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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木偶人八 ...

  •   苏瑾披身的外衣在凌冽的狂风中鼓荡,他兜头罩了条风巾,以避免砂砾钻进头发里难以清理。夕阳的余晖洒在他卷翘的睫毛上,泛起了细碎的金光,美丽如同天使。

      颜夕林跟驻地在这里的NPC交谈完,朝他走来,道:“有两顶空帐篷可以借用给我们,食物都可以跟他们购买,不过买下的东西只能在这里使用。”

      苏瑾将半张脸埋进了围脖里,只露出双水亮的桃花眼一眨一眨:“我刚刚看到有羊群,虽然不知道这羊究竟是怎么在大漠里活下来的,但......能买下来吃吗?”

      苏瑾的喉结滑动了下,目光投落在咩咩叫的小羊羔身上,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吃着烤全羊,喝着大漠特产的烈酒,再一边欣赏美景,这是怎样神奇的搭配啊。

      脑电波传送给了乔无猜,他刚露出个向往的眼神,乔孟然立刻领命行事了。颜夕林笑着捏了捏苏瑾水嫩的小脸,道:“你真是走哪都不忘吃。”

      “舌尖上的梦魇世界嘛。”苏瑾言笑晏晏,帮着把后车厢里的毛毯棉被什么的腾到租用的空帐篷里,又去找NPC要了些柴火和酱料。

      NPC大概也继承了人性的本能,看到帅小伙忙不迭拿出了自己珍藏多件的美酒,还一边嘱咐道:“这酒烈,不要喝太急,否则上了头可不容易醒过来,需要什么只管找老妈子我,给你们包办。”

      苏瑾注意到这位老太太胳膊上一直挎着个篮子,里面穿着新鲜的水果与蔬菜,不由问道:“奶奶,你一直提着多累啊,怎么不放着呢?”

      老太太的神色有片刻忪怔,浑浊的眼眸里升腾起一抹迷茫,僵硬地扭转脖子看向胳膊弯里挎着的篮子......
      颜夕林揽过苏瑾,笑着接过美酒,打断了老太太诡异的行动:“多谢了,请问厕所往哪去?”

      老太太恢复如常,仿佛刚刚那一切只是苏瑾的幻觉,她堆起满是沟壑的纹路展出一个笑,指了指身后的桦林,道:“往那边再走几十米就是了,大漠的人也没个讲究,你们外来的将就点。”
      颜夕林道了谢,不动声色地推着苏瑾往那边走去。

      苏瑾不解道:“为什么要打断她,我觉得这或许这个线索。”

      颜夕林回望了眼带笑目送他们离去的老太太,和蔼的笑容在金灿的夕阳下更显无比温暖,但种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僵硬,如同被粘贴上去的一般,少了些生机。
      “这里的NPC都是死的,他们所维持的只是身前的最后一幕。”

      颜夕林的声音毫无情绪,而他看着苏瑾的眼底却映着暖和的夕阳,潜藏着无尽情丝。

      远处乔无猜百无聊赖地和阿蓉用沙子堆起了个小型金字塔,乔孟然弄来一只羊绑在一旁正拿着把菜刀在石头上磨刀刃。

      霍霍的响声中,苏瑾回望着颜夕林眼中的暖黄色调,轻声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长到脚裸的银发,和湛蓝色的眼眸,那是你本来的样子吧?”

      颜夕林搂着他的腰往他怀里靠了靠,同样用很轻的声音回道:“是的,当时我已经在那个空间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你突然闯了进来。”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苏瑾很想问出这句话,但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如同利刺,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最终疑问化作缥缈的轻叹,吹散在风里。

      “颜哥,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的假名叫颜夕林了。谢谢你。”苏瑾苦涩地笑了下,用力回抱着他,吸了吸微涩的鼻子,道:“我知道这些事需要我自己去证实,你也没办法告诉我,但无论结果是怎么样,我都不会将剑指向你。”

