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皇后》度迢迢

8、第八章 分开行走

　　胡瑛甩腿迈开几步，后面齐钦出声叫她站住，她不想停，可是双腿还是站住了。

　　她转过身去，抬手打开散下来的发丝，吼道：“有话快说！”

　　“你要去何处？”齐钦问。

　　“你管不着。”

　　齐钦缓缓站起来，排开众人朝她走了几步。

　　他的脸恢复了些血色，但嘴唇还是苍白，他看着胡瑛，虽然她随手就能捏死他，但他毫无惧色。

　　他挺直脊背，对她说：“无论你去何处，你始终是渭朝的逃犯。即使你武功高强，也会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下半生。”

　　胡瑛笑起来，她可不是真的无知妇人，能被这两三句话就吓住就不是她胡瑛了。

　　“朝廷没那么闲，为了我这个妇人，派不出多少人来大海里捞针。天下那么大，我随便找个地方窝着就能活得很好。不劳齐大公子费心。”

　　“朝廷不会费心抓你，我会。”齐钦的眼眸发亮，看着胡瑛说。

　　胡瑛的的笑微僵，恢复自然后眼眸冷了下来。

　　齐钦盯着她，定定道：“你也看见了，要我命的人能派出这么多人。你觉得，我会有多大势力？”

　　胡瑛本以为这小子会哭着喊着求她留下来，没想到竟然威胁起她来。

　　方才他还亲手解开她手上的绳索让她走来着。

　　怎么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

　　胡瑛没说话，齐钦接着说：“我现在有麻烦，你若能把我活着送回京城，我保你洗脱罪名。若是你现在一走了之，我回到京城，定举全家之力来抓捕你。”

　　“你能活着回到京城再说吧。”

　　“你以为我出来会毫无准备么？”齐钦说，“即使我死了，我的家人也会追查下去，查到你头上来，你照样跑不掉。”

　　齐钦这样一说，胡瑛即使想杀了他灭口也不成了。

　　她冷眼看着他，想揍他一顿。

　　“对嘛！胡瑛，你就跟我们一起回京。”郭金适时跳出来打圆场，“到时候齐钦帮你洗脱了罪名，你就不用死了！”

　　“说得好听，我凭什么信你？”胡瑛看向齐钦问。

　　见胡瑛态度软和了，齐钦赶紧顺杆爬，干保证没什么用，他搬出了孙兴：“你不信我总该信孙元帅吧，是他让郭金他们送我回京城的。”

　　郭金等人猛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胡瑛又问。

　　胡瑛问出这话，齐钦慎重思索了片刻才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的态度诚恳，不像是装逼或是故意隐藏，胡瑛也不想惹那麻烦。

　　“我考虑考虑。”

　　事关生死，她当然不能随便答应。齐钦的命是命，她的命也是命。

　　她从来没有牺牲自我成全别人的习惯。

　　这边胡瑛考虑着，那边郭金等人开始收拾战场。

　　把自家兄弟抬出来放到一处，按战场习惯搜那些黑衣人的身。搜出来一大袋银子。

　　“这些就当兄弟们的抚恤金了。”郭金叹道。

　　这些都是朝夕相处了三年多的兄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许多回都活下来了，偏偏折在了这次押送个犯人这等事上。

　　见郭金等人看着地上躺的兄弟偷偷摸泪，胡瑛也难免黯然。

　　她看着齐钦，要入他的伙，总得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斤两，便问：“你有何打算？”

　　齐钦说了他的计划，与她方才一瞬间想的倒是不谋而合。

　　虽然细节上有出入，至少大方向是相同的。

　　“行，我答应你。”胡瑛终于说，“不过你一路上都得听我的。”

　　齐钦思索片刻说：“我们商量着行事更好。”

　　胡瑛见齐钦看着她，一脸诚恳的样子，她勾唇一笑道：“行啊。”

　　见她笑起来，齐钦胸中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胡瑛的行事作风太洒脱，他都没信心约束住她。

　　她简直像个女土匪，他在她面前，就像一只待宰的肥羊。

　　魏浔到现在没有踪影，也不知他送出的信到底有没有送到。

　　如果不是胡瑛，他已经没命了。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有带着胡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愣着干嘛，快跟郭金他们说，说完好上路。”胡瑛转身走了几步，在大石头上坐下了。

