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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封禁囚人胧月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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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金氏,金麟台。
从不夜天一战到今日,也就过了三四天,刚到五月份,天气已是十分炎热了。
金凌每天就那么杵在窗前瞪着两眼发呆,金潇实在见不得他这幅样子,越过他用力关上了窗子,低声喊他:“阿凌!”
金凌扭过头,怔怔的看他,见他满脸的悲戚和恨铁不成钢,少顷竟缓缓笑了出来。
金潇皱着眉,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沉着声音,呢喃道:“阿凌……”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蓝愿死了才变成这样的?”金凌敛了笑意,垂下头,“若你两天前问我,我约莫会说是。但我知道,舅舅这件事没做错。”
“既然他没错,我又摆出这副模样作甚,反正跪在祠堂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要跟他一刀两断……”金凌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是……想让舅舅主动找我,跟我说一声‘阿凌,对不起’,而已……”
“我也知道这个道歉又荒谬又没道理,可我就是想听他说对不起。”
说,阿凌,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但是金凌知道,这话不是江澄会说出来的。
对他好的事都一件不落的做了,对他好的话却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金潇哑然,他也是知道江澄的性子的。半晌后,他缓缓道:“那,你就不要等江宗主先开口了。”
“你去找他,跟你说你的想法。”
金凌有些惊讶,他看了金潇一眼,摇头苦笑:“……我也这么想过。但,舅舅现在肯定不愿意看见我。那天,他说,他对我失望了。”
“再等等吧,等我有一个理由去找他。”
姑苏,云深不知处。
“宗主,您的皮肉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内伤也基本痊愈,只需再静养几日便可。”医师从他手腕上收回了手,捋着胡子,慢悠悠的说道,“宗主,您的伤虽然有些严重,但短短三五日就能养回来,倒也神奇。”
“……多谢。”蓝曦臣垂着头,愣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也没听他说的什么就敷衍了一句,“那,忘机如何了?”
“二公子也只是些皮肉伤,也已经没什么了,好好养着便是了。”医师一边收拾,一边答他的话,“那我先下去熬药。宗主,告退。”
蓝曦臣颔首,待他离开了,这才半侧了脸,轻声唤了一句:“……叔父。”
蓝启仁并没回应他,只是迈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到他对面,然后坐下来,将衣服的褶皱捋顺了,这才开了口:“知错了?”
“是。”蓝曦臣又低下头,“曦臣知错了。”
“曦臣,你是不是忘了,你和江宗主的事,是你当初跪着向我求来的。”蓝启仁皱着眉,“如今,你是想要因为一个温氏余孽和他决裂?”
“没有!我没有忘!”闻言,蓝曦臣猛地抬起头,激动的反驳他,“我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你为何要对他出手?江宗主做的可有错处?”蓝启仁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敲了敲桌面,质问道,“你这样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会有多难受?江宗主这番举动,考虑的是四大家族。聂家虽是中立态度,但他先行应承此事难道不是为了保全金蓝两家的颜面?旁人为何先去找他,一点消息都不透露,你心里难道不知道原因吗?这举动既安抚了其他世家,又给我等留了颜面,是百利而无害。曦臣,你也是宗主,什么举动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样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我当初还道让你二人相互扶持,如今,你却是没学到江宗主的半分果决。”
这训话已是十分严厉了。
“叔父,我……”蓝曦臣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蓝曦臣深深的看着他,见他似有难言之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曦臣,你是一宗之主,不要太过感情用事了,思追的事我也同样感到惋惜,但这不是你赌上整个蓝家的理由。你是宗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姑苏蓝氏。况且众怒难犯,忘机不懂,你身为兄长如何能不劝阻他?竟还和他一起胡闹,还敢对江宗主出手?”
字里行间都是对江澄的维护和打抱不平。
这一次确实是他莽撞了。
蓝曦臣叹了口气,他认罚。
说了这么多话,蓝启仁着实有些渴了,抿了一口侄子给他倒的茶,犹豫了一下,这才又道:“曦臣,你当日是怎么回来的,你知道吗?”
蓝曦臣沉默了一下,道:“是……晚吟吧。”
“确实是江宗主。”蓝启仁又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那他留了什么给你,你可知?”
“……不知。”蓝曦臣摇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蓝启仁从怀里摸出一枚通行玉令,放到桌子上,看着侄子的眼睛,淡淡道:“这是江宗主塞进你口袋里的,是我当时给他的通行玉令。他还给你了。江宗主生气了。”
说不定就是气你不懂他的心思,不想与你来往了。
蓝曦臣微微睁大了眼睛,抓起那枚玉令便要出门。
都是他的错,他也不闹脾气了,也不要耍什么小性子等他过来找自己了,他认错,别就这么跟他掰了好吗……
实际上江澄只是觉得,他杀了别人家弟子,留着这通行玉令多少有些不合情理。他也猜蓝曦臣要跟他生气,就觉得更不好留着了,就把东西还给他了。
但他还未踏出大厅的门,便有一眼生的弟子自门外匆匆而来,惊慌道:“泽芜君,百凤山有异动!您快去看看!”
