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皇后》度迢迢

34、第三十四章 初上正轨

　　当小阿俏领着十二名弱女子来参军时，胡瑛喜悦了一阵，把她们带到校场后，仔细打量了她们一阵，心很快沉了下去。

　　十三名女子之中，小阿俏还好，目光坚定，心里应该是有主见的，来参军也是想好了的。可其中还有一半人眼神茫然，来参军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

　　胡瑛命郭金登记她们的名字，年龄，籍贯等，她则坐在演武台上沉思起来。

　　天下女子居于后宅，仰人鼻息，听命于男人而活太久了，虽说陛下给了她们自立自强的机会，但她们能否抓住却是个问题。

　　齐钦颁下旨意快三个月了，还只有她胡瑛一个人来考科举，纵是出格如魏漾这般的女子，也是瞻前顾后，不敢放开大步走。

　　那她如何把她们带成女兵呢？

　　如何带兵，最关键的是如何激励他们，胡瑛带汉子倒是熟练，她只要露一手，让他们从心底里服气，那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保家卫国、强者晋升都不用她说，自己就是最好的榜样。

　　就像郭金和薛林，对她的佩服如同奔流之水，她随便下个命令，他们便被这流水推着去做了，根本不需要她多费口舌来激励。

　　可女子不一样啊，胡瑛虽然不敢说真能懂女子的心，可按常理来推断，对她们说保家卫国太遥远了，如今又是太平盛世，二十万护国军还在那戳着，她们不会打心眼里把保家卫国视为己任。

　　“我叫徐乔，年二十有二，老家是沊州隗水人，之前在玉烟楼弹琵琶的。”

　　胡瑛思索完，就听见登记到了小阿俏那里，原来她原名叫徐乔。

　　十三人的名册登记完了，胡瑛上前问话。

　　她把目光凝实，收起笑脸，一眼扫过面前的十三人道：“诸位为何参军？”

　　小阿俏想开口说话，胡瑛却点了一个人，那姑娘是其中最柔弱的一个，胡瑛记得她，是带她熟悉玉烟楼那个姑娘，刚才看她的名字叫郑桃桃。

　　郑桃桃有些慌张，几次张口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胡瑛凝眉道：“诸位若是只为活命，那渭阳城有更轻松的去处，你们既然选择了来我红妆营，便是有所依托。”胡瑛顿了顿道，“我想听真话。”

　　“我……我舍不得各位姐姐，她们要来这里，我，我就跟来了。”郑桃桃说。

　　胡瑛听了没作出反应，又听了其他人的回答。如郑桃桃一般的还有五个，更多的却是小阿俏这样的。

　　“我受够了以色侍人，即便军营再苦，有朝廷护着我们，便不用时刻担心被权贵人家巧取豪夺。”小阿俏说。

　　“陛下说了不论出身，那便是给我们机会，若不来，那便再难脱离玉烟楼了。”另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说。

　　胡瑛听完她们的话，确实如她所料，她们来此多半为了让自己活得更有尊严。这已经很好了。

　　“好，我胡瑛向你们保证，只要好好跟我学本事，将来所得，不比你们常见的贵族男子差！”胡瑛暂时不打算同她们讲更高的东西，先留住人再说。

　　果然这些姑娘听了她的话，精神振奋了些。

　　郭金拿来十三份投军状，胡瑛让他停住，继续说：“但是，我得跟你们讲明白。在军中，一日三餐，打扫浆洗都得自己做，还有更苦的。”

　　胡瑛瞥了一眼薛林，薛林立马会意，把准备了几天的物什拿了出来。

　　薛林拿来一块木板和一根木棍，先把木板放在地上，见胡瑛已经跨步而站，举起木棍就朝她背上抡去，木棍断裂，胡瑛却寸步未移。

　　那十三人惊呆了。却见薛林举起木板走到胡瑛侧边，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就见胡瑛闪了一下，薛林手中的木板喀喇一声，碎成了几瓣。

　　胡瑛一拳把那寸厚的木板打碎了！

　　胡瑛转身，见包括小阿俏在内，所有人都懵了。

　　甚好，是这个效果。

　　“都看到了么？”胡瑛抖了抖军服，继续淡然训话，“强健的身躯，和有力的拳脚，都是日日夜夜重复训练的结果。”

