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主播》小也菌

5、解围

　　“白啊，打算杵在那生根发芽啦？这是你救命恩人，赶紧谢谢人家！”程子先反应过来，站在旁边挤眉弄眼地提醒白贺。

　　白贺恍若大梦初醒，激动得眼泪差点没掉下来，顾不上自己狼狈得像个要饭的，紧紧握住“H先生”的手，语无伦次的一顿鬼哭狼嚎：“大哥！恩人！！！您就是我的救世主啊——！！”

　　“H先生”丝毫没有受到白贺过于浮夸的情绪的感染，只是礼貌而疏离地回了他一句“过奖”，而后不动声色地与白贺拉开了一点距离。

　　程子冷眼旁观，越发认为有义务帮自己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兄弟拿下这位金主，于是立即责无旁贷地开始撮合：

　　“白哥，你这手机屏幕摔得稀碎没法用了，我的手机马上就没电了，充电宝也忘带了，今天的直播咋办啊？”

　　一说到和直播有关的事情，白贺一秒恢复理智，他立即放开了“H先生”去看他的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摔坏，只是屏幕保护膜碎得很惨而已……

　　但是他反应很快，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程子的意思——手机坏了只是借口，目的是趁此机会留住“H先生”！

　　白贺揉了揉鼻子，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装作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对“H先生”说道：

　　“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您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想求您个事儿，您的手机能借我用几个小时么？我今天这场直播挺重要的，我可以……”

　　白贺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钱有一多半都是眼前这位金主给的，说付钱未免太没诚意，于是“付钱”这俩字及时地被他咽了回去，改口道：“可以请您吃大餐！您想吃啥随便点，我倾家荡产也请您！”

　　但他其实心知肚明，眼前这位一看就是个稳重内敛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像自己的损友那样讹他吃大餐的，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筹码而已。

　　“H先生”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白贺。

　　白贺平时没这么多坏水，也没这么鸡贼，此时配合程子做戏，他本来就有点心虚，被“H先生”盯得心里发毛，自动自发地把他阴鸷的眼神过度解读为“戏精，请开始你的表演”，被盯了几秒之后就开始没出息地两腿发软，差点就要跪下来忏悔。

　　“大哥，我……”

　　白贺刚酝酿好了情绪准备道歉，“H先生”却出乎意料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白贺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竟然阴谋得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感恩戴德地接过手机，立即登上自己的账号继续直播：

　　“兄弟们，不好意思，我掉线了，刚才那个非常凶险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我的手机在和‘萌萌’的战斗中光荣牺牲了，多亏这位高人搭救，还把手机借给我——”

　　白贺边说边把镜头对准“H先生”，借着“隆重介绍我的恩人”的名义趁机好好观察一番。

　　“H先生”今天没戴口罩，也没戴帽子，白贺终于可以看清他的长相了——

　　五官轮廓分明，非常英挺，随便哪个角度都十分养眼好看，额前的碎发虽然有点遮到了眼睛，却丝毫掩盖不了他十分锐利的眼神。

　　这人又高又挺拔，衣着体面有品，相貌很年轻，却有种极为难得的沉稳气质，白贺一时竟然很难判断出他的年龄。

　　对于白贺唐突的行为，“H先生”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从容地站在那里，任由白贺上蹿下跳的把他拍了个遍。

　　直播间里有很多观众也一眼认出了他，纷纷发表见解：

　　“救了主播两次，主播应该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人家的大恩了。”

　　“你们认识吧，是一个团队吗？”

　　“感觉这个人长得比主播帅。”

　　白贺向观众们介绍完“H先生”，回头拍了拍程子的肩膀，对他嘱咐道：“兄弟，恩人大哥跟我录播，你要是害怕，就先去我车里等我一会儿，等我完事儿了直接送你回家。”

　　程子虽然一点都不想当电灯泡，但还是马上表示：“我不去，待在大哥旁边比车里安全多了！”

　　呃，说的也是。

　　白贺想了想，觉得好像很有道理，于是任由程子跟着了，一摆手示意继续直播：

　　“兄弟们，这个房间本来是被贴了一张符的，但是被我兄弟不小心给蹭下来了，所以才遇到了‘萌萌’，咱们一起看看这个住‘萌萌’的房间长啥样。”

　　这间毛胚房里，地上散乱的摊着破旧的被褥衣服和垃圾，窗口用塑料布和胶带贴住了，白贺看了一圈，说道：

　　“看来这屋里确实有人住，看这窗户封的多严实，过冬肯定没问题。不过这大半夜的，人咋还没回来，年底加班啊？”

　　程子虽然没那么怕了，却还是不肯离开白贺半步，紧贴着他屁股后面接话茬：

　　“白哥，动动脑子，你见过捡破烂的加班啊？我估计是发现这里不对劲，吓跑了不敢住吧？”

　　“H先生”这时忽然开金口了：“他还在这，已经死了。”

　　“卧槽！”

　　白贺和程子同时跳了起来，程子立马拽住白贺不撒手了：“这屋里不会有尸体吧……你刚才流鼻血了，那个尸体沾到血腥可别诈尸啊……”

　　白贺壮着胆子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尸体，这才明白“H先生”的意思：

　　“是说‘萌萌’还在这吧，就是刚才把我关屋里的那个？不过现在我们有神仙大哥护体，‘萌萌’肯定不敢嘚瑟了。”

　　“H先生”看了一圈四周，对白贺淡淡道：“你想看到他们么？”

