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风雪夜归人》阅尽人间客

74、兽士三千旧人出

　　“他要不是……我也不会知道。”
　　夜风华停顿了一下，才说了出来。
　　魏无羡很想知道为什么是她来说这些，江澄人又在哪里。但他猛然醒悟了这是不可能的。正如她所说，江澄不善言辞，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绑架他。但……她莫名停顿的那一下，让魏无羡心里打了一个突。

　　蓝曦臣其实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有多了解江澄。他认为江澄是一个人难懂的人，但他有时候又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连关心人都关心得笨拙；有时候又深沉的像一片大海，他沉思、不想和人交谈的时候任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蓝曦臣想要试着慢慢的了解他。
　　慢慢的了解真实的、全部的他。
　　过去的事，他知道江澄不想再提，便也让它就这样过去吧。只是他不曾想到，他的过去竟然这样哀凉。
　　射日之征里，他除了带江澄回云深不知处，还帮了他什么？他当时只有十七岁，而自己似乎一直都在冷眼旁观这个少年辛苦忙碌，四处奔波。
　　蓝曦臣一直都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江澄是一个口是心非、温柔却不懂表达的人。他的倔强触动了他的心，这样一个明烈骄傲又温柔内敛的矛盾的结合体，就那样走进了他的心，生根发芽。
　　他爱他。
　　不是因为他有多悲惨而对他的怜悯，就只是——爱他。

　　为什么不肯试着多了解他一些呢？只是因为怕谈起过去他会伤心吗？

　　可恨自己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他背负了多少，不知道他受了多少委屈……自作主张的跟他说出那种话……难怪，他会生气……

　　蓝曦臣又气又悔，心疼的像被撕成了两半。

　　夜风华一点都不像让他知道江澄怎么了，但她也明白这不过是早晚的事，可心里就是横了一口气，不顺心的很。
　　“他心疼你过上了好日子，不想让你为难，可我不会。”

　　不只如此，我恨不得将你剁成十八块。

　　魏无羡就像失去了声音，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末了，又抿着嘴，紧咬着下唇，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沉默了很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对不起……”夜风华嗤笑一声，“一声‘对不起’开始，一声‘对不起’结束。那现在呢？这又算什么？”
　　不等魏无羡说些什么，夜风华转过身子，看着那个被光芒倾洒的主位，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不该自己跟他说吗。他拉不下脸来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你就不肯主动为他掀起一次惊涛骇浪吗。”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江澄，这……你欢不欢喜？这执念了却，你还愿不愿意醒过来？

　　魏无羡不知道她没说出来的话，只连连道：“肯、肯……我肯，我能做到！江澄、江澄他在哪里？”
　　夜风华犹豫了一下，没看蓝曦臣，正欲开口，一名夜氏弟子匆匆跑进来，冲她行了礼道：“宗主！”
　　夜风华被打断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皱眉道：“何事？”
　　那弟子的表情略有些慌乱，声音凝重道：“……是……景峰大师兄。但他……带着数千兽士到了结界外。他想要破开防御结界，副宗主已经赶过去了，您也快去吧！”

　　景峰……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暴露自己是兽人的事实？可若没有，他又怎么可能被认出来？……防御结界的弱点在西北方他是知道的，若是被攻破了……

　　心念闪转，夜风华看了蓝忘机二人一眼，顺手将两枚药丸夹在指间扔了过去。
　　蓝忘机抬手接住，见那两个小药丸是淡蓝色的，有着很清冽的香气，和江澄之前给他的是一模一样的。
　　是解药。
　　蓝忘机看向夜风华，对方却没再看他。
　　魏无羡想到夜风华刚才的话，又想到自己和蓝忘机的情况，再看向灵力运转流畅丝毫不显滞塞的蓝曦臣，好像所有的片段都连串成了一条线。
　　他抬眸去看蓝曦臣，眼里多了些耐人寻味的探究。

　　夜风华对那弟子道：“带他们到轻歌水榭，至于江宗主他们……你多派几个人过去，千万护好了他，不要出一点差错。……至于蓝忘机，跟他好好说带过去，蓝家人劲儿大，莫要动手。”
　　那弟子的脸色略有些变化，却没说什么，点了头便领命去了。
　　蓝忘机站起来，看着蓝曦臣，唤了他一声：“兄长。”
　　蓝曦臣的面色依旧温和的毫无变化。他答：“忘机，何事？”
　　蓝忘机面上有些迟疑，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问出口。蓝曦臣却冲他安抚似的笑了笑，蓝忘机的眸子闪了闪，没再说什么，竟顺从的跟着那弟子走了。
　　蓝曦臣看着夜风华匆匆离开，也没犹豫，跟了上去。
　　夜风华目光微动，冷漠的道：“你也还是进去的好。到时候出什么事我可不给你赔命。别忘了，你堂堂蓝氏宗主还被兽人阴过一次。”
　　蓝曦臣没说什么多余的算，只道：“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夜风华没空跟他纠结，道：“随你的便，死了别找我的事。”

　　轻歌水榭是一处防御禁制十分强劲的地方，夜风华把他们关到这里不知有何用意，温宁这种高阶凶尸破开禁制都十分艰难，更不要说他二人现在都无法动用灵力。
　　魏无羡急道：“蓝湛，我们得快点出去，我担心江澄他……”
　　“莫慌，”蓝忘机沉声道，“给我一炷香，能破开禁制。”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些许：“……好。”

