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八房》且浅

19、19

　　秦悦一行紧赶慢赶，回到小酒馆时还是比往常迟了些。门口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嚷嚷着，这酒馆到底什么时辰才开门，今日到底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秦风急忙挤进人群，将酒馆的门开开。这门一打开，就跟放了闸似是，什么人都要凑热闹的往里挤。秦风这么大一小伙子，愣是也没挤过，被众人甩在了店外。玉清一直紧紧的护着秦悦，稍怕姨娘有什么闪失。
　　众人将柜台围得水泄不通，吵嚷着要买妃子笑。这地儿大了将人分散了去，秦风这才艰难的从人群中钻到前面来，心里头暗自庆幸，好在自个儿还算机灵，一大早便把各样东西都备齐了才出门。不然，还真不知道晚上要出什么岔子。
　　秦风站在柜台前，试图让大家安静。可这人多嘴杂，秦风刚一出声，立马就被埋没了下去，压根儿没半点响声。
　　围在柜台前的人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秦悦只好亲自上阵，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在柜台上狠狠的敲了敲，“你们这么吵，还要不要买酒了？！”
　　大家倒是没想到这老板娘这般凶悍，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瞬间安静下来。
　　秦悦叉着腰，将扫帚往柜台上一扔，看着众人怪声怪气，“各位客官，咱这只是个小酒馆，地盘不大。您们先前那般闹腾，是要把我这儿给拆了啊。”
　　铁拐李杵着棍子，一瘸一拐走出来支持秦悦，“就是，平时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现在来凑什么热闹。若是把这地搞塌了，咱哥几个上哪儿喝酒去。”
　　老王头也摇着扇子晃着脑儿，在一空桌子前坐下，颇有些不屑，“你们只知道人云亦云，倒是扰了我们这些真正的酒客，少了一清净地儿。”
　　人群里多是穿粗布的妇人，被这二人这么一说，心里自是不乐意了。隔壁面馆老板娘杵着眉站了出来，“这酒你们喝得，我们就喝不得啦？这谁规定的，酒只能是你们这些男人喝啊。酒鬼就是酒鬼，还真会给自己上脸，说是什么酒客。”
　　周遭的妇人纷纷应和，更有几个厉害的，故意扯着嗓子，“就是啊，这妃子笑本来就是给我们这些喝不来酒的人特意酿制的。你们喝原先的那酒不就好了，和我们抢什么劲儿啊。”
　　老王头一听，啪的放下酒杯，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拍着桌子，“怎么叫酿给你们喝的？你们问问老板娘看，是为何酿这酒？”
　　“为何？”
　　“对啊，为何？”
　　大伙儿齐刷刷的看向秦悦，要说默契也就这时候最默契了。小酒馆里一下安静了下来，等秦悦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
　　秦悦看着眼下这群市井之人正虎视眈眈盯着自个儿。嘿，好你个老王头，倒是把这难题给丢了过来。
　　秦悦轻轻嗓子，“咱家这酒叫妃子笑，不叫妃子闹。若大家再这样闹下去，只怕这酒啊，谁也喝不着咯。”
　　这大伙儿就都不乐意了，忙活了一晚上，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秦悦又接着说，“这酒自是谁能品得，便是酿给谁喝的。这天色已是不早，您们不觉着累，咱还累着呢。若真想打上一壶，过过嘴瘾儿，还请好好排着队。今儿妃子笑就一罐，打完可就没了。”
　　话音刚落，大伙儿立马“唰唰”排出一条整齐笔直的队伍。排在队尾的忍不住探出头来，想要瞧瞧那酒轮得到轮不到自己。
　　老王头独自坐在桌前，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语气有些发酸，“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咯。都忙着打妃子笑，没人给咱几个打那酒咯。”
　　秦悦示意玉清，连忙送上壶小酒外加碟牛肉到老王头桌子前，“这是哪儿的话，这再忘也是忘不了你们这些老熟客啊。这几日，秦风专门负责妃子笑，其余的活儿玉清你就多担待着。您们放心，我自个儿也会在这儿，这该有的自是少不了你们的。”
　　“是。”，玉清应和着。
