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成瘾》7701

15、拍摄

　　凌文欣画的第二张分镜，灵感依然是来自于纪寒，那时他们在酒店里，电视开着，背景便有些吵杂，她坐在沙发上涂着面霜，他坐在旁边跟她讲话。
　　她想，这就是她要拍的东西。
　　但这只是一种极其模糊的感觉而已，就像上次的“做饭图”一样，确定是自己想要的，却说不出为什么？想拿这个拍什么？
　　要是上学期的她，便会随随便便拍一拍交个作业了事，但这次回来，还是受到了一些激励的，不只是因为顾秋导演，也是因为他。
　　她曾无意间补到一部他22岁、出道第二年时拍的作品。
　　那时他还在老东家，公司实力平庸、他自己没什么名气、也没有贵人相助，正是资源最虐心的一个阶段。
　　接的这部戏是公司为了上市凑资质拍来充数的，成本微薄，制作的也很粗糙，片子剪的很乱，凌文欣重复看了2遍，都没闹明白它到底在讲什么。
　　就这样一部电影，他还是演男3，一个穿梭于不同时空的流浪诗人。
　　整部剧仿佛是个逻辑黑洞，看得人一脸懵逼，台词也是莫名其妙，演员的表现完全的状况之外，一个个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东西。
　　只有他，排除掉剧本的硬伤，把自己的人物塑造到了一个基本能令人信服的程度。
　　这很困难、很困难。
　　这么烂的剧本，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居然有人能把它演明白了；更重要的是，这么烂的剧本，根本就不会红，把它演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却有人乐意这样做。
　　她知道娱乐圈是个很难混的地方，没有人只靠长得好看、运气好就能红的长久，除了硬件之外，人也要非常聪明、非常努力才行。
　　可是非常努力是多努力？她在从前是不了解的，这是他告诉她的。

　　当然，她也没想过要红，她甚至都没觉得自己毕业后会当导演，她选这个专业都是随便选的。
　　她只是开始觉得，在玩和发呆之外，或许自己也应该找点什么事情做。
　　比如去了解一下上午的课，比如借着手头这些素材构思一个故事，然后把丢在储藏室许多时日的摄像机拿出来擦干净、去拍一份正常点的作业出来。

　　凌文欣编了一个多月总算编出了一个能拍足15分钟的故事。
　　编的很烂，这她是知道的，并且确定这绝不是妄自菲薄，大家都说这像流水账，看倒是很容易看懂，但没一个人看得出它有什么意义，包括她自己。

　　但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了，也就只能拍这个。
　　女主角选定了表演系的朋友方婷珊，男主角是她的同学李子烨。
　　然后就不需要其他演员了，她的剧本写的是年轻的夫妻的日常生活。

　　拍摄地借用了李子烨的家，她这个本子的场地很好找，普通民宅就可以。
　　不过道具拉了一整车过去，这方面她准备的极其的细致，令“主创人员”们惊叹不已。

　　因为道具准备的太多，布置现场就用了半天的时间，这个活儿她是亲力亲为的。
　　从前是不用心，但其实她是个很细腻的人，对于一些很琐碎的东西也会要求的很精细，不仅不嫌麻烦，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李子烨忙活了半天，坐下来喝口水歇了一会儿，翻了翻箱子，从里面随手抽出了一只拖鞋，对着凌文欣挥一下，难以置信的说道：“大姐，你不是吧？连这个你都准备了？”
　　方婷珊也走过来接茬儿：“她真的准备了好多小东西，你看我这个。”
　　说着把手里的调料瓶给他看看。
　　李子烨无语的看向凌文欣：“你们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很难理解。”