      颜夕林眼中粼粼波光涌动,转瞬又沉寂为平静的湖泊,温柔淡泊:“你生日那天,我会送你一个礼物。”

      生硬的话题转变,说起了毫不相关的事,苏瑾却细致地察觉到了什么,神情有些落寞:“希望不是我想到的那件礼物。”

      颜夕林温和地看着他,清冷的面容即便被金灿的色调渲染,也添不上丝毫暖意,只有那双倒映着苏瑾的眼眸,温柔地一塌糊涂。

      “嘿!”乔无猜在远处冲他们招了招手,声音顺着扬起的砂砾传来:“别在那里撒狗粮了,过来搭把手,否则今晚你们连羊毛都别想吃一根。”
      乔无猜总爱说一些沉浸自我的冷笑话。

      苏瑾一改之前的郁郁之色,扬着笑脸跑过去,将讨来的酱料放到案台上,道:“孟然哥是个独立的人,他喜欢一个人完成一件事,我们只需要等着就好了。”

      乔无猜洗了手割下半截羊肉,对着无辜的乔孟然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他?那你就等着吃碳灰吧,以前要不是我忍着......”

      他说到一半住了口,突然沉默下来,大漠的狂风莫名凝固。乔无猜认真地清洗锅勺等,仿佛真的只是太过专注而忘记了下言。

      阿蓉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苏瑾叫住她道:“阿蓉,你帮我去要点清水来吧,等会我们炖一半。”
      “好。”阿蓉擦干手,一溜烟跑了,扬起一尾沙尘。

      苏瑾挪过去坐在乔无猜身边,接过他清洗过的锅勺,斟酌了一下,道:“你真的确定乔孟然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因为乔孟然就在不远处宰羊,所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乔无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头却一直低着,风扬起他的额发遮住了那双微红的眼睛,只余呡得极紧的一张薄唇,良久后,他道:“无论有没有,都已经没关系了,我们已经,再也没可能了。”

      他的声音极轻,要不是苏瑾靠地近,这道声音甚至会被风吹散,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泛起的金霞都因此时的气氛而显得冷清。

      余音随风而去,乔孟然似有感应,朝这边看了眼,眼底的落寞一览无余。

      阿蓉提了一桶回来,走路一晃一晃地,喘气的声音隔了老远都能听见,苏瑾暂且放下了这事过去搭手,颜夕林收拾完帐篷走出来道:“今晚分两组值班吧,下半夜我和苏瑾,上半夜乔无猜和乔孟然行么?”
      他没有安排阿蓉什么事,因为毕竟是个姑娘,还是个走几步路就可能晕倒的姑娘。

      气氛有些沉寂,半响,阿蓉颤巍巍举起手,道:“我一个人休息过意不去,下半夜我和你们一起值班吧。”

      颜夕林轻微皱了下眉后温和地微笑道:“可以,不用勉强。”

      安排好住宿问题,那边乔孟然就将小羊羔利落地处理完,苏瑾生好火,一边煮羊肉,一边烤羊肉。

      夜幕降临,气温直朝零下而去,他们换上了从现世带来的冬装还是于事无补,便披着毛毯一边烤火一边吃肉,肉香四溢而去,夹着烈酒的醇香,直飘到十里开外。

      苏瑾倒了碗羊肉汤捧在手里,腾腾的热气氤氲了他半张秀丽的小脸,一双灵动的水眸轻盈流转,带着些许狡黠,他指着高悬头顶的圆月,喜道:“颜哥,快看,大漠的月亮跟玉盘似的。”

      颜夕林闻言抬头往上看去,嘴角略微上扬。苏瑾眼珠转动了一下,弯下腰从他身后偷拿了壶酒凑到鼻尖闻了闻,动作快速敏捷,像只无声偷腥的小猫。

      正要沾上一口酒尝尝,手腕便被人牢牢禁锢住,无论如何用力,这一厘米的距离却犹如天堑。头顶传来道低沉含笑的声音:“你很少喝酒,这个酒喝了会醉。”

      “我闻着香甜,便想尝尝,好哥哥你就让我沾一口吧,我保证就咪一小口。”苏瑾眨巴了下水亮的桃花眼,作了个讨好的表情,萌地阿蓉一颗心化得一塌糊涂,心里狠狠道:给!都给他喝!

