛看着他的背影，还是走上去问了一句。

　　“回京后有何打算？”
　　“等着做文官。”章月寒面无表情道。
　　“前几日去哪里了？”

　　“跟刘看山去恭王府外面绕了几圈。”章月寒的脸上带了些笑意。

　　胡瑛明白过来，原来去恭王府围魏救赵的是他，可见他是齐钦的心腹，她确实不必担心他的前途。

　　“军中或许帮不了你了。”章月寒轻轻叹道，“这些人在你眼里不够看，但都是我费心带出来的，折腾的时候悠着点。”

　　胡瑛点了点头。

　　巨大的校场中，密密麻麻的人为背景，胡瑛站在校场边，青丝在红颜边翻飞，神情和身形却比男子更刚毅。

　　但最要命的还是那藏不住的柔情。

　　章月寒最后看了两眼，赶紧给心上蒙了两层灰。

　　“算了吧。”章月寒低声道。
　　“什么？”
　　“没什么。”章月寒恢复了面无表情，“张旸还在我军中，不久他就能重见天日，不过在那之前，他或许还有大用处，把他调到身边吧。”

　　胡瑛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王会为了隐藏身份，在秋演中一上战场就自己往刀口撞，没有任何存在感，不像胡瑛为了赢而不知死活，他倒是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章月寒说完这句就走了。胡瑛也不是黏糊的性子，送走了他，她即刻便投入了军中事务。

　　－

　　飞虎营在军中用的是短兵器，若是在战场上，是用来打头阵，即送人头的兵种。但由于没有老兵带，那些带兵的校尉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训练虽然还算到位，但因为没有跟人真刀真枪干过的老兵传授经验，他们的单兵战力和团体战阵都极差。

　　难怪他们一上演练场就只会送人头，完全起不了作用。

　　而骠骑营之所以强悍，除了有卫襄这位罕见的将才，还有许多上过战场的老兵。老兵带出来的兵没有别的花招，既能打还会保命，难怪别的营在他们手里这么脆生。

　　飞虎营的兵底子不太好，意识还行，但也达不到胡瑛的要求。刚接手时，她颇为头疼了一阵，还给陆正云写过信求助。

　　在收到陆正云的信前，她按照自己的经验为飞虎营制定了专门的训练策略，那训练项目，比李雯等人的魔鬼训练还惨。

　　不过男人确实比女人耐揍得多，他们咬咬牙还能挺下来。

　　过了半月，胡瑛看他们能挺下来了，又几次给他们加量，好在他们没什么怨言，胡瑛说什么就做什么。

　　飞虎营两万余人。胡瑛之前从来没带过这么多人，但初次带起来却得心应手，比带红妆营还顺手。

　　因为跟他们不用谈别的，只需要亮出实力，他们就服了。李燧不必说，被胡瑛打败过，又被她的兵法折服，对她言听计从，王骆虽然对胡瑛恨得牙痒痒的，但自己拳头没她的硬，还是只能埋头训练，期望有生之年能打败她。

　　胡瑛见飞虎营的兵很有潜力，打算把他们练成步兵精锐，于是从接手了飞虎营后，她几乎把红妆营放在了一边，她让顾薇止和李雯商量着带兵，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再来找她。

　　－

　　胡瑛忙起来，几乎忘了时间，直到一月后，飞虎营外的事务接踵而至，又打断了平静。

　　先是李雯带着顾薇止来找她商量一件大事。

　　“顾将军要修改红妆营的训练方针，我听着似乎不妥，请将军决断。”李雯肃着脸道。

　　“怎么改？”胡瑛问顾薇止。

　　“这事我早就想同你说了。”顾薇止对胡瑛的态度不如李雯恭敬，胡瑛没有什么感觉，倒是李雯皱了下眉头。

　　“女兵的战力天生不如男兵，无论如何不能成为战场主力，我们应该扬长避短，发挥女子别的优势，而非在体力上与男子争勇斗狠。”顾薇止淡声道。

　　“你说得不无道理。”胡瑛的脑子飞速转着，问她，“那你说的女子优势在何处？”

　　“女子天生心细，对环境的感知强，大可做军中能胜任的杂务或者做探子，让更多的男兵上战场发挥他们的力气。而非过于拔高女子的目标，令她们做着徒劳的努力。”顾薇止道。

　　“嗯，”胡瑛点头，又看向李雯，“你怎么想的呢？”

　　“回将军。”李雯道，“顾将军说的固然有道理，但她太过妄自菲薄，若是女子只去做些任何人都能胜任的简单事务，那女子将发挥不了价值，仍旧屈居于男人之下，这不是红妆营建立的初衷。”

　　“后勤事务同样重要，如何发挥不了价值呢？”顾薇止直接问李雯。

　　“顾将军饱读诗书，应该知道自古以来后勤事务都是文官做的吧？若是顾将军立志从事粮草供应，何不去吏部考文科，来咱们军营做什么？”李雯不喜她对胡瑛目无军纪的样子，冷冷讽了回去。

　　顾薇止一时被她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但片刻后便又要开口。

　　“好了。”胡瑛打断了她们的争论，“此事你们说得都有理，容我想几天。不过训练还是不能放松，这是每个做兵的立命之本。”

　　顾薇止还想说什么，胡瑛看向她道：“顾将军，我知道你天资聪颖，但李雯说得对，军营就是军营，只要呆在军中一天，就随时可能上战场。若你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将领来看，或许会得到更佳的办法。你说呢？”

　　顾薇止抿着唇，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回答。

　　李雯见顾薇止挨了说，心中好受了些，两人正想告退，一月不见的章月寒急匆匆闯入了营房。

　　章月寒脸色焦急，顾不得还有别人在场，一进门就对胡瑛说：“眠岭匪患你知道吗？”

　　“我知道。”胡瑛茫然点了点头。

　　“隋文侯进言让你带飞虎营和红妆营去剿匪。”章月寒喘道，“陛下答应了。”

　　“什么？”房中反应最大的，是李雯和顾薇止。

　　不过她们一个是兴奋的，一个是担心的。

　　胡瑛第一个想到的是，为什么不让骠骑营去，而让这两个最没战斗力的营去。送人头吗？

　　就在胡瑛思索见，郭金捏着一封信冲了进来。

　　“老大，老陆回信了！”

　　郭金的笑脸大开，黝黑的脸上，一口白牙闪瞎众人的眼。

　　李雯和顾薇止见到的郭金都是沉稳的黑面大佬，乍一见笑得像个傻子一般的他，都愣住了。

　　郭金不防胡瑛的营房中这么多人，笑脸一瞬僵住了。

　　章月寒突然很好奇老陆到底是谁？

　　“我干爹。”胡瑛面不改色道，“我的兵法就是他教的，许久没联系了，郭金也替我高兴。”

　　胡瑛说着抽过郭金手里的信，大大方方撕开来看。

　　信上写了一段龙飞凤舞的草字，胡瑛一展开扫了一眼便合上了。胡瑛自己都没看清内容，章月寒眼快，看见了第一行的几个字：

　　有个屁的捷径！上战场死过几回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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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路支持道现在的小仙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