　　老王头眯了口，还是当初那个味儿，“嘿，还是老板娘够义气。那咱哥几个心里也就踏实了”。
　　也不知道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下便坐满了好几张小四方桌子。秦悦一瞧，还是面熟的那些客儿，笑呵呵的招待。
　　秦悦心里明白，这群人才是小酒馆的衣食父母，自是怠慢不起。
　　闹了这一出，小酒馆便安静下来，大家有条不紊的排着队。秦风自是麻利，一勺便是一袋，装上就让人拿走，很是迅速。玉清那厢儿也是太平，常来的都是大老爷们，难得今个儿换成个伶俐的小妮子，大家自是欢腾得很。一片祥和。
　　没多久，酒罐就见了底，秦风盖上盖子，大声喊着，“不好意思各位，今儿妃子笑卖空啦，明儿还请赶早。”
　　众人一片唏嘘，纷纷散了去。倒是排在最前头的小男孩手里紧紧捏着银子，不肯走。
　　秦风见状，上前解释，“这位弟弟，妃子笑今个儿已经没啦，要明儿啦。”
　　小男孩虎头虎脑的，似是不信，指着酒罐子，“俺不信，你打开来给俺瞧瞧。”
　　“嘿，你这小子倒是不学好，小小年纪就来买酒喝，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帮着家里下地干活了。这还不信咱们，难道我们还骗你不成？”秦风倒是觉得这小子有趣，难不成这酒鬼都是从小养大的？
　　小男孩黑黑的脸上被说的有些发烫，小手委屈的抹着眼泪，“俺不是买来给俺自己喝，是给俺娘喝。俺娘病了大半年下不了床，俺已经大半年没见俺娘笑过了。俺听说这酒叫妃子笑，一喝准能笑，俺想买来给俺娘喝，俺想见娘笑。”
　　秦风也想给他袋酒，可这罐里是真没酒了。秦风打开盖子，“弟弟，可这酒今个儿真是没了，咱酒馆最讲信用，也不会骗你是不是？”
　　那小子一听，“哇”的一声哭了，倒是让秦风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酒客们交头接耳，指着秦风指指点点。老王头喝完最后一滴酒，意犹未尽，“秦风，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欺负个孩子。啧啧... 我都替你脸红。明日儿这又有一好本子咯。”
　　老王头摇头晃脑的走出小酒馆。
　　秦风干瞧着那孩子坐在地上哭，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嘴里在那不住的重复，“我没欺负他，我没欺负他。”
　　玉清倒是通情达理，自个儿去后院装了一袋子妃子笑，递给那小子。那小子一见到酒，马上不哭了，狐疑的看着玉清，“这是妃子笑？”
　　玉清点点头，见那小子半晌还不站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可就拿回来了啊？”
　　那小子一听，一把抢过酒就跑，“谢谢哥哥姐姐，俺娘今晚定是会笑了。”
　　在座的酒客纷纷说道，还是玉清这丫头通情达理些，秦风那小子就是一愣儿木头，只知道杵在那儿。
　　玉清对着秦风笑了笑，秦风本就黝黑，羞红了脸倒是有几分滑稽。
　　夜不知不觉深了，小酒馆渐渐没了人。秦风和玉清麻利的收拾桌子，秦悦算盘打得飞快，熟练的算着账。
　　秦风拾掇完，一脸惆怅的趴在柜台上，“姐，咱这妃子笑存货可不多了，你说咱该怎么办？”
　　“是啊，姨娘。我晚上去的时候看着可撑不了几日了。”玉清抹完桌子，也围了过来。
　　秦悦放下算盘，“秦风，明儿再给大姑家里捎个儿急信，让她把这家里的杨梅先运来。就说这城里变化快，再不抓紧把东西送来，这生意可就要黄了。”
　　“好，那咱这儿... ”秦风点头，可这远水还是解不了近渴，心里担忧。
　　秦悦突然瞧见墙上挂着一幅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嘿，这原先怎么没发现这墙上还挂着这么幅好字啊。
　　玉清见秦悦瞧见了，便解释道，“姨娘，这字是白日里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书房里挂不下了，就挂这儿来放着，顺道也给咱助助兴。”
　　嘿，这郑慕清还真是有意思。
　　秦悦朝秦风指了指墙上，“你愁什么，人家公子发话了，让你不要愁呢。”
　　秦风大字不识一个，自是看不懂，还以为有法子了，一脸欣喜，“怎么？郑家公子有法子了？！”
　　秦悦一笑，心里已有了主意，“这公子没法子，我倒是想到了一办法。明日咱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