　　胡瑛见她们有了些认识，但还不是很全面。

　　带兵的最怕手下出现逃兵，白付出心力训练不说，还会极大地损伤士气。这十三个人看似坚强，但也没吃过多少身体上的苦，一旦日后训练猛了，她们的心理崩溃了，很有可能走回老路。

　　所以胡瑛必须从一开始杜绝她们做逃兵的可能，哪怕今日这十三人跑光了，她也不愿意看到她们以后做逃兵。

　　胡瑛把每日的训练量化了跟她们说：“每日天未亮就要起床训练，每天跑三十里地，每天挥拳不下百次，挥刀不下百次，射箭不下百次，攀爬、卧爬不下半百……”

　　胡瑛数了平日里要做的训练，那十三个美人的脸都白了，不少人真的打起了退堂鼓，却听胡瑛最后一句说：“这都是男兵的训练量。”

　　见面前美人的脸色好了起来，胡瑛松了口气：妈的差点装逼过头！

　　“咱们嘛，平日里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不过要升职就得往那里训练，你们心里有个数就是了。”胡瑛和缓了脸色道。

　　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胡瑛心中默念了几遍，笑得更和蔼了：“想好了的，就来签字画押吧。”

　　小阿俏考虑得最快，她抿唇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胡瑛，便往郭金那边走去。

　　十三人终于陆陆续续签完了字，胡瑛便让她们去营房收拾床铺去了。

　　胡瑛站在校场目送她们走开，心中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她终于不是光杆司令了，忧的是怎么才能把女人带成一支真正的军队。

　　胡瑛首战失败，二战告捷收了十三人后，又陆续来了几个贫家女，胡瑛照那天的流程把她们收下了，她们多是为了军饷来的，训练时比玉烟楼十三钗卖力，身体底子好，不几日便练得有模有样的了。

　　半月后，营里的兵有三十人了，虽然她们训练时吃不了苦，体魄和功夫几乎没有增长，但好歹军纪意识培养起来了，能做到令行禁止。

　　看着手下女兵稍一加强训练就晕倒，胡瑛每日念上八百遍不能操之过急，也还按得住心焦。虽然训练量离她期望的三十里还差二十五里……

　　然而，令胡瑛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月底，一名才来了两日不到的女子大闹军营，吵着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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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时分，胡瑛带着手下三十名新兵在飞虎营吃饭。

　　因她们人太少，之前胡瑛便在这营里跟他们搭伙，这几日红妆营陆续凑足三十人了，她们的伙房在筹备中，还没建好，便仍旧来飞虎营吃饭。

　　飞虎营大将不姓卫，胡瑛没见过，下面的人都叫他章将军。飞虎营的兵还算有军纪，虽然对红妆营姐妹很好奇，也只是偷偷打量。

　　晌午吃饭时，胡瑛就发现手下少了个人，她让郭金去找，吃到一半郭金风风火火跑来，见伙房里人多，对胡瑛附耳道：“那个女的在大营门口跟人吵起来了。”

　　郭金这边话音刚落，就有小兵跑来哈哈笑道：“红妆营有个女的在大营门口吵嚷着要回家，外面来接她的马车都来了，好像是她男人亲自来接的……”

　　胡瑛没再听下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踢开长凳，迈步往外走，走时凝目扫过房中众人，众人都噤了声。

　　“红妆营的，都跟上！”胡瑛沉声低吼，周边几桌的三十名新兵便立即起身，排成队列跟她走了。

　　伙房中还剩几百个男兵，见她们如此阵仗，静默了片刻，等她们走出了外面的院墙，才再次议论起来，不过没有方才那么明目张胆，只是窃窃私语罢了。

　　那带来消息的小兵对凑过来的几人低声说：“听说是跟男人吵了架才来参军，现在男人来哄，就要回去，守营的不放……”

