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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掷石落海微澜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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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被他盯得心里有点发毛。刚才景岁寒看他的眼神不仅极具侵略性,还夹杂着一种异样的情绪,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江澈挣扎了一下,低声道:“景医师……放开……”
景岁寒赶忙松开他,慌里慌张的找了个借口:“……对不起,刚才太疼了,我下意识就……”
江澈抽回手,站起来,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没、没关系……”
气氛尴尬。
景岁寒正想说什么缓解一下,正好听到门外有小弟子在喊他,忙借这台阶下了,道:“有人喊你。”
江澈松了口气似的,转过身,背影有些像落荒而逃。
“我、我还是找阿深来……”
景岁寒看着他离开,笑的有些无奈。
江澄看着面前两封信,眉头轻轻拧起来。
一封是蓝曦臣的信,一封是在聂家地界夜猎的江澜传回来的。蓝曦臣的信里开篇说了些牙酸的小情话,又讲了前些天他家弟子跟他讲的奇怪经历。
蓝思追和蓝景仪带着一批小弟子去聂家的地界夜猎,走尸和鬼魂什么的都好解决,但是在夜猎到聂家辖区之一的琼城时却遭到了大批凶尸的袭击。
不是走尸,是凶尸,而且异常凶狠。那一队的小弟子大多刚结丹,战力不济。蓝思追原以为琼城没有什么太难处理的东西,不曾想到了那地方却被大批凶尸围了起来。
彼时不过刚入夜,弟子们正准备去琼山夜猎,突然有大批凶尸自北侧冲出,在城中横行,最后将他们逼出了城外。
蓝思追在前杀出一条路带领弟子们绕过大路引入琼山,蓝景仪则在后方断尾。
若不是七星乾坤阵,他们遇上这一大群高阶凶尸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更不用提保护其他弟子了。
他们被逼入山中之后,蓝景仪遥遥望了琼城一眼。
那时候,城中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安静得可怕,那群凶尸紧跟在他们身后,似乎它们的出现只是为了将他们逼进山里。
山里亦有此起彼伏的嘶鸣声,仿佛是有大量凶尸聚集。
蓝思追护着几个小师弟,正思考该如何脱身,却有一柄泛着银白流光得长剑自暗处飞来,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刺入一具凶尸的脑袋。
虽说它速度极快又有流光覆体,但在刺入凶尸体内的一瞬间却是减缓了速度,那长剑模样优雅,据蓝思追描述,那柄剑剑柄青铜色,有着镂空的霜花。
看到这里,江澄的眉头又不自觉皱紧了些。
那柄剑自是有人驱使,不等他们有所动作,西北方也有一道澄澈剑光飞驰而来,不消片刻便将那些凶尸杀了个干净。
蓝思追试着在琼山找过,但是没有结果,包括蓝曦臣自己也去找过,同样,一无所获。
江澜那封信,说的也是有关这些事的。
只不过,他所遇到的事情,是当地两个富贵人家已故去的双亲被神秘人掘了坟墓,那四人突变凶尸,狂妄大发四处伤人。他赶到当地,脚还没从剑身上挪开,便有一剑破空而来,以一种极为刁钻的弧度将那四具凶尸穿透在一起,而后灵气炸开,将其炸了个粉碎。
江澜对那把剑的描述与蓝思追所说几乎一致:剑柄镂霜花,精致华美。
蓝曦臣的信封落款是今日,但信中所说一事却是十月十七日发生的,江澜的信是今日落款并且同一时间传到他身边的。
除却时日不同,江澜的信下还附了一句:“宗主,当时虽有凶尸嘶吼,但我确实听见有人喊了一句‘道长’。”
江澄揉了揉额角,目光却冰冷起来。
剑柄青铜,镂空霜花,自寻凶尸,“道长”……
霜华……
晓星尘。
江澄觉得荒谬。
晓星尘的魂碎成了什么样子他是听金凌说过的,稍有不慎便会彻底魂飞魄散。这不过短短三年,他绝不可能死而复生。
难道是宋岚?
……不。不对,宋岚对他好友的剑珍视至极,断不可能让其随便出鞘。再说了,宋岚自己也有剑,根本用不着拔晓星尘的剑。
那,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晓星尘?
还有那个喊“道长”的人,又是谁?难道是金凌口中,那个叫“阿菁”的少女?
可她不是被薛洋打得几乎魂飞魄散么?
若只有那一道澄净剑光,江澄尚能安慰自己说他们只是遇上宋岚了,可这两柄剑同时出现,他却只觉得心里发毛不寒而栗,还有点毛骨悚然。
死而复生。
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能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越想越瘆得慌,然后突然想到当初救了江澈的那些神秘人。
他当时无暇顾及此事,想着既是伤害了江澈,让他自己处理也未尝不可,之后便没再过问。但这会儿想起来,他都忘了当初自己还想查这事来着。
那些人会是谁?那样偏僻的洞穴他们是怎么找到的?为何金凌也对此事绝口不提?他们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江澄越想越头疼。
他正想收了信去找江澈问问看,却从其中一个信封中滑出了一个鲜红的流苏穗子。
江澄拾起来,将缠在它上面得绸条展开。
“这是当时落下的坠子,我瞧着有些眼熟。我仔细在周围找了找,没有别的,望宗主收好。——江澜。”
他没有明说,甚至什么都没透露,江澄却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在说魏无羡。所以,他让自己收好这东西,不要授人以柄。
江澄攥紧了那流苏坠子,目光阴鸷。
陈情他带了那么多年,那流苏的质地他比谁都清楚,这种情况,不就是摆明了要拿魏无羡当靶子吗?!