　　凌文欣不明所以的问：“道具和布景有要求不是很正常吗？都是小东西又不贵，既然已经设计过了、又不难买到，那肯定是要落实的呀。”
　　“是不贵，但是....”李子烨不知道该怎么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想了想，干脆放弃了道具，改从器材角度入手。
　　他走到凌文欣的摄像机旁边，爱惜的轻拍一下，撇嘴道：“啧，我真的是想不通，索尼F65，拿着这么牛B吊炸天的机子，就拍我两过家家？姐你这个爱好真的清新脱俗，我都要醉了呀！”
　　她不甘心被人这样说，但抠脚剧本在那摆着，其实也没什么底气，只好试探地问：“真的、真的很像过家家吗？”
　　“真的很像呀！”李子烨扶额，“而且还不是公主梦那种，我见识短浅，真不知道你这个算哪门哪类？我就觉得像两个巨婴在过家家！”
　　这就属于语言攻击了，凌文欣很生气、瞪他：“谁是巨婴？你现在给我道歉，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李子烨嬉皮笑脸：“嘿嘿，我错了，我不该说实话。”
　　“你找打呀！！”

　　李子烨被凌文欣锤了一通之后终于不再废话，开始准备他的巨婴戏份。
　　方婷珊同为表演系学生能够体谅他这种接到奇葩角色的痛苦，便对他说：“你也别太绝望，搞不好真有咱们没发掘出来的艺术价值呢？你不知道，她上一次也是这样拍的的，期末考过了呢。”
　　“真的假的？你不是在安慰我吧？”李子烨瞪了瞪眼，有点惊讶。
　　“真的真的，她们系挺不好过的，每个班都刷一半下去呢。”方婷珊如实说道。

　　“真的吗？！”

　　凌文欣自己更加惊讶，忙走过来询问道：“我们系很多人没过吗？你消息还挺灵通，我都不知道。”
　　方婷珊笑眯眯的调侃道：“你这种一天只上两节课的人不知道也很正常啊。”
　　她冷哼、嘴硬道：“反正我过了。”
　　态度上是不肯让步的，其实心里非常纳闷。
　　她本以为连她都过了，那应该是个人就能过，万万没想到老师居然是有要求的，那她就不理解了，为什么她拍那么烂也能过？难不成....叶女士背着她偷偷给老师塞了红包啊？

　　凌文欣平日里在学校里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一来比较低调，二来在学校里呆的时间确实也很少，仅有的几个学校里的朋友还是在其他场合里认识的。
　　不过她人挺随和，也不喜欢出风头，跟朋友在一起倾听多余发言，所以很容易给人留下好相处的印象。方婷珊都认识她一两年了，仍旧是这样认为的，直至第一次跟她有专业上的合作。

　　“文欣，我从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完美主义者’。”方婷珊扯了扯嘴角，与李子烨对视一眼，齐齐看向灶台上那锅煮开的方便面。
　　“真的不是我态度不好、也不是不帮朋友，只是....这都第五锅了呀！你一直说‘感觉不大对’，又说不出到底想要什么‘感觉’，我们‘参悟’不了你的剧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再这样重复下去，导演，我心态真的会爆炸的呀！”

　　“……”李子烨看看方婷珊，再看看凌文欣，他也是一样的感觉，拍得很迷茫。
　　但他也明白，艺术创作本身就是这个样子，而且大家又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学生，出状况在所难免，既然方婷珊已经指出来了，他也不好再说她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恐怕只是暂时现象，没有必要现在就紧张，这样好了，我们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再一起研究！”

　　凌文欣累到冒烟，顾不上别的，这便把摄像机放到地上，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机器重得无法形容，扛得她都快缺氧了，此刻哪还有力气去思考什么“剧本”和“感觉”？只是头晕脑胀的想着，太tm沉了，根本就扛不动，早知道就不用专业摄像机拍了....不，连机器都扛不动，她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选导演系呢？！

　　……

　　新丁磨合伊始，状况多、进度慢。

　　索性“总导演”时间、经费都很充裕，就这么不急不慢的拍，虽然偶尔也有吹毛求疵的嫌疑，但胜在态度够好、彬彬有礼，她的脾气像水一样包容缓和，有着很强的同理心，很擅长跟人沟通、也知道该怎么去安抚别人，以至于两位主演肯分文不取的一直追随着她、费这水磨功夫参与创作这部在他们看来“过家家”一样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