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皇后》度迢迢

10、第十章 初次交手

　　月挂当空，一路人马在官道上疾驰，经过路边一座小破庙时，当头那人减了速，后头十五人跟着急停。

　　他亲自下马进去看了，出来便趴在路上，以耳贴地，闭眼而听。

　　片刻后，他直起身，跃上马，勒马转身，往大松树那边的密林里奔去，后面的人紧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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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瑛带齐钦走得急，留下的痕迹不少，想对手能发现不足为奇。

　　远离官道很远后，果然听见后方有蹄声传来。

　　“你先走，记住我说的话。”

　　齐钦突然听胡瑛说完，见她勒停了马，往回奔去。

　　“胡瑛！”他停住马，回身喊了一声，她纵马飞奔，没有回应。

　　齐钦到现在终于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方才胡瑛把他叫起来，急急交代了很多，不由分说便带着他奔走。现下走到一半，她又折返了回去。

　　如此情况，定是死士追了上来。

　　齐钦自知自己帮不了她的忙，但见胡瑛孤身一人折回去面对死士，他却恨不得跟着她去了。

　　但理智却告诉他，他去了只会给她添麻烦。

　　他在原地立了良久，胡瑛的马蹄声远了，急促的呼吸响在他的耳际，是他的呼吸。

　　最终齐钦打马转身走了。他快马加鞭朝着远处一座目之所及的山坡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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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倾洒，树影清晰可见。

　　十六人马疾奔于荒林中，掠起惊鸟无数。

　　林中的树木大多光秃秃的，只有少量松树夹杂其间。

　　进入荒林深处后，道路的痕迹逐渐消失。

　　茫茫树杈枝蔓间，看似四面八方皆通，实则无路可行。

　　王会抬手，下令队伍停下。

　　队伍急停，他跳下马，再次贴地听声，此时蹄声微弱了些，再过不久便难寻踪迹。

　　他上马，循着蹄声的方向，加快了速度追去。

　　林中树枝密集，为避免撞上树枝，他们都伏在马上而行。

　　不时有树枝从耳边掠过，令人毛骨悚然。

　　秃林密集，十六人排成一列飞驰于林间，掠过一棵不大不小的松树时，队伍当头而断，自王会之后，人马猛然前扑而倒，九个人从马上甩了出去。

　　队伍中段全数覆地，人喊马嘶惊得远处的鸟儿飞掠而起。

　　与此同时，那松树上落下个轻飘飘的人影，飘至队伍后段。人影双腿夹住一人脖颈，腰背一转，喀喇一声，同时手中窄刀挥开。一呼吸后，黑色液体自一人脖颈吱吱冒出。

　　人影落地后，两个死士从马上跌落。

　　他们的马却没停，向前跑去，踩到前方落到地上的人，凄厉惨叫顿起。

　　王会扭转马头，就见身后十五个手下只剩了四个。一人执刀站在他们之间。

　　他看不清他的脸，但见他腰背笔直，双腿跨立，如一棵青松立在石缝间，挺拔，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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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钦奔走在林间，几乎快失去了方向，前方的路终于陡起来。却闻后方传来马嘶声，接着这方的鸟也扑簌而飞。

　　他身形微僵，却没有停留，向着山坡上跑去。

　　胡瑛让他来这个山坡等她，等到一个时辰后若她还没回来，便换了衣裳，弃马，背着剩下的羊肉，沿山间小道，走荒野小路回渭阳。

　　她说若他想活着回去，只能避开各大要道，走小路回京。

　　她说若她没回来，剩下的路就只能靠他自己走下去。

　　爬到山坡顶上，坐了片刻，等身上的汗干了，吹了会儿风，齐钦终于全然冷静下来。

　　胡瑛方才在与他诀别。

　　那时她的声音平淡，丝毫没有紧急之色，把行李绑在马上后，还站在马下等他醒神。

　　他甚至觉得她是在逗弄他。

　　此时想起方才的马嘶声和飞鸟的扑棱声，他突然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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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从树枝间洒下来，将胡瑛的身影割成几块。

　　她站地，左右两边的人都骑在马上，她闭眼一听便分辨出他们中的高手。

　　胡瑛忽地动起来，树影在她身上飞快后移，右边四人还未反应，她已到了他们的马前。

　　蹬地跃起，轻点马头，刀光一闪，马上那人抽刀的动作僵住，她侧身一翻，执刀长手一翻，又一人没能抽出刀。

　　王会攻过来时，她那一刀刚触到第二人的喉咙，她为手腕注力，飞快划开，后挡，同时翻身，翻过面前的人到了马尾，再翻下马，王会追来，两人一尸同时落地。

　　王会的动作极快，挑的正是她第二次得手的时机出手，却不想她的动作如此快，竟挡下了他的全力一刀。

　　胡瑛明知左边那一人的武功高强，却先动手攻击右边四人，为的就是先除去后患顺便试探那人的实力。

　　她出招时本就几乎全心关注着他，那一挡，也是尽了全力。她勾唇一笑，握紧了刀，旋身便向王会攻去。

　　王会立刀而挡，胡瑛借着旋转之力，加上自身力量，硬是把王会逼开了一丈有余。

　　待他站定，她的刀又至。王会勉力横刀，却是被震得跪倒在地。

　　一旁两个小兵赶来支援，胡瑛抬腿把王会一脚踹开，挡开两刀，脚下快步移动就到了一个人身后。

　　刀子从那人胸膛而出，同时另一人被踹飞出三丈远。

　　就这不到十个呼吸之间，原本五人只剩下两人。

　　胡瑛的打法极其狠辣，毫不拖泥带水，动作极快，力量也是极大。

　　被踢开后，王会丝毫不敢耽搁，极快地翻身而起，疾奔而去不过刚好挡下她捅向最后一个小兵的刀。

　　遇到这么一号人，王会怀疑他遇到了同行。

　　如此一言不发，一来就尽全力，丝毫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的风格，真是像极了自己。