江澄正恼着,江澈却在外头敲门,他将坠子扔到屉子里,道:“进来。”
他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出来对方的不对劲:“你手怎么了?”
江澈笑了一下:“一些小意外而已,没事。”
江澄见他手臂上缠了绷带,心知他是找过景岁寒了,转而道:“哪地方出了什么意外?”
江澈答道:“哦,没什么,妖兽已除,没什么大碍了。只是……”
“只是什么?”
江澈将那只漆黑的笛子拿出来,放在书桌上:“只是,出现了这种东西。”
江澄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将那笛子攥在手里,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的?”
江澈答道:“幽涧谷中,焚尸而得。”
江澄抚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倦怠:“有人想整死魏无羡。”
凶尸、凶尸!又是凶尸!还有这假陈情和红坠子,若是让那些看魏无羡不顺眼的人知道了,又是一阵喊打喊杀、口诛笔伐。
江澄站起来,道:“我去找蓝曦臣商量一下。”
江澈伸手拉住他:“宗主您不能动用灵力。”
江澄:“……”
就你话多!
江澄:“我天天传信喊蓝大宗主过来是不是有点太没礼数了?”
江澈垂眸,整下了一下才嘟囔道:“我知道宗主您不愿让人在礼数上挑刺。我代您去吧,说明缘由的话,蓝老先生应该也会体谅的。”
江澄看他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江澈挤出来一个笑:“没有的事。那,宗主,我先走了,今天晚上一定会回来的。”
江澄颔首:“那晚饭我交代他们晚些做。”
难得江澈肯到云深不知处,蓝曦臣表示了十二万分的惊喜。得知对方来意后便抓着魏无羡就飘了过去,这边江澄瞅着天色已晚,刚出门去看看江澈回来没,蓝曦臣伸着爪子就要扑过去:“晚吟!”
江澄反手拍开他:“快滚。”
蓝曦臣:“……”
江澄示意他回来吃饭,江澈不想当电灯泡,借口换药躲厨房吃饭去了。
魏无羡催他坐下了,笑嘻嘻的道:“江澄你喊我过来,是不是想我了?”
江澄无视蓝忘机的棺材脸白了他一眼,道:“你的陈情呢。”
魏无羡把别在腰间的笛子拿出来:“这儿呢。”
江澄手腕一转,那支假陈情和流苏坠子便出现在其手中。魏无羡扫了一眼,随口道:“怎么和我的一样?江澄你要想陶冶情操就去找大哥教你吹箫啊。”
江澄眉尖狂跳,给了他一个暴栗:“能不能有点正行!这能是一般东西?这是假的!有人故意干的!不然我喊你过来干什么?我吃饱了撑的吗!”
魏无羡抱头:“哎——别动手啊!我错了我错了,吃饭、吃饭!”
蓝曦臣眼瞅着他俩闹完了,这才道:“晚吟,我猜……那人不只是想对无羡动手吧。”
江澄有点躁:“魏无羡曾经是江家的人,现在是蓝家的人,他算得金凌半个舅舅,又在清河出现了他的陈情。虽然跟聂家关系不大,但是,还是将四大家族拖下水了。”
魏无羡道:“别的不说,现在……我还是江家人。”
江澄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蓝曦臣道:“既是这般做了,就说明他有绝对的把握让我们查不到他,便是查了,也不过徒劳罢了。怀桑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这般针对于四大家族,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江澄道:“反正,要让我们内斗就对了。修真界的人心本就不齐,这下,更是要将我们,将……看做众矢之的。”
他话说了一半,却比直说了更让人心惊胆战。
末了,他递出一封信,道:“这是江澜的信,魏无羡你自己看。……那这东西,我便烧了。这东西留在身边我属实瘆得慌。”
魏无羡看了看他手里的笛子和流苏,点了点头。
看完信,魏无羡感觉头疼不已:“蓝湛,这……这难道是小师叔?”
蓝忘机抿唇,没说话,紧盯着那封信看,看上去像是默认了。
江澄瞥了蓝曦臣一眼,又道:“你不是说,你那小师叔只剩残魂了?”
魏无羡沉思了一下,道:“……确实是。不过,万一宋道长遇上了什么大造化了呢?”
江澄满脸的不敢苟同:“……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魏无羡抓了抓头发,“好吧我也不信。那我和蓝湛去看看吧,万一遇上了就去问问,顺便查看一下凶尸异动的原因。”
“总之你长点心眼,看你不爽的人多了去了,别让他们抓着把柄。”江澄知道他对这事拿手,又有蓝忘机护着,便没多说,心道调查一事,还是尽早提上日程的好。就算抓不到,多个防备总是让人安心点的。
“放心吧,我跟蓝湛一起能有什么事。”魏无羡起身挥了挥手,“我回去睡一晚上哈,明天再去。”
江澄亦冲他挥了挥手。
蓝曦臣正想拉拉小手什么的,江澄却转头跟他说话,声音里莫名带了些压抑的冷淡:“蓝曦臣,你帮我找一下江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