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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难以想象,我真的不敢面对。
      我说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她?发小问什么是爱?
      我将时光回放,最后说忘乎所以只愿她好。
      发小长久注视着我不再言语。
      太阳西斜,昏黄的光打在她脸上。
      迎着目光,我看到她的眼神黯淡,沉到湖底。
      我的心情莫名复杂起来,这绝望至黑暗,又似坚定至信仰。
      “阿舒”我竟掉进她的眼波,嘴里呢喃,手已抚上她俏挺的鼻梁。
      那年夏日,住在一层宿舍的我们午后忘记关窗,下午暴雨后晚上自习回来满地狼藉,阿舒住在窗边的下铺,行李湿透。
      她换上粉红色拖鞋踩着地上的水渍“啪嗒啪嗒”走过去把死沉死沉的被褥抱起来晾到外面。
      在一片尖叫咒骂声中她是如此淡定,淡定到清冷与不屑,可是转身的瞬间我分明看到她眼里的悲伤,有浓郁不散的颜色。
      从初识到现在,这样的眼神总会让我心疼。
      她从长椅起身,打破沉默:“六点了,我们过去吧。”
      她伸出手放在我面前说:“走吧,我陪你去面对。”
      握上她修长干燥的手指,脚下的鹅卵石凹凸不平,她紧紧攥着我的掌心停在公园正门口的喷泉前。
      她不再继续,我侧身相望,看见她眼里的盈盈水光。
      我瞬间恍惚,分不清是她的泪还是面前飞溅出的水花。
      盛着着水光,她幽幽转眼,看着我说:“我也爱上一个人,她总是不自知,我等得好辛苦。”
      “阿舒”
      “可是我还是想拥有她,我希望她此生的好有我的一部分,五年为期,就在这里,等她来接我。”
      “ta是?”
      “不要问,我只等,五年后我三十岁,那以后我们的人生便再无干系。”
      她眼里的水花干掉,只剩落日余晖的光。
      我张张嘴,心跳骤停的情况下,脑袋纷乱,不知该说哪句话。
      她轻轻放开我的手,与我交错而过,留下一句“我先过去”。
      她微动的裙摆从我裸露的小腿上滑过,些许凉意落在心尖。
      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空无一物,只在鼻息里留下她发间的香气。
      她停在十米开外的斑马线上,对面红色行人灯一闪一闪,我听到自己的心跳跟着她的脚步, 一下一下合上了拍子,盯着她淡蓝色凉鞋,仿佛那鞋跟踩在我心尖,留下声声回响。
      看着她走入对面酒楼,旋转门一个转身就吞没了她的身影。
      就像高考前夕拍毕业照,与老师们合影后我找到她一起拍照,结果一群男生将她截走,我一转身她已不见踪影。
      我长久驻立,找不到方向般不知何去何从。
      “齐畅?”
      被身后的声音叫醒,转身是挺着孕肚的妇女。
      见我茫然,她斜睨我一眼说:“不认识我啦?”
      “杨,杨老师好。”
      我们就这样相见,她已是人妇不久会成为妈妈,而我仍然是叫她老师的学生。
      “四年没见,漂亮很多啊,都不认识老师了。”
      仔细端详,她高挑的身材被臃肿代替,许是怀孕浮肿,她的尖下巴已不知所踪,只是那丹凤眼的媚态仍没有散去,只一眼便能识得曾经的岁月。
      “没有啦,老师,您都当妈了还不许我有点变化呀!再说您这人民教师怎么还是青春靓丽!”
      她穿着一身粉色运动衣,宽松的T恤遮住隆起的腹部,扎着马尾背着小黑肩包,若不是怀孕远看倒真像个高中生,只是层层白粉终是难掩岁月的痕迹。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贫嘴。”她轻笑一声,明显因我的美言笑容更大,“走吧,一起进去。”
      她挽起我的胳膊,在斑马线上等绿灯。
      我们并肩而行,耳边有她的问候,鼻尖是浓重的香水味,可是我的心难以聚拢,简单回复自己的近况,看着绿灯,打量来往车辆照顾好手边的孕妇。
      她还是一如四年前轻熟的语气,淡淡的微笑,只是这浓烈的香水味陌生刺鼻。
      其实,面对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我们能够轻松交谈,偶尔开个小玩笑,聊聊她的相夫教子,说说我的异地求学,这两条平行线不可能相交,我又何惧这本该欢闹的聚会!
