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决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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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挑在黎明时分行动，但这次卫襄没有大张旗鼓到城下猛攻，而是声东击西，先骚扰城门后，他们转而来到了防守较为薄弱的城东一处城墙下。
演练城的城墙并不高，他们甩出铁爪，勾住城垛，便如蚂蚁般沿着绳索爬了上去。
一半人进了城，卫襄却等在城楼下，带着另外一半人耐心等候着。
秋季昼夜温差大，此时正是最冷的时候，白日里蒸发的水汽凝聚，化作露水铺上大地。城外士兵一动不动，很快被露气沾染。
直到东方透出鱼肚白，城内还未有骚动，卫襄便知事已成。他抬手一挥，城墙下的一千余人四散而开，猫入了平原后的密林中。
今日午时便是秋演结束之时，吏部督战的官员知道他们定会行动，待卫襄部署完毕后，他们才差人去京城汇报，以让陛下及时来看最后的决战。
一大早，齐钦就带了满朝文武的官员来看热闹，众官员听说了卫襄天未亮时的部署，大多闹不懂他要做什么，而此时城内还未传出什么消息，这决战也不知如何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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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骚动四起时，只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到午时。
红妆营的女兵戒备了一整日，彼时正是城防换岗的时候，李雯听到城内起了杀声，即刻带领手下女兵弃防朝旗楼聚过去。
杀声离旗楼不远，且多处开花，李雯便知她们将军猜对了，骠骑营果然采取了混入城中最后时刻突袭的办法。只是她们没想到，对方已经离旗楼如此之近，而且时间抓得如此紧。
“快！这边！”
“跟上！”
城中的道路不算简单，她们要从城墙跑到旗楼，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李雯提着刀在前面跑，后面跟着千余名女兵。
还未跑到旗楼，她们便遇上了一小队敌人。
这队人大约一百五十人，正从一户房子的楼上跑下来，被楼下的李雯听见了声音。
李雯下令队伍稍停，等对手出了楼，看清他们是往旗楼方向摸去，她指挥冯书虞带大部队直接去旗楼，她则带了两百来人跟上了那队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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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营的士兵分散于城中，一到巳时便涌了出来，旗楼附近守卫严密，他们被发现后便光明正大打了起来。
城中巷陌四通八达，巷战中，双方都损耗极快。飞虎营和红妆营的战力不足，即便对方人少，也难以全数消灭。
红方士兵且战且退，很快到了旗楼外一条街之隔。
旗楼上，魏漾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胡瑛今早把守旗的任务交给了王骆和她，自己带了一千精锐消失了。
王骆亲自带兵去阻截敌军，就留她和几个女流在这楼上守着，现在看来，她们的诱敌之策是成功了，可是眼看这诱饵都要被鱼儿咬掉了。
若是他们攻上旗楼，把旗帜一换，她们就输了。
“大军在前，主帅必须镇定。”魏漾心头不安，踱来踱去，一把沉静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魏漾转头看向顾薇止，她的双眸淡定，脸色平常，比她还像主将。
魏漾深吸几口气，终于压下满心慌乱。半晌后，她问：“胡瑛到底去哪里了？”
昨晚胡瑛把顾薇止叫到帐中，两人密谈了许久后，让顾薇止跟着魏漾，她就领兵走了。
魏漾不知道她们商量了个什么结果，顾薇止也不跟她说。她问了几遍，顾薇止都一句话：“诱敌深入，瓮中捉鳖。”
魏漾怎么能不急，在她看来，现在鳖来了，瓮就是这座城，捉鳖的人却迟迟不出现。
顾薇止仍旧没有回答魏漾的话，只看着一街之隔的战场喃喃道：“他们现在不会攻上来。”
随着顾薇止的话音一落，城中巷战逐渐平息下来。
红方士兵逐渐往旗楼退，但骠骑营的士兵却没再全力进攻，似乎也停在了原地，甚至还有往后退的趋势。
李雯跟着的那队人还未与人交过战，此时也停止了前进。
“雯姐，他们什么意思？”
李雯抬头看看天色，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午时，她也摸不准他们的战略，也下令手下人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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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将近，树林里如蒸笼般燥热，林中一千五百人早已心浮气躁。
眼看午时正刻将近，城中最高楼上仍旧飘荡着红色旗帜。
卫襄的鼻头渗出点点细汗，他许久未动，细汗汇聚起来，从鼻尖滴落。卫襄一动不动，脑中却在天人交战。
他特意只分出一部分兵力入城，便是防止胡瑛使出瓮中捉鳖之计。若他们全数入城，到了旗楼下，胡瑛带人从后方杀出，那他们腹背受敌，难以成功。
可现下城中情况不明，他不知是否胡瑛上当，以为他们全部进了城。
