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秉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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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那洗得发白的破书包被李轼乾随手丢到了床下，他背起竹筐，拉着年幼的弟弟，跟在爹娘身后，一步步地往山上走去。
“李轼乾！你小子还真是不怕迟到，又想逃学吧你！书包都不带。算你倒霉，让我在这儿逮住了，走走走，上学去！小心村夫子打你手板。”沈甲一只手拎着书包，一只手搂着李轼乾的肩膀，嘴里还叼着从家里带出来的半拉硬烧饼，头发到处乱翘着，一看就是早上起晚了匆忙出的门。
“这家伙还真是有闲心拉我垫背。”李轼乾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打掉了沈甲赖在他身上的胳膊。正色道：“那什么，我不去学堂了，我娘也跟村夫子打了招呼了，要挨手板以后也是你一个的份儿了。”说完，还伸手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沈甲的肩膀。
沈甲仔细打量了李轼乾的神色，自然注意到了他眼中刻意收敛的失落，心中明白。
“那我先走了，你……”沈甲放低声音，欲言又止。
“你不必操心我，我心里有数。”李轼乾冲他笑着眨眨眼。
要是说当时沈甲才不相信李轼乾一半大小孩儿能有什么打算，但等到三个月后看到了村夫子身边新带的帮工，他是真的信了。少年帮工上着灰色短衫，下穿灰色牛头短裤，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腿，脚上蹬着一双黑布鞋，头发随意的扎着，双臂交叉置于胸前，懒散的站着，清秀的脸上挂着在沈甲看来莫名意味的笑容，黑白分明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沈甲扶额，心想：“我的天，这货是在跟我炫耀什么吗？”
得到了想要的反应，李轼乾收回目光，含蓄地跟好久不见的同窗打了招呼。看到失踪人口回归，大家叽叽喳喳地刨根问底，但李轼乾一直笑而不语。
“安静！安静！这是我们村塾新来的帮工，以后有琐事可以先报备他知晓，这个人想必大家都认识，我也不多浪费口舌了。”村夫子提高音量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课下
“可以啊你，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盼我点儿好吧，村夫子是我舅父，算是托了关系了，你小子，别给我乱说。行了，收起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把书借我看看。”李轼乾端着脸，无所谓地说着，从沈甲桌上拿起书就看，无视了他的反应。
三个半月一晃而过，中间跟同学因琐事发生过摩擦和争吵，也跟村夫子因意见不合拌过嘴，但李轼乾也借帮工职务之便，在工作之余自学了不少东西。
……
“你小子！喂！叫你呢！”
李轼乾抬头看，原来是村里有名的有俩臭钱就得瑟的小无赖。“他是在叫我？”李轼乾内心一片茫然，没应声。
“嘿！你他娘的一个狗屁不是的帮工还牛气起来了，老子叫你你敢不应！”他快步走来从李轼乾手里抽走了书，两把扯坏扔到地上又踩了几脚。
李轼乾虽心中恼火，面上却不显，定了定神，站起来温和地问道：“我不知道我哪里惹恼了你，不过你不妨直说，我有过即改。”“你少他娘的满嘴扯酸词，老子不搞之乎者也那一套，就是看你不顺眼，想让你滚，不知道你滚不滚啊？”他冲着李轼乾挑衅地一笑，面目狰狞，表情可憎。“抱歉，我与村夫子有约，不做到规定期限我不能走。”李轼乾垂下眼皮不看他，面上看着温顺，话却掷地有声。“你他娘的！”小无赖突然上前一步揪住李轼乾的衣领将他猛地掼在地上，李轼乾也不反抗，拍拍身上的土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见状小无赖还打算故技重施，眼看事情越闹越激烈，大家纷纷涌来，把他们两个围在中间，沈甲看到李轼乾小臂被蹭破的一片猩红皮肉，就想冲上去替他打抱不平，却被李轼乾伸手拽住，他冲沈甲轻轻摇了摇头，眨眨眼睛示意沈甲他自有办法处理。
“嘶！”李轼乾举起自己破了皮的胳膊，眉毛因为疼痛皱在了一起，平常一个跟他挺合得来姓柳的姑娘忙过去帮他处理伤口。“啧！”这回轮到小无赖皱眉了。瞄到了他的神情，李轼乾恍然大明白：“呵！小子自己没本事倒拿我撒气，不吭你真当我没脾气。”
后面的日子里，小无赖都过得无比闹心，直到一个月后，村夫子宣布李轼乾帮工期满，已经离开了。他才发现一切好像正常多了，除了夫子上课关注他格外的多，打他手板打得格外的勤，同学对他态度不冷不热之外。其他奇怪的事情倒再也没发生过。
“娘的，李轼乾你居然敢阴老子！”小无赖很是悲愤。
……
新旺村李家
寅时时分，“轼乾呢？”“出门了。”
戌时时分，“轼乾呢？”“还没回来。”
“苦了他了，这孩子也真是的，每天都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声不吭。”陆竹颐轻声道。
“他有这份心是好事儿，非要婆婆妈妈的天天挂在嘴上邀功请赏吗？”李世高皱眉。
“好了，我这不是心疼儿子吗，你倒是先看看，还剩下多少。”陆竹颐扯了扯丈夫的袖子又伸手帮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嗯。”
“吱～”拖着一身疲惫的李轼乾推门进来，看着屋内本该歇下的爹娘，有些怔愣。陆竹颐快步上前卸下李轼乾背后的竹筐，接过他手里的斧头。“好孩子，累坏了吧，娘给你热了汤，趁热喝了吧。”陆竹颐拉着他到桌前坐下，清澈见底的米汤冒着热气，一时还无法下口，李轼乾也没力气说话，只盯着那碗汤发呆。
“不够！还是不够！要想撑完这个月，还差的多！”李世高不停地摩挲着仅有的几个铜板，眉头紧锁，中间一道深深的沟壑。突然他右手握拳砸向桌面，“咚！”正在发呆的李轼乾被吓了一跳，他睡着了的弟弟也被他爹的这一拳给吓醒了。
“你这是干什么！”虽然理解丈夫，但是陆竹颐还是对丈夫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不满。李世高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李轼乾看他爹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便端起碗准备喝汤。
“娘！我好饿。”被吵醒的弟弟揉着眼睛抱怨。
李轼乾手下一顿，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扶着弟弟的肩膀慢慢喂他喝汤。“轼乾！你……”“不打紧。爹，娘，我……明天想再去县里碰碰运气。可能会回来的晚，你们……不用等我了。”李轼乾说罢，起身出了里屋，站在院内望着屋里一脸愁苦的爹娘，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算是个头啊。”李轼乾苦笑。
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秉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