      高中三年只是迷恋她眼角的笑,停留在她云淡风轻的关怀中,仅此而已。甚至我从没想过与她怎样,只是希望看到她,看到她笑着叫我名字,再斜睨一眼打趣我不和她打招呼。
      所以,我爱她什么呢?
      我爱她在语文课上眉目含情念短诗,爱她在我高烧时用手掌试温度,爱她在考试后第一个问我战况如何。
      这是爱吗?如果是,肯定不是爱情的爱,不想在一起的爱不是爱情。
      我渴望的爱情是非我不可的等待,是余生可期的相守,是只此一人的地老天荒。
      “五年为期,我在这里等。”
      原来是她,对面的人是靳舒!
      猛然惊醒,僵在旋转门口,耳边有杨欢的诧异。我看到旋转的玻璃门后是她在等候,她的眼神停在我与杨欢交叉的胳膊上,距离远,我看不清她是何表情,只见她转身离去。
      被推着进去,找到包厢,却不见她。
      一阵寒暄之后,曾经的同桌问道:“是不是找靳舒?”
      “对啊,她没进来?”
      “你俩还这么好啊,那会儿就形影不离粘在一起分不开,还挺持久。”这语气,是羡慕还是嫉妒?
      “我们是发小,那当然了!”
      “你是不是对发小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从小长到大的才叫发小,你们高一才认识也能叫发小?”这个矮胖子,管的还真宽。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整整七年她陪我从一寸长的短发到现在的及腰长发,你说这还不够吗?”
      “呦,有本事你们一辈子别分开。”
      “我们分不分开你操心个什么劲儿?”
      “你,齐畅,算你狠!”
      敢暗恋不敢表白的矮胖男,气死你!
      停顿间,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转身果然是她,双腿比脑袋更快地迎接上去,“你刚刚去......”
      “周老师,杨老师您们都来啦,好久不见。”
      她绽放笑容,走向老师们的位置,而我的话被同学们的打闹声淹没。
      “当年的学习委员,出落的更漂亮啦!”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会用脏话骂学生的班主任。
      “哪有哪有,您和杨老师才是风采依旧。”
      “哈哈哈哈,还是你最会说话,来来,这边坐。”那当然,第一名唉,能不会说话吗?嘴不会说成绩也会说的。
      就这样,大包厢里三张桌,我与她隔着过去的人和事,翘首以盼,心里忐忑至极。
      两个多小时,我如热锅上的蚂蚁内心焦灼不安,以为自己在杨欢的漩涡里,现在怎么在靳舒的湖里扑腾?
      我要和她说什么,说我在两三个小时里发现自己爱的是你?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可是看她左右逢源,言笑晏晏的样子,我为什么会不舒服?她说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为什么会心脏骤停?她说此生再无干系时我为什么会难过?
      仅仅是友情吗?还是我们早已倾心?
      心烦意乱的我推拒同学们的酒,离开包厢。
      “畅畅,计划有变,我们需要明天出发,你结束后早些回来收拾东西。”
      研究生这几天开学报到,爸爸去北京开会正好送我。
      “妈,定好的后天怎么突然变卦,你们着急可以先去,我自己走。”
      发送信息才发现自己并不想提前离开。
      “畅畅,你爸他们也是临时通知变更,他想送你过去,你大一报道的时候他没有去一直很遗憾,你要理解他。”
      大学考入南方的学校,离家远鲜少回来,假期大多跑到北京找靳舒,一起做兼职逛景点。
      她都不在了,我才考过去,还是她的母校。
      我......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到底是我在追逐还是她在等待。
      “班主任和班长不停在灌酒,九杯了。”
      矮胖男发来信息,灌酒?九杯?白的?
      从门厅折返,“啪”地推开门,里面的人还在推杯换盏,互诉衷肠。
      她坐在班主任和班长中间,脸颊红透,眼眸发光,手端着酒杯正对着我,旁边两位男性跟随她的目光看过来。我喉头微动,咽下突然而至的心动。
      班主任将酒杯调转方向对着我:“来,小齐,和大家喝一杯。”
      努力挤出个微笑走过去:“周老师,真不好意思。”
      她的眼神直直地跟着我,从没表现过的呆。
      “靳舒妈妈刚给我打电话说她奶奶被送去医院,让她快过去。”
      为掩心虚转过头责问她:“是不手机静音了?你妈急死了,赶快走。”
      不由分说,拉她起身,拽过身后的包。
      “哎?小舒,这就走啊?”右边的班长急忙起身拦下。
      她还是一副懵的状态,眼睛根本转不了弯,只盯着我看:“我奶奶......”