若胡瑛上当，此时应该在旗楼下苦战，那他们冲上去便是使红方腹背受敌，可若是胡瑛没上当，此时正躲在暗处等着他的后手，那他若冲上去，便又是自己腹背受敌。
然而时间紧迫，他此时若是再不动手，那么等他赶到旗楼下也没用了。
作为攻方，本就处于劣势，除了进攻别无他法。卫襄看向天空，午时了，他们再也等不起。
卫襄豁然转身，看向等候多时的士兵。
“成败在此一举，众将士随我出征！”卫襄举刀大吼一声，众士兵亦是应声相和。
卫襄带领一千五百人出了树林，奔到昨夜进城的城墙下，铁爪绳就位，他正要下令攀爬。
“卫将军，可让我好找。”城墙一边突然转出一批人马。
当头一人正是举着红缨枪的胡瑛。
见到胡瑛，卫襄跳动不安的心突然沉回了肚子里。胡瑛的埋伏在此地现了身，可见城中情势必比他想的还有利。
见胡瑛那方排出一千余人，尽是男兵。卫襄笑了一声，对胡瑛喊话：“胡将军对城内防守便如此放心？”
情况不容胡瑛与他多废话，她提枪打马一边朝他冲过来一边喊道：“我是对我手中的红缨枪有信心！”
见胡瑛如此着急，卫襄更加镇定。他退后下令迎敌，双方便战至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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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报如雪片般从演练城飞到城南一处山坡上，山坡上众官员均对山下那方城池翘首以望。他们离城墙不远，能看见城中旗帜的颜色，此时仍是红色。
离午时正刻还有半个时辰时，城中动静突然灭了，而山下密林后城墙下的一片窄细平原上突然出现两队人马，甫一相见便战至一处。
他们居于高处，刚好看清山下远方那些如皮影小人的动作。
双方的一场决战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展开，众官员也无心听那战报了。
齐钦认出一方的将领正是胡瑛，激动得差点从龙椅上站起来。
然而他很快心头一沉，胡瑛带兵到城外拦截卫襄的援军，实在不是高明之举。齐钦知道她用兵如神，必然不会犯这样的小错，她出现在此处，只能说明卫襄的援军进不得城。
齐钦看着平原上胡瑛在敌方阵营中厮杀，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原因。
胡瑛这边带了一千余男兵，城中还有一千男兵和两千女兵。而从方才传来的战报来看，第一轮进攻后，城中一千五百名骠骑营士兵并未折损多少，而红方士兵却折损了八百人，近三分之一。
双方战力实在悬殊巨大。
若她手下兵的战力再强些，她不必费尽心力彻夜找寻卫襄的踪迹，她大可等到卫襄到了城中再动手。
可她手下的兵实力太过不济，若是当真放卫襄的兵进了城，城中巷陌交通，凭她一人根本拦不住。而城中所有兵力加起来，也拦不住卫襄的部下。
而若是在城外，即便一千士兵不能打，她也能将他们拒之城外。
此时她将卫襄等人阻截在外，城中骠骑营的先头部队得不到后续指令，无人领导的话，或许连像样的攻势都没有。
只要半个时辰内他们没有反应过来，那红方便胜了。
齐钦看着平原上胡瑛拼命硬战，她身后的士兵却一个接一个倒下，他连额头的汗都忘了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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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骠骑营士兵久久没等到卫襄带人来，军心浮动，眼看午时正刻将近，有人提议直接进攻，也有人说将军没下令，他们不该轻举妄动。
他们内部已然产生了分歧。
而旗楼上的顾薇止也开始焦躁不安。
按胡瑛的计划，此时她应该已经带人到了楼下，而现在她们要等的鳖没出现，她也不见踪影。离午时正刻还有一盏茶时间，而楼下四周的骠骑营士兵随时有可能动手。
顾薇止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回想昨晚与胡瑛的谋划。
瓮中捉鳖的计划是她提出的，而胡瑛却细分了两种情况，卫襄一举进攻，或者分两批进攻。
她看着地图思索了许久，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看向她，与她基本确定了对手大概率会分两批进攻，然后跟她说了基本的策略。
她们先虚弱城中防守，放他们进来，等他们发起进攻便退守至旗楼，然后等第二批人出来后，她再带人从后包抄。
而此时，敌方确实是分两批进攻，但第二批迟迟不来，胡瑛也没出现。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顾薇止闭上眼仔细回忆昨晚胡瑛最后对她说的话。
“守好旗楼，等我回来。”
守好旗楼，等我回来。
前四个字是命令，而后四个字明显不适合用命令的口气，顾薇止此时细细分辨，把她后面四个字咂摸出些托孤的郑重。
顾薇止突然睁开眼。
无论她回不回来，她都要守好旗楼。
她终于明白过来，胡瑛或许根本回不来，守好旗楼才是她想说的。那她就应该当胡瑛回不来才是！
顾薇止转头对魏漾斩钉截铁道：“将附近房子里的扫帚鸡毛掸子等长物找来，再找两百个最得力的女兵进楼。”
魏漾正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此时得了顾薇止如此坚定的命令，转身就要下楼。
顾薇止把她叫住：“把所有分散在外的兵力聚集起来，守住各个路口，不得后退。”
“是。”魏漾直接当命令接受了，一边下楼一边朝楼里的女兵吩咐下去。
顾薇止来不及思考胡瑛为何不告诉她真正的计划，魏漾下楼没多久，一条街之外的敌方再次有了动静。