　　白贺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心说这位大哥不愧是我直播间的铁粉，简直比我还懂炒气氛赚钱的套路啊！

　　他刚要吹捧几句，程子却吓得舌头都打结了，磕磕巴巴地问：

　　“等……等一下，大哥您刚才说‘他、他们’？！卧槽，有几个啊？”

　　“H先生”舒展开了一个手掌。

　　白贺忽然觉得周围有点冷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哆嗦：“我靠……咋这么多啊，加上我们仨，都能凑两桌麻将了……”

　　“H先生”平静地解释道：“楼里的都关在这个房间了，本来是七个，开门跑了两个。”

　　白贺惊讶得下巴都要掉穿地心了，好奇心一下子战胜了恐惧：

　　“这都行？！您刚才说……能让我也看见他们，这咋看啊，您能帮别人开天眼吗？”

　　“H先生”忽然靠近白贺，宽阔挺拔的胸膛几乎挨到了白贺的肩膀，自然而然地就着白贺的手，直接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打开了直播间里的“萌拍”，然后朝一个墙角扬了扬下巴：“到那边去。”

　　“萌拍”功能可以自动识别和锁定人脸，在人脸附近增加各种有趣的卡通特效，是为了增加直播乐趣而设计的一项直播功能。

　　“哦，好的……”

　　这莫名其妙的暧昧氛围和“H先生”忽然靠近的举动，让白贺有点窘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讷讷地点了点头，自觉跑到墙角站好。

　　“H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平静地纠正白贺：“不是跟你说话。”

　　白贺这才意识到什么，脸瞬间绿了，尴尬地回到了“H先生”身边。

　　他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空荡荡的墙角——直播间的“萌拍”特效一下子出现了五个。

　　“我的妈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子简直要崩溃了，抢在白贺之前爆发，死死地搂着白贺一顿鬼嚎。

　　白贺早有心理准备，而且“H先生”就在旁边，他其实没怎么害怕，倒是程子让他觉得极其丢脸：

　　“程子，程子啊……你放开我行不，我喘不上气儿了，你再不松开，等会我就要变成‘萌萌’的一员了……”

　　直播间的弹幕此时已经炸开锅了：

　　“卧槽，货真价实的‘萌’拍啊！！！”

　　“原来‘萌拍’是这么玩的，细思恐极……”

　　“有请神仙大哥C位出道！”

　　白贺看着弹幕松了口气，还好，大家没觉得他在骗人。

　　然而他忽然想到，既然大家都看到了这些“萌萌”被“H先生”调.教得服服帖帖，那他这个灵异探险继续播下去岂不是很尴尬？

　　他看了一眼直播收益，今天拜“H先生”所赐，收入比平时翻了个倍，可以说是硕果颇丰，也该见好就收了。

　　何况白贺还想和“H先生”单独交流，早就无心恋战，于是象征性地在楼里走了一圈，就结束了直播，把手机还给了“H先生”。

　　程子知道白贺的意思，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白贺的肩膀，就自己先打车回家了。

　　白贺杵在“H先生”旁边，满脑子翻来覆去的都是损友程子的那句“他想包养你”，尴尬得连呼吸都不自然了。

　　没了程子暖场，白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H先生”说话，只好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一根烟眼瞅着要抽到头了，白贺仍然没想好开场白，恨不得连烟屁股也一起抽了来拖延时间。

　　他正在一筹莫展之际，“H先生”却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不用吃饭了，直接去你家，你坐我的车。”

　　白贺一口烟差点从耳朵里呛出来——不是，大哥你至于这么急吗，就，就直接去家里了？！

　　哪怕约.炮还得先撸个烧烤呢吧？

　　但是面对气场强大的神仙，白贺的嘴此时好像突然失去了说话能力，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圆滑地挽回场面，于是干脆放弃思考，只是呆呆地点了一下头，就上了“H先生”的车。

　　“H先生”果然是真正的大佬……

　　白贺盯着方向盘中间那个纯手工绣制的贵气十足的车标愣了半天，直到“H先生”第三次问他“你家在哪”，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啊……哦……我，我家在X街……”

　　太丢人了，白贺被自己尴尬得直结巴。

　　没有车载音乐，也听不到街上的声音，陌生的豪车内，幽暗封闭的空间，驾驶位上不苟言笑的神仙，第一次见面就去家里……

　　这一切都让白贺觉得局促不安，思维掉线，大脑一片空白。

　　眼看着车到前面的路口再拐个弯就要到他家小区了，临下车之前，白贺终于憋出了一句：“大哥，那啥……您贵姓啊……”

　　“韩宗。”

　　免去了寒暄和客套，韩宗回答得言简意赅，深邃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白贺的脸。

　　“哦哦，那我叫你……宗哥……可以么？”白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根本抬不起头来，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好有些局促地将目光飘向远方。

　　阳台上的盆栽，一尘不染的地板，还有茶几上母亲没织完的毛毯，白贺的家里仍然保持着他父母离世前的样子。

　　回到家里，白贺总算稍微自然了些，开始没话找话：“宗哥，您坐沙发，您饿了吧，先喝点水，我下面给您吃……”

　　他顿了顿，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好死不死地想起自己和兄弟们之间开的那些恶劣的玩笑，立刻心虚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会煮方便面……”

　　韩宗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白贺的家，看起来好像在考虑事情，又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白贺不明所以，生怕自己待客不周，忙走过去问：“宗哥，您找什么？我给您拿。”

　　韩宗此时似乎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忽然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最终将复杂的目光重新锁定在白贺身上：

　　“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