　　可是他们不一样。

　　地上那个小兵爬了起来，看着王会和胡瑛打在一处，刀光散布在他们周身，铿铿之声不绝于耳。

　　正不知所措间，听头领百忙之中对他喊：“上马！向东去，杀掉见到的活人！割下头颅带回去，首领的位置就是你的！”

　　说完就听他闷哼一声，撞在了树上。

　　小兵跃上马，胡瑛已追到眼前，正待出招，王会又缠了上去。

　　胡瑛挡开一刀，刀光停了，那小兵已驾马跃出。

　　二人相对而立，停顿不过片刻，胡瑛又提刀而上。

　　这次她没有先行出招，而是走到他近处了，等他先动手。

　　他一出招，她手腕一晃，刀尖从外换到内，变正手为反手，握刀一挡，手腕翻转，刀刃向外一拉。

　　这是她自创的反手刀，之前使过，速度加上出其不意，总是百发百中。

　　而这次，竟然只挨着对手的脖子，而对手也趁隙回了一招，她迅速跳开。

　　她的衣服破了，露出些棉絮来，而对手虽然喉咙没开，脖子上却开了条不大不小的口，鲜血淌下来，打湿了他的白色衣领。

　　两人相对二站。胡瑛看着他，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声。

　　王会以为她动了气，却见她的牙齿露了出来，原来竟是在笑。

　　这一阵打下来，他们都摸清了对方的底。

　　胡瑛的刀快而有力，王会的刀也不慢，只是对胡瑛发不出攻势。

　　可他的防守极其严密。胡瑛的刀几次要划开他的喉咙，都错过了，落在别的地方。

　　而且王会极其抗揍，方才那小兵受胡瑛一脚，几乎直不起身，而他竟然马上翻了起来。

　　那小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远，胡瑛叹了口气，向一旁的健马走去。

　　打马经过王会身边时，侧首看了他一眼。

　　黑暗中，王会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的双眼泛着月光，他心惊了一瞬。

　　胡瑛打马走远了，他咳了两声，喉头冲起腥甜之气。他没有力气再追，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他想，幸好他赌对了。

　　他是个亡命之徒，她却牵挂着一个人的安危，这是他们不一样的地方，也是她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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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钦在山坡上等半个时辰，山坡下树林也静了半个时辰，飞走的鸟陆续飞了回来。

　　他已经换了衣裳，学着胡瑛的做法把烤羊肉背在了胸前。

　　他紧握着刀，死死盯着山坡下。

　　月华遍撒，树梢钻天，在月光下如墨汁倾洒上宣纸后，倒流向天空的枝蔓。

　　不一会儿，下雾了，那些枝蔓渐渐模糊起来。眼前仍是白色的，但除了脚下的草什么也看不清了。

　　齐钦站在山坡上，如同身处孤岛，四面是无边深海，仿佛一出去就会被怪物拆吃入腹。

　　过了一会儿，齐钦面向的那方突然传来动静，有飞鸟再次扑棱飞起。

　　飞鸟起飞的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地有急速的马蹄声逐渐清晰起来。

　　齐钦抽刀出鞘，双手举起刀竖在面前。

　　马蹄声近在耳旁，他的心跳几乎破胸而出。

　　“是我。”一道厚重而清脆的声音传来，同时一人一马腾云驾雾而来，停在他跟前，马上的人低头看向他。

　　“胡瑛，胡瑛！”齐钦收起刀同时喊了她两声，第一声细如喃喃低语，第二声高亢沉稳满含欣喜。

　　“别喊。”却听她回道。

　　雾越来越浓，月光也照不透了，他只看见胡瑛的轮廓，脸上有挺直的鼻梁，紧闭的双唇。

　　胡瑛高高的身影从马上跳下来。

　　他想迎上去，她三两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衣裳换好了？”

　　“嗯！”

　　“给我找件袄子。”

　　胡瑛说着就把身上的袄子脱了，齐钦顿了片刻才去翻出一件棉袄，接过胡瑛手里的袄子，触到软软的棉花。

　　“那件不能要了，丢掉吧。”胡瑛一边穿新袄子一边说。

　　“你受伤了？”

　　“没，就衣服被划破了。”胡瑛淡淡道。

　　“追来的是不是一个丹凤眼，鹰钩鼻的男人？”恭王身边常跟着这么个人，那时刘看山曾说过那人武功深不可测。

　　胡瑛检视了一遍齐钦马上的行李回道：“太黑了，没看清。不过功夫不错。”

　　齐钦一直看着她。

　　她一回来，他这孤岛便被打破了，四面八方皆是通途。

　　“上马，跟着我走。”胡瑛说。

　　“好。”齐钦麻溜地上了马，定定看向她。

　　她上马，笑出了声。

　　“乖。”

　　走出许久，齐钦还再为那个“乖”字耿耿于怀。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不是让我弃马行小路么？”

　　“有我在，想走什么路都行。”

　　齐钦心想，又给她机会装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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