　　齐钦把郭金等人叫过来。

　　“弟兄们暂时带不走了。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冒险，所以我们分开走。”

　　齐钦说完，郭金等人强烈反对，说他们无论如何不能丢下他，这是孙元帅的军令。

　　“这也是胡瑛的意思。”齐钦只好说。

　　郭金等人噤声，看向胡瑛，她正坐在大石头上活动手腕。

　　见他们看过来，她说：“现在敌方人数比咱们多太多，我们聚在一起的话，目标太大。敌人在暗处，如果我们还明着走，下次人来个三五百，你们就全得报销。”

　　胡瑛说的你们，没把自己包含在内，郭金他们也不觉奇怪。他们虽然来河西关来得晚，但她的那些战绩，每一个定西军将士都知道。

　　胡瑛说所以他们只能暗中行动，把目标减小，不让敌人找到才是上策。

　　她接过话开始解释，齐钦就走开了，走到那牺牲的九个亲兵那去了。

　　“那万一齐钦被人找到了呢？”

　　“如果人少我还护得住。人多的话，你们在也没用。”胡瑛坐在大石头上，轻描淡写道。

　　郭金又说至少带上他吧，万一被敌人找到，她带着齐钦突围，他可以垫后。

　　“不用。”胡瑛说，“百人以下我应付得来，你们都负了伤，谁看见都会起疑。”

　　郭金等人无话可说，倒不是觉得她太狂。

　　之前见胡瑛在演武台上的战力，本以为可以分个高低，方才见了她实打实的功夫，都心服口服了。现在是气恼自己太弱了。

　　见郭金等人这副样子，胡瑛笑道：“何况我可男可女，伪装起来优势很大。”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从头到脚审视了她一遍。

　　胡瑛坐在石头上，双腿大开，手掌撑着大腿，腰杆微倾，胸膛宽阔……咳嗯！

　　黑红的脸可以看出些俊俏，但英武有余，柔和不足。

　　可男他们没意见。

　　可女？

　　“胡瑛你别开玩笑了。”

　　胡瑛穿女装的确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过。

　　在河西草原，她常去西戎王庭探查敌情，每次去都得伪装一下。

　　手下的兵听说她想男扮女装，露出的表情同郭金他们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唉，反正你们几个是没眼福了。”胡瑛叹道。

　　郭金几个嘴角抽动，但是心里有点小期待是怎么回事？

　　胡瑛站起来，侧首见齐钦在一个一个拱手拜那九个英勇牺牲的亲兵。

　　“你们加把劲，活着回到京城，也好给我做个见证。”

　　胡瑛说完就去牵马了。

　　郭金等人跟上，商量了下后面的走向。

　　齐钦拜完了，走过来上了马。

　　看着两人齐头并进，朝着官道绝尘而去，郭金等人分了下人手，也出发了。

　　他们分开的地方距金城不远，过了金城，再穿过笼城就离了并州，再往南就是眠岭。

　　沿官道快马加鞭的话，从这里到京城只需四日。

　　可现下他们不能再走官道。

　　胡瑛和齐钦直奔金城而去，她走前让郭金他们先走官道奔到金城再分开，于是他们一前一后都到了金城。

　　胡瑛和齐钦进了城，郭金等人分散开，往不同的方向走了。

　　进了城门，就见宽阔的石板街道延伸开来。走过城门大街，进去就是四通八达的街道，均铺着石板。

　　胡瑛和齐钦进了最热闹的一条街，是金城里最繁华的市肆。

　　齐钦挑了家客栈，开了两间房，把马放在了里面，两人便出去了。

　　“先去填饱肚子！”胡瑛出门便往方才路过的酒店方向走。

　　齐钦拦住她：“先去买两身衣裳，军服不能再穿了。”他们两个穿着脏兮兮的军服，头脸狼狈，在繁华街市上确实引人注目。

　　“先吃饭。”胡瑛不听，绕过他往前走，齐钦拉都拉不住。

　　齐钦在男子里算高个了，却也只比胡瑛高三指，他快走两步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低声说：“不跟我走没人给你付饭钱。”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也不担心她不跟上来。胡瑛停步，跺了跺脚转过身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跟上了齐钦。