而一处敌人动作之后，八方敌军均再次奋起。敌方终于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两军对阵，瞬息万变，顾薇止已经做了她该做的，剩下的只有看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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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骚动再起，骠骑营一方的攻势比之方才更为猛烈，而红方士兵实力不够，但士气十足，士卒勇猛前冲，把路口堵得水泄不通，前方士兵被砍倒，后面士兵立马补上。
双方如此消耗下去，骠骑营的兵死得不少，红方士兵却死得更多，不到半刻，红方防线终于开始后移。
带了两百人屈居骠骑营后方的李雯对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知道激起第二次全面攻击的人是谁，那人就在她面前不远处，正是她一直跟踪的这队人的头目，也是她一直念念不忘之人——杜骏。
杜骏手下的人在猛烈进攻，李雯等人在后面看着，手下人急得双颊绯红，而李雯虽咬牙切齿，但心中并无愤怒。
即便她一人上去能把杜骏结果了，也扭转不了己方颓势，她脑中飞快思索着对策，突然想到今日一早胡瑛带人秘密出城之事。
她不知道胡瑛的战略，只是听命行事。然而战况进行到此时，她稍加联想便明白了胡将军的战略。
或许她此时正在赶来救援的路上。
李雯一想通，便毫不耽搁对后面的女兵下了几道命令。
距离午时正刻只有不到半刻，而骠骑营终于攻到了旗楼下。
此时旗楼下的道路围满了红方士兵，男的女的都有，众人齐齐对外，防备着围拢来的骠骑营士兵。
“攻楼！”骠骑营中传出一声大吼，骠骑营士兵发出最后的攻击。
顾薇止在楼上看着己方士兵将楼下围得水泄不通，但遇到骠骑营的士兵便一个接一个倒下，几乎毫无抵抗力。
除了飞虎营的男兵，唯一能看的，还是胡瑛特别训练那几个。
然而除了周雪盈，齐悦和冯书虞等人也很快相继败下阵来。
顾薇止记得，这几人训练前与周雪盈对阵，明明功夫比她高来着。她仔细一思索，便发现她们又被胡瑛骗了。
敌军很快要攻到楼下，顾薇止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却听一街之外响起了喊杀声，其中有多人相继大喊着，
“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
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确实有脚步声从骠骑营身后传来。
红方士气大振，趁骠骑营士兵军心大乱之际，硬是发起了一波小小的反攻。
李雯带十来人冲到骠骑营身后，硬是打出了百人的气势。她分散了她带着的两百人，让她们从八方围过来，制造援军到来的假象。
这一招给敌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骠骑营士兵队形大乱，有人看着日头已到当空，人影几乎已经到了脚下，人心开始不稳。
杜骏见状，也是慌乱了片刻，然而很快发现援军数量实在太少。
“不要慌！督战官未到，战事未了，攻楼！”
“杜骏！跟老娘一战！”
杜骏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一人大喝，杜骏回头一看，竟是李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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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骠骑营慌乱，红方将防线拉开了些许，然而优势没持续多久，骠骑营中很快有人发了新的命令。
杜骏的一声大喊落地，青方士兵再次聚起士气，朝旗楼猛攻过去。
红方援军迟迟未到跟前，战势很快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终于，楼门破，骠骑营士兵攻入了旗楼。
此时几乎已经到了午时，然而督战官没有下令，战事便没有结束。
旗楼中当然也有士兵，但对他们来说不足为虑，直到一群女兵从楼上冲下来。
与之一同出现的，是一股熟悉的恶臭。
那群女兵举着的，是一把把沾了大便的扫帚。
骠骑营士兵显然没想到楼里会有这样的武器，一时间挤在门口进不去。
此时门外面已经没有活着的红方士兵，而他们却被门里的屎拦住了脚步。
几名男兵试着上前，被那扫帚一扫，身上沾了屎，顿时没了前进的勇气。
在他们心目中，这毕竟是演习，而无将领在场，他们一时对这屎攻束手无策。
双方僵持片刻，还未有督战官前来，终于有士兵奋勇献身，朝屎盾发起了进攻。
其余人纷纷响应，不少女兵被吓退或砍倒。
终于有人借机冲上了楼，那人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地往楼上冲，旗帜在三楼，他几乎已经胜券在握。
然而到了二楼，一桶稀屎兜头浇下，他脚下一滑，重重砸在地上，成了个屎人。小兵捂脸大喊，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生不如死。
后面穿过屎盾冲上来的几人也傻了眼。
“午时正刻，秋演结束，红方胜——”就在这时，督战官的马蹄声姗姗来迟。
未及离场的红方士兵尖叫着欢呼，互相拥抱着喜极而泣。此时旗楼下红方士兵几乎全军覆没，只余楼里屈指可数几个。
青方士兵只差一步之遥就能摘下红方旗帜，而跑到最前面那个小兵却不觉惋惜。
屎人：“督战官你……为什么不早点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