      我急忙安抚:“没事没事,医生正在检查,现在过去来得及办手续。”
      护她到左边,拨开班长厚实的身躯说:“班长大人,改日再聚,先走啦。”
      越过地上的各色酒瓶,在同学们的热情问候下离开这虎狼之地。
      走出酒楼,外面已经亮起五彩斑斓的霓虹灯。
      她拉住往前走的我:“我奶奶昨天刚出院,怎么又进去了?”
      我随口诌的好不好,“对呀。昨天我和你接奶奶出的院,没问题啊。”
      “那,那你说......”她垂下眼眸,合上眼皮,再睁开时已清明很多,“我没喝多,也没失忆。”
      “嗯~~看起来不像,你现在的样子特别诱人,那个老猥琐和他的小跟班早惦记上你了,还好高中时候你朴素高冷,不然......”
      “你呢?”她突然打断。
      “什么?”
      她缓缓靠近,与我交握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摩挲,“我说”气息喷洒在我耳廓,电流从头到脚穿过,“我诱惑到你了吗?”
      我手脚无力双腿发麻,挣脱出手掌顺时靠在她腰间。
      她本来松软的腰部僵直起来,我犹握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不舍得放,也不敢私藏。
      她终于直起身,发丝擦过我颈下,留足空气。
      我听到自己在心里低叹,听到心脏以不规则的速度运转,恢复知觉的双手从她腰间滑下,我应该说点什么的,她刚才问我什么了?
      好像,是我失忆了。
      忽地,她拉起我向十字口奔去。
      正是绿灯,她紧扣我手腕,迈着急躁的步伐进入人民公园。
      喷泉随着音乐的节拍起起伏伏,每一个水管都是妖娆的舞者,在红红绿绿的灯光下摇曳生姿。
      她刚刚修过的发只到肩膀,裙摆在我小腿贴上落下,又贴上又落下。我的心也随这摇摆忽明忽暗,剧烈跳动,隐隐期待又莫名害怕。
      她终于停下来。
      周围是树,树?小树林?
      见我四处张望,她双手拢上我的下颚,摆正我的头,微微低头与我对视。
      “阿,阿舒,你,你要......”难以抑制的紧张。
      “下午,我的话,你听明白没有?”她背对灯光,脸颊的轮廓愈是分明。
      “你,你说的是......”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大脑空白,肺部缺氧!
      柔软的唇瓣与我贴合,她侧过鼻梁,合下如扇的睫毛,吮吸起来。
      她,她,她亲我,瞬间头皮炸裂,汗毛直竖,扬起的双手无处安放。
      快要窒息掉,她终于放开,继续问:“回答我。”
      我剧烈的喘息道:“什么?”
      “下午的话,你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她好强势啊,我这是掉进狼窝了吗?
      狼窝?这是什么想法?
      “然后呢?”她的声音清冷异常,带着点不耐烦。
      “什,什么然后?”
      然后,我又不能呼吸了。她吮吸的更为用力,拉近我的头颅使劲蹂躏我唇上的软肉,更可耻的是我为什么会发出声音?内心为什么在雀跃!
      她狠狠地咬了下,放开后盯着看,用拇指轻轻按压,我都能感觉到它肿起来了。
      “你说你爱她,说希望她好。”这语气特哀怨,
      “我,我当时......”气都捋不顺,声音还娇媚,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这么害羞!
      她抬眼,又是那样的悲伤,漫无边际的黑色。
      我终于拉回思绪,反应过来。
      “我只是一时迷恋,心怀愧疚,走不出自己的桎梏。”
      “迷恋?”
      “不不不”我的求生欲啊!“年少无知,总会被美的事物所迷惑。”
      终于,她眼里恢复光彩,不再那么冰冷。
      “确实,四年前的她很美。”说罢,她垂下双手,低眸浅笑:“我还是输在了过去。”
      我心慌极了,她步步后退,耳后的碎发掉落遮住所有神采。
      双手终于有所归处,环上她腰间拉近距离,将她额前的发捋顺,“可是,我现在想的都是你。”
      “你问我为什么考你们学校,当时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为离你更近一点?可是我不能说,只要我说了你肯定会考研,我不想你为我改变人生轨迹。高中你换成语文课代表,我喜欢杨欢更要理直气壮。我不知道这是为了气你还是在掩饰对你的感情。”
      “为什么要掩饰呢?”