　　去大营门口的路上，胡瑛已经了解了那女子的情况。她叫王梅，是所有新兵中唯一一个嫁了人的，是某户人家的妾室，在家不受宠，又被正室苛待才来参军的。

　　王梅来时哭个不停，胡瑛看了不喜，小阿俏等人倒是颇为同情。胡瑛为了安抚人心，稳定团队，展现红妆营欢迎所有自立女子的假象，把她收了。

　　“你训话的时候，她只知道哭，我就知道会出事儿。”郭金也皱眉道。

　　胡瑛冷着脸，眸光内敛，不透露想法。她身后三十人的队伍也是沉默肃然，看起来有点样子。

　　这是胡瑛努力了半个多月的结果，可不能因为一颗耗子屎给毁了。王梅她不打算要了，趁机稳定人心才是上策。

　　“将军，放我走吧，我家中还有不满周岁的孩子……”王梅见胡瑛来了就对她跪地求饶，双膝跪地，双手撑地，把两日来学的武礼忘到了九霄云外。

　　胡瑛对王梅的眼泪无动于衷。指着一个看起来面色沉稳，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个小弟的男子：“你——”

　　看戏被胡瑛点到的章月寒心中懵逼，脸上仍旧一派沉稳，缓缓站了出来。

　　胡瑛也没看他表情，清咳了一声说：“我刚来护国军，不熟悉军法，你给我讲讲，签了投军状不听从军令，意图擅自离营的人，该如何处置。”

　　围观的有飞虎营的兵，见自家将军被这样点出来，心中不平，刚想高调对将军行礼，章月寒暗中抬手止住，开口道：“罚银百两……”

　　章月寒的话刚开了个头，营门外来接王梅的那个男子脸色瞬时变了。

　　王梅见他变了脸，一时也哭不出来了。

　　“……或者打一百军棍。”章月寒说完，王梅的脸色彻底白了。

　　“不过军法外也有人情，若是有立功或情有可原可抵消部分，都看将军如何处置了。”胡瑛听了章月寒的话正想问王梅她是选给钱还是挨打，章月寒背后那瘦长的白净男子却站出来说。

　　章月寒用手肘顶了一下王骆，示意他收敛，王骆却不以为意，两人的小动作被胡瑛看在眼里，她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勾唇笑了一下。

　　胡瑛的目光淡若无物，似乎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又冷得如坠冰窖。那两人顿觉头皮发麻。

　　然胡瑛那样的眼神不过一瞬而逝，转而对王梅和她丈夫说话去了，眼里还有笑意。章月寒和王骆险些以为，方才胡瑛眼中那死神一般的目光不过是他们的错觉罢了。

　　“好，我念在你是初犯，且无知，我允你用军棍抵罚金，或是罚金抵部分军棍。”胡瑛抱拳体恤道，“至于要挨多少军棍，给多少罚金，你自己选，凑足一百就行了。”

　　王梅得了这人情，看向她丈夫。

　　那个男人身着锦衣，带来的马车也不错，但方才说到罚金的时候，明显为难了，倒不是因为他心疼钱，而是——

　　“我的钱都在那悍妇手里……好梅儿，我这里只有三十两，你……”

　　没等男人说完，王梅就哭了起来，这次是真的撕心裂肺。她看看男人看看胡瑛，军营是呆不下去了，只怪自己当初糊涂，怎么就把参军当儿戏了呢？

　　这传说中的一人参考便捞到状元名号的胡瑛，原来是这样一尊煞神。

　　最后王梅要死要活地把男人的钱搜刮尽了，还用他身上的佩饰抵了些，最后还是挨了三十军棍。

　　胡瑛好心，没让郭金和薛林动手，而是让几个有力的新兵打的，最后也打得她走不了路，被抬上的马车。

　　此事闹得有些大，胡瑛虽处理得当，卫鸣却抓住机会杀她的威风，他派个人来申斥了胡瑛一顿。那人是胡瑛的手下败将，说话间极尽讽刺，胡瑛却笑着受了。

　　倒是红妆营的女兵觉得憋屈，之后训练时卖力了几分。玉烟十三钗也吸取了教训，明白过来，她们红妆营不是什么人都能要的。

　　胡瑛次日便令人去渭阳张贴告示，说来红妆营签了投军状，不满半年要退军的，以逃兵论处。

　　逃兵那可是要杀头的。

　　告示还说明了红妆营军饷为每月五钱银子，升做军官者军饷按级递增。

　　告示盖了她自己的印信，又送到皇宫里，给齐钦盖了国玺才贴出去。

　　红妆营成立不到一月，频频闹出大事，渭阳城里的谈资倍增，这次的小妾退军事件一出，看热闹的总算看出胡瑛有两把刷子。

　　红妆营逐渐减少了人们对女子的轻视，也引起了真正有识有需要的人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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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起剧情来刹不住啊~~~又是大肥章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