      颜夕林眸光闪动了下,动摇不过片刻,还是坚决地去收他拽在手里的酒壶:“回去后我陪你喝个够,现在真不行。”

      “回去后哪还有现在的滋味。”苏瑾撅着嘴小声嘀咕了句,抱着酒壶不放,可怜巴巴地盯着颜夕林,在酒壶即将离手的时候,他急中生智地凑过去在颜夕林脸上亲了口。
      狂风夹着细沙呼啸着流动,颜夕林微睁的眼眸中仿若绽放了五颜六色的烟火,千树万树梨花开,在荒芜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阿蓉微张着嘴惊呼了一声,只恨手机在这里开不了机,拍不下这幅倾世画卷。乔无猜夹起一块羊肉,塞进了阿蓉长大的嘴里,神色毫无波动。

      手上的力道果然松了,苏瑾连忙提着酒壶灌了口,由于太急,这一弧度没控制住,酒水哗啦啦地倾泻而下,淌过他的下巴,顺着脖颈滑入了他的衣领里。大口微凉的烈酒吞咽过咽喉,落入肠胃如同平地凸起的一把火种,片刻就已燎原。

      后知后觉,好一会苏瑾才感觉到舌头有些发麻,喉咙如同刀刮过一般火辣辣得,连串着脸颊也腾起了红晕,再蔓延到了耳根。

      颜夕林从愣怔中回过神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好拿了块毛巾将他洒在身上的酒水擦去,象征似地捏了捏他脸颊上的嫩肉以作惩罚:“等会有你好受的,我去给你要些醒酒茶,不要乱跑。”

      苏瑾大着舌头道:“我没醉,就一小口怎么可能醉,诶,颜哥,你啥时候学的分身术啊?”
      他的头歪了歪,眼睛飘向颜夕林身旁,对着虚空道:“一三六二,居然有三个分身!”

      颜夕林没再说话,起身去找醒酒茶了。

      苏瑾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急忙挥手道:“客官别走啊,你要啥姑娘我给你安排啊!”

      颜夕林的背影踉跄了下。乔无猜无语扶额,有种想和智障绝交的冲动,要是苏瑾说认识他还他可能会羞愤地死去。

      浓烈的酒香合着羊肉的味道飘在空气中,在广袤的荒漠里建起潇洒的味道。苏瑾一个头却有两个大,全然没注意乔无猜不断远离他的举动,爬过去拉着他的手教给他一壶酒,语重心长道:“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什么事都随风散了,没什么比得上这一刻的自在逍遥。”

      乔无猜看着手上的酒壶发愣,他想自己疯了吧,居然觉得一个醉汉说的话很有道理。

      在他愣神的时候,苏瑾已经蹦跶到阿蓉身边跟她抢碗里的肉吃,对架在篝火上冒泡的一大锅视而不见。

      乔孟然拿过乔无猜手里的酒壶,轻微叹道:“想喝的话我给你兑些水,你只能喝三十度以下的。”

      篝火被狂风拉扯,火星飘荡在半空中明明灭灭,映亮了乔无猜眼底的水光,他颇不在意地轻笑道:“你还记得?可是我已经能喝五十度左右的了。”

      言罢,他仰头提着酒壶喝了一大口,脸色丝毫不变,用手背狠狠擦干了嘴角的水渍,笑容几近嘲讽。
      有些习惯,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一成不变的回忆,根本跟不上随心而变的人。

      一笼篝火,肉香四溢,一壶清酒,身染三千尘灰,席荒漠,望星夜,不忆来路,不思归途,春秋弹指过,抛却浮华是非,便已余生无悔。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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