蓝曦臣生生止住了脚步,他咬了咬牙,攥紧了手中的通行玉令,还是决心去了百凤山。
五月十三日。
江澄的病早些日子便好了,最近也没怎么出门,暗地里去调查蓝思追的事,却也是毫无音讯,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搁置。
日子算是安稳的,只是,金凌也不来,蓝曦臣也在蓝家没有消息……
他捏了捏眉心。
果然是生气了么。
他摇了摇头,想把这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他正想着去莲塘边走走,散散心,还没出门,江澈便迎上前来,拱手道:“宗主,蓝老先生来了。”
江澄心里微微一动,面上却没显出什么,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转而去了大厅。
蓝启仁就站在大厅中央,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焦急,不停地踱步,还时不时捻他的胡子。
江澄有些不解,脚步却没停,走近他,冲对方行了一礼:“蓝老先生。”
“江宗主。”蓝启仁忙托住他的手腕,问道,“曦臣最近可有到云梦来?”
江澄愣了一愣,有点蒙,却还是如实答道:“弟子们没有通报相关事宜,我也……确实没有见过他。”
闻言,蓝启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他担忧道:“前些天,蓝家弟子来报,说百凤山有了异动,曦臣便赶过去查看,而后便再没有消息传回来,如今已是整整十日了!”
“十日?百凤山异动,为何我没有收到消息?”江澄一惊,他微敛了眉,沉思片刻后,道,“蓝老先生可有去过清河?”
“之前有问过,并无消息。话说回来,聂宗主也没有收到百凤山异动的消息。”蓝启仁重重叹气,“我心道曦臣没准是来了云梦,也没多想,如今十日没有消息,这才觉出不对来。”
江澄心里苦笑,心道我可是杀了他弟子呢,这么些天都没个消息,怎么可能主动来找我?
但他心觉有些话不便说出来,便也没有多言,只道:“那蓝老先生先在莲花坞坐一会儿,我这便去百凤山查看,稍安勿躁。”
蓝启仁应了,又喊住他,交代道:“江宗主,万事小心,千万不要马虎。”
江澄听他交代这些,心里多少泛了些暖意,冲他一颔首,捎上三毒,吩咐江澈好生招待他,便离开了莲花坞。
百凤山。
百凤山的结界是完好的,没有什么外力破坏侵入的迹象。江澄确认过了结界,又落在了他之前进去的那个方位。
周围的草木没有明显的踩踏痕迹,泥土地也没有脚印。
江澄拍了拍手,进了百凤山。
百凤山的妖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至少现在没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山里一片寂静,树木郁郁葱葱,除了结界,旁人感受不到一丝异样灵力。
江澄向来是相信自己的感知力的,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蓝曦臣并不是进到百凤山之后才出事的,很有可能是在外面,就遭到了某个人,或是其他东西的伏击。
江澄不再停留,出了百凤山,绕着结界走了一圈,这才发现了一丝丝的不同。
百凤山西侧不过百步的位置,树木枝干整体看来有一些不明显的倾斜,树叶也落的有些反常的多。他凑上前,将那个分叉的树枝掰了下来,看到了树枝梢头一点暗色。
是血。
江澄的神色冷下来。
那树枝梢头的血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腥气,是留在那有些日子了。百凤山西侧最是荒无人烟,要动手,倒也是个好地方。
他现在知道蓝曦臣出事了,但他无法确定,他人到底在哪里,他又该如何去救他。
江澄有些烦躁,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好捋一捋,肯定有什么他没有发现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人,要带走另一个人,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静下心来站了片刻,终于感知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
是传送符。
他虽然不清楚这传送符的类型,但从残留的灵力波动很厉害可以猜测,品级不是太高。一般中高阶的传送符都是有距离限制的,一般来说,不会超出中心点百里。
也就是说,以百凤山为中心,方圆百里,都要找。
江澄敛了眼眉,御剑离开。
胧月山。
蓝曦臣背靠着一块大石头,有些费劲的喘了两口气。
他身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很严重的外伤,但是人看起来却格外虚弱,面如金纸,手还在发着轻微的颤。
这些天,他确实没有受太多的外伤。
蓝曦臣咬着牙,勉强坐直了,冷冷的看着从洞外缓缓走进来的男人,一瞬间便绷紧了脑子里的弦。刹那间,脑海里如有万柄钢针刺入,当即便让他冷汗淋漓。
是了,他是没受什么外伤,这个男人,只不过是用尽了手段折磨他的精神和心理罢了!
男人容貌惹眼,眼瞳是淡淡的赤金色,此刻神色颇有些阴鸷,居高临下的等着他,语带嘲弄:“你倒是坚定。没疯,出乎我的意料了……”
蓝曦臣抓紧了身下的白袍衣角,毫无畏惧:“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做事,轮不着你来过问!”
男人伸出手,手中闪烁着赤金色的光芒,然后顺着他的指尖,直刺入对方眉心。
我的目的?
我要景岁寒和他守着的人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