　　至于江澄和金凌等人所在的地方，还没有被惊动。

　　结界外，夜惊寒手执一柄暗红长，枪，长发高高挽起，姿态高傲。
　　“我当你是什么东西，原来不过是一条未成气候的野狗罢了。”
　　“惊寒，可别这么说，若是被一只未成气候的野狗打败了，你颜面何存呢？”他对面的人笑道。
　　夜惊寒冷笑一声，还未开口，夜风华一伸手，习惯性的将她护在身后：“注意。”
　　夜惊寒是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什么的，温顺地道：“是，姐姐。”
　　“景峰，你竟还没死。看来是有人伸出援手把你救回来了。”她的眸子轻轻眯起，声音冰冷，“那只狐狸对他做了什么？是不是你任命的？”
　　景峰微微一笑，道：“不再见主上一面，我怎么舍得死呢？主上，多日不见，您更加美丽动人了。”
　　夜风华面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嫌恶：“你可真是让我感到恶心。你还以为你现在的皮囊和以前一样吗。回答我的问题。同样的问题，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景峰对她前面那句话不置可否，道：“那只狐狸对他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是我任命的。不过，主上，为了见到您，我可是答应了兽人首领攻打你们的，其他人的死活我不管，主上，属下绝不会伤害您。”
　　“狂妄！”夜风华冷笑一声，手臂一挥。长.枪已然在手，脚尖用力一点便跃到了他面前，一枪狠狠刺下。
　　景峰虽然是跟了她十多年的，但是她的脾气十分难捉摸，正如此刻，她出手迅疾，连反应的时间都不想给他。但他毕竟曾经是夜家的人，又是她座下护卫之一，反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抬手便截下了她的攻击，握住了她的枪尖。
　　夜风华运灵力于双手，而后一同灌注于长枪之中，枪，身冰蓝光芒绽放，冰甲以极快的速度吞噬了他的右臂，一股寒意由指尖穿到心尖，旋即在体内肆虐，而夜风华的左手也早已掐住他的脖子。
　　景峰一惊。

　　上次见她，二人动手时她并未动用玄冰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几个月没有比试，她本就精湛的玄冰术就又上了一个阶层。若不是他兽化了，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

　　——这也是兽人与夜家争了几百年却未曾失败的主要原因。

　　景峰的右手“嘭”的一声破开了冰层的阻碍，也碾碎了体内肆虐的冰寒之气。

　　虽然主上很强大，但……如果她被压制了，是不是会有另一种结果？

　　夜风华见状手腕绕了一个圈，从景峰的脉门扣住了他的手，然后狠狠往上一掰！
　　——“咔吧”一声，他的手腕竟然应声而断！
　　景峰诧异地瞪大了眼。

　　兽人的身体素质可以用变态来形容，现在居然被她硬生生掰断了！足见她究竟有多愤怒。

　　夜风华本欲乘胜追击，却见他后方的兽人毫无动作，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不免心下一寒，将枪从他手中抽，出来，暴退，而后凌空而立。

　　想要生擒她？……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才行！

　　夜风华眸色冰寒，身上的杀戮气息也一点一点重了起来。景峰面不改色的将手腕又掰了回去，连看都没看一眼。但最让人骇然的是他的手腕居然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
　　夜风华皱着眉，对方手腕那一闪而过的暗芒让她心里很不安，却又感觉不出哪里不对，这种情况最是让人不爽。
　　景峰仰头对她笑：“主上，不要抵抗了。跟我走吧。”
　　夜风华却连看都不想看他，手臂微提，枪尖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直指他的面门。
　　“杀。”
　　她没有多余的话，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兽人与他们的恩怨已是几百年了，也不差这一次，打就是了。

　　话音刚落，数百名弟子宛如利刃出鞘，纷纷冲进兽人阵营与之拼杀，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兽人的确是不好对付，夜家弟子也的确是少，可他们无一不是在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活下来的。极北的生活并不是像这些日子一样平稳悠闲。
　　夜氏弟子的实力多在出窍期和分神期，绝对称得上是天资绝艳了——虽然，一大部分的功劳应归于灵犀山。
　　可即便如此，兽人天生对于寒气有着抵御能力，又十分的皮糙肉厚，再加上人数多，夜氏弟子打得实在是有些辛苦。
　　但，似乎是打习惯了，兽人竟也不见讨好。
　　夜风华与蓝曦臣均选择了景峰。他兽化后的实力不容小觑，又是兽群头领，还想着要打破结界，不防不行。虽说夜风华此时并未使出全力，但面对两个人的攻击他竟能游刃有余的对战，这不可谓不强了。
　　夜惊寒并没有插手，而是选择拦住了那名大护法。她自觉云惊鸿不是夜风华，可身体却还是她的。

　　蓝曦臣对于景峰没有多少了解，但听夜风华的语气，江澄出意外似乎与他有关。

　　对方的肉，体强横程度已经不只是变，态了。那看起来不怎么样的两条狗腿却甚是稳健，拍出的掌或轰出的拳总会或多或少的夹杂着刺骨的寒气。若是被这寒气碰到，免不了要肢体麻痹。

　　景峰毕竟跟了夜风华很久，对她的招式可谓烂熟于心、了如指掌。无论她接下来是想刺还是想劈，景峰都能一边应付蓝曦臣一边躲开她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