      “因为你清冷孤傲,我不找你你是不会主动和我说话的。”回忆往昔,才发现自己也是满腹委屈。“只有我说语文老师多好多好的时候你才会瞥我一眼以示不满。”
      “那大学四年呢?”
      我低下头,将心酸咽下,既然到这般境地,那就不藏着了。
      “你追求者不断。”
      “我没有。”
      “有,大二一个,大二三个,大三你去实习未知,大四告白的就有三个。”为什么记忆这么好,背书时怎么没用上!
      难道是我太害怕没结果,欺骗自己我们只是朋友吗?连喜欢杨欢都只是一种伪装,装的太逼真自己都信了。
      “那每年假期你还跑过去,万一我真答应他们了你要怎么办?”
      “所以,所以我要告诉你我喜欢杨欢,甚至,甚至爱上她都可以。”
      说着说着带上哭腔,有些话不说出来可以当做没有,可说出来才知道自己已经万劫不复。
      她将我的头放在肩头,轻轻摸着我背上的发,“你为什么都不试试?”说着将脸埋入我颈窝,“我们整整七年啊,那么多机会,你不是装傻就是逃,你知道我有多无力吗?”
      此时,我已经泪流满面,“你看起来就是直的,我不敢啊,你妈说人生的圆满莫过于成家立业儿孙满堂,我怎么敢轻易将你带走。”“我好怂,怂的都分不清是不是喜欢你。”
      抹掉肆意的泪抬头看她,她眼角的泪珠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忽闪忽闪的眨眼睛嘴角却噙着笑意,红润饱满的双唇鲜艳诱人。
      “你怎么就那么招人呢,高中也没那么多追求者。”
      “因为我在努力变得更好,等你过来。”她直直地看着我,双手环在我脖子上,额头相抵,喷出的酒气愈加浓重,混合周围淡淡的玫瑰香气,如此醉人。
      看她的眼睛会沉迷会醉,黑得透明的瞳仁认真执着地看着。里面装的全是我,如一汪湖水将我包裹,眉目流转间我已深陷其中,挣扎不得。
      她合上眼睑,胳膊似是僵直又似在将我拉近,紧紧锁着。
      这一刻,我们的呼吸声都不在了,酒气与花香调成的味道也没有了。
      只有心房剧烈的跳动与想要吞咽的欲望。
      之前,我从没奢望过会与她拥抱接吻,高一那个雨后夜晚,我掉进她冰冷的眼波里,跟随她轻盈的脚步,描摹挺直的背影,我想知道她会不会笑,笑的时候会不会将整个季节温暖。
      后来他笑着对我说:“谢谢你的收留,以后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问我。”这时她的微笑是寒冰开裂的温度。
      高二她坐在餐桌对面说:“今天杨欢结婚。”这时她的嘴角没有弧度,单单眼睛里闪着光,然后我故作痛心地说:“吃不下,不吃了。”她眼里的光灭了,双唇绷起只余右边的酒窝。这时冰雪消退已露湖心。
      高三她举着高考期刊指出北京的那所名校说:“一起去北京吧。”我说好,然而最后悄悄报了南方的一座城,一座可以远离她,没有风没有雪,没有谎言伪装的城市。
      大一暑假,她说她有高额兼职,可以包养我,邀我同住,我婉拒后她又说一个人租房子不安全。无法,我拾起过往的演技重新修炼。
      整整四年,她谈起感情我便用杨欢做盾。矮胖男与她同校,常与我交换她的情报。我知道终有一天她会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一如既往地优秀,圆满幸福。
      而我不能做那个破坏者,自己的与众不同不该殃及他人。
      在这个过程中,我以发小自居,以友情为幌,不去想自己的关注到底为何,只当是情理,是高中三年的同窗情,是不刻意联系仍会惦念的闺蜜。
      这样的我不能开口,还好我从没想过开口。
      我信了,信了自己对杨欢的念念不忘,信了她会嫁予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子。
      最后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我那一点点希冀将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消失殆尽。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我希望的最后。
      可是她说此生我们再无干系时,我骗不下去了,我痛得难以呼吸,痛得不知所措。
      她提前将结果展示,我若后退便是深渊,深不见底的黑暗再无光亮。
      任何伪装都骗不了自己,演技再好终究是戏。
      我们陷入唇舌的追逐中,从胡冲乱撞到寸寸描摹,从谨慎小心到粗暴发泄,怎么样都不够,不够补足心里巨大的洞。
      直到,脸上沾满泪水。月亮灰白的光照射下来,她双眼紧闭,脸上布满湿泪,整个身体在抖动。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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