　　齐钦买了一套绸缎锦衣，胡瑛说她也要，挑了一套来，齐钦却只付了一套锦衣和一套麻衣的钱。
　　胡瑛再次气得跳脚。

　　说好的商量行事呢？

　　从成衣店出来后，胡瑛又往最近的酒店奔去，被齐钦拉住了。

　　“干嘛啊。”她有气无力道。

　　“先回去换衣服。”

　　“我……我饿啊大公子。”跟他商量似乎不可能了，胡瑛只好装可怜。

　　“那你先去，我回去换衣裳。”齐钦说着就走，胡瑛屁颠屁颠跟上来，笑眯眯道，“好啊，给我三十个铜板就成。”

　　齐钦看她像个饿痨鬼一般，犹豫了片刻，掏出钱袋来。钱袋里面有银票、银子、铜板。

　　胡瑛直勾勾盯着那几颗碎银子，却看他一个个数着铜板，数出三十个，一个不多。

　　齐钦自己的锦衣拿走了，叮嘱她吃完了就回来换衣裳。胡瑛嘴上答应着，拿着钱转身就进了一家酒楼。

　　那天听张贵说自己的家乡在金城，烤羊肉十个铜板一斤，咬起来吱吱冒油。胡瑛就馋得不得了了。

　　进了酒楼却见墙上挂着的招牌写的十五个铜板一斤。

　　她招来小二问，小二说十个铜板是五年前的价，现在涨价了，全城都是这个价。

　　胡瑛想也是，张贵那小子六年没回过家了，他家人给他写信也不会说这些。

　　可惜，三十个铜板只能买两斤了。

　　齐钦回客栈正准备换衣服，脱了才发现身上都臭了，让人抬了洗澡水，快速洗了个澡才换上新衣裳，出门来找到胡瑛时，天已经快黑了。

　　胡瑛不知从哪儿换下军服，已经穿上了那套新衣裳——赭红色袄子，麻布的。比之前整洁了些，就头发还是乱的。

　　街上人来人往，她蹲在酒楼外，手踹在袖子里，见他来了只动了动眼珠子，活脱脱一懒惰小厮。

　　齐钦要进去吃饭，把她叫了起来。胡瑛本来就没吃饱，听了缓缓站起来，跟进去的脚步却难掩急切。

　　可齐钦听说她已经吃过了，就点了两盘菜两个馒头，自顾自啃起来。

　　离开酒楼时，胡瑛让他买几斤羊肉路上吃：“离开金城就吃不着了。”

　　齐钦本想说只要有钱，什么都吃得到。见她实在想吃，就买了五斤。

　　胡瑛接过五斤羊肉，像得了宝贝一般，把包袱背在前面。齐钦见她这么高兴，想她定是是过惯了穷日子，没吃过啥好的，这一路她出力，他就给她多买点吃的好了。

　　出了酒楼，天已黑了。但街上各处灯笼高挂，店铺大开，人声鼎沸，到处都亮堂堂的。

　　胡瑛带笑打量着街市，把胸前的羊肉抱得紧紧的。

　　齐钦走在前面，往他们落脚的客栈方向走去。

　　到了客栈门口，胡瑛拉住他：“去哪儿？”

　　“回去睡觉了。”

　　“换个地方。”胡瑛说。

　　齐钦知道她是谨慎，这一批黑衣人显然只是来试探的，等齐商臣发现他们一个没回去，定会派大部队来查。

　　齐钦相信胡瑛，打算听她的，但是他还有东西在里面。

　　“东西能不要就不要了。有吃的就行。”胡瑛说着看了看胸前的包袱。

　　“不行，是很重要的东西。”齐钦说着就走了进去。回房快速拿了东西，把要紧的贴身放好就出来了。

　　这晚他们找了第二家客栈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该上路了，胡瑛却还是对那锦衣念念不忘。

　　“我这辈子能穿一回也值了。”她叹着，满是憧憬。

　　齐钦去敲开成衣店的门，老板打着呵欠，他丢出一锭银子，老板瞬间醒了，胡瑛挑了一套锦衣不算，还随手搜刮了许多别的衣裳。

　　老板举着银子，乐呵呵送走了他们关门继续睡。

　　齐钦重新买了两匹马，城门一开，二人便纵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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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小剧场——————————
胡瑛：说好的让我走呢？
齐钦：……老婆，求抱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